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上山採藥
　　「最近忙什麼啊？」風蕭蕭雖是茶樓老闆，卻鮮少用這種生意人的招呼語氣，此時刻
意表現，惹得流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他若真在意本名會讓人當玩笑，風蕭蕭就算自報家門，流月也不會回應；只是沒想
到風蕭蕭這麼煩人！任何一個稍微有常識的成年人，都該明白什麼叫做分寸！
　　消息裡動不動就來句『oh yeah』，流月忍了；依他多年經驗，有人只是覺得有趣，
曉之以理就能解決。然而風蕭蕭顯然不是這類人物，應付無聊人士的經驗，不理不回應，
對方自討沒趣，就會收斂。
　　屢勸不聽的頑劣份子，只在幼稚園裡遇過，打一架之後就清靜許多；自己顯然打不
過風蕭蕭，只好努力讓自己當個文明人。以消息交流，避免見到風蕭蕭的臉會忍不住拔刀
。
　　真讓流月動氣，連消息都不想傳給風蕭蕭，是說起驚風在華山之役的後續。
　　那之後在論壇上，有篇文章信誓旦旦指出飛龍山莊的幫主飛雲，是將驚風丟下山崖
的兇手。飛龍山莊與天殺的紛紛擾擾，隨這個帖子出現各方聲音，認為驚風咎由自取，或
是飛雲心狠手辣。
　　曾是幫派的夥伴，更是建幫元老，流月的好友名單自然有驚風的名字，立即上線確
認，顯示查無此人。
　　流月自風蕭蕭那裡得知，驚風被他綁著丟在山林某處，雖不知飛雲是怎麼找到驚風
，但若真是飛雲將毫無反抗餘地的驚風丟下山崖，確實讓流月對飛雲感到一陣心寒。
　　他們之間的交情，可是不是從建幫才有，是在建幫前、在眾人對江湖還各種懵懂之
時。交鋒之時流月不會留情，但他自問，如果是他在無力反擊的驚風面前，是否能下手？
或許連殺他都下不了手，或許將他一人繼續留在荒山野嶺更加殘酷，但不會有推他下山崖
的念頭。
　　將論壇上的訊息以及自己的感想傳給風蕭蕭，先是收到一句平淡的回覆：『上華山
時，飛雲就有這種打算，是他做的並不意外，意外的是如此執著，要把人拖上山崖也不輕
鬆啊。』
　　飛雲與驚風，都曾是同一幫派、一起闖蕩江湖的朋友，流月還在消化這份感傷，又
收到風蕭蕭傳來：『這下是真的一了百了，oh yeah！』
　　流月立即在心裡下毒誓，他要再找這傢伙說話，就把本名昭告天下！流月徹底執行
，就連風蕭蕭主動找他說話也不理。
　　然而江湖流傳他與風蕭蕭因柳若絮鬧翻的流言，到了耳裡是渾身不自在，又不能說
明真相；滿胸口的抑鬱，全歸咎給風蕭蕭，以致於聽人提到風蕭蕭這名字就煩。
　　現在看他如此刻意討好，流月臉上刻意、努力以不屑藏真心的笑意。
　　認識後覺得這人合得來，才當成朋友；如因故不相往來，真有些可惜；心裡這麼想
，臉上也漸漸撐不住，流月的態度如以往自然，就像他們之間十幾天沒交流的事不曾發生
。
　　「上山採藥。」流月撿著風蕭蕭替他撥好的核桃，回答他的問題。
　　「啊？」風蕭蕭預期會聽到『打怪練功』這類敷衍，不過與其說是敷衍，上線做那
些是再正常不過。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差不多要刷新，得上崑崙山，有問題再用消息連絡。這些我
就收著當點心，謝啦。」流月把還沒撥開的核桃包好，收入懷裡。
　　看其他三人也準備起身，風蕭蕭問：「我不能一起？」
　　眾人奇怪地看著他，風蕭蕭還真覺得自己被排擠在外，難道是有不為人知的BOSS？
