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季宇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要暗了,冬天的夜晚來得特別快,被暗幕籠罩
住的一切總是讓人輕易感到窒悶,他輕手輕腳坐起身看著身邊的人,不一會兒,孟
凡也醒來,揉著惺忪的睡眼迷濛的望向季宇。
「啊!我忘記把午餐收起來了。」季宇直到這時候才突然想起中午買回的午餐還
放在桌上,放了一下午,應該也不能吃了。
不過他沒有花太多時間在懊悔未收的午餐上,很快的就有了新提議。
「那我們.....來煮火鍋好不好?」
還沒有完全睡醒的孟凡拉拉棉被,裹緊自己,小小聲的說:
「可是好冷......」
「我找衣服借你,開車去超市吧。」
說著,很有行動力的起身,從衣櫃裡翻出幾件質輕保暖的衣服,俐落的把對方從床
上拎起,依序把高領羊毛衫、羽絨背心和一件化纖外套裹上孟凡慵懶的身軀,然後拉起
他往外走。
孟凡沒有任何反抗,半瞇著眼任他牽著自己走上車,往最近的超市開去。
在車上的時候,孟凡瞇起眼懶懶的靠著車窗還在快睡醒的狀態,兩人完全沒有交談
,安安靜靜的,卻不會感到尷尬。
「到了,下車吧,進去等我,我等下停好車再去找你。」邊說邊又拿一件外套給他
「先穿著。」
孟凡許久未被這樣溫柔的照顧,一瞬間有些感動,夾著一些害羞的,他聽話的穿上
外套,小跑步進超市。
沒多久就看到季宇推著推車進來,兩人並行向內走去。
「魚餃、燕餃、蝦餃、高麗菜、肉片,你要吃什麼肉?」
季宇轉頭問身邊的人,看見他微笑看著自己,眼裡透著一點點的依賴,不禁心動了
一下,要不是還在這個公眾場合,他幾乎就想抓起對方的臉狂吻一番。
但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又豈僅是這眾人目光的問題?季宇知道就憑自己跟他那種
初識的方式,要想真正的發展所謂的感情,恐怕不只是路途崎嶇可以說得完的。
再說......連他自己都不確定自己認真了幾分。一直以來,他與人總是保持著某種
距離的交往著,就算有過親密的身體接觸,他也始終若即若離的保持著不會傷心的距離
,靠得太近就容易受傷,心被牽絆著,就會糾糾纏纏的麻煩,他沒有認真的喜歡過什麼
人,但他記得別人對自己認真後受傷的神情,而他並不想要讓孟凡露出這樣的神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好奇還是還是認真,但他知道自己不願意成為孟凡身上的新傷。
即使他知道孟凡很小心的保護著自己,即使真的發展了一些亦真亦假的感情也不會
因為分手而一蹶不振,他也不願意成為對方身上那些細小而確實的傷痕。
邊想著邊轉頭看了看身旁的男人,發現他看著前方露出訝異的神情,似乎是遇見了熟
人,不過看起來並不是驚喜。
「好久不見了,小孟。」對方也發現他,主動的打起招呼。
「嗯......好久不見......。」略有些遲疑的,孟凡強撐起笑臉回應著。
對方是兩個男人,小孟似乎只認識其中一個人,笑得陽光充滿活力的男人,在他
身旁的是個高瘦的男子,斯文的氣質看起來卻有點冷淡,微微上勾的眼角有著些許凌厲
的視線穿過。
季宇後退一步站到小孟的身側,似乎是想要給他一點信心,小孟也感受到似的回以
一笑,漸漸穩下心來,再度開口。
「小楊,這位是?」
聽見他的問題,小楊臉色一瞬間紅了起來,身後的男人看見他的反應,寵溺似的笑
了笑,走上前宣示主權般的握住他的手。
「我姓方,你是小羊的高中同學吧,我是小羊的表哥。」
有表哥會握住表弟的手嗎?腹誹著當作沒看到的孟凡再次勾出一個明朗的笑容,對他
們點了點頭。小楊則是呆呆的回以傻笑,好一會才回過神似的說。
「啊......小孟,我們要回去了,我的電話沒換,有空要打給我喔,有空要回家一下
啦,你媽常常跟我問起你耶,可是你臉書都沒更新我也不知道你的近況。」
「好,掰掰。」燦爛的回以一個笑臉,孟凡揮手與對方道別,溫柔的微笑,任誰都會
