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18。
無來由、拾柒
「你們,在開派對?」
霍明棠聲音不大,卻清楚可聞,因為所有人都安靜了,剩下遊戲裡氣氛歡樂的
音樂、火鍋沸騰的水泡聲、空氣濾淨機運轉的聲音。
滿天星姐姐靠在月亮姐姐肩上花癡道:「天啊,是霍大神本尊,好酷好帥哦!」
月亮姐姐趕緊摀她嘴尷尬微笑。
鄭雅岑揉了下鼻子,兩手在衣擺擦了擦,心虛解釋:「他、他們幫我送吃的,
所以就乾脆一起在我們家吃晚餐。霍哥你吃了嗎?一起吃?煮火鍋哦。」
「不用了,謝謝。」霍明棠顧及有客人在,以及鄭活寶的面子,朝客人們笑得
客氣而疏離:「我有點睏,先回房間。你們請自便。」說話間逕自把行李箱拉進屋
裡,帶著一身無形寒氣飄回寢室。
郭渢英拿手肘輕撞女友手臂,嬌小可愛的短髮女孩會意點頭也拿手撞好友魏璐,
三個人一起笑著說:「吃得好飽啊,既然霍大人回來,那我們就不打攪啦。」邊講
邊拿自己的餐具要進廚房洗。
其他人也紛紛有意散場,鄭雅岑撐起精神跟他們道謝:「不好意思啊,東西丟
著就好,我會洗的,沒關係。謝謝你們。再見。」
他們一個個輪流跟鄭活寶道別,小型聚會就此散場。鄭雅岑送完客人回頭看客
廳,真是亂到一個爆炸,抓抓頭皮,從抽屜找髮圈把頭髮紮成馬尾,先收遊戲再把
餐具丟洗碗槽泡著,擦完桌子之後拖地,剩下的那罐酒丟了可惜,加點冰塊喝完再
套上圍裙洗碗。
這時他又醉又睏,幾乎閉著眼睛在洗碗,腦袋歪到一側,心裡想著快忙完然後
洗澡抱霍哥睡覺。腦袋一晃整個人差點斜飛摔出去,幸好霍明棠及時環腰撈住他,
碗掉回水槽裡,他怕嘴裡的酒氣熏人,道謝之後抿嘴繼續洗碗。
霍明棠把水龍頭關了,解開他身上的圍裙說:「去休息吧。我來。」
「沒關係啦,你不是睏了?先去睡吧。我很快就好。」
「那你先把這些放到烘碗機裡。」霍明棠搶了洗碗的工作,回來看見青年還能
跟朋友們吃吃喝喝,心裡著實鬆了口氣。他剛才看完記者會影片,傳訊跟鄭大哥報
告自己已歸國。鄭雅岑想起了什麼,笑容尷尬說:「剛才他們說客廳廁所的馬桶堵
了,我去看看。」
馬桶不是堵得太厲害,鄭雅岑試著通馬桶,再按幾次沖水測試沒問題,拍胸吁
氣。霍明棠洗好碗回臥室脫下之前那身衣物,鄭雅岑回來碰巧看他在拿居家服,他
順口問鄭雅岑洗澡沒,後者搖頭,兩人就一起進浴室了。
霍明棠嗅到他身上的酒氣說:「我不在的時候盡量別碰酒。」
「噢。我沒喝醉,我只喝一點點啦。」
「別讓我太擔心。」霍明棠輕拍他手臂,替他把上衣撩起來脫掉,然後各自脫
褲子,兩個赤裸的男人一起進淋浴間。霍明棠替情人搓洗一頭長髮,鄭雅岑自己拿
皂袋搓洗身體,後者問:「你去很遠的地方工作嗎?還是探親?」
「工作。」霍明棠告訴他說:「有件事我必須向你坦承,過去一直想告訴你,
可是找不到機會講。我想,還是盡早讓你瞭解我比較好,比起從別人那裡聽來的,
我更想親口告訴你。」
鄭雅岑身上泡泡被水沖掉,他歪頭:「呃,現在嗎?」
霍明棠開始洗自己身體,看著一臉茫然的青年,純真無辜的模樣撩起他的情欲,