自己曾經誤會高階的盜賊是BOSS，支開我從哪裡來跟柳若絮等人，也曾為了真正的山賊
BOSS敷衍一劍沖天與劍無痕，如果此時他們敷衍自己，風蕭蕭理解、理解！他在心理悲憤
吶喊。
　　最終是月柔開口：「不去找柳若絮？」
　　「啊？」居然是因為這個，風蕭蕭為自己以為被敷衍的心思羞愧，說：「我們也不
是非要天天一起練…就正好而已…」
　　不想再聽風蕭蕭說跟柳若絮練功都是不得已，逍遙搶道：「還是你找她過來？我們
的事，多她也不耽誤。」
　　「不過崑崙雪山，沒做些準備，會有些辛苦。」月柔說著，風蕭蕭這時注意到，本
只有月柔披著一件白狐裘披風，其他人自包裹中拉出厚重的狐皮大衣披上；逍遙與花滿天
是有袖子的灰毛大衣，流月身上是灰白相間帶兜帽的披風。
　　遊戲裡雖有雪景，但不會感受寒冷，看眾人要上山還特意弄造型，風蕭蕭一臉莫名
。
　　「雪山高度愈高，會因為感到寒冷，而讓動作遲緩。」花滿天說明：「寒冷雖然沒
感覺，但動作被緩速的效果很明顯，如果沒有裝備，走到現在能到最高的地方，感覺起來
約莫是減緩30％。」
　　「不過只要裝個『有保暖效果』的物品，就算是個小懷爐掛在胸口，也能抵擋所有
減緩效果。」流月笑著，說起遊戲裡看似有邏輯，卻又奇妙的設定。
　　「穿得這麼厚重，反而會因為負重，稍微影響輕功呢。」但跟寒冷帶來的緩速效果
兩相取捨，稍微多一點負重，比較不影響發揮。
　　「還有這種事？沒見識過呢。」以往襄陽下過雪，但不過是多了雪景與泥濘的地板
，感到寒冷、或者是對行動的影響，已不復記憶；唯一記得的是沾滿茶樓木板地的泥巴。
　　這個月來過於規律貧乏，這點小發現都讓風蕭蕭興致盎然，更想要嘗試，順便看看
讓江湖第一快劍、快刀一道投入的『採藥』活動。
　　風蕭蕭與他們一道站起，絲毫沒有留步的意思；逍遙又說：「我們可沒時間等你們
準備。」
　　「不用，讓我跟去見識見識吧。」風蕭蕭沒說明柳若絮現在不在線，說了就像是因
為她不在，所以才出來打發時間。
　　老實說，總讓人用『兩人交往匪淺』的眼光評論，對真的什麼都沒有的兩人來說，
頗為尷尬的。其實要說兩人之間什麼情愫都沒有，也不全是如此，但漸漸變得平淡如水；
既然沒有火花，又怎麼會有發展？奇妙的是，風蕭蕭一點也不感到可惜。
　　只是這世間思想齷齪的人太多，看到一男一女同進出，就認為兩人之間非有什麼，
真是太猥瑣了。風蕭蕭在心裡譴責一下，隨即笑臉看著眼前四人。
　　「你想跟，誰甩得開？不怕死就來吧。」流月說著，轉頭看向逍遙，道：「多了一
人，分兩路走吧。」
　　「也好。」逍遙點頭：「流月你跟小風上北坡，我們這邊去東坡。」
　　幾人出了茶樓，運起輕功往北出城門，繼續朝雪山前進。幾人熟門熟路，風蕭蕭跟
得也不吃力，問：「這是你們最近的副業？替聚寶盆打工？」
　　聽到聚寶盆的名字，流月驚訝地看了風蕭蕭，隨即想起他跟聚寶盆是朋友，平淡地
說：「總要找點事。」
　　自醫藥系統開放，以及系統不出售捕血藥、補內力藥物以來，練藥技能自然受到重
視。而愈是高級的藥物，需要的藥材愈是複雜，甚至包含稀有藥材。
　　稀有藥材不僅少見，還生長在各種刁鑽的地方。專精煉藥的人，勢必得放棄修練功
夫的時間，單靠自己收集材料愈來愈困難。沒有幫派的支援，很難讓煉藥技能更上層樓。
　　市場上雖不少人販售藥材，讓修練醫藥個體戶能在市場上收購材料，製作中級藥品
出售；以目前江湖上的物價比，中級回復藥品是目前製作等級最普遍的，個體戶也僅能做
