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咲き待ち
等計程車抵達飯店,林敬潔還有點恍惚,孟玉振見狀大嘆口氣,想著這傢伙平常上班明明
精明得要命,偏偏遇到大哥腦袋就糊成一片跟剛出生的嬰兒沒兩樣,不過不只是她,很多
女人都是這樣,明明他們孟家人長得都不差啊!只要大哥在她們眼睛就只會聚焦於大哥身
上,真不知道大哥到底是誰創造出來用來毀滅女性的終極武器。
他們幾個堂兄弟私下都戲稱大哥是人形費洛蒙。就那副長年面無表情的樣子偏偏女人都愛
得要命,到底是她們眼睛有問題還是這年頭冷酷多金總裁永遠都不退流行?
答案是無解的,因為光是大哥的頭銜就足以吸引許多人如飛蛾撲火般撲過來,擋也擋不住
,更別說大哥沒嘴歪眼斜,智商正常,沒有不良性癖好,比起一堆瞧不起女人,動不動就
把女人送給好兄弟共享,還有特殊性癖好、喜歡多p、用藥或是不把人當人看隨意打罵的
,也就是表情欠缺,沉默少言了點,根本不是問題。
可這都不該是林敬潔,也不能是林敬潔。
林敬潔不只流有一半孟家的血,另一半還是他們至親至愛母親家族的血,剛出生時還跟他
們住過一陣子,要不是後來舅舅出車禍去世,舅母選擇回孟家五房,他們漸行漸遠,也許
林敬潔不會跟他們這麼疏遠又對大哥這樣。
如果她只黏著大哥還好,可她千不該萬不該竟然去動顧悅誠。
「敬潔,妳聽我一句。」孟玉振終究不忍心看見已故舅舅唯一的女兒泥沼深陷,雖然可能
是無用功但他還是試一下免得良心不安。
林敬潔仰首望著孟玉振,眼裏的迷茫讓孟玉振想揍人,「妳是誰?」
林敬潔瑟縮了下,不知該怎麼為自己的身分定位,遲疑許久,即使孟玉振不認同,她還是
將「表妹」這個名詞說出口。
孟玉振抿抿唇,有個衝動想抽菸,可也只是輕嘆口氣,「沒錯。妳曾經是表妹,不過在妳
媽選擇回孟家後,我們就當妳是外甥女,即使依禮妳仍是表妹。」
林敬潔被孟玉振毫不留情的否決與他們母親家族那方的關係,面色灰頹至極,她也知道孟
以德兄弟三人對母親親厚,是以當表妹待遇絕對比當外甥女好一百倍,即使明白他們不喜
歡她拿這層關係做文章,她還是一直抓著這個名頭不放。
「可是妳也是表妹這個事實亦不容否認。」孟玉振摸摸她的頭,「妳知道大哥喜歡什麼樣
的人嗎?」
林敬潔乍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眼前對她不假辭色時常給她臉色看的孟玉振是在……提
點她?
「別誤會,我可不是對妳改觀還怎樣,我還是覺得妳對我大哥的情感很令人困擾。」孟玉
振講困擾已經是過度修飾下的用詞。
「噁心」才是他想用的詞。他不知道林敬潔怎麼會對孟以德產生扭曲的情感,孟以德也倍
感不解,可偏偏林敬潔是舅舅留下的唯一血脈,就算她媽是討厭的親戚,也不足抹煞這個
事實。
與孟玉振覺得噁心不同,孟以德連噁心的感覺都不會有。
對他來說林敬潔就是「舅舅的女兒」,頂多tag「要善待」,而孟以德的要善待大概就是
不會視若無睹,再多沒有;現在還可能因為林敬潔過多的糾纏多了一些「害蟲」之類的
tag。
林敬潔委屈地垂下頭,「我喜歡表哥是我的事,我並沒有要你認可。」
孟玉振聳聳肩,「妳是孟氏的一員,想用工作讓大哥看到妳,妳就要拿出相等的實力,不
是每次都靠著黏字訣就能讓大哥對妳另眼相看。」
林敬潔當然知道這樣行不通,只是面對那些女人黏在孟以德身上,她卻連一個眼神也得不
到……可是她能怎麼辦,不這麼做根本見不到孟以德啊!
