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妳我有緣
　　抱怨歸抱怨，既已參加試煉，浪費時間想那些也於事無補了，我將神識集中到鼻尖後
，一口氣釋放出來。
　　在修仙界中，多數人類修士傾向於將神識凝聚到眼睛中，形成所謂的法眼，以此洞察
世間萬物；也有些修士會將神識集中到聽覺，利用這種方式來偵測肉眼難以捕捉的複雜地
形及隱藏在建築物內的敵人；而我作為一名擁有敏銳嗅覺天賦的豬妖，自然是選擇將神識
用來強化嗅覺，這也讓我的嗅覺多出了意想不到的三種能力。
　　一、能夠標記並追蹤味道，就算對方混入人群或改變氣味，我也能察覺到對方的變化
加以鎖定。
　　二、我的嗅覺範圍提升到三十公里，若要追蹤特定的對象，甚至可達到五十公里遠，
這點與一般築基期修士的神識範圍相仿，差別僅在於我使用的是嗅覺。
　　三、除了遇過的人能夠藉由體味來辨別身分，也能嗅出對方的修為、身體狀況、情緒
波動等資訊，只要時間或條件充足，甚至可以嗅到對方儲物袋內散發強烈氣味的東西。
　　此一能力是拜小雪為師所開發出來的，她是兔子，聽力要比我強得多，於是我便向她
請教操控神識的技巧，本想像她一樣強化聽力，不過小雪身為兔妖的見識廣泛，認識一些
利用神識強化嗅覺的妖修，於是便提供了我修煉方向。
　　強大的神識從我鼻尖釋放出來，令在我身旁瑟瑟發抖的墨言頓時冷靜了下來，當然，
這個強大僅僅是相對於煉氣期的墨言而言。
　　我閉上雙眼，食指輕放在鼻尖上仔細偵查道：「這下糟了，我們似乎被傳送到半空的
雲海之中……附近有不少鬼鋸游正在朝我們這邊游過來。」
　　「鬼鋸游！？那是築基中期的陰獸……少主，我恐怕應付不來……」
　　墨言話還沒說完，只見我已經取出小刀，在左手割開一道傷口，大量鮮血從我手腕的
橈動脈噴湧而出，墨言瞪大雙眼嚇了一大跳，失聲驚呼：「少主！您……為什麼？」
　　「鬼鋸游的習性類似海洋中的鯊魚，牠們會對血腥味產生強烈的反應，妳立刻拿出鷸
魔翅，將我的血盡量擴散開來，這樣牠們一時半會便找不到我們的蹤跡。」
　　墨言雙眼發著光，理解了我的想法，於是從儲物袋內拿出一把灰色羽扇，那是用鉗嘴
魔鷸羽毛煉製而成的法寶，能夠操控氣流、製造風壓，當然，只要灌注的法力夠多，甚至
連水流方向也能改變。
　　墨言大扇一揮，將我的血液給吹散到雨水之中，如此一來，鬼鋸游便無法利用嗅覺找
到我們的位置，勢必得近身後用肉眼來捕捉，見血量應該足夠引誘鬼鋸游群了，我便用右
手按住傷口迅速治療，並從儲物袋中召出飲血百牙蓄勢待發。
　　這套名為「飲血百牙」的法寶，乃是由真正的鯊魚精──鱁鯊所遺落的尖銳牙齒煉製
而成。鱁鯊約每半個月會脫落數顆牙齒，有心之士每隔一段時間便潛入鱁鯊巢穴，將牙齒
蒐集起來，巧妙地在裡面注入鴆毒，經過一番悉心煉製，造就了這套飲血百牙。鯊魚牙的
鋒利程度乃是所有動物之冠，加上鱁鯊那堪比金丹後期的強大修為加持，將其打磨成暗器
，其威力自然不言而喻。
　　說來還真是巧了，用鯊魚牙來對付形似鯊魚的陰獸，可謂是剛剛好。
　　在幽暗蔽日的雲霧之中，四周迴盪著啪噠啪噠的詭異噪音，如浪濤般從四面八方湧來
，正是鬼鋸游以魚鰭拍打雲海發出的聲響。在這兩個月的準備期中，我已將萬妖圖鑑中，
所有鬼霧試煉可能遭遇的陰獸情報都詳記在腦中，因此這一判斷絕不會有錯。
　　身體呈現半透明，不驅動神識便難以察覺的鬼鋸游在雲海中來回穿梭，咧嘴露出那如
鋸子般的尖牙，將我的血液當做小型獵物吞入腹中，牠們雙眼已經退化，是憑藉嗅覺及用
神識強化過的側線系統（註）來偵查獵物，不過畢竟靈智未開，只要我和墨言不要離開護
盾隨意移動，牠們便只會傻傻地追尋血腥味而去。
　　（註：側線系統是魚類及部分兩棲類特有，用來探測水流變化的特殊器官。）
　　我右手端著木匣，輕彈食指將盒蓋打開，左手法訣一掐，安放在裡面的一百顆鯊魚牙
