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心病還需心藥醫
回到房間後，顧學睿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開筆電，上iMessage敲顧言康，
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和他報告一下。
看到對方沒有立刻回覆，他也只是把背包放下去換一套衣服，從冰箱裡
面拿了顆蘋果、泡了杯綠茶，又回到電腦桌前。
言康回覆了。
「對方聽起來像是個神經病。但這樣不是更好嗎。心病還需心藥醫。
神經病就是要靠神經病來治療。
之前試過找專家又試過正常人的治療方式，兩個都行不通，神經病治療
不過是另一個方式。」
他咬著蘋果，咀嚼著食物也在咀嚼他老弟的話。
坦白說，這小子搞不好也只是忙著他的上課前魔獸早操，隨便給他個答
案敷衍他，不過這樣沒關係。
他已經答應了夏雨輝，而且最後真的沒用的話他也沒有損失。
而且夏雨輝說的那一句話讓自己想要去相信自己是可以改變的。
或許不是21天，不是90天，但總有一天會好的。
「我再想想吧。」
抓了張面紙擦手後，顧學睿又在iMessage上多聊了兩句，問一下父母生
活如何後，顧言康也該去上課了，又剩他自己一個人。
當初離開英國他給了家人和身邊的人一百個、一千個原因，到最後最重
要、唯一的原因，不過就只是他不想再面對人。
不想再讓父母看到他而擔心，不想身邊的同學朋友噓寒問暖，不想再待
在那個讓他熟悉到窒息的環境。
他曾經和某個人在那個城市生活過，最後卻只有他一個人去承受那些回憶。
失去的不只他一個人，崩潰的人卻只有他，顧學睿思考了很久，卻一直沒
想到原因。
特別是在最痛的日子，他越想越頭疼。
最後他只能點起菸，看著那迷濛又飄渺的白煙悄然升起又消散在空中，然
後狠狠的吸一口尼古丁，讓它灼痛自己的器官，痛得讓他想不起那莫名的
痛楚。
可能他在好起來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那些痛不欲生的日子。
但偶爾還是會隱隱作痛。
顧學睿閉上眼睛。
離開英國一年多，他表哥安東尼離世快三年了。
三年了，連他父母和小弟、外公外婆、甚至阿姨姨丈都已經懂得接受這個
事實，說起安東尼的時候會露出憂傷和懷念的神情，會微笑，為什麼自己
不可以呢？
為什麼還是會在醒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他的床上把被子都踢到床下、等
他推門進來碎碎念呢？
為什麼還手機震動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的以為是他傳簡訊來找他去超市呢？
他們從出生那一刻認識，這個人卻死了，只能在他的回憶活著。
那如果他失憶了，忘記了，是不是這個人就不再存在於世界之中？
是不是忘記了這種痛就代表自己終有一天會放下他、忘記他？
安東尼，你為什麼不在呢，我不懂該怎麼處理這種事情啊，他委屈又無奈地
想著。
顧學睿倒在床上，看著雪白色的天花板，不哭也不悲傷。
廚房的天花突然傳來一陣讓人無法忽視的噪音。
......樓上房客的好像就是小弟口中的神經病夏雨輝。
到底是發生怎麼樣的災難才會發出連這個隔音良好的牆壁都阻擋不了的聲音？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要上樓看看，不然隔天的新聞頭條搞不好就是他們這棟
房子傳出屍臭、變成凶宅的消息。
而夏雨輝開門的時候，顧學睿還真希望他沒有一時心軟，去檢查樓上的房客
是否變成一具屍體。
早知道對方是把迷你冰箱弄翻了他是決定不會突如其來的菩薩心腸出門去關
心一個被神經病認證為神經病的人。
而且還要在對方忙著拖地的時候幫忙整理滿地的食材，以免地板發臭或是漏
水，影響到自己五樓的單位。
自從他遇上這個人後，好像打遊戲觸發了某種劇情線，正在往一個和以前不
一樣的方向前進。
顧學睿不太確定自己精神上能不能好好的處理這種事情。
他是不介意幫忙，不過這就只是他們認識的第一天，夏雨輝就已經莫名其妙
的邀請他每天一起吃早餐，自己莫名其妙的答應了，現在自己又莫名其妙的
出現在他家，徒手撿著破碎的蛋殼和四處滾動的橘子。
而且他身上還穿著居家服。
這種感覺已經不只有一點莫名其妙，是十分的讓人無法理解。
「抱歉啦，明明和你無關還要麻煩你幫忙。」
終於把地上的積水順利控制到不會滲透天花的地步，夏雨輝稍微休息了一下，
神色尷尬地和他道歉。
「等一下我請你吃晚飯吧，就當作是賠罪還有謝禮，感激你上來看我有沒有
被壓死。」
「不必了。我晚餐吃素，而且吃得不多。」
而且我也不想吃你這些可能被污染的食材啊，顧學睿在心裡默默的補上一句。
