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彼得堡的街道上，長相稚嫩的黑髮男子正站在甜點店的櫥窗前，目不轉睛地盯著裏
頭色彩繽紛的蛋糕。男子一手提著方才添購的冬裝，另一隻手放在外套的口袋裡取暖，耳
朵被低溫凍得微微泛紅。
　　「勇利想吃嗎？」銀髮男子笑著，手上也提了不少東西，胸前抱著麵包、蔬果等食材
，身上只穿著單薄的棉製T恤加上大衣，似乎非常習慣俄羅斯的寒冷天氣。
　　「欸、沒沒沒有啦，我只是覺得這些蛋糕做得好漂亮。」勇利連忙否認，他屬於易胖
體質，身為現役的溜冰選手，這種甜點是不能隨便亂吃的。雖然那些蛋糕早已充分地引起
他的食慾。
　　「咦，真可惜，這家店的蛋糕很好吃喔。要不然，這個就做為下次比賽優勝的獎勵吧
？勇利想吃多少都可以，我請客。」維克托又露出興奮的表情，一旦提到獲勝、獎勵之類
的字眼，維克托的情緒就會特別高昂。
　　「原本是豬排飯，上次又說是義大利麵，這次變蛋糕，維克托你到底要請我吃多少東
西當獎勵呀？」勇利覺得哭笑不得，維克托有時記性真的不太好。
　　「嗯~反正勇利又不一定會拿到優勝。」維克托臉上露出一抹頑皮的笑容。
　　都忘了這個賽季維克托也會參賽。勇利看著眼前這個已經28歲卻有著赤子之心的大男
人，無奈地搖搖頭。「你喔，真是的。這是教練該說的話嗎。」講完之後卻又忍不住笑出
來。
　　「說不要擺出教練樣子的可是勇利你......啊，您好！」前方迎面走來一位服裝品味
高雅的老婦人，維克托舉起手和她打了聲招呼。
　　「哎呀，這不是維洽嗎？好久沒有看到你了，你回來聖彼得堡住啦？」老婦人見到維
克托似乎非常開心，和他寒暄了一番。
　　「是呀，這次帶著我的學生一起過來訓練。勇利，這位是古謝夫太太，是我以前的房
東。」
　　「您好，我是勝生勇利，很高興能認識您，女士。」勇利在面對陌生人時還是有些靦
腆。
　　「這孩子看起來很年輕，也很有禮貌呢。讓我想起前幾年遇到維洽的時候，那些女孩
們雖然個個都長得漂亮，卻都不太懂得禮數。」聽到後半段的話，勇利心中閃過一絲異樣
的感覺。漂亮的女孩嗎......。
　　「當然囉，勇利可是我的得意門生。」維克托並沒有注意到勇利的異狀，繼續和古謝
夫太太閒話家常。
　　兩人和古謝夫太太道別之後，繼續往租屋處的方向走。天色漸漸變得昏暗，聖彼得堡
的夜晚來得特別早，街上有些商店也開始熄燈。
　　「維克托，你......」勇利開口，似乎想問些什麼。
　　「嗯？什麼？」
　　「不，沒事。」還是很介意那些女孩們的事。不過現在似乎不是問的時機，等等還要
一起做晚餐，萬一壞了氣氛......勇利腦中的思緒轉啊轉的，最後選擇把問句吞回去，安
靜地走在維克托身邊。
*
　　到了做晚餐的時候，勇利看起來若有所思，時常心不在焉。話也比平時少，只是一直
靜靜地切菜。
　　「勇利，洋蔥切好的話可以給我囉。......勇利？Hello？」維克托一手拿著平底鍋
，另一隻手拿著鍋鏟，正在等勇利將手上的洋蔥切成細絲。遲遲等不到回應，維克托疑惑
地轉頭，看見勇利失神的模樣。
　　「勇利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先去休息，我繼續煮完剩下的就好？」
　　「啊啊抱歉，想到一些事情分心了。來，洋蔥好了。」勇利終於回過神，發現維克托
臉上的表情充滿擔憂，不禁有些愧疚。他不該這樣一直介意舊情人的事情。但是，勇利在
戀愛方面的經驗少得可憐，總是會無法克制地想，維克托到底有過多少女友或者男友？其
中一定不乏許多帥哥美女吧？像他這樣平凡的男孩，究竟有哪一點吸引這個被世界捧在手
心的男人......。
　　經過一番折騰之後，兩人捧著剛做好的晚餐一起坐在電視機前面，像小朋友一樣地邊
看電視邊吃。維克托目不轉睛地看著脫口秀，時而開心地大笑，勇利則是皺著眉頭，聚精
會神地聽著一連串語速極快的俄文。
　　俄文不愧是最難的語言之一，勇利心想。才聽了十分鐘就感到疲倦，勇利不自覺地開
始放空腦袋，目光游移到電視櫃上擺設的裝飾品身上。
　　「維克托，那些小人偶是你買的嗎？」電視櫃上的瓷娃娃是一組包著頭巾，穿著俄羅
斯傳統服飾的女孩子，總共有五隻，每隻都是不一樣的顏色。維克托的家具都是簡單的現
代風格，讓這組人偶顯得很不搭嘎，看起來過於可愛了。
　　「不是，是我以前的情人買的。因為擺著好看所以就沒有丟掉。」維克托已經吃完晚
餐，將空出的手環在勇利的腰上。聽見這句話，勇利方才在腦中翻騰的思緒又湧上來。
　　「是不是......那些漂亮的女孩子買的？」勇利的手抱著曲起的雙腳，將下半部的臉
埋在腳後面，聲音越來越小聲。問題才剛問出口便感到難堪，自己看起來就像個愛鬧彆扭
的孩子，幼稚且心胸狹小。
　　「勇利。」語尾飄散在空中，沒有得到回應。
　　維克托的手依然放在勇利的腰上，但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地毯上。
　　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勇利在腦中千迴百轉，想要消除這份不安和厭惡感。除了對舊情
人的忌妒，也很受不了自己這麼敏感。從剛開始交往的時候就很擔心，自己這樣纖細又愛
哭的個性，維克托真的受得了嗎？會不會哪天就忍無可忍地離去？雖然維克托只為他一個
人跳了<伴我身邊不要離去>，也接受他送的對戒，但勇利的自卑感沒有這麼容易就消除。
尤其是聽到前房東太太的話，想到自己的外型比不上那些舊情人，心中更是......
