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歷史] 永遠的冬天(四十四)微限

作者: Eros666 (墟女)   2016-04-23 18:56:41
本章把原波自己虐哭OTZ
可能只是一邊寫一邊被這首歌感染而已OTZ
【我心燃燒 Mein Herz Brennt】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v6Th7kJ64Q
「天真的孩子們,聽好了:幽靈、魔鬼與邪惡從床底下鑽出來,偷取你們溫熱的眼淚,
餵養牠們冰冷的血。願我為你們掏出心肺,唱到天明;因為我心燃燒,熊熊燃燒。」
陰謀論/H有一點/小米啊啊啊啊啊~~~~(抓住搖)
空一頁
  「還是不行......」
  年輕的男人用鉛筆屁股的小橡皮擦邊邊搔了搔腦袋,瞪著眼前硬梆梆的公式文件。「
這個管各鄉鎮物流分配的臭官僚想更新執照,玩文字遊戲,鑽法律漏洞。讓我看看,在這
幾項條件上,委員長權力不足,委實不能更動它們;但如果不拘束一下這傢伙,這官僚
越性刁鑽起來,小老百姓自己的雜貨店都進不了貨了。該如何批改呢?」
  狄米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從委員長個人辦公室中搬出的文件與帳本,將他的辦公小
座位的空間擠壓得很小,寬脊樑、微自然捲的身影只好弓著身,縮著手,把自己壓縮在方
寸紙張與密密麻麻的數字之上。
  「如果是委員長,除了留下來不停加班以外,他會怎麼做?」
  狄米特支著頭,把鉛筆搭在右手指頭上轉啊轉。從格板百葉窗的間隙望出去,天色漸
漸暗澹了,下了工的民眾一個比一個沒精神,從街頭各角遊晃悠出來。狄米特自己還沒有
做完預定的進度,只是無心無緒地慢慢回想與瓦洛加之間的點點滴滴,憶念委員長替他斟
上辦公室早安咖啡的每個上班日,道:
  『小米特,還在情報單位裡做探員們的長官時,我就不是個甚好的頂頭上司;我願意
保護我的部下,但我的部下倒經感覺我專斷獨行。然而,在軍方裡頭,有哪一件事情執行
起來,不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他——我心腹的工程上士,總是能揣摩我這個上級的意
思。』
  狄米特當然知道瓦洛加口中的「他」是誰。記憶中,委員長笑得那般含蓄,那般甜。
狄米特嘟著嘴吃味兒,順手將鉛筆夾在上嘴唇跟鼻子的底下。
  倒也無所謂。委員長幾乎對他說出「我願意」,狄米特即將贏過那頭大棕熊,開開心
心牽著委員長的手,讓委員長永遠成為阿納法斯耶維奇大家庭的一份子。把金髮的標致人
兒「娶」進門。稚氣未脫的男人確信他的人生計畫能行;只需要再努力加把勁就好了。
  『小米,你這麼想聽我在情報單位工作時的舊事?也沒有什麼稀奇事,只一件事值得
一提:很多時候,防範洩露重要情報最好的方式,不是守住機密,而是打從一開始便裝作
某些情報不存在。然而,從上級託付給我們的東西中,自然藏有上級的意圖。我與他之間
的心靈... 不,多年默契,也是如此。』
  瓦洛加道,很小心地別過頭,彷彿一碰那些與克里莫夫共同構築的記憶,他存在本身
最纖細的一切血肉與筋脈,就如紙牌屋瞬間崩垮。瓦洛加提及過去時,態度總是無限淡、
無限遠、無限幽微,彷彿與他的下屬之間真的沒什麼;千言萬語,總歸一句「這沒什麼」
。狄米特只要好奇心發作,追問下去,瓦洛加便開始說些他聽不懂的話。
  『我丟失了好些記憶,連帶地,生命走的時間坑坑洞洞,不甚連貫。所以最好的時光
,千萬別去想它;沒有回憶起來,便不會在強制忘記的當下,感覺遺失靈魂時深遠的痛。

  「唔嗯。」狄米特止住胡思亂想,尋思正經事。「『從上級託付的東西中,自然藏有
上級的意圖』——趕快想一想委員長除了交給我一櫃子資料,還有什麼別的線索?」
  狄米特衝進委員長辦公室。胡桃鉗士兵們極有效率的聖誕節大改裝過後,狄米特還沒
仔細打量過這兒。他對瓦洛加新個人空間的印象除了「喝啊!裝潢得不錯,哪來的經費?
