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毅的房間同樣在二樓,隱約聽得到林信瑞和杜尹熙的對話。雖然凌晨才回家,可
是他心情很煩,怎麼也睡不著。
他是長子,從很小的時候,父親和祖父就嚴加訓練他的操偶能力,十歲就要一起上陣
,不過他和父親一樣只有普通資質,得靠平時的練習補強操縱不靈活的缺失。
林信瑞剛上小學的時候,幾個好奇的同學私下問他除靈是怎麼回事,他禁不住慫恿就
操縱鉛筆寫字,沒想到引來一群不知哪裡來的陰魂,幾個孩子都中邪,其中狀況較嚴重的
一人與林信瑞差點命危,事情好不容易解決後,林信瑞受到嚴厲責罰,也嚴格禁止他交友
。
當林信毅知道弟弟天賦優異時,老實說心中難免嫉妒,但後來發現弟弟看不見目標,
天賦再強也無用武之地,而且反而會吸引鬼怪過來使自身受到傷害,這激發出身為長兄的
責任感,加上父母也要求他照顧弟弟,讓他的義務感愈發強烈。
林信瑞不能離開他。他早已做好照顧弟弟一輩子的覺悟,林信瑞要是離開他,一定會
再度受到傷害,他不能讓那種事發生。
之前家人要林信瑞留在家中的口徑一致,所以成功把林信瑞留在這個年輕人口外流嚴
重的偏僻小鎮裡,可是現在父母和爺爺好像很信任那個杜尹熙……就算有王爺掛保證,就
算知道林信瑞待在家裡並不開心,他還是不想把弟弟交給外人。
為什麼對林信瑞有助益的人不是他?明明是血濃於水的兄弟,卻無計可施。他當年和
林信瑞練習了那麼久都無法培養默契,為什麼杜尹熙才認識林信瑞沒多久,突然就能適應
得那麼好?
林信毅昨晚聽到爺爺轉述,心中爆發一股莫名煩躁;當他確認弟弟同時也喜歡杜尹熙
時,煩躁變成極度沮喪。
林信瑞即使是同性戀,喜歡的人也從來不是他。
他沮喪得無法成眠,在床上翻來翻去翻到天亮,在寧靜的早晨中聽見隔壁房間的說話
聲,聽見柯力問杜尹熙喜不喜歡林信瑞,聽見林信瑞告白。
杜尹熙遲遲沒有回應。林信毅握緊拳頭。要是杜尹熙敢拒絕,他絕對會衝過去痛扁杜
尹熙一頓。
可是,如果杜尹熙答應了呢?弟弟會不會就跟他走,不再回來了……
牆壁另一邊的林信瑞當然不知道哥哥現在內心上演的小劇場,他以熱切的眼神注視著
杜尹熙,等待答覆。
杜尹熙嘆口氣,「……我的年紀比你大。」
「沒關係啊!」
他看林信瑞臉上始終是涉世未深的單純表情,料想他們兩個應該撞號,雖說性不是一
切,但性生活不圓滿也是一件惱人的缺憾,他支支唔唔地說:「還有,我……那個……我
……我……我不是一號,你聽得懂嗎?」
林信瑞這才想起還有這個問題,「啊……我沒想過這件事。不過沒關係,我是。」
杜尹熙愣了愣,林信瑞害羞地解釋:「我國中的時候和一個學弟交往過,布偶戲演的
就是我們的事。」
「國中……」杜尹熙倒吸一口氣,「你們……做過了?」
林信瑞更難為情地點頭。
一牆之隔的林信毅就算把耳朵貼在牆上也還是看不到林信瑞的動作,但聽剛才的對話
也知道弟弟早就嚐過禁果了,雖然知道弟弟不是被幹的一方讓他有些欣慰,可是一直以為
很清純的弟弟已經有過性行為還是給他不小的打擊。
沒想到這種小地方的孩子這麼早熟,杜尹熙也受到些許震撼。
「那,其實我……我沒想過你會喜歡我……」杜尹熙怕林信瑞誤會,澄清似地強調說
:「我很高興,真的,只是我之前對你沒有那方面的想法……我想我們可以從交往的角度
慢慢認識彼此──」
突然打開的房門打斷杜尹熙的話,林信毅繃著臉閃進房內,反手鎖上門,在林信瑞才
正要驚訝地開口前搶先說:「你話講清楚!到底接不接受?你要是敢耍我弟你就完了!」
他來勢洶洶,把杜尹熙嚇得身子往後縮,林信瑞丟臉極了,向哥哥抗議:「你幹嘛偷
聽我們講話!」
「不偷聽行嗎?你個性這麼軟又年紀還小,萬一被他吃定了怎麼辦?」林信毅一拍胸
脯,「別擔心,哥給你靠!」
「我不小了啦!」林信瑞轉去向杜尹熙道歉,「對不起,不要理他,我不知道他發什
麼神經……」
「你到底接不接受阿瑞?是,還是不是?」林信毅堅持要問個清楚。