孟玉振盯著她低垂的頭,顫抖的肩,幾不可微地長嘆,「五樓的主管要換人妳知道嗎?」
林敬潔聞言猛然抬頭,「玉振哥……我也可以……嗎?」
她現在不過是四樓的小主管,四樓跟五樓即使只差一樓,但有如天與地的差別。
「有能者居之,沒什麼不可以。」孟玉振講得很輕鬆,好像五樓那個針對企業徵詢的客服
部門不是龍潭虎穴,而真的是像別的公司是個最基層人數最多收受客訴的部門一樣,「那
個位置不好坐,妳要是憑實力坐上去,大哥也許會看妳兩眼。」
林敬潔沒傻到問「真的嗎」,而是睜著明亮的大眼直視孟玉振,像在評估話中的真偽。好
一會兒,她重重點下頭,「我明白了,玉振哥,謝謝你。」
孟玉振閃身避掉她的鞠躬道謝,「妳好自為之。」
林敬潔走進她的房間,不一會兒便拖著行李箱出來,效率極高已訂好機票,一邊告訴孟玉
振請他轉告孟以德她先回臺灣,代她傳達歉意。
孟玉振目送她昂首離去的背影。
這樣她應該至少會有一年不會在他們面前亂晃了吧?她也不會再去唆使小三小四的導師搞
事孤立顧大哥了吧?想到大哥要他處理好這件事他就頭皮發麻,要不是大哥只查到是五房
的人下手沒再細查下去,不知道是林敬潔搞的鬼,否則林敬潔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大哥為什麼不長得醜一點!好歹結個婚死個會,不然跟顧悅誠在一起也好啊!他這樣一出
場就吸引全部女人的目光他們這些真正的單身漢什麼時候才結得了婚啊!
被自家弟弟詛咒怎麼不長得醜一點的孟以德正凝視那幅橫跨整個弧形牆面,以馬賽克磁磚
拼繪而成的八重紅枝垂櫻,覺得自己最近跟櫻花真有緣。
八重紅枝垂櫻仿環著浴池浴池嬝嬝升起的白霧氤氳了櫻花也彷彿將死物幻化為活物。
「怎麼樣?」只裹著一條浴巾的Suna站在衣著仍猶整齊的孟以德與浴池中間,笑問:「我
聽說日本的澡堂都會有彩繪磁磚,上網看都是什麼富士山啊這類的,後來我想說有一年我
飛京都線,遇到櫻花季,在平安神宮看見的櫻花好美的,就請baba叫人特別燒製,好看嗎
?比起日本的如何?」
孟以德目光穿過她,牆上的八重紅枝垂櫻勾起他深埋心底的某段回憶。
花守是什麼?