」以外,單純的小米只希望瓦洛加歸來時,別對他代班的成果失望,沒什麼太多想法。
  瓦洛加自往日起,總是將個人辦公室的桌面收拾得一絲不苟,狄米特對桌子敬個禮,
低聲自道:「親愛的委員長,借您的桌子翻翻,對不住啦。」
  狄米特拉開抽屜,裡頭只有被嵌死的錄放音機,與許多空白錄音帶,一大刮剌凌亂地
堆在那兒。如動物死體流出內臟,黑色磁帶從塑膠殼中被胡亂扯出,像彼此糾纏的腸肚捲
子,密密匝匝盛了個滿。
  東西鬧騰得這樣亂、這樣擠,不像委員長的作風。狄米特看著只感到驚訝,握鉛筆戳
住其中一捲錄音帶的軸孔,把它像魚一樣釣出來。花了老大功夫解開糾纏的磁帶,鉛筆桿
將既薄又長的黑條子捲回去,放進錄音機裡,按下播放,希望這些聲音紀錄是瓦洛加的工
作備忘錄,可供參考:雖然說狄米特明知道應該不是,總之年輕人耐不住好奇心。
  整間單人辦公室典雅的間接照明登時暗一暗。狄米特唬了一跳,退後一步,左看右看
,道:「幹嘛?怎麼了?」
  辦公室的門咿呀一聲自己關上,狄米特一急,箭步奔上去轉轉手把;它竟然被反鎖了
。狄米特這一驚非同小可,在身上東摸西摸,翻出萬用鑰匙的小包袱。還來不及動手開鎖
,一名陌生人猥瑣的聲音,從典雅實木檔案櫃間隙中瀰漫出來,朝四面八方蔓延。
  『MI5,以英國女王名義守護著皇室拱門共濟會(Royal Arch Freemasonry),在
此獻上...唔呼呼呼,歡迎進入夢遊仙境,以下是「不存在的錄音帶內容」...』
  人類說話聲播到半途伊伊嗚嗚扭曲起來,磁帶原始錄音洗去不全,殘缺之音隨著機器
磁頭讀取訊號,漸行漸劣,重重鬼魅雜訊覆蓋正常的錄製原聲,氣氛可畏,令狄米特毛骨
悚然:「這... 這錄音帶有古怪!」
  『我恨啊!我以為時間與功績可以沖淡一切,沒想到獲得了局長大位後,我仍無法釋
懷那筆舊帳!嘎哩嘎哩嘰你從德列斯登違反命令逃了出來,逼我在那鳥不生蛋的東歐國家
發下毒誓沙沙嘶嘶嘶堂堂白兔子幫一枚娃娃保護親友,嘰嘰嘰嘰別說是我了,這是任何操
縱手生涯中的巨大污點沙沙沙嘶嘶嘶嘎柏林圍牆倒後至今,我仍時不時在前東德活動,為
了追尋嘶嘶嘶破壞你的大絕招:毒誓的主角葛雷格利‧克里莫夫‧班茲門諾的線索。
  唰唰唰我堂堂操縱手竟毒誓所迫,助一枚爛娃娃將賤民部下調到養工處裡!長老們養
的娃兒想搆上那個單位,至少也得有三月兔的度數與資格!已經壞掉的情報單位所屬賤民
,竟有此等好命!嘶嘶嘶我總有一天查出這號人物是誰,他跟你又是什麼混帳關係...
  走著瞧吧嘶嘶嘶MI5擁有比KGB更強的情報網,以十六世紀煉金術師約翰迪(Dr.
John Dee)為導首,英國情報單位便沿著神祕學組織、順其架構發展起來。伊莉莎白女皇
座前的魔法聖徒向朝廷傳遞密令時總是以「007」署名;光看歷史背景,KGB的淵源
就輸我們一大截!
