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有跳,前半是講小莊離開秦總的公司之後去幹了啥,
(時間軸大概落在"越級打怪"一文中,小莊初登場的時候)
後半則接回上一章,講烤肉事件的源起。
好些日子以後,當莊瑞哲兩袖清風孑然一身游蕩在台灣各地古鎮老街、都市名勝,偶
爾上網打打廢文、寫寫新歌,或放個錢罐、抱著吉他對往來路人微笑表演、引吭輕歌在台
北以外的某些角落時,他偶爾會懷念並感謝那段泛黃的時光,那段不同於相戀時,所有目
光僅止於凝望的單薄記憶。
起初只是在環島玩耍期間缺零用錢,莊瑞哲才隨便找了些酒吧和夜店外場兼差。不料
酒客們來來往往,不時讀著那些失意人的醉話、傷心人的眼淚,與自己學生時代寫歌唱歌
的創作初衷不謀而合,意外勾出了他想要站吧檯的念頭。
於是在回台北的歸途中,莊瑞哲借宿在當兵時部隊裡認識的炮友家一陣子,一邊打工
、一邊報名培訓,考了些調酒餐飲需要的證照,為進入那原本想都沒想過的領域做準備。
就在待過幾個縣市、拿到第N張街頭藝人表演證的時候,莊瑞哲微薄的存款總算告罄
,於孫佑凱和小P的召喚下乖乖回到台北,欣然接受這兩扇後門為他介紹的吧檯工作,成
為偶爾兼差駐唱的酒保,白天則在咖啡廳做正職。
感情世界與閨房祕話向來是夜生活圈裡最垃圾卻又好用的談資,畢竟喜歡站吧檯邊的
人要聊什麼?無非生活瑣事的分享與抱怨。
隨著年紀漸長,後來才認識的酒肉朋友或顧客們八卦起莊瑞哲的戀愛史時,他也習慣
了耍點神祕、適度葷腥又不忘假傷假痛營造形象的風格。
遇到黃腔派信眾想抱怨性事不順時,他會笑罵「算了算了,我還不是一樣,好不容易和前
男友重逢,結果他媽的連個分手炮都沒打到。」
如果遇上文青派小清新失戀時,他也能順著改口「當初我也盡力了,不過他就是沒辦
法愛我。」
在那一堆堆垃圾話裡頭,腥羶色是主體,文藝派風涼話是附帶,至於莊瑞哲口中的那
個「他」始終是個祕密。
他們的愛情從開始時就是祕密,直至重逢後都不曾被提起。
那份工作、那個人和那段履歷,在莊瑞哲的人生裡就像一場白做的夢,醒來就忘了。
即便他曾經努力。
※
「呃,員工中秋烤肉大會?」
「不想參加沒關係,這只是通知,不強制。」閱覽卷宗時,秦軒若無其事地隨口告知
一旁在拖地的莊瑞哲此一消息。
「好啊,算我一份。」
「…………」乍聽這句回覆時,秦軒拿著筆的右手停了一下。他沒料到莊瑞哲打算參
加。
……早知道就不問了。
「秦總這反應,是反對我去嗎?」莊瑞哲盯著秦軒,表情是他們初識時那種欠打的、
玩味的似笑非笑。
開玩笑,這根本是天大的好機會啊,有什麼理由不去?
青春有限,他莊瑞哲可沒打算耗掉大好年華乖乖當個菜鳥小特助,當然要把握時間,
能相處就盡量相處;順便找時機鋪條新的路,把過去所有害他們戀情告吹的阻礙一律鏟除
。
管他未來有沒有用、管他要不要再續前緣,隨手之勞罷了。總強過萬一他當真想重新
追求秦軒時,監護人二老又拿著支票本出來反對。
「……小莊,」
秦軒口吻嚴肅,叫的是只有他倆才知道的綽號。
「嗯。」
莊瑞哲應聲,他知道這個綽號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秦總對自己卸去主管之位、換上
前男友身份的正經話模式罷了。
「你必須考慮清楚,翰彬和他太太也會出席。」
WOW~
這卡司強度更令莊瑞哲的全身上下的鄉土劇戲胞都躍躍欲試。
「你的髮型、服裝和談吐變了很多,所以見面那天,雪姊無法聯想到一起,沒認出你
來,但,」秦軒頓了頓,「翰彬可不一樣。」
嗯,當然不一樣,好歹也算是有過公開名份的前男友。
這種充滿挑戰氣息的興奮感實在久違。
莊瑞哲一臉籌躇滿志。
看著莊瑞哲的表情,秦軒皺了皺眉,再度嚴肅喚道:「……小莊。」
不要來亂。
不管重逢後你的打算是什麼,在公司我就睜一眼閉一眼了,但你要敢把什麼糾纏不清
亂七八糟的紛爭帶進秦家試試,絕對讓你不得好死──
莊瑞哲在心中把秦軒口中那簡短的「小莊」二字翻譯了一便,然後答道:「……OK
,讓我想想。」
莊瑞哲轉了身,繼續拖地、擦窗、然後蹲下身去,整理桌下的垃圾桶。
