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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哩鎮是個單純的小鎮,總人口數不到一百五十人。
橙哩大街是橙哩鎮上最大的一條街,但說真的,跟其他大地方的大街相比,它還是小
巫見大巫。八十歲的莎莉嬸嬸從街頭走到街尾,也不用費上超過十分鐘,那些跑步像在飛
的孩子們就更不用說了。
橙哩小學是沒有上下課鐘聲的,下午三點一到,孩子們就會從學校門口奔出來,歡笑
地往橙哩大街的方向跑,他們沿著橙哩大街跑過的店家順序是這樣的。
警察局,負責人查洛斯警官在他長達四十年的任期中處理過最複雜難纏的案件是傑利
家的鼠總是愛欺負湯姆家的貓。打鐵舖,不管春夏秋冬,艾爾叔叔總是在裡頭釘釘鏗鏗敲
打不停。麵包店,梅莉阿姨會準時在每天下午三點端出烤得香酥的牛角麵包。裁縫店,雖
然眾所皆知,班尼的製帽手藝比他縫補褲子的技術好上太多了。
裁縫店再過去,是一間糖果店,糖果店的隔壁,是瑪蒂達的藥草鋪,瑪蒂達的藥草鋪
再過去,就到了橙哩大街的盡頭,在盡頭與橙哩小學相對望的,是橙哩鎮的圖書館,圖書
館有個管理員,管理員的名字叫做艾利諾。
咦?我們是不是少介紹了誰?
喔,對,糖果店。
糖果店的主人名叫柴克里,因為唸起來有點拗口,所以大家都直接叫他柴。
柴是個勤奮向上的好青年,每天起床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吃早餐,而是走到一樓,打開
儲物櫃的門,拿出拖把跟水桶,將店面的木地板仔細拖過兩次,落地窗的玻璃擦到幾乎隱
形,然後,他才會走到位在地下室的廚房,幫自己隨便烤兩片吐司吃。
吃完早餐後,柴會將火爐上的大鍋子盛好清水,以一比一的比例用大木杓加入糖,將
火生起等它沸滾。
糖漿是做糖果最關鍵的材料,不管是硬糖或軟糖都需要它。火侯的控制很重要,糖水
滾沸後也得不停地攪拌。柴會捲起棉布襯衫的袖子,雙手拿著大木匙不停地攪,直到水分
都蒸發、糖漿稠膩了、整個地下室都瀰漫著甜滋滋的溫暖香氣,他才會停下來。
在等糖漿冷卻的同時,柴會繞到木桌的另一端坐下,將一大籃紅蘋果放在膝上,一顆
顆拿起來擦,擦拭完後放在托盤上,準備待會裹上糖漿做蘋果糖。他會再拿起個小鐵鍋,
倒入花生醬、砂糖、牛奶、糖漿,這是要拿來做牛奶糖用的。桌上還有一小籃黑桑椹等著
他挑,酸酸甜甜的黑桑椹汁,是他彩虹水果糖的秘密配方。
柴做的糖果很好吃,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而柴喜歡艾利諾,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嗯?你說大家怎麼知道的?
大概是有一天,柴拿著掉了扣子的襯衫去班尼那,看到班尼放在桌上的一頂圓邊帽,
隨口問,好漂亮?是做給莉莉安的?