  你略懂毀屍滅跡、偽造文書,從東德騙到波蘭,從波蘭騙回聖彼得堡,我難道不會蒐
集線索、追蹤你留下的把柄?KGB德列斯登秘密藏身處燒得連毛都不剩,操縱手白兔子
找不出你的破綻,但無論花多久的時間沙沙沙沙我必定以光明會的名義嘶嘶嘶嘶嘶懲罰你
!』
  狄米特被這個說話顛三倒四的英國腔變態嚇得要命,拼命亂敲機器的停止鈕,但錄音
帶仍照常播放。
  『這是一捲理論上無法重複播放的教學錄音帶嘶嘶嘶嘶嘶嘶嘰,沙...沙...既然你沙
沙沙偷聽了,就讓我來強化你對我本能性的恐懼吧嘶嘶嘶嘶嘶嘶...話說,你難道...嘶嘶
嘶想彌補空白的時間、追蹤我的動向、拼湊出白兔子何時出現,何時消失嘶嘶嘶來追我呀
愛麗絲;你逃不了、逃不了、逃不了、逃不了,有哪一縷破敗的幽靈,能衝破由恐懼主宰
的仙境呢、呢、呢、呢、呢?』
  錄音帶每隔正常播放幾秒,便突然介入一串癲癇發作抽搐般的連續跳針,伴隨極端刺
耳的背景高頻音,令狄米特欲聾欲嘔。錄音帶耗弱著年輕男人的精神,他摀住耳朵,原想
鑽進暗門中的小房間避一避,推門不開,這才想到委員長禁止他進去。狄米特不願意在賦
予他大量信賴的上司辦公室中濫用萬用鑰匙;又不是搜查惡人來著。小米手足無措地原地
打轉。
  與牆幾乎融為一體的那門後方,陰險的會眾偶一興起藉故前來尋花問柳,在房中留下
了體液腥氣;瓦洛加施盡手段,用掉了許多殺人滅口化血粉仍無法除乾淨。論氣味的執念
,持有生之原始佔有慾的精液比血液更頑強。
  『你想知道除了最尋常的「愛麗絲」之外,我還下了什麼人形與遺忘之詛咒在你體內
?鬼才會告訴你!
  潛入名為痛苦的深海中
  封閉主體意識的氣息
  除了黑暗還是黑暗的羊水
  這瘟疫橫流的有毒仙境是靈魂中
  無法割除的異域腫瘤,該死的胚胎
  聲音的噩夢止息後,你不會有這段記憶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住口!我不准你傷害委員長!大棕熊是我可惡的情敵啦,但這老兄做人做事光明正
大,你無故傷害他,我也會生氣的!看招吧英國腔老妖怪!」
  惱怒的狄米特劈哩啪啦罵畢,大吼一聲,以為自己跟瓦洛加一樣功夫了得,打定主意
一拳揍爛藏在抽屜裡的機器。拳頭未至,聲音卻戛然而止,已經沒揍的必要。
  所羅門王下令打造的淫亂小屋防禦周全,重要物件外殼一律奇硬無比,狄米特來不及
收招,啪的一下,錄音機毫髮無傷,手卻糟了殃。年輕人吃痛,抱著腫成芋頭的拳頭沿著
牆大跳三圈,等到手好像沒那麼腫之後,冷靜下來,朝四周又張望一回,這才注意到辦公
桌上端放著一台計算機。
  「計算機!」
  狄米特恍然大悟,立刻忘記跟錄音機計較,用紅通通的那隻手拍了一下額頭。
  「是啊,依照法律,我們無權修改內文,但審查額度是委員會的責任範圍!我這個法
律顧問越做越回去,竟沒看見委員長留下的線索。這就是所謂的『視而不見』吧!」
  
  狄米特歡喜地捧著計算機正要走,又睇了一眼抽屜,覺得被它擺了一道,不爽地瞇了
瞇眼,竟不信邪地將錄音帶倒帶、重播。這一次周遭無聲無息,除了一對沿著內圈生齒的
空心輪軸默默地碌碌旋轉,發出機械運轉若有似無的震動,與音響中摻了點砂石的粗糙寂
靜。這下它真的成了空白帶。
  「難道一切都是錯覺?」
  狄米特打了一個寒顫。拉了拉委員長辦公室的門,它從來沒被上鎖過。
  ***
  「跟我說英文也是通的。不要支支吾吾,有屁快放。」
