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
「家師名喚慕傾歡,是刀劍槍法皆見長的武術名師。」
「慕仙師,鬼梁飛宇久仰大名。」
妖后悄悄地瞪了搶話的慕韶華一眼,慕傾歡這名字一聽就不懷好意,但在人前不好發作,
只能壓下不滿表面從容地回道:
「鬼梁少主不必客套,傾歡乃山野閒人一名,久仰兩字矯情了。」
「是飛宇失禮了。」鬼梁飛宇沒見過這麼直接的人,直接被對方點出自己的客套,
讓他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少主切莫如此,家師向來直來直往,並無他意。」慕韶華對著鬼梁飛宇拱手:
「在下叫做后有......儀,見過鬼梁少主。」
「兩位好風采,原以為慕仙師是刀術見長,沒想到劍術和槍術也不輸。」
「豈止不輸,」慕韶華心中壞笑:「家師善使霸王槍,其御槍之術可讓一桿硬挺的長槍
舞的靈動如蛇,銀芒流瀉泛出陣陣水波蓮華!」
「竟是如此神仙人物,霸王槍,那不是曾經叱吒風雲的霸王橫千秋的武器嗎?」
「哎呀,飛宇兄你有所不知,家師也有一把認她為主的霸王槍,只是師傅目前還未
全接受,偶爾拿來尋歡……不是,拿來耍耍御槍術罷了。」
「認主?竟還是有自我意識的神兵。」鬼梁飛宇這次是真的發自內心發出讚嘆。
反觀妖后心中卻是氣到吐血,鬼梁飛宇不知但妖后豈能不懂,這些天的相處下來她早就
知道慕韶華腦袋裡藏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個霸王槍,那個銀芒和水波……
她又羞又怒地瞪了慕韶華一眼手掐刀訣一發刀氣砸在慕韶華屁股上。
「噢哦!」慕韶華目泛淚光揉著自己光溜溜的屁股,妖后這一下把他褲子炸了大半。
「師傅你怎麼能打我?」
「哼,我是你師父為何不能打你?再讓你多說兩句,怕是為師所有的底都洩了。」
這理由說的正當,行走江湖除了武力之外,讓人摸不透也是很重要的一點,鬼梁飛宇理解
慕韶華自然也懂,很快打住了話題。
「不洩了不洩了,再......」
慕韶華最後還要皮一下,眼看妖后又揚起手要揍人他立刻閉嘴,鬼梁飛宇也連忙說道:
「后兄的褲子這樣也不是辦法,」撕下自己的衣袖替慕韶華蓋上:「不如我們趕快回
鬼梁兵府替兩位洗塵,稍後再好好認識兩位。」
這一行為讓妖后與慕韶華對他大有好感,慕韶華一身行頭只怕連鬼梁飛宇身上的邊角料都
買不上,沒想到為了替自己遮羞他卻願意親自撕下一袖,無論是不是矯情,這舉動確實頗
得人心。 不愧是食客滿堂的鬼梁兵府。
夜裡,賓主盡歡後的三人各自離開,鬼梁飛宇批改著春霖境界各地傳回來的卷宗,
武林動盪各自為政,在這片土地上並沒有統一的政權,每個稍微大一點的勢力都要想辦法
維護自己的地盤,而百姓是組織的根基,在收取稅收的同時也得給予百姓必要的保護和
建設。
鬼梁飛宇揉揉腦袋,晚宴上的酒精還未消散讓他有點難以集中精神,近期中原武林的
嗜血者之亂也影響到了春霖境界,若是普通武林人物還好說,春霖境界的門客不乏武功
高強之輩,但嗜血者麻煩在不死不傷,只能用太陽或沾過神樹液的武器來對付。
「這個月只有從中原換到十桶神樹液嗎?」他清點了一下需要改造的武器,隨後大筆
一圈:「來人,把剩下的三桶樹液連夜送至殘林。」
「這……少主,目前各處都有嗜血者入侵的消息,只有七桶樹液怕是不夠。」
鬼梁飛宇搖頭。
「殘林之主是父親的好友,乃至善之人專門收留各種殘疾人士入林保護,
與之相比我們四肢健全身強體壯,他們才是當前最需要保護的人,僅能發配三桶樹液已讓
飛宇良心不安,何況殘林之地也算在春霖境界的範疇之內,豈能無視。」
「但…..其他地區該怎麼辦?」
「此事吾會想辦法。」打發走下人後,鬼梁飛宇離開房間透透氣,腦海中回想著今天
與妖后還有慕韶華之間暢談的內容。
「吾是否該請他們出手呢?」鬼梁飛宇能看出她們兩人的實力高強,雖然到底有多厲
害不知道,但至少與父親同屬於自己無法測度的範疇。
