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 十一
劉泊風拉著Ray回到房間，這才開始感到有些羞愧，
他這是在激動些什麼呢 他怎麼會突然有這種幻覺，
覺得對方對他有些其他意思呢，真是可笑，他心想。
只輕聲關上門，回頭看著對方時，他發現Ray用很
溫柔的目光看著他，明明白白，毫無掩飾。
那只能是對於心悅之人的眼神。
Ray沒有掙開他的手，只是反過來握住他的手，
溫度很高，灼燒地他的心口發燙。
深夜是種特殊的時刻，總是讓人容易懷想起往事，
發現那些隱晦的片段，其實是在黑夜中發出亮光
的星子，細微卻清晰無比，不容人錯認。
他想到他們並肩站在大陽台上，用同一條耳機線，
聽著兩個人合唱的錦瑟，聲音和聲音相倚靠，和諧
無間，想到Ray在夜裡對他說的那一段獨白，想到
Ray回國之後，在首映式上，在舊宅，在河濱公園，
在他們徹夜長談經紀約的夜裡，甚至就在幾個小時
前抵達片場的路程上，Ray注視著他的眼神，為他做
的每一件事，一直照顧著他，還有許多連他自己都不
曾注意到的小細節。喔 對了，還有背包和帽子。
劉泊風感到有點懵住了。
他一直以為，他們只是朋友而已，而多的他完全沒敢多想。
可是他有哪裡好，值得Ray這樣做呢? 他想不明白。
「小風，你不要怕，你一直很好，是我喜歡你，
想追求你，僅此而已。」
「可是，為什麼你會喜歡我呢?」劉泊風有些艱難地
問道，他不想顯得很不識趣，也不是對Ray完全沒有
感覺，可是他總覺得有種不真實感，好像有些事情像
脫疆野馬一般，朝著不可預測的未來，狂奔而去。
「一開始是喜歡你的歌，喜歡你寫的詞，心情煩悶沮喪
的時候，反覆聽幾次，就覺得能平靜下來。」
「而後見到了你，覺得看著你，一直很勇敢認真的生活著，
即使並不順遂，這會讓我想要變成一個更好的人，而後我
才有資格繼續注視著你。」
「還有，你總是很體貼別人，可是常常自己忍受很多事，
很讓人心疼你。」
「也許我用語言無法窮盡對你的一些想法，只是想一直陪
在你身邊，照顧你，讓你做想做的事。」
「可是，如果我沒有像你想的那樣好呢? 比如說我的詞和
曲有的時候不是那麼好，以前常常被退稿; 比如說我其實
很怯弱，解約的時候，我一個人哭了很久，半個月沒出門，
邋遢到極點，因為新專輯擱淺，我覺得對歌迷失信; 比如
說我也不是那麼體貼，都是習慣使然，有時候也會生悶氣，
只是沒有說出來，還有很多很多的其他缺點，你也只是，
還不知道而已。」
「那麼，我也沒有像你想的那樣好。」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呢?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跟你一樣，
而我喜歡你，如此而已。」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不知好歹? 畢竟一般人被偶像告白
的時候，正確的反應應該是尖叫，然後很幸福地答應才對。」
劉泊風幾乎要苦笑起來。
「這是你的權利，小風，提出要約的是我，而你才是能
決定是否承諾的那個人。比起正確的反應，我更想知道
你的想法，我知道你對我，也許還不到那一步，是我太
心急，嚇到了你。」
「那…我想跟你說說我前男友的事，雖然這有點蠢，你跟
我告白，然後我跟你說前男友的事? 唉 對不起。」
「我不也跟你說過允誠的事麼? 你先坐一下，等我一會。」
Ray只是笑了，放開了他的手，走到床前打開行李箱，取出
鋼杯、湯匙和一包可可粉，推開門走出去。
那是之前在Ray家的時候，和Ray討論到深夜，泡來填肚子喝
的那種可可粉，他喝不了咖啡，晚間喝茶又太寒，是Ray在
廚房翻了老半天才找到的替代品，劉泊風並不喜歡很甜的
東西，但是這個牌子喝起來有種苦甜苦甜的味道，劉泊風
倒是很喜歡，他剛才迅速一瞥，發現Ray似乎帶了一整盒，
可是他印象中，Ray對熱巧克力並沒有特別的偏好，他好像
更喜歡鹹的。
Ray出去的時間並不長，可是在這中間，劉泊風卻覺得
越來越緊張，他去浴室洗了把臉，然後開始在房間裡
轉來轉去，他不知道Ray能不能理解他想說的，如果惹
對方生氣了，或對方直接選擇放棄了，又應該怎麼辦。
Ray回來之後，只是把一杯熱可可塞進他手裡，然後
溫聲說:
「你先喝幾口，你手很涼，然後我會聽你說。」
告白的一方就坐在對面，被告白的一方捧著一杯熱可可，
一口一口慢慢喝，而且到現在都還沒能給出回應，本來
應該是尷尬到極點的場景，但是Ray本來話就不多，他和
允真不一樣，他好像更喜歡靜靜待著，看看書，聽聽音樂，