喜歡吧。
可是站在身旁的季宇看在眼裡卻不這樣想。
他的笑容很刺眼,語氣很刺耳,那種言不由衷的低劣偽裝讓季宇一整個覺得不舒服
,但是他沒有立場,連問問題的立場都沒有。
鮮少遇到這樣讓他不知如何處理自己情緒的情況,他只能悶悶的生著自己的氣,
幾乎是無言的拿取著其他火鍋料,只在身邊的人拿起食材詢問他的意見時,才簡短的應
和。
將食物、卡式爐、鍋子搬上車,他們也回到車上,孟凡看著身邊不發一語的男人,
小心翼翼的問。
「你怎麼了?心情不好?」
他的關心語氣讓季宇瞬間有種做賊的喊抓賊的好氣又好笑。
「我的心情應該比你好點。」皺著眉苦笑,有些無奈或許也有些賭氣的回答。
「啊......?這麼明顯啊?」也沒什麼被當場戳破的尷尬神情,只是似乎沒想到自己
這麼容易被看穿。
「笨蛋。」
「呵呵......」似乎是一點也不介意當個笨蛋,他傻傻的笑著,然後嘆了一個長長
的氣,開口說:
「你也聽到了吧,小楊跟我是鄰居,我從小就喜歡男人,他是我一直喜歡的對象,高
中的時候他應該是隱約知道了我的想法,可是我們彼此都沒有戳破。
後來班上另一位同學出櫃之後,在學校鬧得很大,於是我越來越不敢找他,怕被發
現自己的性向,上大學後漸漸就斷了連絡,後來從家裡搬出來就很少再看到他了。
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遇見他。
世界很小,對吧。」笑了笑,抬眼望向季宇。
看見他泫然欲泣的神情,季宇一把將對方攬進懷裡,低聲的說:
「我們回家吧。」
孟凡靜靜的窩在對方懷裡,輕輕點頭。好一會兒之後,季宇才放開環抱的雙臂,
為對方壓下座椅,讓他躺靠著,然後轉身開車。回程的路就像去程一樣安靜無聲,可
是卻兩個人都思緒亂轉,完全沒了方纔的平和寧靜。剛才那簡介一般的說明,並沒有
洩漏出太多的情緒和細節,彼此猜測中,終於回到季宇的公寓。
洗鍋、洗菜、煮湯,對在餐廳工作的他們來說一點也不困難,反而有了已建立好
的默契,很快的就靠在爐邊等待水滾。
「小孟。」
「季…。」
拼命想要找話的兩人,恰巧又在同時發話,讓兩人好不容易勾起唇笑了,稍稍
化解了一點尷尬。
接著,小孟輕輕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說:
「其實沒有什麼好難過的,我現在在家裡以外的地方基本上也算是出櫃了,今天
只是有點嚇了一跳,不知道要怎麼跟他開啟話題罷了,覺得說甚麼也都不再是那段
純情時光了。」
說到這,小孟雙手支在桌上,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對季宇笑了笑。
第一次聽說他的過去,季宇卻意外的不感到訝異,他身上的感覺跟自己太相像,
外表看起來似乎是散放著耀眼光芒的個體,實際上卻有著不易看清的晦暗沈鬱。只是
自己藏得很好,而小孟……不是不會隱藏,或許…是倦於隱藏了吧。
小孟看著季宇繼續說著:
「我的生活沒什麼好抱怨的,有個平凡的家庭,雙親健在,弟妹優秀,曾經就讀
不錯的大學,目前工作也還算穩定…….比起很多負債的、挨餓的、被欺騙的好太多了
……」自始至終都勾著淺淺的微笑,好像只是在陳述個再平常不過的事實,因為他反
覆想過,始終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痛苦才對。
是啊,他知道的,自己是無病呻吟;生活無虞,家境小康,絕對餓不著也死不
了,有什麼好抱怨,有什麼好難過的?
除了自己是個gay之外,實在是順利到沒有任何需要抱怨的地方。
而且現在的自己,並未被性向困擾,頂多就是伴稍微難找了點。
在別人眼中的自己,也是如此吧,開朗、活潑,沒有什麼煩惱的樣子。
所以,就是因為太閒了?才格外放大了寂寞的感覺嗎?
他時常這樣自問,自己是不是就是因為太順利了,所以才會這樣子找不到活下去
的力量,覺得寂寞孤單,是不是只因為沒有其他更需要煩惱的事情?