  米凱爾冷硬如鐵的聲音,從被圓環光幕照得半透明的報紙後面直穿出來。三月兔
們望不透新老闆的面孔神色,急得大冒冷汗。其中一隻兔子囁嚅道:「克多可夫斯基先
生,這只人偶頑強得很,不大正常。」
  米凱爾放下僅供消遣的華爾街經濟日報,啪沙一下擱在長腿上,臉上盡是欲求不滿生
殘忍的妖異表情。溢出冷藍的白光,照出米凱爾瞳孔中碧熒熒的慍色:
  「我能拿到銀行執照只需要等三天,這可是你們自己說的。從他身上搞不到執照,你
們饒是美國銀行業界的佼佼者,來到俄羅斯一樣白搭,不是嗎?這可是王的銀行!我看你
們兔子後腳離了美國本土,就一隻隻開始皮癢!仔細我代替心愛的王剝了你們不值錢的兔
皮!」
  「呃...如果他是『愛麗絲』的話,只需三天沒錯。」另一名三月兔被他驕橫的女王
態度嚇著,畏首畏尾地接喳道。
  狼犬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可好玩囉,他不是愛麗絲的話,會是什麼?」
  「這...」負責行刑的兔子們縮成一堆。
  「王所心愛的狼犬哪,」帶頭的三月兔以俄文道,米凱爾聽到「王所心愛的」云云,
馬上氣平,情緒暢快,瞳色銀灰如故。「我們三月兔雖然沒有操縱手那麼強大,但判讀洋
娃娃的能力儘是可靠的。照這樣施刑下去,瓦洛加‧亞歷山大維其還沒屈服恐怕就先死亡
、執照到手更加遙遙無期,甚至可能招來他的後台老闆上門尋仇。我們得改變策略。」
  米凱爾沒說什麼,從油黑發亮的董座中起身。隨黑皮鞋清脆的步伐,通共五隻三月兔
——持散尾皮鞭的、捧毒針盒的、或握鈍痛刑具、或拿錐骨刑器,往兩旁退開,露出被擱
在地上的裸體美人。
  一串凹凸不平的不鏽鋼鏈纏住瓦洛加的雪背,背上白膩起伏的肌肉。經特殊設計的鏈
串,無情地在他的肉體上印下鋼吻瘀痕,青紫怵目。從柔頸到腰窩隱隱現出脊椎骨溫潤的
節,椎骨間較脆弱之處,平順的凹陷點,皆有一細小近乎不可見的針孔,那是使痛覺尖銳
的神經毒針所留下的。米凱爾抓住一截鋼之鏈,粗暴地將美人的裸體拖起來。
  「好痛。」米凱爾皺了皺眉。
  「請克多可夫斯基先生小心手,這鏈子也是刑具。」一兔子連忙道。米凱爾以空出的
手示意他不必費心,假惺惺地在瓦洛加耳邊道:「痛苦嗎?外貿委員會的人在報章雜誌電
視機前,添了尤可斯這麼多麻煩,發張銀行執照補償補償,立刻讓你解脫。」
  瓦洛加只是恍惚地搖頭:「痛苦,但,這不是小米的錯,是雷斯特的詛咒終於應驗了
。我不能恨小米特,因為我下定決心,跟他... 百姓...我得贖罪,我再加深罪孽下去的
話,微笑之國...」
  「克多可夫斯基先生,軟硬兼施可能效果有限。他被折磨到神智不清,語無倫次。」
一隻三月兔歉然道。米凱爾嘖了一聲,扔下那忽凹忽凸,有角有稜的鐵鏈,看了看自己筋
骨紮實的手指節,已烏青一片。
  瓦洛加額角沁出一片薄汗,幾綹濕成深金色的秀髮黏在鬢邊,痛到恍惚處,月光藍的
眼睛神情懵然,彷彿睜眼不能視物。待得虐待暫休,瓦洛加調勻呼息,逐漸回神,感覺一
群男人圍繞著他談正經事務,知是米凱爾過來了,聲音高了高:
  「銀行執照的事,還請克多可夫斯基先生多考慮考慮,請顧及老百姓的死活,請您大
發慈悲,對您的同胞高抬貴手。」口齒清楚,說一個字,痛一個字;瓦洛加說罷,便閉口
不再言語。
  揮動散尾鞭的三月兔唰唰幾甩,搧在他裸露的翹臀上,登時暈開一團粉紅。瓦洛加扭
動身子,慘然輕嚶。米凱爾見他掙扎中的胴體招人疼愛,沒來由覺得忿恨。三月兔們不察