夏雨輝或許也是想到這一點，並沒有勉強留下他吃晚飯。
將浪費掉和可以洗洗再徹底煮熟食用的食材分類好，分別丟掉和重新放進冰
箱後，他隨手關上冰箱的門，把垃圾塑膠袋的耳朵綁好，放在地上。
工作完成。
「我是不介意你製造噪音，但盡可能還是避免比較好。特別是晚上十二點過
後。」
顧學睿蹲在地上，順便檢查了一下冰箱。
「這次大概是因為上一位住客把固定住冰箱的螺絲都拿掉了，所以開門的時
候才會不穩，然後摔下來。一般來說直接找房東來修理一下就好，不過你是
學校替你租房子的，你需要向學校反映讓他們再跟房東聯絡。」
「不過目前問題不大，開門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太用力就好。」
看到對方點點頭後，他拍拍手，站起來。
「好，那你繼續加油，不要讓房子漏水。」
「我、我會努力的！對不起！兄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下感激不盡！大俠
請受小夏子一拜！」
「......總而言之，我不希望明天醒來發現我家廚房淹水。」
他不去參透夏雨輝到底在說什麼，反正他大概知道那個人想要表達什麼，再
一次叮嚀要好好拖地以及明天不要遲到後，直接離開。
回到房間後，他覺得自己HP大概要紅血了。
坦白說，自己一點都不擅長面對這種人。
受歡迎、熱情、講話幽默、很會觀言察色、自來熟。
反正就是和他完全相反的人。
安東尼以前總是跟他說，遇到這種人的時候不要刻意迴避，但同時也要讓對
方知道自己並不是討厭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做出來的反應可能會有
點傷人，不過絕對是沒有惡意的。
自己剛剛這樣摔門，夏雨輝現在應該在想自己是不是生氣了，或是在覺得他
很沒禮貌。
如果安東尼還在的話，絕對會說I've raised you better than that。
(我可不是這樣教你的。)
他輕輕地嘆氣，在床上翻過身，滾下床。
「剛剛我不應該不等你清潔好，又沒有打招呼就摔門離開的。對不起。」
在自己敲門、對方開門後，他也不等夏雨輝反應過來，劈頭就把心裡準備好
的腹稿一下子吐出來。
「我只是本來心情就不太好，自然臉色也不會太好。當然我也是個比較慢熱
的人，剛開始認識一個人的時候都不太知道該怎麼回應就會直接離開或是什
麼都不說。」
「我不是不高興，是單純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就當作沒聽到。」
「欸，沒關係啦！我真的沒有介意，反正我也習慣了。我弟很愛摔門，而且
他青春期，跟他說什麼他都不會理我，所以真的，沒關係的。」
夏雨輝難得認真地作出了回覆，和他平常在校園裡面嬉皮笑臉的形象不太一
樣。
不過即使如此顧學睿還是抓出重點了。
「......我能理解你是說我和青春期的男生一樣荷爾蒙失調嗎。」
「不，我是在稱讚你青春常駐。」
男生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又隨口胡說八道，立刻糾正了態度。
「喔不是啦，我是在說，我聽懂你說的話，所以沒關係的。」
「好。那我們就算是扯平了？」
「不扯平，因為你根本沒有錯啊。我剛才也沒覺得你在不爽或是臭臉，不過
既然你已經再跑一趟了，至少讓我留你吃飯吧。」
也沒有等他回覆，夏雨輝直接把人拉進門內。
「我知道你不吃外食，如果你還不太餓的話，等我再抹一次地板後就一起出
門去超市買一些食材，回來煮個晚餐吧。當作是謝禮。素菜也是可以的。」
既然夏雨輝願意忍受他的奇葩交流方式，自己也該退一步，接受他的親近。
所以他點點頭，默許自己一個神經病往另類的神經病之路出發。
「好，那你可以先看看食譜，看有什麼想吃的。我很快就會準備好。」
對方不知道他在自己心裡已經有了什麼樣的形象，逕自點開食譜app，把手
機拋給他後，又再度用拖把和地上的小型水窪搏鬥。
顧學睿坐在小餐桌前，靠著牆壁，一邊靜靜的刷起素材食譜，一邊小心的避
免手指不小心掃到安卓手機上的控制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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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用安卓手機的人其實是我。Return鍵簡直是我最大的敵人。
言康小弟作為另類神經病協會的榮譽會員表示英國研究報告指出神經病治療
法搞不好是最適合他哥的治療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