便開始躁動起來，我厲聲下令道：「去！把吃下我血液的陰獸通通宰了！」
　　那一百顆已經被我滴血認主，約有拇指大小的白牙，如同暗器般夾雜在雨滴之中，自
動尋覓我的血跡追殺而去，鬼鋸游的身體如同豆腐般被輕易貫穿，那些反應稍慢、未能享
用到我鮮血的鬼鋸游，在嗅到同伴更濃郁的血腥氣息後便轉移了狩獵目標，開始啃食死去
的同伴屍體。
　　被飲血百牙所傷的鬼鋸游，體內皆殘留了致命的鴆毒，如此劇毒一旦進入體內便會快
速腐蝕黏膜、燒穿食道、入侵內臟，將同伴吞下肚的鬼鋸游幾乎是當場就毒發身亡。不消
十分鐘，原本兇猛無比的鬼鋸游大軍，便因這場自相殘殺而徹底死絕，紛紛從雲海中向下
墜落，魚體如同雨點般，砸落在地。
　　「真、真不愧是少主，居然如此輕鬆便解決了鬼鋸游大軍……」周遭的雜音漸漸消停
，只剩下狂風驟雨的呼嘯聲，安下心的墨言忍不住出言吹捧。
　　她雖然是我的心上人，可那唯唯諾諾的性格與煉氣期的修為、加上實戰經驗又不足，
目前恐怕仍無法把她當成戰力：「那麼，按照原定計畫，言兒妳就回到靈獸袋內，繼續試
著築基吧！對付這些東西就交給本少主了！」
　　「好的……有勞少主了。」墨言靦腆一笑，將禁絕紗羅與上品靈獸袋交給我後，自己
便鑽進了靈獸袋內，接下來就是我的回合了。
　　披上那件輕薄如流沙的斗篷，裡面還殘留著墨言的體溫及濃郁體香，幾乎令我產生被
墨言抱在懷裡的錯覺，差點就失了魂，然而，一股強大的神識突從下方傳來，頓時讓我警
覺心大起。
　　按理來說，這裡是濃霧區，神識應該不能傳這麼遠，然而對方的神識卻彷彿能夠破開
鬼霧一般絲毫不受影響，來回在我的禁絕紗羅外掃了個遍。
　　「築基後期修為……莫非還有其他挑戰者也被傳送到此？」對方神識掃過我身體的同
時，等於也向我暴露了他的資訊，而我則因為禁絕紗羅的關係，對方無法獲取我的資訊。
　　對對方來說，這應當是非常大的劣勢才對，可對方似乎不在意自己先手劣勢，依然朝
我這裡飛來，理由我心中也是有數的，這鬼霧試煉中的挑戰者，修為最高就是築基巔峰，
他已經是築基九層的修為，在副本裡可以說是橫著走了，自然對我無所忌憚。
　　而我也站在原地沒有動彈，這算是我的老習慣了，面對比自己厲害的對手，首先得站
穩陣腳、臨危不亂，如果一心想著逃跑，反而可能令對方見獵心喜，這習慣也不知道是好
還是不好，總之我就是傾向傻傻留在原地什麼都不做，以嘴服人。
　　「施主還真是好手段，數量如此龐大的鬼鋸游，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一網打盡。
」風雨飄搖，還未見人，先聞其聲。
　　我心中暗道不妙，怪不得他的神識可以破除鬼霧，原來這傢伙是個佛修！簡直就是我
的天敵啊！
　　當初在禪辛國推廣餐廳遭遇不利時，就已讓我對禪辛國的和尚們產生了很深的成見。
那群固守成規的僧侶倡導樸素清淡飲食，打著「摒除任何形式奢侈享受」的名義，將我的
異國美食斥為奢糜之物、傷風敗俗，將其給拒之境外，叫我如何能對他們抱有好感？
　　禪辛國這種由官方政策排擠舶來品的手段，比富甲國錢氏商會那種搞壟斷的小伎倆更
加難以突破，因此最後我也只能放棄在那個國家發展了，給那地方貼上一個「有病」的標
籤。
　　我立刻傳音給墨言求救：「言兒言兒，我傳話給妳，妳來代我回應他。」
　　墨言心生尷尬，完全沒料到我會強迫她這個社恐仔與人交流：「為、為什麼？我不太
擅長……」
　　「他是佛修！必要的話很可能會要我脫下禁絕紗羅，一旦被他察覺我是妖修，肯定會
把我給滅了！讓妳出聲除了之後要妳露面比較方便外，男性通常也會對女性比較寬容的。
」
　　已經可以聽到那佛修破空飛來的聲音，此時再不開口就來不及了，墨言嚥了嚥口水，
現在的她也只能相信我了，於是把心一橫出聲喝道：「別、別再靠近了！」
　　在我警惕的視線下，那僧人稍微減慢速度飛進我的視野範圍，我擺出備戰姿勢準備應