想到這裡他也不禁嘆氣,儘管父親給了他許多資源,但自己天生非習武的料,放眼武林
自己的實力勉強算的上一流的尾巴,或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與身邊之人還有忠烈府
留名之人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飛兒,何事讓你如此心煩?」
溫潤的聲音借由內力傳導到鬼梁飛宇耳邊,他愣的抬起頭往門口看,只見一名身穿麻布衣
手腳卷縮雙目無法完整睜開的長髮中年人緩緩到來。
此人明明嚴重殘疾,卻難掩一身溫和浩瀚的氣息,見他來到,鬼梁飛宇露出不好意思的
笑容。
「笑禪叔叔,你怎麼來了,我已命人將神樹液送去,殘林還需叔叔的守護。」
「呵......飛兒有心了,此時殘林暫且不必我費心。」
「叔叔是指......不久前救下的那人?」
來人乃是皇甫笑禪,春霖境界的奇人-殘林之主。
「嗯,雖是嗜血者,但此人對同族有極大的敵意,有他在殘林不會有事。」
「但他的精神不是......」 皇甫笑禪輕聲一笑:「已無大礙,只是對上嗜血者略顯
浮躁。 」
「畢竟曾是一名偉大的人物。」鬼梁飛宇嘆道。
「飛兒因何事費心了?」
鬼梁飛宇開始說起自己的困境,春霖境界的兵源不足,時間也不夠以讓多數村民學習如何
對抗嗜血者,另外神樹液的用量也頗為吃緊,同時也提到慕韶華和妖后兩人。
「我今天前來便是要告知你,神樹液只要在一桶就夠了,有那個人在,便是我也能騰
出空間來對抗嗜血者入侵。」
「多謝笑禪叔叔。」鬼梁飛宇鬆了口氣,兩桶的樹液雖是不多,但也能達到緩解的作
用,有了這些附著樹液的武器,兵府內的門客才有出手的機會。
「倒是你說的那兩人......其中一人的氣息之強,連我在殘林也能感受到。」
「沒錯,」鬼梁飛宇點點頭:「很像前些日子那股掩盡三光的黑暗之力。」
「那人看來如何?」
「這......」 鬼梁飛宇說起三人稍早在接風宴上的對話。
酒宴非常簡單,在妖后的要求下鬼梁飛宇撤去了從笑蓬萊請來助興的舞姬,僅留下
樂師和一席精緻的餐點,但憑藉著鬼梁飛宇從小在數千門客中訓練出來的交際技巧以及
妖后的見識廣博,再加上慕韶華不知從哪得知的各種武林秘辛,依然讓這場接風宴熱絡
不已。
就在酒酣耳熱之際,鬼梁飛宇舉起酒杯敬道:「后兄竟連這等武林秘辛都一清二楚,
不僅學識廣博實力亦是非凡,將來必在能在武林闖下一番豐功偉業。」
這話讓慕韶華硬是一愣,發現一旁的妖后也轉頭看他,慕韶華內心有些掙扎。
常理來說,有過人的實力必然想在武林闖出一番名氣,就算是許多如今隱而未出的高人
那也是闖蕩一番後成為傳奇才慢慢淡出江湖。
但慕韶華不是這樣,他只是想要活下去,在未來棄天帝再臨的世界中活下來,原本他有
自信能做的,只是如今......看著身旁體態優雅風情萬種的美婦,他知道最好的答案是
雄圖霸業一統武林萬世千秋,但他不想說謊。
「沒有。」慕韶華斬釘截鐵地道:「學武只是強身延壽,動武只為護持重視之人,
甚麼武林大義江湖和平與我無關,慕......吾后有儀只是一名凡人。」
「是這樣嗎?」饒是鬼梁飛宇這般交際技能點滿的人也不免語塞,他本想著一起大談
宏圖理想,卻沒想到竟有人實力高超卻半分野心都沒有。
「如果人沒目標,長生何用?」妖后冷道:「就算不將素還真、西蒙、經天子等梟雄
做為目標,你也不該只甘於是一個凡人,心胸如此狹小,又要如何讓人有儀?」
面對妖后的指責慕韶華心中產生一絲異動,這股異樣的衝動讓他毫無畏懼地迎上妖后蔑視
的目光。
「如果心懷天下,又如何再容納自己心愛之人?」
「以一人而廢天下,何等淺薄。」妖后冷哼道。
「素還真一頁書乃罕世奇人,但便是如他們這般也不免有所遺憾,風采鈴之死便是
其一,」慕韶華提及這段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故事。
「因為他們心懷天下,便容不下一人安危......」
「后兄你的意思是?」