到收支平衡。
　　不過對投入醫藥的人來說，只要不賠錢，能持續製藥修練熟練度才最重要。又有什
麼機會，能看到稀有有材料被丟在市場上呢？就算出現了，那個標價是自己能負擔的嗎？
不少個體戶難免有放棄煉藥的念頭。
　　在這時，聚寶盆建立的商業聯盟，為這些個體戶，成立『聚藥商會』。由聚寶盆提
供藥材，商會成員可以市價一半的金額購入藥材，再將製出的藥品以市價八折出售給聚寶
盆，這個利潤還是比自己收購藥材再賣出高。
　　當然會有人起貪念，不售給聚寶盆，而以市價自己賣；但也就只有這一次機會，沒有
下次了。
　　聚藥商會每次售出多少藥材給會員自然清楚，扣除製藥的失敗率，該賣回商會的量
也有所估量；如果沒賣回藥品，又要來買藥自然就明白對方是什麼打算，怎麼還會傻傻的
以半價賣給對方？當然對方要以市價購買，聚藥商會還是歡迎。
　　聚藥商會要的是固定的藥品來源，可不是做善事；而對大多練藥玩家來說，提升熟
練度是目前最重要的事，要賺大錢，等日後能製出別人不能製出的稀有藥物，那才是機會
。
　　而聚藥商會目前藥材來源的量穩定，就要想辦法提升質了，聚寶盆便找上了身邊幾
個看來閒來無事的高手。
　　高手們自然不單純為了聚寶盆提出的酬勞努力，也是為了自己。
　　「是想到你那個酒葫蘆，才會為這件事出力。」流月說著，也撇清先前風蕭蕭隨口說
的『替聚寶盆打工』這個評論，他們可是高手，才不會輕易受人支使。
　　「喔？」令狐沖給的酒葫蘆，喝了能立即恢復全部內力，這也個江湖中人盡皆知的物
品。
　　最近沒什麼大事，風蕭蕭很少拿出來喝，就連腰間也少掛，深怕裡頭的酒會在空氣
中蒸發。
　　「你那是任務獎勵，但說不定生活技能等級高，真能釀出恢復內力的酒或什麼。」
　　只要這酒葫蘆不是無賴到不會減少，或是裝水進去酒葫蘆就能讓水變成恢復內力的
酒，那麼以江湖這個遊戲邏輯來說，就有可能製作出來，換個角度看，風蕭蕭有這個葫蘆
，充其量是帶了很多玉露丸在身上。
　　「藥食本一家，大夥兒都專注在煉藥時，我們打算培養個食神。這些材料，除了聚
藥商會用，還有專門給那個烹飪專家的。」
　　在山路上的一個亭子各自點頭致意後，五人分開行動，風蕭蕭自然跟著流月。
　　風蕭蕭得知他們最近忙的事情，道：「還真有閒情逸致。」
　　流月淡然地瞥一眼：「是，陪女生練功最有意義了。」
　　「看來你們也有人選了。」風蕭蕭立即轉移話題，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時，大家在遊
戲上做什麼，其實都大同小異，說什麼都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也見過他。」
　　「誰？」
　　兩人一路向上，風蕭蕭突然感到運起輕功來有些許窒礙。
　　「過了那個亭子的高度後，就會被影響了。」流月適時提醒。
　　「沒事，我想就算減緩30％，要跟上你還是可以的。」風蕭蕭還記得今天是來道歉
，特別謙虛，沒說『還是能輕易甩開你』。
　　流月怎麼不知道他話裡的意思，瞪了他一眼，風蕭蕭忙笑道：「你說我見過，是誰
啊？」
　　他今天要找個會烹飪的人，可是在茶樓問了一圈，再由茶樓中的人聯絡到朋友的朋
友的朋友才找著一個。目前烹飪技能沒什麼實戰功用，習練的人少之又少。
　　「滄月。」
　　確實是個陌生但似乎聽過的名字，看風蕭蕭一臉疑惑，流月說明：「有次我們在揚