對可能的威脅，他用一個陪笑的尷尬表情回應道：「施主莫慌，小僧只是想與施主結伴同
行，這濃霧區陰獸盤據、實在太過凶險，咱倆有個伴能互相照應豈不善哉？」
　　那僧人的聲音聽起來還挺年輕，大概二、三十來歲的感覺。
　　墨言支支吾吾地複誦著我的話，聽起來像是個照著稿子念台詞的新手聲優一般：「若
是平時遇見大師，小妹定會欣然答應，無奈現在身處試煉之地，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望大
師莫怪，小妹一人獨行便可……」
　　未等墨言說完，那死禿驢便打斷了她的話：「妳我乃是有緣才會一同被傳送至此，施
主不妨打鐵趁熱，將剛才擊殺鬼鋸游的法寶贈與小僧，我兩也好藉此良機結下一段善緣。
」
　　「什麼？」
　　我和墨言同時被震驚得無語，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墨言唯唯諾諾地傳音詢問我：「
他、他在說什麼？莫非是向我們化緣嗎？」
　　「媽蛋，這傢伙有病！」我暗中傳音給墨言道：「他是打著化緣的名義行搶劫之實！
這禿驢不是個好東西，我準備要落跑了！」
　　墨言明白了對方的動機後，故作委婉拒絕了那臭和尚的請求：「大師說笑了吧？此等
重寶攸關小妹生死存亡，怎能輕易贈人？」
　　「嗚呼哀哉！法寶不過是身外之物，施主不能忍痛割愛，乃是受到貪欲之念的支配！
貪念只會成為前行的絆腳石，施主若能放下心中的貪嗔癡，定能洞察世間一切真理，從而
步入更高的修煉境界，」臭禿驢臉上笑容包藏禍心，已藏不住心中的殺意：「施主放心，
只要願意與小僧結緣，小僧定會保證妳的人身安全，破點小財便能換取小僧的庇護，在修
行路上成為彼此的引路人，豈不美哉？」
　　媽的，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可為何我在這世界遇到的第一個出家人，卻是這樣滿嘴
噴糞？
　　「小妹先走一步了，大師日後有緣再見！」
　　我從儲物袋中召出新買的流雲輪，那是能夠附加在雙腳旁的輪型飛行法器，用旋轉力
產生氣流轉化為推力以大幅提升飛行速度，雖然是只能供單人使用的法器，但速度幾乎是
築基期之冠，畢竟都來試煉跟人拚命了，當然要盡可能把裝備提升到最頂！
　　我將神識注入腳下的流雲輪中全力驅動，身後頓時傳出一道破空聲，以高速向前遁走
，和銀光舟優雅平穩的飛行方式不同，流雲輪的飛行方式更為迅疾、凌亂，只要我雙腳角
度一歪，飛行軌道便會大幅偏離，而且更麻煩的是，我還得自己施展護盾抵抗風阻。
　　幸虧當時入手後先花了幾天時間熟悉操控方式，這流雲輪是築基期頂級法寶，但性能
及功能性遠不如真正的金丹期法寶……頂多只有價格方面，能跟金丹期相提並論。
　　沒辦法，一堆修士要來鬼霧試煉送死，築基期法寶的身價自然水漲船高，像我這麼晚
才決定參加、急著找裝備的慢郎中，只能乖乖當韭菜給人宰割。
　　我駕駛流雲輪在狂風驟雨的雲海中向上攀升，在濃霧區以如此快的速度飛行很容易遭
遇其他陰獸，沒辦法，對付靈智未開的陰獸總比被那臭禿驢纏上來得強。
　　順利來到雲層以上的高度，這裡沒有陰獸棲息，鬼霧濃度也比下層淡薄許多，算是臨
時避難的好去處，然而高空稀薄的空氣無法讓修士待得太久，除非持續消耗法力維持護盾
、或穿上禁絕紗羅隔絕空氣，否則遲早也會陷入缺氧狀態，所以一直待在這並非長久之計
。
　　高空中依然有干擾神識的磁場，不過少了遮蔽物阻擋視線，一望無際便能看到很遠的
地方。正當我因甩開那個禿驢而感到鬆懈之時，只見一道耀眼金光衝出雲海，身後伴隨著
數道雲霧纏繞，若不是知道這個世界的修仙者多如牛毛，前世的我看見那華麗的登場方式
，恐怕還會以為是神仙下凡吧？
　　看在外人眼裡，恐怕不僅僅是神仙下凡，更是象徵著光明正義的一方，前來討伐我這
隻豬妖以及墨言那個魔道女弟子。