他呼吸沉了下:「晚點再告訴你。」
鄭雅岑看男人隨便沖了身體後關水,讓他坐著等會兒,自己裹了條浴巾走出去,
回來時拿一條新開封的潤滑液軟管,他害羞得都不敢直視對方,抓起蓮蓬頭假裝自
己認真洗澡。
搓搓搓,頭髮長就是麻煩。鄭雅岑專心搓長髮、沖水,接著下巴就被抬高對上
一雙俊麗帶電的桃花眼。霍哥的嗓音沉澀性感,喚他小浣熊,他鼻音發聲:「吭?」
一臉傻樣。
霍明棠淺笑,把自己胯下的大鳥放飛出來麻煩小浣熊也替他洗一洗。鄭雅岑紅
了耳根,拿起一旁專用的沐浴劑幫霍哥搓洗重要器官,接著就被拉起來抱著又親又
舔,同樣起了生理反應。
霍明棠讓青年背貼牆面靠著,低頭對其胸口做舌浴,突起的小肉粒像兩顆小梅
子被他含著吮舐疼愛,青年雙手無力靠在他肩背,一手揉他的黑髮低喊:「霍、哈
啊,霍哥,不玩了,你快點。我……唔嗯……」
鄭雅岑不知道是因為分開久了太寂寞,還是因為酒精作祟,身心敏感得完全禁
不住情人一點撩撥,自身性器不停泌出透明體液,看起來似乎根本不必用到潤滑液。
他被霍明棠托抱坐到淋浴間後面平台,霍明棠稍微站開欣賞他動情的模樣,拿潤滑
液仔細替他做準備,他輕細而短促的呻吟,每一聲都像乞求憐愛,更主動打開雙腿
讓男人的腰身緊密嵌合。
熱氣消散了些,空氣微涼,霍明棠重新打開蓮蓬頭灑下溫水,再次楔入青年體
內抽送自己滾燙的性器。鄭雅岑環抱霍哥的頸項哽咽低吟:「霍、啊嗯,霍哥,我
好想你。你,不要再離開這麼,這麼久了……你、有沒有……」
「我也想你。」霍明棠停了下,回完這句開始激烈攻伐。然而這遠遠不足以填
滿這段期間空虛寂寞的身心,他將鄭雅岑抱起來,微屈著雙腿狠狠朝上頂撞。
青年的身形也算高大,但是在另一副精實健美的體魄環擁下,也只顯得更情色
誘人,加上這陣子缺乏鍛鍊,也減少外出,膚色白了不少,胸腹的肌肉變得柔軟,
肚腹間起褶的皮肉都少了陽剛而變得可愛,而吐納男人性器的臀肉更是白皙彈潤,
手感極好。
「還敢不敢再害我擔心?」霍明棠攻勢凶狠,目光幽深。
「不、唔呃嗯嗯,哈啊、嗚……不敢,不要了,放我,太深啊……」鄭雅岑身
體幾乎懸空掛在男人身上,氣氛和肉體衝擊都是雙重刺激,他咬著下唇凝視霍哥,
試圖靠眼神交流,卻不曉得這表情雖是示弱求饒,但更能勾人嗜虐欲。
本來霍明棠只想早點跟情人洗洗睡了,可是這一洗就洗了一個小時半,鄭雅岑
僅著一條四角褲就出浴室,一手捏著腰肉氣到罵人:「討厭你!」
霍明棠學他揉揉鼻子沒吭聲,幫人蓋好被子,僅留一盞夜燈就寢。鄭雅岑閉眼
休息,半晌問:「你不是有事跟我講?講吧。」浣熊大爺擺出高姿態等人報告。
霍明棠在被子裡勾過他一手摩挲,口吻輕鬆談到:「聽過萬藝影業嗎?」
「誰不知道?那很有名啊,印象是五大影業巨頭之一。也是這次那部電影的最
大投資商,怎樣?你去那邊找工作?」
像在思量開如何啟齒,霍明棠沉吟了會兒說:「我其實身兼雙職,一個身份是
在這邊當藝人,另一個身份是萬藝影業的股東之一。」
「真假?」鄭雅岑反過來握緊對方的手,訝異叫道:「那你不是很忙?股東,