州遇上龍岩，讓我們進他屋裡躲的那人。」
　　「啊，想起來了，他不是飛龍山莊的人？」
　　飛龍山莊現在身為江湖第一大幫派，整個揚州城有各樣飛龍山莊的產業，據說飛龍
酒莊的飯菜，不僅有系統提供的菜，還有烹飪玩家的自創菜餚，更接受點菜，只要有材料
就能做出來。更加深眾人認為烹飪是有錢、有閒的企業附屬品，對一般人來說甚為無用的
技能。
　　「他離開了。不過本來是煉藥，在我們的建議下，開始練烹飪。現在在聚寶盆京城
的飯館修煉技能。」
　　「結果還是廚師啊！」風蕭蕭感慨。
　　「開始練技能總是這樣的嘛。再說烹飪練出來的東西跟藥不一樣，做出來就一道菜
，總不能都自己吃了！玩家飯館能設定哪些菜是由玩家做出，也順便以此練技能熟練度。
」
　　「材料是玩家自己準備，那道菜的錢扣了抽成後，可是直接入廚師口袋。你別說這
無聊，還真有玩家吃出不同呢！」
　　流月拍拍胸口：「就像你今天的核桃，味道就真的跟系統賣的不同。但目標不單純
是享口服，我們猜想，如果用珍貴的材料，不僅是口味的變化，也許還真能帶來一些實質
上的效用。」
　　流月接近風蕭蕭，壓低聲音：「我們最近，還真的有一點發現呢。」
　　「喔？」
　　現在的高度還有不少玩家在附近練級，風蕭蕭也往流月靠近了點。
　　「上次滄月偶然做出一道菜，一般的物品說明只會說菜的名稱，但那道多了具敘述
：『做得特別完美，吃了有助於精力恢復。』」
　　「你們試了如何？」
　　「我那時不在，是逍遙去試的，據說隱約可感到內力恢復的速度比平時快，效果大
概是四小時，算是食物消化所以就沒效用吧。」
　　「不是心理作用？」風蕭蕭問。
　　「我們一開始也這麼想，逍遙最初也不敢肯定，但四小時後效力消失的變化，就算
不大，真有改變自己怎麼會不清楚？於是確定菜餚是有效果的，只是目前能出現特殊菜餚
的機會不大。」
　　風蕭蕭想了會兒，道：「如果真有這種效用，那麼早就培養廚師的飛龍山莊，豈不
是早就知道了？」
　　「他們就算知道，也未必會說。再說滄月是幫戰那陣子離開，那時他還是主修煉藥
呢。」
　　「不，我只是在想，以飛龍山莊現在的勢力與資源，有提升戰力效果的烹飪技能在
他們手上一定能發展更快，現在江湖就是強者恆強。」
　　「呦，高手憂國憂民？」流月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是你的原則？現在飛龍
山莊不可能再跟你作對，他勢力再大，也跟你無關吧？」
　　風蕭蕭敏感地注意到流月是說『跟你無關』，而不是『跟我們無關』，於是問：「
跟你…應該也無關？」
　　飛雲對風蕭蕭的拉攏沒停過，對流月也是。就算流月真的回去，過去風蕭蕭與飛龍
山莊交惡時，尚不干擾兩人；更何況此時飛雲一心攏絡風蕭蕭，更不會影響兩人的交情。
　　但對於飛雲因流月與自己交好而被逐出幫派的判斷，風蕭蕭說不定比流月更介意，
自然不怎麼想見流月回到飛雲手下。
　　「說無關嘛…啊、我沒打算回去。」流月說著，停下腳步。
　　「這裡！」流月指著前方有隻兩公尺高的雪猿，風蕭蕭定睛仔細瞧，依一路上來的
玩家分布與遊戲規則來看，猿猴約莫是90級左右的怪物。
　　「雖然只有一隻，也稱不上BOSS，但是所謂修練成精的怪物，可不簡單。有牠出現
的地方，附近就會有我們的目標，天山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