不,班尼回答,那是艾利諾訂的。
裁縫師一抬頭,看到的是柴偷偷用手指撫摸帽沿的畫面。
啊!我只是覺得……這帽子很漂亮……
柴慌張地把手收回到背後、站直腰說。
艾利諾戴著它……一定也很好看……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太多了,柴俊朗的臉立刻就紅了。
年輕的糖果店老闆不擅長掩飾,班尼看在眼底,明白在心裡。
那天傍晚班尼關店前,看到梅莉站在門口,將當天賣剩的麵包屑撒在地上餵鴿子,他
不經意地向她提起,今天年輕的糖果店老闆如何又如何……
隔天早上,艾爾過來梅莉這邊買早點時,梅莉一邊將楓糖可頌放入紙袋、一邊跟他說
,昨天年輕的糖果店老闆如何又如何……
下午查洛斯來艾爾店裡取他前幾天拜託他打磨的馬蹄鐵時,艾爾一邊抹掉額上的汗珠
,一邊跟他說,那個年輕的糖果店老闆如何又如何……
然後查洛斯去湯姆家時又跟湯姆的媽媽閒聊到這事,湯姆的媽媽在市集上又遇到傑利
的媽媽,傑利的媽媽後來又在公園遇到坐著曬太陽的莎莉嬸嬸……
……嗯,在這樣的小鎮上,是沒有秘密的。
「事到如今,你不如就去跟艾利諾說吧,說你喜歡他。」瑪蒂達坐在糖果店地下室的
圓凳上,嘴裡的太妃糖咬得喳喳作響,誠懇地給柴建議。
「怎麼可能,」柴脹紅著臉說,手中的紅蘋果已經被他擦得比紅寶石還透亮了,「我
不可能說得出口的。」
「為什麼?」瑪蒂達鼓著腮幫子問。
因為艾利諾看起來就是不會喜歡他的樣子啊,柴在心中吶喊。
橙哩鎮的圖書館管理員艾利諾是個美人兒,白皙的皮膚,柔和的淡金色長髮,湖水一
般碧藍的眼珠,高挑纖細的身材,還有那種,只有讀過很多書的那種人才能自然散發出的
,非常優雅恬靜的好氣質。
而瑪蒂達說,她在柴身上聞到過的,只有楓糖味跟水果的香氣。
柴想,艾利諾應該不會喜歡他。
但他不是沒有嘗試過。
有天,他正在排櫥窗裡陳列的薑餅屋與薑餅人,突然看到玻璃窗外的街道上,艾利諾
踏著輕盈的步伐走過。
他對自己打氣再打氣,拿出一個小紙盒,將當天他做的,形狀最完美的,愛心型的水
果軟糖放入,用紫色薄紗在紅色的盒蓋上打了個澎胖的蝴蝶結,站在店門口,戰戰兢兢地
等。
艾利諾從班尼的店走出來,手上捧著兩個圓盒子,他深吸一口氣,叫住經過他店前的
艾利諾,覺得自己的聲音不比蚊子叫還大聲多少。
這個……
他雙手遞出那個小盒子。
艾利諾眨眨他好看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翼。
「哦,謝謝。」艾利諾笑著說。
「不過我不喜歡吃糖果。」
然後艾利諾就走了,留下心被擊碎一地的他。
是的,他喜歡艾利諾,全鎮的人都看的出來,那又怎樣。
全鎮的人也都看的出來,艾利諾對糖果、或對製作糖果的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或許你可以有空時可以去圖書館看看書?即使不喜歡看書,能看到艾利諾也好。」
瑪蒂達轉轉眼睛,出了個主意。
而妳以為這種事我沒做過嗎!柴在心中又吶喊。
不過,有一點瑪蒂達講錯了。
他其實是個喜歡看書的人。
只是,他喜歡看的書的類型,有點難啟齒就是了。
柴站在圖書館的二樓,心虛地看了下兩邊。
沒人。
他伸出手,從書架上勾下一本書。
書名是『擄索芳心』。
是的,柴喜歡看羅曼史,他嚮往書中男女主角之間那種狂熱甜蜜的愛戀,但他從不把
書借回家看,因為他不好意思讓圖書館管理員知道他喜歡看這種,冒著粉紅色泡泡與玫瑰
花香氣的書……
……雖然那位管理員可能一點也不在乎他喜歡看什麼書。
柴蹲下,這本書他上次在這裡偷偷看了三分之一,看到女主角被男主角裝進麻布袋扛
上肩、甩上吉普車後座、駛進吹著沙塵暴的沙漠中,劇情正要進入高潮時,他才想起,那
盤被他擱在桌上忘了冰的夾心軟糖。
如果不趕快回去,肯定會招螞蟻。
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將書放回架子上,依依不捨地先回家。
而今天,店裡該處理的都處理好了,他今天一定要把這本書看完……
「嘿。」柔軟的聲音壓低,在他耳邊很近很近。
柴轉頭,看到一雙湖水藍。
嚇!