偶爾注意一下身邊的人，如果是允真，多半會覺得很悶，
可是劉泊風不會，在Ray家的時候，也有一次，Ray放了
一片電影來說明某種表演方式，後來他們討論完之後，
Ray就想把電影看完，而劉泊風並不特別感興趣，但他
忽然靈感來了想寫曲子，就攤開他的大筆記本坐在沙發
上寫寫畫畫，期間還一心二用，在那些音符旋律旁邊隨手
畫了Ray的速寫，Ray就坐在他旁邊，帶著一邊耳機用筆電
看電影，後來劉泊風寫累了就靠在沙發上想瞇一會，可是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側躺著，腦袋下墊著枕頭，
身上蓋了毯子，他原本隨手攤在沙發上的筆記本被好好的
擺在桌上，Ray還是在看電影，眼神專注，在那個片刻，
劉泊風忽然覺得自己很喜歡這種分享空間的概念，兩個人
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可是又用餘光關照著對方，
無聲相伴。
也因此他知道Ray的沉默沒有惡意，他會等他，於是他雙手
捧著那杯熱可可，深吸一口氣，開始慢慢訴說。
「我剛上大學的時候，系上有一個很帥的男生，當時我
喜歡他，就對他很好，後來大四的開頭，他終於同意跟我
在一起了，他對我也不是說不好，但是他不喜歡我出現在
他的朋友面前，也不太願意跟我的朋友來往，我原本還會
幫他做便當之類的，可是我感覺他並不特別喜歡。我沒有
太多時間陪他，我要自己賺學費和生活費，大部分的時間
都花在打工上，還要留下學習的時間，只是偶爾能出去玩
或是買什麼東西給他，我都會盡力做到最好。我有一個女生
好友叫路路，她是T，有一次她很生氣地跑來跟我說他女友
看到我男友在外面，跟別的男生卿卿我我，說他劈腿。後來
有天晚上，路路打給我說看到我男友和那個男的，以及其他
朋友進了一家KTV的包廂，讓我過去，她怕我吃虧，還找了
幾個跟我比較好的男生朋友過來幫我壯膽，結果一進包廂，
就發現他跟一個小我們兩屆的學弟正縮在沙發一角接吻。
那個學弟也是個會來事的，見我站在門口，也沒有不好意思
的感覺，居然拉著我男友走到我面前，讓我男友給他介紹一下
我是誰，我男友大概是喝醉了，居然指著那個學弟跟我說，
小風，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當時我朋友很生氣，
衝上去就揍了我男友一拳，場面亂成一團，後來我男友大概是
酒醒了，趕快阻止了他那邊的朋友，雙方才沒打起來，後來他
看到我站在門口，開口想說話，但是我其實也沒有閒心想跟他
說別的，就只跟他說，我們分手，讓他明天來把行李搬走，
然後就離開了。」
「隔天我男友來搬行李，他本來就是我念書城市的當地人，
如果回家住也是沒問題的，路路怕對方想辯解什麼我心軟，
就跟她女友和我的兩個好友韓沖和徐謙一夥人一起在我家陪
我，後來我男友來了，就開始收東西，一開始還挺安靜的，
後來東西收好了，居然開始數落我，他說我的條件不好，
長的不帥之外，也沒什麼錢，偶爾幫他做個便當，裡面也
沒什麼好菜，讓他在朋友面前丟臉，也不會打扮自己，
又不常陪他，他也是悶得無聊才會出去找找樂子，如果我
肯改，他還是可以考慮繼續跟我在一起的，我當時其實也
不是難過，就是很震驚，原來我的男友是這樣想我的。韓沖
實在聽不下去，就把他的行李箱抓過來直接丟到門外去，
把人轟了出去，我當時站在門口，只跟他說了一句話，我說，
過去我喜歡上你，是我瞎了眼，而我現在眼睛好得很，然後
我就把門碰地一聲甩上，然後，跟我的朋友們一起坐下來。」
「開始討論找房客的事。說起來很好笑對吧 本來失戀
不是都要一邊哭一邊罵對方的不是嗎? 可是當初為了
我男友想一起住，我和他合租的地點本來就有些超過
我的經濟能力，可是當時為了想讓他住的舒服點，還是
租了，他走了之後一定得另找房客，不然根本負擔不起，
當時也是有想過直接搬走，但是問過房東之後，對方
堅持如果沒有按約定住滿一年租期就不退押金，押金
是我繳的，對我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後來他們商量
的結果是讓韓沖過來跟我住，當時他們討論的內容，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路路說韓沖是直男，所以對我不
會有非分之想，而且單身，不會引來心生忌妒的女友
找麻煩，然後還身家闊綽，有些閒錢，乃是居家旅行
必備良品，我知道他們是想逗我開心，其實路路還有
最重要的一點沒說，就是韓沖是個很體貼的人，我前
