" 我給各位十秒閉上眼睛,靜靜思考,覺得有比上課更值得要做的事,就去做吧!不要
留在這裡浪費生命! "
那個頭上有一搓白髮的老師在講台上狂妄地說,他說他叫做勳日魚,叫他日魚就好了
。
我,一個普通的大學四年級學生,在現代小說課,聽到這個老師第一次見面就留下如
此特別的話!而且名字還如此怪異!
我聽到耳邊有人舉起了手:”老師!現在已經過了加退選課的時間了,我們如果就這樣
離開不回來,你不會當掉我們嗎?”
“放心,來到我面前登記一下名字跟手機,告訴我你要幹甚麼,我會在期末看看你究
竟幹了甚麼來替你評分!”日魚好整以暇的說。
“那老師你用甚麼標準來評斷我們幹的事?你要怎麼讓我們信服你的評分?”那同學繼
續問。
“你敢不上我的課就要有賭一把的勇氣!畢竟天下絕對沒有白吃的午餐!但如果你真的
幹得不錯,那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日魚自信的說。
“好!十秒到了!要離開的請來到面前登記!”日魚宣布時間到了!
我選擇了留下。
第一堂課在目送將近四分之一的人離開後,正式開始!
日魚拿著講義碎碎念:”現代小說是甚麼呢?現代小說不能稱「白話小說」,因為白話
小說有可能是指中、晚期古典小說,如宋....,阿,真多廢話,真無聊!”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竟然有老師對自己的講義說無聊?
日魚把講義一仍,直接拿了粉筆到講台上:”各位!直接把你覺得是現代小說特質的東
西告訴我,我直接寫在黑板上!”
台下開始意見紛紜:
“淺顯易懂白話的文章!”、”最近一百年的小說!”、”網路小說!”、”描寫具現
代感的東西!” ....
“好!大家寫的我都記錄起來了!各位都很有想像力!但是我只想對說....”日魚在黑
板上另外寫下了一行字,日魚認真地看著大家:”我覺得它是:反抗體制的武器!”
“如果它只是武器的話!那這定義也太狹隘了!”台下有人反駁。
“我這堂課打算以這個定義下去闡述,如果你要聽廣義的解釋,請找其他老師!”
“老師!我覺得要反抗體制不一定要靠小說!可以去實際行動啊!” 又一個人說。
“如果你有比寫小說更具行動力的方式反抗體制,請離開這間教室馬上去做,因為那
比聽我在這上課更有意義!”日魚仍然一貫的好整以暇。
這堂課最後,日魚要學生把留下來的原因寫在紙上,交給他才能下課。
當輪到我把那張紙交給日魚時,日魚連看也沒看,叫我自己收著。
日魚的第一堂課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結束了。
接下來上課的時候,日魚會先問大家一個名詞的意義,然後會在黑板上留下一段話,
要大家念一遍再上課,第一堂寫的是:”現代小說是反抗體制的武器!”
第二堂是:”勇氣是就算一輩子失敗也堅持下去!”
第三堂是:”死亡發生在你活得不像個人的時候!”
第四堂是:”青春不是對理想幻滅時結束,而是對現實抗爭時才開始。”
................
日魚會在上課的時候要我們嘗試大叫,試著讓聲音傳到對面的大樓,試著喊到隔壁的
學生受不了抗議!
“這國家的教育只教我們要負責任和維持和諧,卻不讓我們知道真正該為什麼負責,
最後搞得每個年輕人都一片迷惘!迷惘在莫名其妙的和諧裡!大叫吧!從這一步開始破壞和
諧!”日魚說。
他甚至帶我們去校外參觀,帶我們參加反核遊行!
在一片群情激昂上,日魚要我們去聽召集人說了甚麼,要我們聽每個反核團體說了甚
麼,要我們自己去找反核的原因。
“事出必有原因,人民不會笨到沒事去遊行!幹誰不想在家裡看電視、被窩裡睡暖暖!
要自己去聽去找問題的答案!不要再相信媒體與政客!”
他甚至在市府晚上要拆王家的時候,帶我們擋在警察前面!
在警民雙方激憤當中,日魚被警察扔上公車送走,他大喊:“這國家的體制壞了,我
們要用我們自己的方法將它修正!不能讓它再傷害更多人了!”
................
日魚的課上著上著,我身上的傷痕也越來越多,跟警察對幹的經驗愈來愈豐富,當警
察是保護威權與富豪時,我們就反抗。
我開始思索我真正想幹甚麼,在社會一般的認定下,讀完大學再讀研究所才是正途,
而我也走在正途裡,但是我真正想做甚麼呢?
我真正想做甚麼呢?我再問自己一遍。
我想畫畫。
我確認自己想畫畫,但是這決定豪不被肯定,父母說當畫家幾乎等於要餓死。
在這國家不讀書就好像會餓死。
最後這學期我加入了繪畫社。
拿起畫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在流淚。
“終於想起來第一次拿畫筆的心情了嗎?人只能從自己真正要做的事中得到救贖呀!”
日魚說。
“你怎麼在這裡?”我很驚訝!
“我不行在這裡嗎?我也愛畫畫呀!”日魚仍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日魚老師,你真的很不一樣,能在體制內教育遇到妳這樣的真的不容易!”我實話實
說。
“不過就做自己罷了!體制本來就不該一邊鼓吹人們盲目努力,卻一邊踢開跟不上或
要走不同路的人!”
我思索著他說的話。
日魚臉突然靠近著我,問我:”你知道你叫甚麼名字嗎?”
我正要回答時,日魚臉抵著我的額頭近距離的說:”如果你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卻
覺得那個名字沒有任何重量或是意義,那你就是失去自我。”
我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自己的名字。
說不出口。
日魚留下那句話離開,一旁的繪畫社社員用驚訝的表情看著我們。
日魚的最後一堂課,他甚麼話也沒說,靜靜的微笑著。
“來了。”他說。
一群警察衝進教室裡!
我感到驚恐!日魚該不會搞了甚麼爆炸案吧?
“日魚同學!你涉嫌軟禁這堂課真正上課的教師,並且以學生身分假冒該名教師一學期
!我們要將你逮補!”警察拿起了手銬。
什麼?日魚老師其實是個學生?而且還軟竟了真正的教師?我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可以
很鮮明的想起他軟竟該名教師的過程:計畫性綁架、以刑具要脅配合以撐過一學期,鮮明
到彷彿是自己做的!
警察緊緊抓住日魚的左手,我也感到自己左手一陣痛!
“想起來了嗎?事到如今也不能逃避囉!”日魚看著我笑著。
我心臟猛然的痛了一下!
日魚扔下了一枚煙霧彈後,撞破窗口跳出這棟大樓!
在煙霧迷漫中我想著:比起先被體制放棄,我要先放棄那看似正道的路途,走出我真
正想邁進的路!
我也跳出了大樓!我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我叫做勳日魚。
日魚當初要學生把留下來原因寫上的紙,在從高處降落的過程中飄出了口袋:
“我要成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