「我……」杜尹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會讓林信毅滿意,「我……接受啊……只是我
和信瑞說不上很熟,感情這種事,還是得慢慢相處培養……」
「好,那就是要和阿瑞交往了!」林信毅說完簡潔的結論,不給林信瑞插嘴的空間,
繼續說:「你住那麼遠根本不能培養感情,乾脆搬過來住好了。」
林信瑞張著嘴巴目瞪口呆,「……你跟爸媽商量過了?」
林信毅剛才一心想著不能讓弟弟離開,忘記這個家還不是他作主,他呆了呆,方才的
氣勢一下子洩光,「沒有啦……那……可是……難道你要過去住嗎?我不准!」
林信瑞臉紅了,「我沒有說要過去住啊!」
杜尹熙也趕忙幫腔,「現在剛開始而已,講同居太早了……」
林信毅皺著眉心看他們兩人,「那,隔了一個山頭,你們兩個怎麼交往?要飛鴿傳書
喔?我先說,阿瑞你不准再自己一個人跑過去喔,山裡面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有,難說
什麼時候又會碰到。」
林信瑞小聲咕噥:「還飛鴿傳書,我們家又沒鴿子。」
杜尹熙苦笑,「我有空的時候可以過來帶信瑞出去走走,平常可以打電話。當然,我
如果帶他出去,一定負責送回家,請不用擔心。」
杜尹熙剛說完,就傳來敲門和轉門把的聲音,林母說:「幹嘛鎖門啊?瑞瑞。飯吃完
了嗎?」
林信毅只好開門,林母看到大兒子在裡面,驚訝地問:「阿毅你在這裡做什麼?快去
樓下吃飯,不然飯要吃完了喔。」
杜尹熙連忙站起來鞠躬,「不好意思,每次都來吃那麼多飯……」
林母端起托盤笑說:「不要緊,看他們兩個吃得那麼開心,感覺東西也變好吃了呢!
他們食量那麼大,伙食費不少吧?真辛苦。」
林母又叫林信毅快去吃飯,接著端著碗盤下樓。
林信毅看母親走了,再度鎖門,雙臂抱胸注視兩人。
「好了,接吻吧!」他嚴肅地說。
別說杜尹熙傻眼,林信瑞以發出很大的疑問聲:「啊?」
「漫畫都這麼畫的,告白完就要接吻。」林信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要吻也不是給你看!」林信瑞受不了這個白痴哥哥,他打開門把林信毅推出去,「
去吃飯啦你!」然後迅速關門鎖上。
紅著臉的林信瑞心臟怦怦亂跳,一部分是因為哥哥實在太丟臉了,把美好的告白時間
搞得一塌糊塗。
不過,也因為林信毅堅持沒有曖昧空間,林信瑞也才得以確定杜尹熙是真的打算嚐試
和他交往,他並沒有否定林信毅在這方面的作為,但整體來說還是太丟臉了,尤其剛才還
想看他們接吻,簡直不可理喻!
「對不起,家兄……一定是昨晚的任務太累了,今天腦袋有點不太對勁。」林信瑞苦
笑。
杜尹熙笑說:「看得出來他很愛你,怕你被我騙。」
林信瑞微低著頭,目光往上看他,小聲問道:「那……可以嗎?」
「什麼事?」
「告白之後,聽說都會接吻……」
他說完,往前跨步迅速親杜尹熙的嘴唇一下,一次得逞後,第二次他輕輕吸了那雙唇
瓣,第三次才大膽將杜尹熙的嘴唇含入口中,舌尖翻弄雙唇,小心翼翼的舉動讓杜尹熙笑
開了嘴,也迎入叩門的舌頭。
林信瑞環抱他,兩人頭靠著頭,他問道:「你什麼時候再來找我?」
「明天我要出去幫人找狗,後天吧?」
「找狗?」林信瑞雙眼一亮,「我可以跟嗎?」
「可以是可以,只是可能會很無聊。找狗的是柯力和毛毛,我只是司機。」杜尹熙無
奈地笑了笑。
「我十幾年沒有離開過這座山了,我想出去看看。我不會妨礙你們。」
這話聽得杜尹熙微微心酸,他稍微用力收緊雙臂,「那有什麼問題。」
兩人再度沉溺在唇舌交換之中,又聽到敲門聲。
門外傳來林信毅不滿的聲音:「我飯都吃完了你們還不下來,太慢了吧!」
「是你飯吃太快了!」林信瑞大聲回嘴。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