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日舞影展」首度全面線上舉辦：
在疫情、串流與社運的三大衝擊下，見證的影視市場未來
https://crossing.cw.com.tw/article/14497 王新昊
在疫情籠罩之下的 2021 年，美國獨立電影節日舞影展（Sundance Film Festival）仍不
畏艱難，率先為今年第一場線上影展揭開序幕。遠在世界各地的影迷不需要親自到美國猶
他，只要有一台電腦、手機以及穩定的網路，在自己的房間就能欣賞今年入圍的優秀作品
。不論是以觀眾、影展工作者、參展創作者以及電影發行商的角度，今年的日舞影展提供
了前所未有的特殊體驗，也在影史上留下了少見的紀錄。然而有別於以往熱鬧非凡的實體
影展，在疫情和時代潮流的衝擊下，今年的日舞影展面臨了什麼樣的挑戰？而在影音串流
的興起之後，線上影展又預示著電影產業怎麼樣的未來？
與實體影展相去不遠的線上體驗
今年的日舞影展試圖在網路還原實體影展的重要元素，目的便是讓觀眾們可以有相同的觀
影體驗。線上影展的主要內容包括電影首映、座談活動（Talks&Events）、新先鋒（New
Frontier）展區以及影展派對（Film Party）等等單元。觀眾能夠在無地域限制的環境下
，觀賞來自世界各地的獨立作品，也能在放映後參與線上 QA。導演和演員能透過視訊畫
面在 QA 中即時闡述創作理念，觀眾也能直接在聊天室中提問，幾乎零延遲的互動效果與
實體影展體驗相去不遠。
會後也能透過新先鋒展區參與影展派對，觀眾能化身為 3D 人物穿梭在虛擬的影展會場，
更能直接進入導演和演員的聊天群組參與討論。座談活動更是讓新銳導演以及影視工作者
有一個平台能暢談創作理念以及產業現況，也包含了多元的議題講座、雞尾酒會以及音樂
表演等等活動。
除了影展派對和座談活動之外，影展會場也提供各式各樣的線上體驗，包括 VR、AR 或是
聲音工程等等互動式的展區，觀眾即便在家也能夠感受充滿活力的影展氛圍。最重要的是
，參與者省去了昂貴的旅行成本，影展原本的「排他性」也隨之降低，全球影迷只要有便
利的網路和 3C 產品就能夠共襄盛舉。
虛擬體驗缺乏參與，有利有弊
線上影展流暢的網路速度和直觀的官網介面，解決了許多參與者的擔憂，購票、觀影、參
與活動只要一台電腦或是手機即可搞定，讓不喜歡到電影院人擠人的影迷更能夠心無旁騖
地沉浸在電影世界中。參與影展派對也不需要盛裝出席，如同近日流行的 Clubhouse 一
般，只需按下「聊天」鍵，就能與創作者和派對中的參與者暢聊，覺得無趣也能隨時退出
，既能節省時間也省去現實生活中人際關係帶來的壓力。
然而，對於享受影展現場氛圍的觀眾來說，線上影展的確缺少了實體影展給予的親密感。
電影院的大銀幕、環繞音響、QA 時麥克風的回音和此起彼落的笑聲都難以在線上影展中
複製。另外，影展無法提供全面的即時互動，也或許會讓觀眾失望。因為除了映後 QA 是
實況轉播之外，大部分的座談活動都是事先預錄，讓渴望影展活動的影迷，因此失去了參
與感。
儘管線上影展和實體影展帶給參與者不同的觀影心得，但線上影展仍是完全複製了實體影
展的搶票體驗。主辦方為了控制觀影人數，所有的放映電影還是會有「完售」的情況以及
播放時間的限制，並不是線上觀影就能隨時看到飽，因此今年的觀眾還是得面臨相同的搶
票盛況以及時間安排上的挑戰。
雖然前進影展的旅行成本降低，但票價只比實體影展便宜了 40%，線上觀影是否能有相同
的價值就見仁見智了。不過觀眾不需等候排隊就能立刻進場觀影，實體影展的時間成本或
昂貴的「快速通關」都比不上網路速度，這或許也是另一個線上影展的優勢。
性別、種族運動後，日舞影展面臨的「獨立」挑戰
除了疫情衝擊之外，今年的日舞影展仍面臨長期以來的諸多挑戰：日舞影展自 1984 年創