　　「少主……莫非是言兒說錯什麼話暴露了身份？為何那佛修對我們窮追不捨！？」墨
言焦急地傳音向我詢問。
　　「不，應該是他修為封頂的關係，他築基九層的修為足以碾壓絕大多數的挑戰者，若
論單打獨鬥，這副本恐怕鮮少有人是他的對手。」
　　「這……怎麼一進來就碰上此等強敵？」
　　我心裡暗暗碎念著：「我才想要問妳好嗎！？妳這到底什麼狗屎般的運氣？煉氣期被
人搞進試煉就算了、被隨機傳送到濃霧區我也算了，現在更慘，被一個修為排名前２％的
神經病追殺，而且還是能夠剋制妖氣的佛修！到底還給不給人活路了？言兒該不會是那種
天生帶衰的超倒楣體質吧！？紅顏禍水！真的是紅顏禍水啊！！」
　　本來想說仰賴整個門派的資源，只要行事低調點應該能安然度過此劫，誰知……算了
，是我自己選擇要幫助她的，在這裡抱怨多說無益……但衰成這樣心中還是忍不住想多念
兩句！
　　「墨言，問妳個問題，」我語帶嚴肅地傳音進入靈獸袋內：「妳殺過人嗎？」
　　沉默寡言的墨言沒有立刻回應我，見她安靜不語的模樣，我心中大概也有了猜測，不
過為了表示對她的尊重，此時還是老實等待答覆為佳。
　　「我曾殺過兩個人，都是用毒殺的。」墨言據實以告：「第一個是玄煞教弟子，曾經
虐待過我母親的下人；另一個則是覬覦我肉體的猥瑣之徒……兩次下手同樣都是用絕息丹
，只要藥效發作、進入了假死狀態，對方便相當於是睡著了，即使我修為不如他們，也能
輕易用菜刀刺穿他們心窩。」
　　墨言在說這話的時候，少了幾分膽小怕事的懦弱感，反而給人一種陰沉狠戾的氣息，
她平時雖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想不到偶爾還是會嶄露她身為魔道弟子的風範啊！我心
中暗暗對她刮目相看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還擔心把那禿驢宰了會惹得妳不高興呢！」
　　「莫、莫非少主已經想到辦法打敗那變態跟蹤狂了！？」墨言語氣轉為大喜詢問道。
　　我嘆了口氣哀怨道：「試試看唄，總比一路被他追著，到時候被陰獸前後包夾來得強
！」
　　後方的禿驢距離我們約有一公里遠，雖然我已經全速前進了，可我總感覺那和尚還未
使出全力，是刻意保持距離與我們等速前進，沒辦法，畢竟我只有築基三層的實力，和對
方有著數十年的修為差距，無奈之下，我只得降低高度，再次潛入雲海之中。
　　那和尚見狀也想跟著潛入雲海，然而不過短短幾秒，一名女修浮出了雲海之上，並不
是墨言的容貌，畢竟墨言生得太過驚世駭俗，可不能隨意讓人瞧見，因此我是冒用了小雪
的面容。
　　偽小雪不僅沒有穿著禁絕紗羅，身上還散發出微微的妖氣，那臭和尚雙眼放光、瞪大
如同牛眼，這次還真是抓到寶了！
　　一般人若想掩飾身份，大可戴個假面就夠了，會刻意收購禁絕紗羅來穿的人，要嘛是
仇家太多，神識已經被一堆人給記住了；再不然，就是魔修或妖修為了避禍，刻意壓制身
上氣息，類似的情況並不是那和尚第一次遇到，因此他已經早已有所猜測。
　　化身成小雪的我在空中停了下來，用著接近墨言的聲音、話語卻是男人的語氣：「死
變態，你要是再跟蹤我，可別怪小妹我動真格咯！」
　　臭和尚稍微愣了愣，似乎對我態度大轉變感到有些錯愕，然而隨即雙手合十微笑道：
「阿彌陀佛，小僧姓魏名道，不姓史，也不叫做變態。小僧只是前行的方向恰好與施主相
同而已，絕非有意跟蹤，這不？小僧都刻意維持了三百丈遠的距離，並無冒犯施主的意思
。」
　　原來是個名叫魏道的衛道人士，怪不得像個神經病一樣老跟著我：「你還真是無顏他
媽幫兒子開門——不要臉到家了！既然你死不承認自己在跟蹤，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我氣得連要自稱小妹都忘了，兩手雙臂一張，召出儲物袋內的飲血百牙，一百顆白晃