呃,所以是?」
「也是董事之一。不過公司負責人不是我,而是我念書時期的一個好兄弟名下。
他算是子承父業,我有幸認識他,早早開啟了另一個事業版圖。我們的工作主要不
在製片,而是商業運作,像是融資、開發題材、營銷、採購。底下也有其他多媒體
品牌經營,還有自己的影視頻道或網路媒體平台,以及節目製作。廣為知的Survival
X就是其中一個。」
鄭雅岑在幽暗中睜開眼,Survival X聽起來好耳熟,慢著,這節目不是叫他們
去找死那個超有毛病的特別企劃?他抿了下唇,問:「你提Survival X的意思是不
是想說……」當初那節目代理進來,還要他們這些藝人去參加都是有人刻意搞的?
那個人就是你霍明棠?
「是,我確實有在背後推了一把。」
鄭雅岑默然,推一把就推成這樣了,要是盡力操作不就是搞死人嗎?他深呼吸,
問霍哥為什麼,霍明棠想了十幾秒後回答:「一開始是無聊想找個消遣。」
「消遣是指我?」
「……對。」
鄭雅岑抽手,背對男人轉身側臥,他知道當時霍哥還沒喜歡上自己,可是他還
是有點不爽。霍明棠立刻從背後抱上來,他用力拍打霍明棠的手腳,打完之後對方
還是牢牢抱著自己,他喘氣低罵:「你真是夠了!」好像還是罵不出難聽話,鄭雅
岑暗自嘆氣,他對在乎的人就是沒輒。
霍明棠道歉,鄭雅岑念他說:「你這樣真的很不好。有錢就是任性講的就是你
這樣。唉,我要講什麼,那個,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情是還沒跟我交代的?一次請完
好嗎?分批解壓縮我有點疲乏。」
「沒有了。就這樣。」
「那黑道千金女友咧?」
霍明棠一愣,暗笑這傢伙果然還是很在意,他回說:「是旅外求學時期的交往
對象,後來還是朋友,她們家專門做物業管理,以及保全業,有些富豪在世界各地
購入房產會交給她們家族企業管理,比如別墅或城堡,還有渡假村,會請他們負責
出租跟打理、維修。大概是有什麼地方誤會了,所以有人以為她是黑道千金。她叫
克蕾兒,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介紹你前女友給我認識?」
「她已經是人妻,小孩都三個了。相信我,我只要你。」
「……你、不准甜言蜜語!」為什麼霍哥的情話隨口就有,太犯規了。
霍明棠苦笑:「可是我好想講給你聽。」
鄭雅岑感覺對方摟自己腰的手在亂揉,慌忙道:「好啦好啦,算你誠實,你乖,
快點睡。」
「我還沒跟你說這次出國都做了什麼。」霍明棠親他後頸,輕揉他耳垂調情,
青年扭動掙扎道:「那你長話短說吧。我真的睏了哦!不能再做了!」
霍明棠不再鬧他,簡短交代了自己這趟行程,除了去處理必須由他出面才能解
決的工作之外,特地去拜訪了在海外取材的衛導演,聊了電影合作的事情,以及挖
角程昭寧和國內娛樂圈的十多位專業人士,名單內包括鄭雅岑。
鄭雅岑皺眉勸他說:「你不必這樣幫我,真的。我也知道我是花瓶,公私要分
明。如果因為我是你的男友,所以你提供資源,我很高興但也怕影響你的事業和名