立以來就以獨立製片電影節聞名，是提供新銳導演及獨立製片大放異彩的平台，更於近年
邁向開放的多元之路。然而在 #Metoo、Black Lives Matter 運動的影響下，日舞影展面
臨的考驗也逐漸浮出水面，特別是長期與日舞影展合作的米拉麥克斯影業（Miramax）就
是由為哈維溫斯坦（Harvey Weinstein）所創辦，這也讓外界都相當好奇日舞影展要如何
處理性別爭議。
另外，米拉麥克斯所代表的正是傳統片商，此公司同時又是迪士尼（Disney）旗下的一員
，影展市場在大企業的把持下，日舞影展是否有能力維護獨立電影的初衷也成為疑問。
不過日舞影展幾年來的努力有目共睹，例如 #Metoo 運動紀錄片《不可侵犯：溫斯坦性醜
聞》（Untouchable）就是於 2019 年的日舞影展上首映。即使日舞影展過去與溫斯坦有
合作關係，在性別議題上亦表現出絕不姑息的立場。此外，日舞影展在選片內容上，也廣
納更多性別、種族等多元議題，這幾年間也將女性導演的比例提升至 50%，今年更是包含
了 51% 的有色人種以及 15% LGBTQ 創作者。經過這幾年的努力，日舞影展一掃外界的質
疑，如今成為關注種族及性別包容的國際影展。
日舞影展保護獨立製片的力量也因影音串流的崛起而日漸強化。串流平台除了提供多元的
觀影體驗以及發行策略之外，也悄悄地改變影展市場的生態。透過串流平台製作及發行的
機制，過去被傳統發行商邊緣化的製作人更得以大展身手，小規模的獨立製片也能以此擴
大全球發行的通路──這讓未來的好萊塢產業更傾向重視製作人，也讓整體美國電影生態
變得更加「獨立」。
今年串流服務 Apple TV 就以 2,500 萬美元買下了橫掃日舞影展大獎的《CODA》，
Netflix 則以超過 1,500 萬美元買下探討種族及性別議題的《Passing》，曾與《寄生上
流》合作的獨立片商 Neon 買下了榮獲紀錄片評審團大獎的《Flee》。串流平台在這十年
間逐步成為市場展上的主要買家，如今看到的是影音串流以及獨立片商的繁榮勝景，而過
去傳統大型公司把持的景象已不復存在。
首次全面線上影展，見證影視市場的脈動
總體來說，線上影展不但能讓觀眾省下龐大的觀影成本，同時又能觸及全世界的影迷，如
此是否在未來有取代實體影展的可能呢？其實日舞影展早在 2001 年就推出了線上影展活
動，只是當時受限於技術和需求僅有部分線上單元，影展仍是以實體活動為主。儘管網路
技術近年來趨近成熟，世界上舉辦過的線上影展仍是屈指可數，最大的原因在於實體影展
的不可取代性。對於電影工作者來說，實體的影展活動提供了電影從業人員的聚會場所，
讓世界各地優秀的電影人才有機會齊聚一堂，進行學術、藝術或是商業的交流；另一方面
，影展為了要維持良好的名聲，就得證明本身有能力吸引優秀的創作者，因此影展必須有
儀式性的活動和典禮以展現影展價值並在媒體上爭取曝光，這些都是難以被網路空間取代
的元素；對於觀眾來說，儘管觀影成本降低，但電影院的聲光設備和人與人之間的實體互
動目前仍難在線上影展中取得。
2021 年的日舞影展或許是影史上少見的全面線上影展，但有這次成功的案例，即使未來
疫情過去，線上影展的技術及策展思維或許還是能運用在實體影展上。在性別、種族運動
的影響以及多年的努力下，日舞影展的選片內容與入圍創作者也更加多元；再加上影音串
流的興起，影展市場逐漸擺脫過去傳統片商的束縛，更加實現日舞影展所追求的獨立性。
但未來這些串流平台是否也會成為獨立製片的威脅，這又是另一個議題了。今年的日舞影
展不但帶來特別的觀影體驗，更見證了影展市場的脈動，也開啟影展及電影產業更多可能
，讓電影在疫情寒冬下仍保有一盞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