,正兀自團團忙碌,在善妒的銀色美男子身邊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
  「不好對付哩」、「他的自制力很好,知道不能出言頂撞權力者,一頂撞就破了毒誓
」、「他的操縱手是誰啊?用毒誓換取忠誠,幹得實在不漂亮麼」、「懂得保持沉默的娃
娃最麻煩了,找不出弱點在哪」。
  「據謠傳,鐮刀愛麗絲望舞台上一站,連所羅門王都勾引得動。英俊如我,原本不信
這事的,現在倒有幾分信了。」米凱爾蹲下身去,指頭捏著瓦洛加小巧的下巴,拿他的臉
起來端詳,惱恨不平地道。
  「從情報單位購入的探員們,被製作成為負責幫光明會幹情報、搞暗殺、弄弄一般粗
活的愛麗絲,這樣也就罷了。偏生有一群美人偶,全是些狐媚子的該死妖精,受了無用的
性愛訓練,自以為必定得大長老們的愛寵,背地作亂,沒事還來毀辱我尤可斯的商譽。只
怕我的大衛王,無意間在哪個祭典儀式上看見你,受你迷惑。」
  狼犬喃喃地犯思量,越想越妒,越妒越怒。米凱爾扔下那張瓜子臉,想像大衛的容貌
眼神、王的冷言冷語,忍不住來回撫摸僅限勃起一半的籠中男根,喉眼勉強捏著汩汩外流
的淫逸低吼,不致於泛濫成無恥的呻吟。王跟前的西裝美犬不是只有他,米凱爾知道。洛
克斐勒一族之長已經算疼愛他的了;然而王遠在美國,只能透過這五隻兔子照顧、安撫他
;這算什麼?摩根大通總公司一票子總經理的身價也比不上王抱上他的公狗腰,幹他一下
。米凱爾的心裡默默結了顆毒瘤。
  米凱爾的下體不經摸,胯間半硬龜頭的小鈴口不由得湧出許多腥而甜的薄精,西裝褲
襠兩三下如洩了尿水般浸濕一大片。當大衛抱著米凱爾的犬腰,中出了他幾次,王圈養的
狗兒毒癮飽足了,最容易被幹到失禁。狗兒守著犬窩,想著主人;想著想著,走火入魔。
  「找真正的操縱手幫助我們?」某兔子提出的建議,突然鑽入想大衛想出了神的米凱
爾耳裡。
  「不需要。我有一計。」米凱爾虛掩下身,生硬地道。「但不要在這兒,我不想弄髒
地盤。」
  「總裁大人,該把他帶到哪兒去?」
  米凱爾乜斜一眼三月兔不解的臉,陰險地笑笑,以英文對這五名美國人宣布:「史達
林的迷宮如此大,當然哪兒都行。」
  ***
  「爸爸。」
  透過辦公室的話筒,狄米特怯怯地道。話筒線在瓦洛加的打鬥中狠狠被扯過了,彈性
疲乏,隨意亂捲。阿納法斯耶維奇在電話中嘆息一聲。狄米特縮著脖子,預期父親會珠連
砲一串教訓劈過來。他不願頂撞老爸,只是嘿嘿然挨著桌等罵。社會上的一切,看在從前
的天真大男孩眼裡,僅有光光水水的一層表面。是,他是很欠罵沒有錯。
  『太好了,狄米特,你平安無事。我跟尤莉亞提心吊膽,心想倘若你不小心再多生一
點點事情,說不定就會被哪個會眾綁了去。』
  他父親沙啞的聲音低低伏著,聽上去蒼老了十多歲。父親喊他的名字,而不是管他叫
「臭小子」。離家的年輕男人聽了,鼻子一酸。從父親急病、沃卡被俘到他自己鬧成了救
火英雄,喧騰的事件接連而來,對家中兩老而言如驚濤駭浪,磨難一場。
  他手握電話筒,愣頭愣腦吱著聲,喉頭又緊又熱,為人兒女,臉皮怪薄的,連句感恩
都說不出口。阿納法斯耶維奇道:『你讓你媽撲好幾次空,她在伊凡也夫娜女士的館子連
續打擾好幾天。你都上哪兒去了?』
  狄米特與瓦洛加居住的國宅區域治安並不怎麼好,似乎不能阻止尤莉亞試圖看兒子。
狄米特終於抓住切入話題的時機,連忙道:「我加班加得凶呢,出市政廳都幾百點了,回