小忙了片刻後,莊瑞哲悶悶的聲音由辦公桌下傳來:「你當初,用的是什麼理用,交
待你和我的關係?」
經過了好一陣子的鴉雀無聲後,莊瑞哲由秦軒辦公桌的對面探出頭來,把下巴墊在桌
上、與秦軒對視。
秦軒側頭拿過文件盒裡的另一枚卷宗,不予回應。
「軒──」
「都過去的事了,我不想提。」在從前的暱稱完整被唸出之前,秦軒中斷了它。
「可秦總,這樣很難辦耶。」莊瑞哲直起身,攤了攤手:「那時候就說過了,隨便你
怎麼講,我都概括承受,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我會翻供──」
「但我得知道你的說法,我這邊才圓得過去。」莊瑞哲又彎下了身,讓視線和坐在辦
公椅上的秦軒保持水平,努力展現他肯配合的誠意。
「……其實,只要這次你不來,一切就都沒問題了。翰彬他們夫妻一年也只在幾個大
節日會回台灣,吃吃飯而已,見不到就沒事。」
「真的這樣就沒事了嗎?等到……」等到事業穩了、或沒落了,之後不會再回來定居
嗎?
莊瑞哲原想這麼問,畢竟他繼父便是投資海外吃了悶虧後才回台灣鄉下開貨車的例子
,而印象中劉翰彬就是個草莓又靠爸的二世祖少爺,他總覺得劉翰彬也是塊受騙的料。
然而,這都是好幾年後的事了吧。後路鋪到那也未免太遠,莊特助的試用期都還沒過
呢,誰知道秦老闆哪天不順眼就火了自己,到時便是真的永不相見了吧,誰還管會不會再
見到劉翰彬夫妻?現在就提這事也未免可笑。
莊瑞哲改口:「秦總,我不可能一輩子特地躲著劉翰彬、或躲著你們家的誰,世界那
麼小,如果哪天我也不小心遇上他了呢?」UCC,連你和我再怎麼沒想到、都還不是又
相遇了~
老子愛怎樣就怎樣你管不著;有種火掉我,拎盃照樣有方法玩掉你的平靜家庭與和諧
人生──從前為了配合你,我還多少願意演一下,
但這位大叔,
如 今 你 是 我 的 誰 啊 ?
秦軒在心中把莊瑞哲的說詞翻譯了一遍,沉吟了一會兒。
他想起當初交往前莊瑞哲幹過林林總總的好事們:對劉翰彬深情款款地裝可憐、媚眼
妖嬈地扔支票、一哭二鬧三討打……等幾幕精湛演出,其實寄合照給家人替自己出櫃應該
算是小case了。
莊瑞哲其人,講好聽點叫少年輕狂,實際上說不定真的是個難以捉摸
的神經病──他還真無法保證這人瘋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見秦軒仍舊不語,莊瑞哲補充道:「嗯,我是覺得啦,秦總若不趁現在和我串好供,
若哪天我單獨遇上他會更麻煩耶。」啊到時就不要怪我講的和你演的不一樣。
「…………」
「軒哥,我和你真、的、不是仇人,」「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既然有緣重逢,我也只
是希望為當初的衝動和對你的造成的困擾做出一點彌補,」
「我真、的,沒有打算害你。」
「別多想,我並沒有這樣看待你……」秦軒止住了莊瑞哲:「先這樣,也讓我考慮一
下,你出去吧。」
「……好吧,」莊瑞哲拎起圾垃袋和拖把,開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手卻停在門把上
,不再動作。
「嗯,我想我還是先說吧,」莊瑞哲回過頭看著秦軒,又嘆了口氣:「如果呢,你最
後依然不希望我去,我也不會故意暗中扯你後腿,放心啦。」
「我說過,我並沒有這樣看待你。」秦軒此時的目光倒是坦然。過往他對莊瑞哲在感
情中隨性輕浮的舉止向來解讀為戲待人生的『玩心』而非『惡意』──雖然很多時候,玩
心與惡意的殺傷力是差不多的。
「好,感謝你的信任,不過我還是想讓當初的事好好落幕──避免夜長夢多,不然我
們擬個彼此都方便的說法怎麼樣?這樣也能把你生活中的不安定因素降到最低,對吧?」
莊瑞哲側過了身,斜靠在門版上看著秦軒,等待回覆。
「……下班之後,找個地方再談吧。」
秦軒揮了揮手,低下頭繼續看資料,於是莊瑞哲嗯了一聲,開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