晃的鯊魚牙相繼飛出，在我身前展開陣仗，這鯊魚牙齒的大小還不到飛劍的十分之一，因
此神識的消耗也相對少得多，築基期的我使用起來並不會感到困難。
　　「哼，一個煉氣巔峰的小小妖修還敢跟築基巔峰的小僧叫陣，妳怕是不知道妖氣會被
佛法剋制才敢這樣囂張吧？」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了，之前被芸芝用金剛杵電得那叫一個酸爽，所以剛才一看到和尚
就想落跑，不過此時我當然也不會胡亂插嘴，讓他知道我已經有所戒備，甚至還故意冒用
了墨言煉氣巔峰的修為，我和他同樣都是築基期，除非他法眼全開來看穿我，否則一時半
會難以察覺我的異常。
　　殺心大起的魏道額頭上猛然爆出青筋，神情看起來有些惱火：「真夠愚蠢的！小僧這
就送妳去西方極樂世界！下輩子別再出來害人了！」
　　魏道撒開雙手，一柄金色僧侶錫杖化形而出，上面散發出耀眼的金色佛光，當中蘊含
的弘量佛法看起來真是不太妙，我敢肯定那東西如果砸在我腦殼上，肯定直接凹陷一個大
洞、腦花大開。
　　然而就在此時，魏道身後的雲海突然揚起，一道無形氣流掃向他的後背，背脊感受到
一陣涼意的魏道轉身查看，不料鼻間只傳來一陣幽香，那味道簡直要把魏道的魂給勾出體
外，實在是太香、太甜、太濃郁了，身為男性的生物本能，加上平時總是處在飄著香火味
的禪院修行，突如其來的強大刺激，一時之間竟令他完全無法抗拒。
　　魏道，作為一個出家人，私下偷偷破了無數次戒卻總是找理由開脫的他，就這樣在我
面前勃起了，真噁。
　　我合掌一拍，一百根鯊魚牙朝魏道飛去，他出了神；一百根鯊魚牙距離魏道只剩６０
０公尺，他在發呆；一百根鯊魚牙距離魏道只剩３００公尺，他還沒回過神來；直到一百
根鯊魚牙距離魏道不足１００公尺、已經是死到臨頭的程度，他才猛然驚覺自己有生命危
險，趕忙掐指施展金甲護體。
　　飲血百牙砸到魏道的護盾上如同敲在鐵板一般，鏗鏗鏘鏘的好不熱鬧，卻沒有一根牙
齒能穿透金罩，這倒也是預料之內的事，本就是妖鯊之牙，加上又灌注了我的妖氣，肯定
打不穿佛修的護盾，心裡不免還是感到有些惋惜，就差那幾秒的時間，只要他再恍神個兩
、三秒，現在就真的會變成死和尚了！
　　「是金丹期的分身術嗎！？」魏道額心突然睜開第三隻眼，那傳說中只有真正悟道高
僧才能覺醒的天眼通，想不到這和尚竟能施展這種能力！
　　魏道側著身子，兩眼斜瞪著後方身穿禁絕紗羅的黑衣人，眉心那顆直立的天眼則是盯
著我瞧：「原來如此，並非分身術……打一開始你們就是兩個人一夥行動，方才潛入雲海
的舉動看似想逃離我，實則是跟下面那人分頭行動，用雲海隱藏他的蹤跡，再利用魔道的
異香製造空檔對我發起襲擊……妖修手段果真是陰險至極！」
　　媽蛋，說得好像他手段有多麼光明磊落似的，不過我懶得跟他爭論，既已反目成仇，
說得再多也於事無補，我聳了聳肩冷笑道：「確定是兩個人嗎？你算術有點差啊！」
　　隨著我一聲彈指，雲海下方又竄出了十三道白霧，分別是築基一層的狐妖、其餘煉氣
皆為七至九層的妖鳥、貓妖各一隻，另外還有十隻兔妖，每隻小妖手上都拿了一柄符合修
為的法器，待在下方保持距離將魏道給團團圍住。
　　魏道睜大雙眼，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一個煉氣妖修居然能操控這麼多隻靈獸！妳
究竟是何人？」
　　魏道話音剛落，底下一隻兔妖已經往上扔出了一枚煙霧彈，施法將其引爆，裡面的黑
色沙塵瀰漫開來，魏道一眼便認出那是黝鐵沙，原是煉製中低階法寶的基礎材料——黝鐵
，因其材質堅韌、且具有隔絕神識的效果，通常會作為法寶最外部的鍍層，此外，黝鐵若
磨成細沙，除了能參入丹丸中煉製毒藥，也可像這樣作為投擲物，製造出能夠屏蔽神識的
場域，用途可說是相當廣泛。
　　魏道雙眼微瞇，他不明白這群妖怪這麼做有什麼意義，黝鐵沙製成的煙霧彈，爆炸範
