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三生想爾之夜宴01

作者: namelesswaif (N.W.)   2016-04-26 14:52:13
◎寫在前面
1古裝奇幻風,怪力亂神,背景朝代架空
2清水向
3填坑速度慢,但會努力填
第一章 東街長干里
  「望仙樓」是京城裡最大的酒樓,說它冠蓋雲集、高朋滿座,一點兒也不誇張,每
到子夜,家家戶戶熄燈就寢,門口那兩盞招牌似的大紅燈籠,便在黑夜裡紅得發紫,正是
最熱鬧的時刻。
  尋歡作樂,流連花叢,人們的慾望就像那妖異的光芒,炫目耀眼,卻虛無空洞。
  一反常態,望仙樓已經四天沒有營業了。
  媲美王侯宅邸的朱門緊緊深鎖,慕名而來的尋歡客吃了閉門羹,自討沒趣,只好摸
摸鼻子走人。
  「已經是第四個了……」
  望仙樓的當家是個女子,名字不詳,這裡的人都叫她三姨娘。
  三姨娘看上去才三十初頭,身材苗條,穿著時尚,據她自己的說法,去年才剛過完
五十大壽,以此推論,倒也是駐顏有術。
  這位風韻猶存的三姨娘,有著號稱能媲美毛遂的三寸不爛之舌,她曾把貞潔烈婦說
成娼妓,也曾把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說成造橋鋪路的大善人,據說只要她出馬,天底下沒
有她談不攏的事情。
  可惜今時今日,三姨娘沒了平日招攬生意的玲瓏口才,她把樓裡的姑娘們全都叫來
,大家坐在正廳,連她最愛的龍井茶也沒工夫泡,指著眼前四具草蓆,問道:「大家有
什麼看法?」
  樓裡的姑娘、丫環、長工、保鑣、雜役都圍了過來,大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把
原本就弔詭的氣氛渲染地更加陰沉了。
  草蓆上面躺著四個女子,都是望仙樓裡的紅牌,她們閉著眼睛,表情很是安詳,但
胸口處卻被人鑿開一個大洞,心都被掏出來了。
  仔細端詳傷處,血肉模糊、皮開肉綻,還有五指爪印,怎麼看都不像刃器所傷,倒
像是被某種怪力撕裂,剖胸掏心而亡。
  按理說這四個姑娘遭此兇險之事,應當飽受驚嚇、面部扭曲,於死前奮力掙扎才是
,但她們偏偏五官平和、安寧靜定,其中一人嘴角甚至帶著笑,若是用衣物掩去胸口,
看上去就像是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只是再也無法甦醒罷了。
  眾人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三姨揉了揉已經連續疼了好幾天的額頭,啐道:「真晦氣,也不知惹了哪路神仙,
無端招來這禍事。」
  「這可怎麼辦,莫不是什麼兇徒闖進來樓裡?」
  「什麼兇徒,這是人類可以做到的嗎?分明是鬼魅作祟!」
  「有道理,興許是咱們樓裡不乾淨?」
  「你們說說……都第四個了,會不會還有下一個?」
  「唔,你們別說了,聽得我直打哆嗦……」
  本來大廳裡靜悄悄的,一提到「鬼魅」二字,忽然間炸開了鍋,所有人七嘴八舌地
討論起來。
  姑娘們你一言、我一語,聲音越來越大,一下子說是狐妖出沒,一下子說是鬼物作
祟,明明是白天,越說越毛,一陣冷風吹來,讓人沒來由打了個顫。
  「丫頭,你說!」
  三姨娘喝了一聲,指著邊角一個少女,厲聲道:「菊香、小梅、落英、桃兒一向是
你伺候的,平日都是你在她們房裡打掃,就沒什麼可疑之處嗎?」
  「我、我不知道……」
  叫做「丫頭」的婢女端著一張苦瓜臉,她滿臉麻子,眼睛又小又細,這一著急,說
話更是支支吾吾,令人聽得厭煩。
  「你仔細想想,最後一個昏倒的桃兒,你才在她房裡擦完桌子,結果你一出來,她便
暈倒了,其間都沒有異狀?」
  「回三姨娘的話,桃兒姑娘昨日喝多了,吐得一地,喚我進去擦洗,她自己說要在
外頭吹吹風,我才剛跨出門,便聽到一聲驚叫,然後她就暈了……」
  「問來問去都是這些,根本毫無幫助。」
  丫頭滿腹委屈,哽咽道:「嗚嗚……我真的不知道……」
  三姨娘沉吟道:「事到如今,也只好請他過來了。」
  左右道:「莫非是東街長干里的那位……」
  三姨娘道:「就是他,那傢伙專門處理這種事,街坊鄰里都有口碑,就是價錢貴了
些,但只要給得起數,什麼都能辦到好。」