他手腳並用退了好幾步,直到背部撞上書架,乓框一聲好大聲,他看到對方的金黃色
的淡眉蹙起。
艾利諾食指湊到粉嫩的唇邊,噓!無聲地對他比。
「一樓有閱讀室,你可以在那邊坐著讀,蹲著看書不累嗎?」艾利諾向柴逼近,用氣
音在他耳邊吹。
柴像是被石化一樣,只能傻傻注視著艾利諾那粉紅的唇瓣。
艾利諾盯著柴,噗哧一笑,柴頓時像被閃電打到一樣,從頭頂酥到尾椎。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艾利諾說完,起身走了。
後來柴還是把那本『擄索芳心』借回家了。
雖然他的確是很想知道男主角到底要把女主角綁到哪裡,但主要是他也很想再找個機
會跟艾利諾講講話,而除了借書還書,他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契機可以跟圖書館管理員有互
動。
也不出他所料,艾利諾只是將書本最底頁的借書卡抽出,請他寫上姓名,又幫他填上
借書日期,絲毫不關心、也不對他喜歡讀羅曼史這件事感到好奇。
這讓柴非常洩氣。
那天晚上柴躺在床上,他看完『擄索芳心』的最後一頁,嘆息一聲,將書本闔上。
強盜、海盜、神偷、他看過的這麼多羅曼史中,好像男主角的職業都要這樣驚心動魄
才威猛。他想起他曾看過的一部電影,一個個性無賴的尋寶獵人,在第一次見面時,便強
吻了天真爛漫的圖書館管理員,兩人追追打打大半部片,到最後尋寶獵人終究是抱得美人
歸。
柴又嘆了口氣,將床邊的蠟燭吹息,把單薄的被子蒙過頭。
他只是個平凡又無趣的糖果店老闆,而他今天也沒勇氣往圖書館管理員的嘴吻下去。
十月底到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年輕的糖果店老闆總是特別忙碌。
萬聖節、感恩節、再接著聖誕節,是個各類糖果大量被需求的季節。柴將起床時間提
早兩個小時,睡覺時間又延後兩個小時,每天仍舊有處理不完的訂單,火爐上鍋子內的糖
漿沒有停止過冒泡泡。
該死!今天棍式硬糖中間的那顆南瓜,他怎麼拉都拉不圓。
柴用被染上食用色素的手抹了一把臉,知道自己體力透支,脾氣也跟著暴躁了。
「有人在嗎?」
柴驀然抬頭,艾利諾站在火爐旁。
他是桿糖棍桿出幻覺來了嗎?
「呃、不好意思打擾你,我在上面等了一會都沒人,聽到下面有聲音,所以走下來…
…」
艾利諾對他解釋。
「沒關係。」他的嗓音因為連續幾天的睡眠不足而沙啞。「你需要什麼?」
「這個禮拜日就是萬聖節了,我想買一些糖果,孩子們來敲門時可以發。」艾利諾帶
點歉意地說,「不過我對糖果一竅不通,種類跟數量想麻煩你幫我挑就好了。」
「好。」
柴將半磅水果糖、半磅牛奶糖鏟入棕色紙袋。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讓艾利諾看到他這副狼狽樣,圍裙兩天沒洗了,手上沾了五顏六
色的色素與糖漿,揉得凌亂的髮絲間也沾上細細的白糖霜。
而艾利諾今天還是一如往常的完美,淡金色頭髮用翡翠綠的緞帶束著,髮尾微卷,幾
縷髮絲散在秀氣的臉龐旁。
柴將紙袋折好,轉過身要拿給艾利諾,卻發現艾利諾低著頭,在看他桌上擺放著的…
…
「這是什麼?」艾利諾問。