花を守る人。
桜の花の番人。
桜守。
「桜守……」一瞬間,孟以德彷彿聽見狂風掠過樹梢的狂響,被風吹到幾乎睜不開的眼依
稀望見有株鬱綠蔥蔥的櫻花樹隨風沙沙飄響,下一瞬,風與櫻花樹皆然消失,唯有不再像
活物的馬賽克拼貼磁磚與Suna正笑意盎然地望著自己。
「Firas?」Suna伸手欲抱孟以德,他卻下意識退開,Suna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臉錯愕。
「Firas?」
孟以德也為自己退卻的動作感到微訝,正要出口道歉時,手機鈴聲響起,「Bag|say|n.」
(請原諒我。)他接起電話,「孟以德。」
「爸~」是老四孟桑,他帶著哭音喚,「你忙完了嗎?」
「什麼事?」孟以德心一緊,孟桑雖然排行最小但行事穩重很少這麼慌亂。
「是媽……他,被顧家人叫回家,罰、罰站……他傻啊,就乖乖回去罰站了,我跟三哥被
叫回去跟爺爺過年,我們不知道……他說他另外有約會,還要去醫院顧丁鶇叔叔~我們就
信了……結、結果……」
適逢農曆新年,下周高中便開學,交流會就在開學日的前一天,這是學校的舊慣例,會事
前跟家長溝通新一學年的預計事項,而不是發通知單繳費單就了事,即使顧悅誠身為孟以
德的代理人,有部份通知單還是得由孟繁蕪這個血緣最近者簽名,因此孟權孟桑也沒多想
便讓顧悅誠交代著把需要孟繁蕪簽名的通知單帶上跟爺爺過新年,哪知三人分開便出事。
孟以德捏緊手機,想到最壞的結果,「他被揍了?」
如果是孟家人,他還有辦法整治;顧家人,名不正言不順,只能看著顧悅誠被他們整治。
可顧家人不會沒眼色到明知顧悅誠有他罩還故意欺負他,頂多言語上的不禮貌,無關身體
傷害,只要顧悅誠沒表示他自然不會動手,而顧悅誠是個脾氣好到沒底限的,他也因為尊
重顧悅誠並不多加干涉。
畢竟他們感情再好也不過是朋友,朋友之間他們的差距已經夠大,顧悅誠不願意他聽那些
耳語,他便不聽。
「沒有……」孟桑哭出來了,「可是他吃了花生,他姪女的兒子不知道他花生過敏,拿包
了花生的巧克力給他吃,他吃了就休克現在在急診室……」
孟以德無法釐清此時盤據心頭的陰霾是什麼樣的情緒。
電話被搶走,孟權的大呼小叫傳來:「老頭!我可以揍人嗎?我可以揍人吧?我要揍死那
個小鬼!我要揍死他!」
有股衝動趨使孟以德頭也不回的往外跑,充耳不聞Suna的呼喚,腳步聲迴盪於空曠繪有美
麗壁畫的長廊中顯得格外清晰與急切。
電話又轉手,這回是Shiko,「武德,你放心,AKB48沒事,他自己一吃就知道不對勁,所
以有叫人送他到醫院,醫生也很快就做處置,只是還要留院觀察一下狀況。」
「嗯。」孟以德沒有停下往外奔跑的腳步,直到門口,遇到管家,才緩下腳步,示意Suna
家中的管家給他一輛車開。
管家看眼追出來的Suna,後者頷首,管家這才動作。
孟以德也不管他們有什麼小動作,聽見Shiko的話便問:「他人清醒的嗎?」
「醒過,睡著了。」Shiko笑道:「他還說要是你知道肯定會笑他。」
孟以德這才鬆口氣,被什麼東西緊緊掐著的胸口舒緩開來,心頭陰霾淡去不少,「跟他說
是有多笨才會問也不問就吃。」
「我會。」Shiko語問的笑意更濃。
「丁鶇還沒醒嗎?」孟以德順口問。
「對,不過生命跡象都很穩定,所以不用擔心。」Shiko的話很具說服力,孟以德輕應聲
後詢問顧家人找顧悅誠做什麼。「我也不知道,孟權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講得沒頭沒尾,我
只知道AKB48出事在醫院,反正人沒事,你回來我們再三堂會審也不遲。」
「也可。」孟以德答應給顧悅誠緩刑。「我車子來了,隨時聯繫。」
Shiko答應一聲便掛斷。
孟以德深吸口二月凜冽乾冷的空氣,讓冰冷似刃的氣息刮過氣管凍結他猶如炎漿般沸騰的
心臟,接過管家遞上的鑰匙,朝Suna頷首,「我會請人把車開回來還妳。」
「發生什麼事?你剛剛臉色好差。」
孟以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再次抱歉,無法與妳共渡夜晚。」
「下次好好補償我就行啦!」Suna不介意地親親他,為他關上車門,「開車小心。」
孟以德發動車子,疾馳而去。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