家才剛沾上床,立刻又得出門上班。克多可夫斯基伸手要執照,委員長跟他手下兜不攏,
轉移陣地不知上哪兒去慢慢談。談到現在,至今好多天了。這兒只剩我。」
  『是嗎,亞歷山大維其先生這麼信任你...』阿納法斯耶維奇頓了頓,遲疑地道:『你
從外貿委員會那兒知道多少內幕了?』
  「爸,我全知道了。不要緊的,委員長教了我行事的分寸。」狄米特不打算立刻抖出
翻到錄音帶一節。他還有事相求。
  『唔...』阿納法斯耶維奇隱隱覺察內有隱情,思路勾纏,欲言又止。『與克多可夫
斯基派來的人談不攏云云——亞歷山大維其先生,竟然也有對會眾說不的時候?』
  「好了,爸,光明會與貪污什麼的先擺在一邊。現在只有咱父子倆,我們得談談。」
狄米特吞了口口水,心臟幾乎跳出胸口。「我... 我想娶委員長。」
  狄米特聽見電話另一頭短暫的騷亂,彷彿是他父親手中的茶杯還是什麼東西掉下來,
亂了一桌子。狄米特急道:「我當然不能指望委員長改跟我們家姓;我這個小丈夫也無法
逼如此能幹又有主見的委員長為我披婚紗。不對,我想表達的是...經過一段時間單獨相
處與合作共事,我相信我們比尋常戀愛結婚的男女更合。話說夫妻,不是,是夫夫,性情
互補點比較好...」
  狄米特伸著脖子一股腦兒說,聲音語氣像麵桿棍一樣直筒筒地,連自己都不知道口裡
吐出什麼鬼。
  『狄米特...』
  他的父親試圖插話。年輕的男人更急了,只顧望下胡講:「我知道委員長已婚,我也
不強求名分。爸,我是知道的,他與妻子之間的關係是什麼樣。有一回我與委員長從阿姨
們的館子吃了飯出來,他在轉角口柱子處撥了通公共電話給太太,她的嗓門好大,直吼著
說他們是被前KGB局長硬湊在一塊兒的,他根本不愛她,她也根本不要他。但是我要他
,爸!我要他!」
  『狄米特,兒子,我不能答應...』
  「爸,我們兩情相悅!」狄米特快哭出來了,試圖跟父親講情。「我只是想給委員長
一個家!委員長來作客,您跟媽不也喜歡他嗎?『你的上司穩重、成熟,媽很放心』、『
亞歷山大維其先生的氣度跟識見都不錯』。至於父母無法抱孫子的遺憾,我倆願意盡一生
好好補償。」
  
  『光明會底層的「愛麗絲」,決計不能踏入我們大家族半步。』
  狄米特怒道:「怎麼,委員長常常自我責備,說自己髒了;爸爸也像起迂腐知識分子
,嫌他地位低微?委員長身邊有些錄音帶之類的怪阿物兒,把可憐人兒唬得多慘,已經夠
了!讓我給他一個永遠的小窩吧!」與父親鬥嘴時的倔脾氣回了火,狄米特越說越大聲。
  『不過是錄音帶?你說得可輕巧!你當那是兒歌伴唱帶嗎?愛麗絲們不被當作人,是
物品。做他的愛侶,你這臭小子,承受得了另一半定時遭殘忍對待的精神折磨?像這一次
,克多可夫斯基把他捉了去,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狄米特他爸找回教訓兒子的手感,越罵越溜:『老練的軍方官僚教有一定階級的探員
把愛情當作負擔,情勢趨劣時,往往替部下強行婚配,充做人事管理;情報人員特別容易
被光明會選中,製成人偶,道理在此。荷洛維茲先生說,從NKVD時代起,蘇共中央就
這麼個幹法!沃卡老先生剛好娶了柯里葉指揮官的妹妹,琴瑟合鳴,已屬萬幸!』
  「爸,話別說一半!您認為委員長遭遇了不測嗎?告訴我!」
  『孩子,聽我說,我只是個父親,沒辦法擔負起你所有朋友的幸福。我只要你幸福!