圍也不過就幾米，這裡可是開放空間，他只消一個彈指就能飛出一、二十米，製造出那麼
小範圍的沙場根本沒有意義。
　　他活了數十年的經驗令他察覺到其中必定有詐，身體率先做出了反應，畢竟這可是修
士間的對戰，往往一個判斷失誤或愣神，接下來就可能滿盤皆輸，因此他無暇深究其中貓
膩，立即施法想要遁離該處。
　　魏道朝著兩隻修為只有煉氣八層的兔妖方位遁去，這幾乎是他最快的速度，畢竟對方
詭計多端，加上現在自己又陷入一打十五的不利局面，此時他心中唯一的判斷便是撤退，
先脫離險境後再來深究。
　　然而，只聽得「碰」地一聲，魏道被金光纏身的身軀，狠狠地撞在一面看不見的牆上
，清秀脫俗的面容當場變了形，看起來有些滑稽，不過他本人肯定是笑不出來的。
　　魏道只感覺頭暈目眩，兩道熱辣辣的液體順著人中流進他的嘴裡，嘗起來有些腥鹹，
修士強化後的體魄不至於讓他當場失去意識，恍惚之中，他看見自身四周逐漸被黑暗壟罩
，黝鐵沙阻絕神識的原理和鬼霧不同，他的佛法能剋制妖鬼之氣，卻無法破除此沙。
　　一想到接下來可能要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和十五名修士戰鬥，魏道清楚明白自己
敗局已定，他當機立斷，毫不猶豫立刻舉起雙手喊道：「降！小僧投降了！」
　　在場無人回應魏道，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聲音有沒有傳到對方耳裡，於是接著補充道：
「你、你們若殺了我，就要背負極大的業障，這對你們未來突破境界只有壞處……施主們
身上的業障都不重，肯定是群好靈獸，這次不如就放了小僧一馬，小僧定不會再找你們麻
煩！」
　　我本想對他下殺手，聽見他求饒，頓時便停下了動作，這傢伙見風轉舵的速度還真快
，雖然他這人既不老實、也不討喜，不過以他禪辛國佛修的身分，若是現在留他一命，日
後說不定會有大用！
　　「問你幾個問題，佛修是不是只要說謊便會增加業障？」
　　「呃……」魏道本有些錯愕，反應過來後立馬點頭如搗蒜：「是是是……確有其事，
咱出家人是不能打誑語的！」
　　我冷笑一聲反駁道：「但你剛才就騙了我們好幾次，為何沒見你業障增加？」
　　魏道急忙否認道：「有！有有有！只是因為小僧有專門煉化業障的法器，將業障給存
起來了！」
　　我睜大眼睛，見識短淺的我真不知道世上竟還有這種東西。魏道從儲物袋內拿出一大
串足以掛在脖子上的念珠，每顆都散發著紫色的幽光，每顆珠子內都灌注了不少業障，看
來他所言確實不假。
　　不過，那串念珠只證明了他具有把業障儲存起來的能力，而我的問題是「佛修說謊會
不會增加業障」，於是我雙手抱胸保持懷疑態度道：「你說個謊證明給我看看。」
　　「呃……」魏道臉上冒出三條線，無奈性命被捏在別人手上，他只得無奈開口道：「
我是娘們！」
　　一道紫色的業障頓時自他身上竄出，幾乎是同一時間，便被那串念珠給吸收了去，佐
證了他方才的說詞。
　　「唷，這法器還不錯嘛，有了這東西，你就算殺了人，在外人看來你也跟個清白人沒
兩樣？」
　　魏道撓著頭有些尷尬道：「施主有所不知，這念珠儲存的業障也是有限的，加上煉化
業障需要大量時間，也會擠壓到修煉的時間，如果可以的話，能不增加業障，小僧也不會
自找麻煩的。」
　　我眉頭挑了挑，對他方才的行為和現在的話語感到有些矛盾，不過也懶得深究了：「
那你說說，自己在禪辛國是何門何派，什麼職位？」
　　「呃……小僧魏道，是禪辛國第二大門派無憂寺首席禪師常笑上人的弟子。」
　　我眉頭深鎖，這傢伙突然就搬出禪辛國的一堆專有名詞，我本就對那地方沒什麼研究
，一時之間也無法辨認他說的是真是假，只得故作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我問你，若我
想去禪辛國經商，你可有什麼管道可為我疏通？」