聲。」
「不是這樣的。我確實觀察過你,包括你少年時期演過的影片。」
鄭雅岑打斷他的話:「啊啊,你是說我演白癡那個?」
「嗯。你不是沒有潛力,只是先前的公司只把你當成商品在打造,而不是開發
你的潛力讓你好好發揮。最主要的問題是你個性也懶,得過且過。」
青年立刻回嘴:「你還不是一樣。」
霍明棠失笑:「我其實很勤勞。」
勤勞?忙著挖坑嗎?鄭雅岑心裡吐嘈,沒敢講出來惹麻煩,倒不是怕霍哥,而
是他睏了,沒腦力和霍哥鬥嘴。他閉眼聆聽,霍哥說自己也打算辭職,到時兩人一
起進萬藝影業底下的娛樂公司工作,資源更多,聽著霍哥描繪的將來,鄭雅岑有點
期待也有些興奮,更多的是這個人就在他身邊的安心感,最後安穩入夢。
霍明棠一樣睏了,抱著朝思慕想的情人卻睡不著。他在反省,每次坦白前他總
能設想出各種激烈的發展和後果,一開始也想過最糟的情況莫過於他們兩人分手,
但現在他卻連想都不敢想了。他知道鄭雅岑大概睡了,關了小燈喃喃低語:「對不
起,我試著想變得更值得你喜歡,不過我本身好像就是劣等品,整個人生像一齣戲,
真真假假自己都有點捉摸不清。但我知道你是真的,你是真的……我仗著你的喜歡,
才能鼓起勇氣坦白,但我實在很怕有一天你厭倦我。就算那樣我還是……」還是想
珍惜、想愛著這個人。
「鄭雅岑,不要離開我。」霍明棠只敢在這個人睡著之後輕聲祈求,過去他不
在乎何謂真、何為假,而今透過鄭雅岑他才明白這世間有些東西能純粹得這麼美好,
胸口跳動的器官真正有了感情的溫暖,自己不再是行屍走肉,恍如新生。
感情真是令人心生勇氣,也充滿恐懼的東西,霍明棠知道接下來的人生裡,他
都得戰戰兢兢面對這樣卑劣而且毫不完美的自己,只求鄭雅岑不要棄他而去。
天快亮的時候,手機傳出鈴聲音樂,在這時刻聽來特別尖銳刺耳。鄭雅岑猛然
一抖,伸長了手在床頭櫃摸索,彼端傳來沙沙嘈雜聲,幾秒後爆出尖厲的哭號:
「雅岑你救救媽、你救救我,他們只要錢,你告訴他們你有錢的你告訴他們──啊
啊啊不要殺我!」
徐珍禎的慘叫突然消失,鄭雅岑驚得整個人彈坐起來,霍明棠也被他驚動了,
靠過來問怎麼回事,手機裡冒出一個男人低沉的話音說:「今天上午十點,準備兩
千萬到Y山山腳的墳地,那裡有座土地公像。別耍花樣報警,不然等著給徐珍禎收
屍。」
鄭雅岑悚然,他問:「別動我媽,你們到底是誰?你們──」
手機被掛斷了。鄭雅岑的手抖得厲害,兩手握著手機問霍明棠:「怎怎、怎麼
辦?」
霍明棠握緊他雙手要他先深呼吸,接著問:「你確定有聽見徐女士的聲音?那
真的是徐女士?」
鄭雅岑慌張得語速變快:「我知道你要講什麼,你擔心她聯合別人騙錢,覺得
有可能是設局。我也不瞭解我媽,但我覺得她還不至於演戲演成這樣,剛才她真的
叫得很慘。兩、兩千萬我沒有,不能報警,怎麼辦?現在湊錢時間也來不及。」
霍明棠看青年焦慮得抓著頭髮,心疼拉下他雙手說:「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但
還是報警吧。」