亞歷山大維其先生的容貌太艷麗了,這絕非好兆!』
  父子二人氣鼓鼓地各說各話,毫無交集,接著相對沉默。阿納法斯耶維奇道:『既然
米凱爾的部下將亞歷山大維其先生帶走,我想他八成還在尤可斯那兒。』
  「尤可斯石化工業這麼快就落成一棟新大樓?」
  『克多可夫斯基現在將公司地下化。不是從檯面上轉為檯面下,合法變成非法的意思
,而是真的經濟拮据所迫,搬家到「地底下」了。』阿納法斯耶維奇道。『以為父的光明
會度數,也只能知道這麼多。』
  「謝謝爸爸。」狄米特聽出父親對瓦洛加的關心,覺得慚愧,小聲地道。
  『為了救荷洛維茲先生於牢獄之災、使你不遭受飛來橫禍,爸爸已經用掉許多金錢、
人脈,與這個度數上所有的權力。情勢所逼,當真要選時,我當然選擇心愛的獨生子。』
父親蒼老的聲音支離破碎。
  『爸爸沒有歧視愛麗絲,敷衍你,故意不救人;只是這次真的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對不起,我說了謊。我沒有退出光明會。為了你,爸爸不能離開這兒。養你這麼多年了,
我知道你的正直脾性。面對你清澈的心靈,我知道自己泡在人人心黑皮厚的醬缸子裡,是
個不像的父親。孩子,原諒我。』
  「沒有的事。」狄米特覺得臉上濕濕的,拿袖子去抹臉,抹下一大片濕跡。他沒注意
自己哭了倒還好;發現那一道道鹹水的跡子是淚的小河川,聲音不覺也啞了。「沒有的事
,爸爸;沒有的事。」他反覆地說著,淚越流越厲害。
  『孩子,我對不起你。』
  「不,不會,真的。我明白您的難處。我愛你,爸爸。」
  ***
  聖彼得堡的街頭又下起雨雪,一片鵝絨一滴淚,垂垂墜墜,在充當月色的路燈暈影裡
密密匝匝地落,像蛾子在大量遷徙的途中濕了翅膀,昆蟲羽族的集體無意識突然想起物種
的墮敗,在汩汩生輝的夜裡成百成千成萬地死著沒有知覺的死,在造物主的背脊,溫柔地
陳屍出大片荒蕪。
  與父親長談後,狄米特倚著窗,眼眶仍然很腫。他撐大了眼望外看,喃喃地道:「委
員長,您就在我天天腳踩著的地底下嗎?委員長,別躲了,回來我這裡,小米特我等著您
啊...」
  北國之北倚海的雪城,聖彼得堡中,忘失歸巢路的大渡鴉背上一點反光滿是雪意。委
員長回來了!狄米特激動地站起來,那瓦洛加的身影發出呀呀幾聲,才知不是。狄米特回
想父親的明言暗示,越想越懼。
  「我可愛的小妻!他們對你做了什麼!這些東西能否告訴我?」一半的錄音帶尚可捲
完,另一半磁帶已繃斷毀損。管他是好是壞,狄米特雙眼佈滿血絲,全塞進機器裡聽過了
。仍是些空白帶。
  他亂了套,拿起鉛筆,放下鉛筆;直愣愣地看著堆積如山的公文,將尤可斯財務經理
人帶來的卷宗夾拿起來睜眼不見、有目無珠地讀,將它擱回抽屜中,又拿出來;扔進廊外
回收桶裡,最終還是救了回來。執照申請欄上頭的地址依然是尤可斯焚燒前的舊址。
  辦公室中落單的男人,知道米凱爾‧克多可夫斯基,汲汲營營求的是什麼。
  思念委員長的他亦非常清楚,心儀的人,臨走前留給他的終極意志是什麼。
  狄米特將銀行執照申請資料,再次仔細地詳閱了一遍,確認它的無窮後患。
  他勾著他的後頸任憑親吻,狄米特又將那滋味抹在唇上,細細品嚐了一遍。
  狄米特再也無法忍受。
  繼續等下去不是辦法。
  ***
  靈魂中的男孩這下真的死了;真夜中燃燒著的全視之眼從尤可斯成了一堆史前冓火的
頂端掉下來,墜在心靈的谷中,砸死了那男孩。三名工人最後全死光了。世界上的正義也
死光了,是他害死的。無差別吞噬其他正義的烈焰真理,高呼熱力學第三定律萬歲:有限
的宇宙在密閉的無窮中永遠趨於最大亂數。宇宙的一切正在跟其餘一切超越光速遠離。他
是無足輕重的。他動用光明會的權力主張正義。他該死。
  他只知愛著瓦洛加。詛咒一般地愛;泯滅良知,禍國殃民地愛著。他要他的委員長回
辦公室裡,那些溫柔的、平凡的民眾;雅琳、飯館阿姨、沃卡阿伯、轉角旅店的夥計、附
近出沒的失業工人,突然之間全部可以去死。
  狄米特踢踢噠噠利索地按著計算機,運算、抄寫,心窩子裡有抽象的火在蒼涼地燒,