　　「啊？」魏道面露困惑，不太理解我為何在此提出這個問題。
　　「這麼說吧！其實呢，在參加試煉前，我曾經試著要去禪辛國開餐館，不過你們那邊
的佛修很排外吶！說什麼也不肯讓我的人去你們那邊開高級餐廳，所以我現在問你，看你
有沒有什麼辦法，如果你願意幫這個忙，那我們就可以建立合作關係，自然也沒必要殺你
。」
　　魏道雙眼放出光芒，點頭如搗蒜般地說道：「有有有！施主放心！我師父在禪辛國地
位崇高，別說一間餐廳，不管您是想來這邊建立門派，或著直接送您一座凡人的城池也都
不在話下！」
　　「哦！那此事就這麼敲定囉？」我從儲物袋內拿出一份契約遞給魏道：「口說無憑，
咱們還是留下契約以示證明，另外，你還得立誓保證你會遵守諾言。」
　　契約再加上誓言，等於可說是雙重保障了。契約上留下的神識印既可作為追蹤的依據
，一旦違約被公諸於眾，雖不至於身敗名裂，但也足以令當事人的信譽大打折扣；至於誓
言，違反後雖然罪不致死，卻必須承擔大量的業障，除了影響個人的精神狀態，也會成為
突破境界時的阻礙，特別對於佛修來說，是以純潔良善之心驅動法源，違背誓言所付出的
代價，相較於其他修士還要更為沉重許多。
　　魏道嘆了口氣，看起來似乎有些無奈，卻又答應得還算爽快：「行吧！苟且偷生也總
比死了強！」
　　魏道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簡，往裡面注入神識，口中同時喃喃自語道：「我，魏道
，答應給……呃，你叫什麼來著？」
　　「給靈妖眾。」
　　「給林么重……哪個么？哪個重？」魏道挑了挑眉問道，總覺得他的態度依然不是很
端正，給人一種皮皮的、想耍賴感覺。
　　但那也不重要，反正有了契約跟誓言，我就不怕他耍手段了：「靈魂的靈、妖怪的妖
、觀眾的眾，我們是靈妖眾的人，你這份契約就是允許我們靈妖眾去禪辛國做生意的。」
　　「行咧！我，無憂寺魏道，答應讓靈妖眾來我禪辛國做生意，會全力配合並支持靈妖
眾，以報靈妖眾不殺之恩……如何？這樣寫還行吧？」
　　魏道將意念注入進玉簡後，欲將其拋過來給我，不過卻砸在了那看不見的牆壁之上，
彈回去敲到了他的鼻子，令他發出「哎唷」一聲：「老哥啊！你這屏障可以收了吧？小僧
都投降了還堤防著幹啥呢？」
　　「沒讓你自封修為就不錯了，接下來再發個誓，等會兒就放你走了！」我雙手抱胸，
朝底下領頭的狐妖點了點頭，示意牠將屏障打開一個小縫，我伸手召來魏道手上的玉簡後
道：「我們這群小妖本就不喜歡打打殺殺，平時都是低調行事，若非大師苦苦相逼，我們
也不願跟大師起衝突，這次願放大師一條生路，也算是積積陰德了！」
　　魏道小聲的嘖了一聲，估計心裡其實是很不屑的，不過還是伸直了右手掌立下誓言：
「我魏道在此發誓，不會再跟蹤靈妖眾人了！」
　　魏道說完這句話後，四周陷入一片寂靜，那臭禿驢也默默地將手放了下來，我心中是
既好氣又好笑：「喂！不只這樣吧？至少也得發誓不跟我們動手吧？」
　　裝瘋賣傻的魏道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喔！！！我魏道，發誓不跟你們動手
！」
　　媽的，這傢伙明明已經被我們困住了，卻依舊是那副死樣子，這下我是真的有點火了
，驅動飲血百牙包圍魏道：「你再胡鬧下去，我看也別立誓了，直接在這將你給宰了！」
　　「欸欸欸！施主別發火！施主別氣！我認真！我這次真的認真！」魏道重新舉起手掌
立誓：「我魏道發誓，一定會協助靈妖眾人，去禪辛國開業，並且絕對不會對靈妖眾的人
動手！」
　　我接過了他的話繼續道：「不會傷害靈妖眾的人，並會全力配合靈妖眾、跟靈妖眾人
合作。」
　　魏道這次倒是老實了，乖乖覆誦我的話：「……不會傷害靈妖眾的人，並會全力配合
靈妖眾、跟靈妖眾人合作。」
　　我點了點頭，說不上完美，但還算是差強人意：「這樣就行了，魏道大師，以後就是