  另一人勸道:「現在是考慮價錢的時候嗎?再不處理,咱們望先樓可得歇業哪!」
  「唔……」
  眾女齊聲道:「三姨娘!」
  三姨娘再也忍不住,吼道:「好!快去找他,叫他來驅邪!」
  ※ ※ ※
  (東街‧長干里‧綺羅巷)
  濕溽溽一片,到處都是水氣。
  水珠匯聚成一條線,沿著從簷角墜下,滴答滴答,落在階前的石板上,發出悅耳的
節奏。
  空氣中瀰漫著朦朧的煙霧,彷彿人間仙境,圍繞著低矮的茅屋,所謂煙雨江南,人
們嚮往不已的村居閒適之樂,莫非就是如此吧?由此更能想見茅屋的主人,必是個不與
俗同的高士。
  「哇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詩情畫意的氣氛很快被打破了,茅屋內傳來驚叫之聲,白煙越來越濃,還伴隨著刺
鼻的焦味。
  忽然間,有人破門而出,仔細一看,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那少年的外表異於常人,有著一雙寶藍色的眼眸,和一頭碧藍如茵的長髮,雖然不
知他來自何方,但絕非中原人士。
  他面色慘白、惶惶四顧,矮小的身形更顯得他狼狽可憐。
  在他身後,又有一人緊緊追趕,那人身著明黃色長袍,外面罩著一件寬鬆黑褂,看
上去氣度壅容,頗有魏晉名士的氣象,若他的舉止能夠莊重一點,不要露出那麼猙獰的
表情,倒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
  少年的呼喊是蒼白的,他很快便被揪住,一個瓷杯遞在他眼前,黃衣人威脅道:「
給本大爺喝下去!」
  少年死命搖頭,對瓷杯畏若蛇蠍,一邊發抖一邊後退,就在此時,他忽然化作一陣
輕煙,無端消失了。
  「哇啊啊──!」少年使了招移行換位之術,自以為順利逃亡,可脖子一緊,衣領
竟然被人揪住了。
  黃衣人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要去哪裡?」
  「主、主人……」
  「原來你還認我是主人。」
  「萬萬使不得……」
  「快喝!」
  少年咬牙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
  「你一身鱗片,哪來的『身體髮膚』?反正喝不死,快嚐嚐本大爺精心調製的仙藥
。」
  兩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團,一人在地上死命爬行,彷彿被老虎盯上的可憐獵物,另一
人則從後方撲倒,毫無形像地抱住他的腳,手中的杯子越靠越近,裡頭裝的竟是綠色的
濃稠液體,還冒著泡泡。
  「上次喝了這些東西,連續腹瀉十天,拉得腸子都快掉出來了。」
  「『快』掉出來,不就是沒掉出來嗎?」
  「強詞奪理!咬文嚼字!」
  「啐,從沒見過這麼差勁的神龍。」
  「在下、在下也從未侍奉過如此……如此……」
  嗯哼一聲,恐怖的瓷杯又往前移了一吋,離少年的嘴巴更近了,只見他哭喪著臉,
泣道:「嗚嗚嗚……在下的命好苦……」
  沒意義的爭執持續了大半天,手中拿著杯子的黃衣人習慣性地撥開額前的劉海,捏
住藍髮少年的下巴,露出詭異的神色,「你以為喝不喝是可以自己作主的嗎?嘿嘿……」
  「啊啊啊!」少年驚叫一聲,發出一陣巨響,消失不見了。
  「又是這招!」
  屋子裡面莫名其妙多出一根竹掃把,而且這支「竹掃把」浮在半空之中,一下飄過來
,一下飄過去,害怕得不斷發抖。
  「品味實在太差了,竟然變成掃把。」
  「請不要看不起打掃用具,沒有掃把的話,這屋子要成狗窩了!」
  「閉嘴。」黃衣人抓住「竹掃把」,隨口唸了句咒訣,兩指間夾著一張符咒,不由
分說便貼在「竹掃把」的握柄上,笑道:「既然想當掃把,那就不用變回來了。」
  「唔唔!」
  「竹掃把」大驚,待要討饒,房門已經關上,不見人影了。
  雨已經下了好一陣子,滿地泥濘,濕濕漉漉很不舒服,「竹掃把」顫了一下,緊追
在黃衣人身後,想要進屋,他哀怨地發出嗚咽,立在園子裡的菜圃淋雨,不斷地用手柄
敲門,可惜門內之人吃了秤砣鐵了心,無動於衷。
  就在此時,門外又有不速之客造訪。
  「竹掃把」大驚失色,趕緊躺在地上,偽裝成普通的掃除工具,可惜遲了一步,方