「不!我覺得……他們搞不好真的會殺人。雖然不清楚我媽惹了什麼樣的人,
萬一害了她怎麼辦?」
「沒有警察協助,我們應對失誤也有可能害了徐女士跟自己。」
鄭雅岑看霍哥已經拿了手機要報警,雙手緊捉著他手腕央求:「不要,求你。」
「你……」霍明棠妥協道:「暫時不報警,你哥那邊──」
「也先別講。拜託不要告訴我哥,他已經為我做很多了。我……拜託你,借我
贖款,我會還的。」鄭雅岑僅穿著一條四角褲在床鋪上跪求霍哥,不久前還覺得一
切困難都能迎刃而解,沒想到現在立刻如墜地獄,他被那通電話嚇得六神無主,唯
一能依賴的就是霍明棠。他頭抵在床鋪,閉眼糾結道:「我知道自己很無恥,之前
還那樣講你,要你無論如何不要拿錢給我媽,可是這回她有危險,求你了。」
霍明棠摸摸他腦袋,揉著淺色髮絲嘆道:「你這樣求我,這麼見外,我很難過。
你只要盡可能信賴我就好,我會全力幫你。去洗把臉,我打個電話準備籌錢的事。」
兩人打理完儀容,由霍明棠開車載人出門,兩個佯裝若無其事,花了些時間甩
開狗仔跟蹤。霍明棠將車開到咖啡廳側方的得來速點餐,等候飲料時霍明棠開車子
後門的鎖,後面那輛車下來一名西裝男士將裝滿錢的袋子放到後座再回去。霍明棠
重新鎖好門跟鄭雅岑說:「那位是我的秘書,呂先生。袋子裡是新鈔兩千萬。十
點一到我會讓呂先生報警。」
鄭雅岑緊抿唇沒吭聲,雙手交握,默許對方的安排。理智上他認為應該報警,
可是情感上他無法做到,拿了飲料後車子開回大街上,過了很久他才握著手裡的熱
拿鐵道謝:「謝謝你,霍哥。」
霍明棠趁著停紅燈的空檔,握住他前臂捏了捏:「不必這樣。答應我不管發生
什麼事都不要傷害自己,優先保護自己。」
「好……」
車子開到T市郊區往J市的方向,Y山範圍跨越兩市,途中果然看到一座頗高
的土地公神像,霍明棠將車駛入岔道停在土地公廟旁的空地,空地上除了一輛藍色
小貨車、兩台重機之外,就只有另一輛廂型車。
霍明棠的車一停下來,廂型車也下來七個男人,雖然那七人都穿著西裝,但神
態凶惡或不懷好意,就算有相貌端正者也絕非善類。霍明棠要鄭雅岑先在車上,鄭
雅岑不肯,只好兩人各拎一個大袋子下車,霍明棠問:「徐女士呢?」
稱得上相貌端正的中年男人長得頗俊,唇上蓄鬍,聽霍明棠問話蔑笑:「徐女
士?嗯,她很好,小朋友們,先給我們看錢,就讓你看她。」
霍明棠拿過鄭雅岑抱著的袋子,連同自己拎著的一起往那些人拋擲,彷彿那袋
裡裝的不是錢而是普通的紙張。霍明棠神色冷漠,平聲說道:「錢給了,把人交出
來。」
蓄鬍的中年男人偏頭比了一個請的手勢,笑容痞氣:「好啊,我們交人,但是
人要不要跟你們走得看她自己。出來吧,徐,女,士。」
廂型車最後一個下來的女人冷著一張臉,妝髮打扮依舊精緻高雅,一頭卷髮用
華麗首飾挽到一側,露出耳朵吊著同樣璀璨精巧的飾品,所經之處飄著名牌香水味,
不說腳上的高跟鞋,連唇彩都是最新一季流行的。
「錢拿到就行了,跟他們廢話什麼?」徐珍禎不耐煩,表情比霍明棠還冷漠,
尤其她盯著鄭雅岑的眼神帶了審視、看好戲的意味,她對鄭雅岑說:「你別怪我,