可是那噬人的寂寞感卻是真的存在著的,好多好多的晚上,他知道自己感受到了
真真切切的,幾乎要咬死人的痛楚,一點一點的咬著心的地方,緩慢卻深刻的侵蝕著。
自己本來不是個濫交的人,可是每一次的侵蝕過後,原本潔身自愛的堅持也被磨
去了一層,久了之後,那些堅持根本不堪一擊。就算疼痛的是精神,體溫糾纏還是能
帶來短暫的暖意,貪戀這樣的溫度…然後,慢慢變成了以前所不齒的自己。
然後突然看見以前的朋友,頓時被迫看清了現在的自己。
原本能夠慢慢消化掉的寂寞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大學開始,就像結石一樣糾結在心
裡,時不時的發出磨人的疼痛。朋友沒有辦法,有限的時間中,朋友從生活中分給自
己的,只能是一部份足以短暫麻醉痛楚的溫情,他看得很開,每個人都是這樣單獨的
個體,都有自己的生活,怎麼能強求呢,有那份溫暖就很夠很夠了。
不是沒有想過找個伴來排遣寂寞,可是卻找不到可以看透自己的人,也是,網路
上怎麼能奢望找到真愛呢?雖然無奈,但沒有時間培養的感情,沒有機會能真正相識
,結果就是速食般的暫時陪伴。最後停留在自己身邊的人,根本就不是因為相愛,只
是身體契合,等到發現這點的時候,自己已成了一個濫交濫情的人。
身體要得到快感很容易,只要找對位置,這副身體很容易就能被熟悉的人挑弄起
刺激興奮的感覺,雖然每次上床後,什麼感覺都留不下,一樣揪著心,疼痛,他還是
無法控制的想要用這樣的行為痲痹自己冰冷的靈魂。
理智告訴自己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耐心等待值得的真愛,要好好讓自己成為一
個值得珍愛守護的人,可是這樣的等待好累好累,不知道終點的等待,最是折磨人。
沒有終點的寂寞,找不到出口,凝聚成無法消除的焦躁煩悶痛苦憂鬱,他常常覺
得整個世界就像是一個牢籠,而且慢慢的在縮小,一絲一毫緩慢的擠壓、推擠著自己
,模式化的每一天就像是催化劑一樣,讓這樣的感受快速的反應成自己無法消化的強
大憂鬱。
可是沒有人發現,或者該說,沒有任何人來幫助他。他知道這也不是任何人的錯
,畢竟這樣的自己…相處起來太沈重,還是和那個快樂陽光的自己相處起來比較輕鬆
吧。
更何況,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求救過。
每一天的生活,每一次的焦慮,還有那些不知道來由的痛楚,總是讓心口悶悶的
發著疼,直到有一天,他再也不能保持那個別人眼中平常的自己。
他知道這樣的狀態是病了,然後,他就休學了。
常常,他割著自己的手腕,想要試圖強烈的感受到自己活著的事實,想要讓痛覺
壓過那些令人焦躁的煩悶,可卻只覺得麻木。絲絲毫毫的疼痛不會見骨,只有暫時的
紅腫熱痛,久了之後,那些細細小小的痛似乎就成了習慣似的。
只是,雖然習慣了,還是會痛。
不是為了逃避或是忘記寂寞,寂寞,是忘不掉的,就像那些傷口一樣,一直存在
著。
這些心情,他不會說,因為說不出口。
看不出的傷口,就算喊痛也不會被重視,所以他絕對不說。
就算說了……誰會放在心上?
不,沒有人的,最後能夠靠的,還是只有自己。
「所以其實我根本就沒什麼好痛苦的嘛~對吧?」
雖然,還是忍不住的會期待,期待有人會過來安撫自己,告訴自己那些真實感受
到的煩惱痛苦是不是自己沒事找事的自我折磨,有些拙劣的下了個結論,只是想要被
溫柔的反對。
或者,至少告訴他,可以怎麼辦?
季宇沒有回答,只是認真的望著他,凝視了好久好久。
「吶、痛苦不是相對的啊…」很久之後,季宇才說出一句話。
站起身走到小孟身後,雙手環上他的脖頸,暖熱的體溫在輕柔的接觸中慢慢傳到
對方略有些冰冷的身軀上,他接著說:
「感受到的東西是不能比較的。」每個人承受的都是他所承受的最大痛苦,不管
原因是什麼,那種心情是真實的、絕對的、無法比較的。
他有時候也會想,每個人都會感到寂寞,那麼…那樣的感覺是不是根本就不值得被
提及?
那種每個人都有的感覺,不過是一種平凡的煩惱,有什麼好被強調的?