「哦,那個,」柴走過去,「那個是還在實驗中的新東西。」
「這顏色看起來……並不是很討喜……」艾利諾皺皺他小巧精緻的鼻子。
柴輕笑,「你別看它這樣,現在在少女間很流行呢,我好不容易才請隔壁鎮的喬納森
分給我一點點原料。」
他拾起散落在桌面上的小豆子,「你看,就是這個,先磨成粉,然後再拌入奶油、砂
糖、或牛奶,不過光磨成粉它聞起來就夠香了。」
柴用手指沾了點麻布袋中深咖啡色的粉末,湊到艾利諾鼻前,他的指尖感受到艾利諾
淺淺的吸呼氣。
「的確……」艾利諾聞了聞,一臉驚奇。
「就說吧。」柴收回手,沒想太多就直接舔掉指尖殘餘的粉末。
「我在想,應該讓它跟糖粉的比例二比一吧,別讓甜味遮蓋過它獨特的香氣了,我查
了點資料,加入一點海鹽,帶出苦澀感,應該也會很不錯……」
「我可以也試吃看看嗎?」艾利諾突然打斷他。
「咦?你想試?」
艾利諾點點頭,眼神期待。
「那……好吧……」
柴拿起一支木匙,勺起了一點點粉末,推到艾利諾面前。
艾利諾先試探性地舔了舔,然後將木湯匙含入,往後吸時眼神向上勾看他。
他頓時覺得口乾舌燥。
「好苦。」下一秒,艾利諾卻哭喪著臉說。
「啊,因為這完全沒有加糖嘛。」他哭笑不得,陪笑著哄。
「等我試出適當的比例,再拿成品給你嚐。」他許諾。
艾利諾歪著頭看他。
「好哦。」
最近的橙哩鎮聞不到糖果香。
橙哩鎮上唯一的一家糖果店,最近只為了即將到來的聖誕節,應付了事地擺出了幾根
紅綠拐杖糖。
沒有太妃糖、牛奶糖也不見蹤影、更別說那些以往像寶石般閃著光芒的透明彩虹水果
糖了。
根據藥草舖瑪蒂達的小道消息,年輕的糖果店老闆正因努力研發新口味的神秘甜點而
不顧本業中。
「為什麼突然不做糖果了?」莉莉安嘟著嘴問,一邊安撫著沒糖吃而哭鬧的弟弟。
「希望只是暫時的。」湯姆的媽媽緊張地搓搓手。
「我只希望他趕快成功,每天聞那神祕的香醇味,真是叫人無法專心工作啊。」身為
糖果店鄰居的裁縫師班尼苦惱地說。
不不不,瑪蒂達搖搖手指,我想那個神祕的甜點即使做成功,柴也不是要拿來放在店
裡賣的。
什麼?!不打算賣?!那柴廢寢忘食地研發這東西做什麼呢?有人驚呼。
或許,是只做給一個特別的人吃的。瑪蒂達舞動著眉,曖昧地說。
小鎮居民頓時一陣騷動,你說你的,我猜我的,大家各有意見。
噓噓噓噓噓——!
有人出手噤了大家的聲,小鎮居民們順著那人的指頭的方向望去……
戴著一頂小紅圓帽的艾利諾踏著圓舞曲般的腳步走出圖書館,邊哼著歌、邊轉了兩圈
,看上去心情非常好。他拉開糖果店的玻璃門,纖細的身影閃入內,逐漸隱沒在通往地下
室的陰影內。
小鎮居民全都瞪大了眼。
美麗的圖書館管理員從不吃糖果,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年輕的糖果店老闆喜歡美麗的圖書館管理員,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那不吃糖的圖書館管理員開始光顧糖果店,而糖果店老闆也不做糖果了,這到底是?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是麵包店的梅莉開了口。
哎,只要柴這孩子能幸福,即使往後吃不到他做的糖果,又有什麼關係呢?