如果一開始你乖乖的,我們大約拿個幾百萬就走。居然掛我電話,虧我一開始也想
過你畢竟是我生的,現在你金主恐怕後悔這麼寵你吧,還蠢到陪你來呢,呵。」
知道這又是徐珍禎聯合別人設的局,鄭雅岑整個人氣到發抖,他握拳撲向他們
大吼:「錢還來,你們這些人渣!」
霍明棠被他的舉動嚇一大跳,目力所及瞄到有人做掏口袋的動作,他有所警覺,
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鄭雅岑:「別過去!」
那七個人恐怕都攜帶槍械,率先掏槍的那個對著他們開了一槍,徐珍禎也尖叫
罵他們別鬧大,一行八人拿了兩袋錢匆匆上車溜了。鄭雅岑被霍明棠抱著踉蹌摔地,
他聽到霍哥發出慘叫,慌忙起身查看其傷勢:「霍明棠你怎麼了?受傷了?我、我
載你去醫院!打急救專線──最近的醫院、霍哥你撐著點!」
霍明棠一身淺色襯衫都是血,很快連外面那件休閒西裝外套也染血,鄭雅岑扶
著人坐上後座,打電話求救。或許是恐懼、驚慌等情緒過度激烈,片刻後鄭雅岑異
常冷靜將車開回T市某醫院將人送醫,兩名年輕醫生過來查看傷勢,沒多久霍哥的
手機響了,他代為接聽,來電者是先前那位呂先生。
事情發展越來越混亂,鄭雅岑面無表情在急診室外等霍哥做手術,呂先生帶警
察來問清事件緣由,他臉色蒼白難看,語氣倒是平靜無起伏像個機器人,看得出受
到太大的刺激,這才一時不知怎麼反應。
呂先生安慰他說:「警方已經初步掌握那幫人的行蹤,不必擔心錢追不回來,
霍先生都有盤算,他們應該只能往山裡逃,早晚會落網。霍先生會沒事的。」
「對啊,他會沒事,沒傷到內臟,是皮肉傷,會沒事吧。」鄭雅岑有氣無力附
和,請呂先生先去忙,他想繼續等。呂先生看鄭雅岑自己的手機也響個不停,提醒
他說:「這件事可能又要鬧上媒體,我會盡量幫忙壓下來。鄭先生你請保重。」
鄭雅岑點頭致謝,再然後他的感識陷入蒼白朦朧,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周圍
嘈雜聲嗡嗡細響,像是被隔絕,他感到孤獨害怕,拿出手機在網路上丟了一句沒頭
沒尾的「一切都還好。」敷衍了事、粉飾太平。他好怕,從沒想過霍哥會為了自己
連命都不要的去擋槍,這可不是演戲,是現實,一旦NG人生就直接劇終啊。要不
是他貿然行動的話,也不會害事態失控,但此刻再懊悔都沒用,他只能等。
另一方面他也沒料到徐珍禎會對親生兒子做到這種地步,就為了錢。鄭雅岑這
才明白他們母子始終都是陌路人,徐珍禎從沒想過他,而他也一直想錯了自己的母
親。要是那一槍對霍哥造成什麼不可挽救的後果,他會恨自己一輩子,也永遠無法
原諒徐珍禎。
霍明棠的手術成功,人還在恢復室,鄭雅岑才敢打電話給霍丹妃報告情況。霍
丹妃跟班恩一起到醫院,她說當時收到訊息碰巧在和班恩聊,班恩聽說情況就跟著
過來了。鄭雅岑沒哭,只是紅著雙眼跟丹妃道歉,霍丹妃嘆了口氣上前抱住他拍背,
她說:「又不是你開槍,不是你犯錯。你沒事就好,我哥一定也會很快好起來的。」