可是這種事情是不可以比較的吧…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所以感受到的情感強度
是不可以一概而談的。
就像同樣是力量不足而感到苦惱,舉重選手可能煩惱的是自己舉不起超過一百五十
公斤的重量,一個瘦弱的男人可能則是煩惱提不起超過七十公斤的行李。
但是他們面對的,同樣是自己達不到的痛苦掙扎。
說不出口的痛苦並不代表不難受,只是沒有辦法求救罷了,就像是寂寞的感受。
他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待各自的寂寞,他是努力讓自己能夠享受它的。身體上的
快樂容易得到,家境優裕又長袖善舞的他各種遊戲都多少玩過,可是那樣的遊戲過後
,身體總是迅速的冷卻,只留下從心底冷到外部的孤單。
孤單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一個人的生活才看得到某些景色,有時候,一個人所看到
的事物更為深刻清楚,一個人,就不會陷入那種群眾的盲目之中,可以很清醒的,旁觀
這個世界。因此,他並不討厭孤獨,就像他也不討厭寒冷,雖然說不上喜歡,可是那樣
的冷,讓自己清醒。
就像以往每一次刻意的跑到心口發痛,然後用很漠然的態度看著那個喘息不已的
自己。
是的,我活著。
原來,我活著。
遇見小孟之後,他彷彿聽到了他微弱的呼喚聲似的,被隱藏著的寂寞和自己共鳴著
,怎麼樣都無法對他置之不理,不論是對他,還是對自己的寂寞。
扣住對方頸子的力量稍稍收緊了些,他低頭對小孟說:
「如果再覺得寂寞的話,就來我這邊吧。我會陪你。」
小孟一時之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身體輕輕抖著,過了好一陣子,才帶著鼻音
的說:
「笨…蛋。」
低頭看了看對方,依舊勾著笑的臉上,有眼淚不停的掉下來,顫抖著,無聲的留著
淚。
這傢伙,哭的時候大概也只會發出笑聲吧。
誰才是笨蛋啊…。
抱著他的感覺很好,季宇也很想繼續這樣抱下去,可是火鍋很不懂主人心思的滾了,
一個又一個冒著熱氣的泡泡快樂的冒出頭來,弄得他們實在無法忽視它。
「火鍋在呼喚我們去吃它了,我們開動吧。」溫柔的語氣很不搭的說著有點幼稚的
話,一邊順手抽了幾張面紙去擦對方的眼淚。
沒想到眼淚卻擦越兇,掉個不停,看到這個情形的小孟突然覺得很好笑,卻止不住
想哭的情緒,一張臉又哭又笑的扭曲著。
「別這樣又哭又笑很醜的,選個表情吧。」
「我、我也不願意啊….嗚,可是就、就真的想笑嘛…」
「好好好,沒關係,沒關係,別說話了,我不嫌棄你,那麼,這位先生,你要先吃飯
還是我們待會兒再吃?」
「現在…」
寵溺的嘆了口氣,為他挑了一大碗的料,放到對方面前,看著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手忙腳亂的又是擦臉又是吹涼又是小心翼翼的吃著。
頓時覺得有些心疼,卻又希望多看一些對方這樣的表情。矛盾地也夾了一些火鍋料
吃著,眼角卻不經意地瞥見小孟手肘上淡淡的疤痕。不是割傷的痕跡,不規則的塊狀疤
痕斑斑點點的在手肘上有三、四處。
伸手撫上,他問:
「這些傷口怎麼來的?」
已經停止抽咽的小孟睜開還有點淚光的紅眼睛,抬首看了一眼。
「這個喔,好像是騎腳踏車雷蟬吧,那邊常常受傷的樣子,上次騎機車不小心撞
到也是那邊受傷,幸好車沒事。」
濃濃的鼻音很可愛,閃著水光的紅眼睛很可愛,意外的多話很可愛,關心車比關心自
己更多的樣子很可愛,還有不知道是不是被熱氣薰得有點腫的嘴唇也很可愛。
理論上自己應該會覺得這個人可愛倒讓他想要誘惑他、推倒他,把他拐上床吃乾抹
淨才對,可是腦中卻不斷閃過初次見面的時候對方有些自虐的舉動,還有平常做完工作
後,漫不經心,東磕西碰走路的樣子,然後就覺得心揪得悶悶的。
「你都…這麼不愛惜自己嗎?」
「咦?也、也沒有啊…也還是活得好好的啊。」
真是個笨蛋。
在心裡一天內第二次的罵著對方,說話卻不自覺的溫柔起來。
「就算是這麼小的傷,還是會痛吧,你要把自己看得更重要一些的。」
就算是小傷小痛,也還是斑斑的在身上留下疤痕,那些微不足道的痛楚,累積下來
也是難忍的折磨,看了就令人感到心驚。
這個人的心上,到底有著多少像他身上那些不十分明顯但確實存在的細小傷痕呢?
拉過小孟的手,輕輕的握著,然後用唇緩緩摩挲著那些久遠的傷處,動作輕柔得就
像是那些傷還沒痊癒似的,生怕讓他痛著了。
這個舉動,讓小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
那些曾經被自己刻意忽略的傷口,此刻全都一下子隱隱做痛了起來,冷和痛可以用
漠視來逃避,可是傷口卻需要好好的被治癒,只是自己總是選擇一樣的方法對待他們,
導致自己的寂寞就像那些傷口一樣,久了就在心裡失了控,就像潰爛的傷口,一直好不
了。
其實,他只是渴望著這樣的溫柔,只是一直都沒有得到罷了。因為找不到藥能夠好
好的治療傷口,所以也只能放著讓它自生自滅,眼不見為淨。
逃避當然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但是卻是最後最有效的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