一夜燒光了他一吋吋青春;不老也不死的孩提之心,就這樣死了。人天真起來,光陰能夠
像銀河裡流著歲月靜好無窮無涯,直到沙塵暴般滾滾盪盪的殘酷現實以瀰天黃沙嚥下了夢
中的聖彼得堡,再吐出來時天地已成大火,燒光了人的一切純粹。
  火、火、到處都是火;狄米特的眼睛幾個小時以來久視數字,不覺疲倦刺痛起來,又
餓又累,渾身熱辣辣的,像被撲面爆破火烙得渾身起泡。他遮撫著眼瞼,仰起臉面朝著天
花板,草綠鐵罩子燈的強光射穿他的手心肉、手掌骨,射穿他的眼皮,血肉之軀半透光的
血流在他的視網膜上紅成一片,紅得像一把無名火。
  他通宵工作,將委員長發過的執照先例拿起來,埋首研究,如典籍訓詁,天色漸漸發
白,又漸漸暗下去。他像瘋子一樣,不飲不食不寐。時針分針在鐘面上飛;周末到了,周
末快結束了。整座市政廳荒莽闃靜宛如廢城。
  是的,有東西在燒;照著他高挺的鼻樑與鼻孔,有無以名狀的怪味主動鑽進他的竇腔
與肺膛。狄米特終於認出那是什麼:汽油味、有機化學燃料味、鈔票燃燒嗶哩嗶哩較一般
紙張悶烤時更麻辣的煙燎火氣。他嗅飲那灼人的臭氣,呼哧呼哧粗喘著,繼續噠噠噠按著
計算機,彷彿串串數字像臨終者後頭窮追猛打的死亡——
  三千五百二十三萬五千盧布、五百三十二萬六千五百盧布、七千六百九十九萬三千二
百五十三盧布、兩百萬盧布,全部著火了;他在黑火竄延的長廊裡跑、跑、跑,搆不著盡
頭地跑,數字的熱風在他耳邊爆破。狄米特將某本執照紀錄揣過來參考,在廢紙上寫下無
數行試算式子。
  突然之間,蒼蒼茫茫的數字沙漠中隆起一紅一藍兩座無窮大的平頂祭祀大神壇。下了
工,離了廠的百姓們在紅藍二色活人祭塔間陣列迂迴,像螞蟻的虛線漫到地平線境外。無
窮個車諾以工廠裡的大鬍子,還有無窮個瘦子,形貌像昆蟲、臉色像死灰,一個搭著一個
,往紅色的那一邊去。
  老菸槍站在旁觀者清的隊伍邊上,背朝著狄米特,往反方向藍色的死人大壇遠眺。狄
米特雙目深陷,眼神焦黑,漫無目的地在兩座上古壇城的陰影下踽踽前行。老菸槍緩緩地
轉過身,身體像火炬,話語像濃煙。
  「世界從渾沌中出生,還要在燃燒著的渾沌中死去,這才是屬靈的真理!所以你的正
義見鬼去吧!正因為我已經快活乾脆地死去了,而你還骯髒愚蠢地賴活著,這場正義論戰
最終勝利的人,是我!」
  看透世間事的狂笑縈迴中,狄米特一路瘋狂嘶吼大叫,滿臉鬍渣,披散著額前髮,衝
向藍色之壇。老菸槍犬儒的身體壯絕地就地爆破,在他身後燒成一把骨灰,委靡崩頹喪碎
一地。
  ***
  藍色鐵殼子打印台像辦公桌上的小壇,米凱爾‧克多可夫斯基的銀行執照申請書上蓋
著大藍色的「特許執照批准」章子;紅色的「申請駁回」印章泥台子像戰敗者,被砍倒在
地上。
  假帳、爛污與違法金錢合法化的數字遊戲,狄米特做得毫無破綻,像幹了多年貪污官
僚心腹的大會計,一點也不像第一次幹這種事的外行人手筆。尤可斯的帳面,已經清乾淨
了,符合申請銀行執照的嚴格標準。
  
  狄米特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打了官方核准印的收回卷宗袋裡,封好、信繩子捲上
。也不管辦公室外有沒有人路過,抱著頒給米凱爾的銀行執照,原地崩潰痛哭,像是死了
一遍又一遍。
作者: Aeartha (GreeN)   2016-04-23 21: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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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aminono (諾諾)   2016-04-24 22: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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