班恩則仗著自己高大手長,一起抱著他們兩個安慰打氣:「你們都平安就好。
我們去給棠哥辦住院手續吧。」
鄭雅岑應聲,他知道班恩說得對,算來大家都還平安,霍哥的手術也很順利,
雖然得養傷,但傷好了就會沒事吧?想到霍哥受傷的原因,他還是氣惱自己衝動,
是他連累無辜的人,還把關心自己的人都拖下水。
辦完手續之後,霍丹妃看鄭雅岑精神不濟,藉口要他和班恩去附近的餐廳吃完
替她買便當,班恩看出她的用意就拉著鄭雅岑走出醫院,讓人稍微脫離原先的環境。
班恩帶他挑了間生意不錯的自助餐店進去,兩人打完飯坐在角落位置吃,其他客人
很快就認出他們而開始指指點點,有的人白目來討簽名,班恩笑著應付、打發他們。
「趕緊吃一吃幫丹妃買個便當回去。不然我覺得等下會很麻煩。」班恩提醒他
說。
「噢,好。」
「最近媒體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你,唉,雖然紅也多虧他們,但黑也因為他們,
有時也很困擾,真討厭。」
鄭雅岑喝了口海帶味噌湯,吁氣淺笑:「活著總會出現一些討厭的人事物,就
像人活著就天天會製造垃圾一樣。有時包括自己在內,都是垃圾。」
「……我先去付帳哦。我去外面等你。」班恩彷彿看到鄭雅岑的鬼火、哀怨都
實值化了,接什麼話都尷尬,只好付帳遁。
班恩一手拎著便當,一手不時把快要飄走的鄭雅岑拉回來,免得這傢伙被人撞
飛或莫名其妙消失不見。三個人守在雙人病房裡,霍明棠醒來覺得不夠安靜,轉去
一天要六千元的單人病房。鄭雅岑等人面面相覷,臉上都寫著:「有錢就是任性啊。」
霍明棠不打算讓人探望,除了鄭雅岑和霍丹妃以外,就是秘書呂先生在執行他
的命令。鄭雅岑堅持替霍哥張羅三餐,反正自己也閒著,換藥、上廁所、沐浴都由
他伺候,霍明棠雖然沒講什麼卻好像挺樂在其中,鄭雅岑也藉此消除了一點罪惡感。
第三天霍明棠跟他說:「被你照顧的感覺蠻不錯的。」
鄭雅岑澀然一笑:「笨蛋,我願意一直照顧你,是你之前不讓我表現。」
「因為我也很樂於照顧你啊。」
「霍哥,我好怕你出事。都是我害的,對不起。」
「覺得抱歉就把一輩子賠給我吧。」
鄭雅岑望著他,釋然莞爾。「都給你。本來就想給的。」
這次突發事件暫時被壓住,然而幾天後鄭雅岑替霍明棠辦出院時,消息卻傳開
了,而且甚囂塵上。鄭雅岑替霍哥倒水,端著切盤的水果到客廳,電視新聞畫面上
是徐珍禎的照片,報導中再次指出這人是鄭活寶的生母,並提及此女伙同男友及黑
道設局對親兒子詐財,但令人錯愕的是後續報導,警方已逮捕幾名犯人,其中一男
一女疑似分贓引起的糾紛被同伴槍殺。
霍明棠沒想到徐珍禎就這麼結束了人生,他挪眼看向鄭雅岑,青年眼白一翻暈
了過去。
「雅岑!」霍明棠牽動傷口,但顧不得疼痛上前扶起青年。他知道鄭雅岑短時
間內經歷太多,情緒起伏可能過大,但沒想到人會忽然暈倒,這不是戲,而是現實。
他拼命搖晃鄭雅岑又喊又吼,沒想到才剛出院,又得再跑一趟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