才離奇的那幕已經被人看去。
  「哇,會自己敲門的掃把。」
  「雖然傳聞東街長干里的楊禛道長行事詭異,但法力確實高強。」
  「我們這趟來對了。」
  來人共有三個,舉止粗俗、口無遮攔,渾身江湖氣,他們團團圍住「竹掃把」,興
奮地說道:「這是真的掃把耶,它會自己站起來?」
  感受到三道熾熱的目光,「竹掃把」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就怕自己被生吞活剝,
當成奇珍藝品展示給人看。
  「它動了!」
  「真的可以拿來掃地嗎?」
  「莫非是掃把精?」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對「竹掃把」好奇的不得了,就在此時,窗戶打開了,黃衣
人揉了揉太陽穴,一臉不耐煩,吼道:「吵死人了,在我家門口大呼小叫做什麼!」
  三人拋下「竹掃把」,圍到窗戶前,說道:「您就是楊禛楊道長吧?求您救命啊,
我們那兒鬧鬼了,想請您去看看。」
  「我是楊禛,但不是道長。」
  「咦?聽說您有仙法,會收妖驅邪……」
  「本大爺一沒出家、二只吃肉、三不修道,什麼時候變成道長了!」
  三人交頭接耳,低聲討論道:「果然如傳聞一般脾氣怪的很,都說這位楊道長喝酒
吃肉,不只脾氣很差,講話又難聽,行事不同於常人,今一日見,果真如此啊。」
  「喂喂喂,你們當大爺我聾了?」
  三人假裝沒聽到,哀求道:「求道長救命啊!」
  一直被誤認為是「道長」,楊禛已經懶得解釋,就隨他們去說吧。
  這年頭只要會一點法術,能知道些常人不知道、超乎常理的事情,就會被人們當作
是收妖驅邪的道士。大約也是世道太亂,天底下都是魑魅魍魎,確實須要有人出來收妖
吧?於是楊禛又問道:「哪裡鬧鬼了?」
  「望仙樓。」
  楊禛掏了掏耳朵,蠻不在乎說道:「滿屋子牛鬼蛇神,現在才發現?」
  「不是啊,是真的有鬼啊。」
  三人急忙把昨日之事說了一遍,一人說如此,另一人又說如此,加油添醋、光怪陸
離,尤其說到四女掏心之事,更是比天橋底下說書的還精采。
  楊禛聽罷,下了簡單的結論:「很簡單,就是妖物殺人食心,全案告終。」
  「道長,您至少也幫我們找出那妖物吧?若是他又出來殺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們多多保重。」
  「道長!」
  「要不你們找幾個武藝高強的護院看著,妖物出來時和他搏鬥,抓住不就成了?」
  「剖胸掏心是何等怪力,凡人哪裡抵擋得了!」
  「……堅強點。」
  「道長,人命關天哪!求求您務必和我們走一趟。」
  
  「讓本大爺走一趟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報酬嘛……」
  「沒問題的,我們老闆娘開口了,說是只要能驅邪,無論多少錢她都付。」
  聽到關鍵字「多少錢都付」,楊禛眼角閃過精光,沉吟片刻,說道:「既如此,我
還有一個要求。」
  「請道長吩咐。」
  「你們先進屋子來。」
  一聽到「進屋」二字,再看到自家主人詭異的眼神閃著光芒,「竹掃把」便知大事
不妙。
  他一向了解自家主人的脾氣,正所謂以牙還牙,有仇必報,現下有三個傻蛋將要倒
大楣,為免殃及池魚,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三人仍不知大禍臨頭,兀自開心著,全都擠進茅屋內。
  屋裡擺設簡樸,只有幾張簡單的桌椅,和一些散亂的書籍,桌子上放著不知名的器
材與杯盤,杯裡裝著藍色、紫色、綠色各種色澤鮮豔的液體,還有一個放在架子上、正
在加熱的葫蘆。
  「我有個小忙,還望三位鼎力相助。」
  「有什麼事道長儘管開口,我們兄弟三人無有不從!」
  「桌上有三個杯子,一人一杯喝下去,我便隨你們去望仙樓。」
  「那是什麼?」
  「外邦進貢的上等美酒。」
  「道長是讓我們罰酒三杯?此等小事,應該的。」
  三人不疑有他,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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