　　明明理性上知道維克托不是那種只看外表的人，但是感性上覺得自己無論是外貌或內
在，都沒有特別出眾。有時半夜會突然從噩夢中驚醒，夢見自己被拋棄。但他從來沒有對
身邊的維克托說過，總是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段關係。
　　突然間，勇利感覺到頭上的重量。維克托伸出手揉亂勇利的頭髮，之後輕輕地撫摸那
柔順的髮絲。
　　「勇利，你記不記得你之前說的，希望維克托就是維克托？那麼我也認為，勇利就是
勇利。這樣就好。」
　　「不需要去跟別人比較。無論如何，勇利就是我最喜歡的人。」
　　「嗯。」勇利轉過身，張開雙手抱住維克托的腰。在這世界上，最能讓他安心的地方
就是這裡了，只是簡單的一個擁抱，就能消除他的種種不安和迷惘。甚至，讓他能試著喜
歡上自己，那個被自己嫌棄已久的懦弱男子。
　　「所以勇利，」維克托緊抱著在懷中的男子，在他耳邊輕聲地說，「你一定可以的。
別擔心。」
　　「......謝謝。」雖然維克托沒有講明，但勇利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麼。你一定可以喜
歡上自己。你一定可以變得更有自信。別擔心。我會一直在這裡。
　　勇利的眼角泛出一些淚水。他將頭埋在維克托的肩上，閉上雙眼，貪戀著對方的體溫
。兩人沒有再交談，只是靜靜地相擁著，享受這段平和的時光。
　　　　
*
　　隔天一大早，兩人再次出門購物，目的地是前一天經過的甜點店。
　　「哪有人一大早就想吃蛋糕的？而且我還不能吃，維克托真的很殘忍耶。」勇利邊走
邊埋怨一旁興高采烈的自家教練。
　　「因為看起來真的很好吃啊！反正我又不會胖。」維克托伸手推開店門，還不忘回頭
給勇利一個燦爛的笑容加上眨眼。
　　正當勇利想要用力戳下維克托的髮旋還擊之時，他注意到甜點店的老闆娘眼睛亮了起
來。
　　「維洽！真是稀客，還帶了個可愛的男孩子！」老闆娘是個中年婦女，嗓門很大，十
分有活力。
　　「早安，老闆娘！」「您好，我叫勝生勇利，很高興能認識您。」這禮拜不知道是第
幾次自我介紹了，維克托在這一帶認識的人還真不少。果然是交際手腕厲害的人啊，勇利
心想。
　　「維洽，這孩子是你的情人嗎？」老闆娘以不小的音量問道，讓勇利感到窘迫，他覺
得店裡似乎有不少目光飄移過來。
　　「嗯，是我的情人。」維克托卻是淡定地微笑回答。
　　「這樣啊，祝你們幸福喔！」老闆娘露出爽朗的笑容。
　　「謝謝您。」
　　原來是這樣啊。勇利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一直以來自己對於外表和個性過於在意，擔
心配不上維克托，擔心會被看笑話，但維克托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周遭的人也是，大部分
的人都是很樂意給予祝福的。剩下的那個關卡，就是自己對自己的肯定了。想起維克托昨
晚的話，他其實一直都在鼓勵勇利，以各種方式。
　　「能和維克托相遇真是太好了。」走出甜點店後，兩人在街上悠閒地散步，勇利小聲
地說了一句。
　　「嗯？什麼？」維克托沒有聽清楚。
　　「不，沒什麼。」勇利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能成為溜冰選手，然後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勇利就是這樣的人，即使懷抱著自卑也不願意放棄維克托。維洽真是幸福！被勇利深深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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