男友是從來不做家事的人，整理家裡、洗衣服什麼的
也都是我在做，韓沖是老大，下面還有三個弟妹，總是
習慣把朋友當弟妹照顧，跟他一起住，反而我是被照顧
的那個，我當時因為想走唱歌這條路，在準備要到寂夜
試唱的事，還要打工，常常回家都很晚，可是韓沖往往
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時不時我得空時還會有朋友跑過
來玩，陪我聊天，一夥人一起煮火鍋吃，我知道這是我
朋友他們的好意，怕我難受，找人看著我。」
「我一直以為我前男友的事，我是不難過的，畢竟他
這樣的人用膝蓋想都知道不是良配，而且我那群朋友
真的很罩我，常常來陪我，也讓我能轉移注意力。
直到我開始去寂夜唱歌。當時因為是新人，配到的
時段往往是凌晨，但是在這種時候唱歌，是很可怕
的，因為人不多，往往感受就特別敏銳，我開始察覺
不對是有一陣子我忽然覺得我唱情歌，感覺都很麻木，
就像是那種蹲久了腿麻掉之後，用手指去碰腳底，雖然
有觸覺，但卻鈍鈍的，像是碰到了一堵牆，我覺得那種
單純的美好的感受，好像忽然間和我有了距離，明明是
眷戀親密的文字，在我口中，卻索然無味。我回家之後，
常常躺在床上，明明很累卻無法入睡，好像心的旁邊破
了很大的一個洞，空落落的，風吹進來，冷徹心骨。
後來我知道，我大概是難過了，這樣的狀況大概持續了
一兩年，才好起來，期間我跟寂夜的吉他手凱哥聊過這
件事，他就鼓勵我寫歌，把那些難過的情緒絞碎了，
慢慢釋放出來，也就能過得去了。他還跟我開玩笑說，
好歌就是這樣寫出來的，畢竟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嘛」
「後來我想明白了，我是孤兒，沒有家人，所以我對
每一段關係都很認真看待，朋友是，男朋友也是，夙夙
比我小，他也說過我，他說我一直這樣會受傷的，可是
我改不了。我的前男友那麼爛的人我都可以難過這麼久。」
「Ray，你可能不知道，但我是一直很喜歡你的，我不確定
是不是你期待的那種喜歡，可你太好了，你成熟，懂得照顧人
尊重人，性格也和我合拍，而且你還是個長情，重然諾的人，
你有好多我喜歡的地方。可是剛剛你跟我告白的時候，我的
第一個反應是慌張，而不是驚喜。我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喜歡
上你，然後你要離開，我會承受不了，我賭不起。」
「聽起來很像恐怖情人對不對?」劉泊風一口氣說完，最後
有些沒底氣地補上了一個冷笑話，然後有些擔心地看了Ray
一眼。
「可是我不覺得這樣像恐怖情人。」
劉泊風正擔心對方會回應些什麼，聽到對方的回答頓時
有些欲哭無淚，他不知道Ray連冷笑話也會認真回應。
「小風，我開玩笑的。我很開心你能跟我說這些，
讓我知道你害怕抗拒的原因是什麼。」
「我不知道怎樣可以消除你的害怕，也不會說太多好聽的話，
但是如果你覺得我比你的前男友人要好些的話，或許你可以
慢慢地多信賴我一些，信賴我會對你好，不會傷害你，只要
我能，就會一直陪著你。我可以等你準備好，等到你不那麼
害怕的時候，或許你可以考慮給我一個機會。」
「還有，小風，你是很好的，值得被用心對待的，無論其他
人怎麼說，不管最後我們能不能在一起，都不要忘記這件事。」
劉泊風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眼睛酸得厲害，所以
他給了Ray一個擁抱，然後小聲說:「謝謝你。」
「小風，記得別發好人卡給我。」
他的眼淚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終於流出來，一滴一滴地
落在在Ray的肩膀上，他不是很確定，是不是笑出來的。
他只是淚眼矇矓地想，原來Ray也知道好人卡是什麼嗎?
謝謝觀文 : )
這章對看文的各位很抱歉，因為剛好是我覺得最苦手的
情節，對於情感描寫很不行，所以看起來可能有點怪(或很怪)，
總之，真的很不好意思，祝大家週一上班或上學順利 : )

Ray溫柔死啦啊啊啊啊啊阿啊小風要幸福啊啊啊啊啊阿啊

韓沖QQQQ(?)

默默吐槽也太好笑XD

很喜歡描寫兩人相處的段落，Ray真的是很溫柔的人。

原來 Ray 也知道好人卡嗎！小風說出我的心聲 XD

啊啊啊啊啊啊啊告白>/////<

Ray被發過好人卡嗎？XDDDD

期待後續！Ray好可愛啦XDDD

好棒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