合作夥伴，出了副本後還請多多關照！」
　　魏道聳聳肩表示無奈道：「那麼……現在能放小僧出來了嗎？」
　　「大師莫急，待我們離開後一段時間，屏障自然就會消失了」
　　「喂！小僧都跟你們立誓了，不用再那麼堤防我吧？」
　　我無視了魏道的抱怨，伸手擺了擺將墨言和小妖們收回靈獸袋內，見魏道依然老老實
實地留在原地後，雙腳一催流雲輪，飛也似的逃離了現場。
　　事實上，困住魏道的無形囹圄陣有個極大的缺陷，至少要四名修士位居四個方位才能
發動，並且得要不間斷地消耗法力才能維持法陣威力，我帶來的小妖除了狐之外都是煉氣
期，因此每個方位皆站了三隻妖修，勉強能夠壓制住魏道，時間一旦拖得久，他遲早還是
可以憑蠻力破陣而出。
　　法陣其實在小妖離開原位後就失效了，魏道應該也有察覺到這點，不過很有自知之明
地沒有輕舉妄動，雙方也算是各放了對方一馬。
　　乍看之下我們人數眾多具有優勢，可真要拚起命來，我們這邊不死個三、五個人手恐
怕也無法將他拿下，這還是比較理想的情況……總之，能和平落幕就算是皆大歡喜了！
　　我穿回禁絕紗羅在雲海之下低空飛行，魏道總算沒有再跟過來，俯瞰下方可見此區山
勢陡峭，放眼望去能觀察到幾個陰氣、鬼霧較濃厚的地方，皆可能有珍稀的靈草或陰獸盤
據其中，只不過現在戰力薄弱，還是多拉幾個築基修為的同伴一齊討伐方為上策。
　　「言兒，看這地形，能分辨得出是哪裡嗎？」我傳音進靈獸袋詢問墨言。
　　墨言取出繪有地圖的玉簡查看一番後分析道：「不太確定，可能是北方的齊陰山、或
者西南方的蛇背群峰。」
　　「胡悠，你來操作流雲輪，我進靈獸袋內看看。」
　　「小的遵命。」
　　胡悠便是我買來的那隻靈智已開的小狐妖，公的，名字是自己選的，腦子還算靈光、
鬼點子很多，可惜不像我擁有前世記憶，對一些事情的見識與經驗差距還是太大，現在的
他是一個對我言聽計從，偶爾卻又有點調皮搗蛋的可愛孩子，而我基本上也把他當作外甥
或姪子一般的存在，畢竟前世也是養過小孩的，多少還是有些對付他們的經驗。
　　其他幾隻小妖目前靈智只開了一丁點，處於聽得懂人話，卻不會加以深思的階段，只
要滿足他們的生理及修行需求便不吵不鬧，他們相信只要乖乖跟著胡悠做就對了。
　　胡悠被我放出來當作自動導航的駕駛，而我則進入靈獸袋內和墨言一同鑽研地圖，其
實只要墨言把玉簡交給我就可以了，不過……我就想多看她兩眼，所以假借和她討論的名
義和她待在一起。
　　墨言待在靈獸袋內的皇宮中，這上品靈獸袋內的建築可比不少宗門內的建築都還要氣
派許多，袋口禁制是能夠將生物縮小的陣法，因此實際建造這些設施的用料並不多，但也
能比外界更為豪奢。
　　無視在外面草皮玩耍的小兔妖們，我飛進皇宮來到墨言的閨房外敲了敲門，雖然跟他
說了很多次，這整座宮殿都能讓她自由使用，可她還是堅持要待在自己的小房間裡……倒
也無妨，反正就是多飛個幾秒的事而已。
　　墨言連忙施法敞開大門：「少主快請進！」
　　我嘆口氣微笑道：「言兒，妳若再對我那麼見外，那我還不如當回妳的哥哥好了！」
　　「呃……」墨言小臉微紅，聲音變得有些怯懦：「度、度君……」
　　然而話才剛出口她馬上就反悔了，連忙搖頭否決：「算、算了！還是叫度哥哥好了！
」
　　我勉為其難的笑了笑，「度君」聽起來確實很怪，度哥哥倒是比豬哥哥要好聽多了，
於是頷首同意了她的方案：「可以，言兒覺得順口就好，以後對我也不需要那麼多禮節了
，咱們要當個文明人，那些陳舊的繁文縟節能捨就捨。」

堅持待在自己的小房間...嗯，看來是個「好地方」呢XD

袋子裡的空間也太舒適了吧？比神奇寶貝在寶貝球裡過的還爽www

結果這話莫名其妙又收服了一隻人奇寶貝…家裡那幾隻金丹仔跟這隻佛修，擴張速度比後宮還快

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