小鎮居民紛紛點頭。
……只是,真是無法想像一個沒有糖果的聖誕節啊……
橙哩鎮善良又單純的鎮民再度陷入愁雲慘霧中。
「嗨。」
柴抬頭,艾利諾站在火爐旁,小紅圓帽斜斜戴在淡金色的頭頂上,看起來很俏皮。
「嗨。」
幾個禮拜的相處下來,他已經不會再像剛開始見面時那樣緊張失態了。
「我帶了一個東西來給你。」艾利諾說,拿出藏在身後的包裹。
柴有些疑惑地看著艾利諾,手往圍裙上抹一抹,接過包裹,重量跟形狀摸起來,應該
是書。
他拆開包裹,將書拿出來。
書名是『贖回芳心』。
柴傻眼,艾利諾看著忍不住淺笑出聲。
「『擄索芳心』的續集,我想你應該會有興趣,就訂了,今天剛到貨,連借書卡都還
沒黏,想先拿給你,你可以當看這本書的第一人。」
「這真是……你居然記得我喜歡……」柴臉紅了,「艾利諾,謝謝你。」
「不客氣。」
「那麼,最近試得如何?快成功了嗎?」艾利諾指著桌上的碗。
「我好像終於試出了完美的配方比例。」
「那真是太好了。」
「而且我發現了一個不錯的吃法。」柴拿出小錫杯,將碗中的內容物舀了一點入內。
他帶著艾利諾走到火爐前,將錫杯放在火焰上方,手腕慢慢地轉,艾利諾看著杯子內
的黑塊逐漸融成絲綢般的液體。
柴拿過桌上的牛奶壺,倒了一些,再撒了一些晶體進去。
「海鹽,我之前說過的。」
柴將杯子舉到艾利諾嘴邊。
「試試看。」他柔聲說。
艾利諾接過杯子,雙手捧著,感受那暖度,他喝了一口。
「很好喝。」艾利諾說,轉頭看柴,「你成功了。」
他們兩人相視而笑,霎時整室靜謐,只有燃燒的木柴不識相地發出一聲噼啪。
「所以這玩意到底叫什麼?」艾利諾問。
「巧克力。」
「巧克力?」艾利諾的笑容不禁擴大,「念起來不是跟你的名字很像嗎?」
柴一愣,「被你這麼一說……」
艾利諾輕笑出聲,往柴那邊又挪近了一點。
「謝謝你做出這麼好喝的巧克力給我。」
柴轉頭看艾利諾,「你不喜歡吃糖果。」他想再次確認。
「嗯,我不喜歡吃糖果。」
「但從明天開始,我得趕快趕工製作聖誕節的糖果禮盒了,」柴看著艾利諾說,「到
時候這個地下室又會再被你所不喜歡的糖果香瀰漫。」
「如果我每天幫你煮一杯熱巧克力,你還願意每天來我這邊陪我嗎?」他鼓起勇氣問
。
艾利諾在回答他之前又喝了一口巧克力,杯子放下時,嘴角沾上了一點。
「我不喜歡糖果。」艾利諾重複。
柴覺得自己的心沉沉往下掉。
「……但我想,我應該可以喜歡巧克力。」
艾利諾說完,定定地看著他,臉微微紅了。
柴不是笨蛋。
他摟住艾利諾的肩,側過頭,輕輕吻上艾利諾嘴角旁的巧克力痕。
「好像不太對……」
他唇瓣離開艾利諾嘴角時,他這樣喃喃道。
「什麼不太對?」艾利諾問,眼神有些迷濛。
「比例不太對……」柴舔了舔自己的唇,「我好像還是調得太甜了……」
艾利諾笑了,他扯著柴的衣領將他人拉下。
「不然你再確認一次?嗯?」
艾利諾對上柴克里的嘴,這次是重重地、扎實地、全然地覆蓋上去。
橙哩鎮的糖果店的櫥窗內,又再度堆滿了各形各色的糖果。
糖果店地下室的廚房裡,年輕的糖果店老闆正辛勤地拌攪著那一鍋糖漿。
聽到石板階梯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淡笑。
他放下攪拌匙,將那一鍋糖漿提到木桌上,才剛轉過身,就被穿著一身雪白毛絨絨大
衣的美麗圖書館管理員撲個滿懷。
柴親親艾利諾的額頭,笑著說:「一定有人在偷偷想我,才會耳朵那麼癢。」
艾利諾回親他一口,也笑著說:「我才不是想你,是想你煮的巧克力。」
「很遺憾的,巧克力豆在昨天那杯已經全部用完了,喬納森說,下一次再進貨大概要
等到聖誕節過後了。」
艾利諾嘟起嘴,「那你這邊還有什麼。」
柴無奈地攤攤手,「如你所見,只有糖漿。」
艾利諾轉轉眼睛,「好吧,如果裹著吃,我勉強可以接受。」
「裹著什麼吃?」
艾利諾掂起腳尖,嘴湊到柴的耳邊,小聲小聲地告訴他。
「哦,這樣啊,」柴聽完後點點頭,鬆開環在艾利諾腰間的手,伸到自己身後解開圍
裙的系帶。
「是個好吃法,那我們就來試試看吧。」
艾利諾眼裡含笑,將他往後推上了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