「他們用一人之愛來愛天下,而我.....」慕韶華直視著妖后那雙美目。
「只會用天下之愛,來愛一人。」
絲毫沒有掩飾的情感直面而來,饒是妖后活了數百年的歲月也不曾像如今這般迫窘,
但卻又不甘落居下風。
「天下之愛,說得如此好聽,難道那人想要天下你便會替她奪取嗎?」
「如果她真心所望,哪怕是天上的明月我也豁命摘下來給她。」慕韶華用彷彿能燒盡
妖后的炙熱目光緊盯對方。
「他們用多大的心力來守護武林,我便是用多大的心力來愛ㄋ......」
「夠了。」妖后一掌朝慕韶華的頭拍下去。「沒大沒小,誰準你這麼跟師父說話。」 「呃.....啊?」 「如你所見,鬼梁少主,吾這名徒弟便是如此不成材,要期盼他功成名就怕是沒可能。」妖后雙頰泛著紅暈故作鎮定說道,雖然話中帶著貶意,卻沒幾分責怪的意思。
鬼梁飛宇被這突然轉變的氣氛給打蒙了,對啊,合著你倆還是師徒呢,剛才那是什麼
對話?就算最後一個字沒講完整,但鬼梁飛宇的武功是廢但智商沒爛到聽不出、猜不出那
是什麼字啊。
聽到這裡,皇甫笑禪笑了出來。
「這兩人不是師徒吧。」
「如果我沒有看錯,仙師應是早前在葉口月人之禍時跳崖自盡的妖后,但另外一名就
完全不曾出現在武林中。」
「妖后......倒也不失一名合作的對象。」
後續,鬼梁飛宇又和皇甫笑禪聊了許久,包含自己對慕韶華與妖后兩人的想法,還有自己
接下來對抗嗜血者的布局該如何處置,皇甫笑禪也適時提供意見,並且把自己算入幫手
之一。
另一邊,妖后和慕韶華獲得了一處別院作為暫時的居所,鬼梁飛宇對他們的慷慨讓兩人
感到非常受用,本來就不想與他人過多接觸,鬼梁飛宇不僅把整個別院劃給他們,
還特地選了個偏僻且四周都沒有人住的別院。
夜裡,妖后在僕役的服侍下結束沐浴,雖然最近是慕韶華都服侍她,但往往到後來都
不曉得是誰在服侍誰,而且女性的手法和細心很多是男性學不來的,儘管她們不懂慕韶華
那千奇百怪的技巧,但男女之間坦誠相見總有點旖旎存在,不如女性自在。
久違的放鬆過後,妖后披著簡單寬鬆的浴袍回來,渾身冒著微微的水氣,暴力的身材連
浴袍也難以遮掩,一對豪乳露了大半在外面,峽谷之間的深邃中冒著幾縷蒸氣。
突然,別院的中庭傳來數聲氣勁破空,慕韶華半身赤裸,身居在數十個如同星點般凝聚在
半空中的暗紅色內力之中。
「嗯?」妖后被他的行為所吸引。 只見數十個星點呼快忽慢在空中游移,全都瞄準
慕韶華的視覺死角進行攻擊,而身處其中的慕韶華雙目緊閉,將內力以非常稀薄的方式
散逸在整個中庭,藉此感應星點的攻擊方位。
這時候的慕韶華動作遠比在鬼沒河要熟練許多,已經是能在武林中被稱為高手的程度,
儘管在妖后眼裡仍有多處不如,但卻也不得不承認慕韶華進步神速。
這是自然的,教父的記憶擺在那裡,慕韶華要做的只是把這些知識真正的內化到身體的
反應裡,只不過嗜血者的武術畢竟是善用了自身不死的體質,許多可以巧妙朵開的攻擊,
在教父記憶中都變成了用身體扛下,然後直接反擊。
原本一個好好的夜色下修練景色,硬生生變成了血霧紛飛的驚悚畫面。
但這畫面卻不經意地勾起妖后埋藏在記憶深處,千年前的過去......
視線漸漸迷濛,原本的一道身影悄悄變成兩男一女的模樣,一個男人粗獷豪放,一雙犄角
自額間突出,雙目間有著輕狂與霸氣,另一名男人面容冷峻,黑色長髮隨風飄揚,
鷹目之中對充滿對武術的狂熱。
而在兩人之間還有一名絕色少女,銀色長髮繫成馬尾,裸露的雙肩順峰而下被深色硬質
馬甲緊緊包覆,看似纖細的身材卻有著如同健馬般修長優美的肌肉曲線。
「這一次咱三人對練定要分出個高下!」額生犄角的輕男說道:「師尊傳吾的狂魔槍
我已經全部熟透了,你們別再想贏我!」
「就看是你的狂魔槍狂,還是我的魔流劍重。」
「頭腦簡單的男人,武術的精隨在於巧變,只知道力量比拼的你絕非吾之對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讓三人命運分歧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