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跟藍曦臣一同走出房門時,揚曦閣的庭苑之中已有三人候著了。
「兄長。」
「宗主!」
見兩人牽著手,並著肩一同走來,完全不明白兩人出了什麼事的思追跟景儀,只覺得
心裡激動的差點沒撲上去抱著人。
這樣是沒事了嗎?是沒事了吧!
「忘機,思追景儀。」點頭頷首,藍曦臣一派溫文和煦,淺淺微笑,和三天前那神態
憔悴的模樣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藍景儀還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了看,是他家宗主沒錯
啊,怎麼才三天就完全不一樣了?這江宗主是會什麼奇異之術嗎?
「兄長神清氣明,想來心結……已解了。」看了江澄一眼,藍忘機沒漏掉那頸側的印
子,頓了一下才淡淡把話說完。
「不過是誤會罷了,無羨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那傢伙,巳時前能看到他就不是魏嬰了。」
「別老是說無羨。忘機,你在正好,我有事和你說。」
「你們先聊吧,我去小廚房替你拿早膳。」
聶家在最後一天的清談是不主動供應膳食的,不過,專司負責揚曦閣的門人有向江澄
稟告過,只要藍氏在揚曦閣,裡頭所有的供應都要全天候供著,絕不能有半點怠慢。而這
,還是前宗主赤鋒尊的交代,現任宗主特別叮囑的。
「……看來你這個結拜大哥對你也是挺上心的。」說不清心裡是怎樣的莫名情緒,江
澄端著早膳,邊走邊想著,若此時雙尊還健在,那麼他和藍曦臣還能有今日的相守嗎?
停下了腳步,江澄看著手上的膳食,那全都是按著藍家人的飲食偏好做的,有專門的
院落,專門負責的門生,專門另做的飲食,連茶都是藍曦臣喜歡的。
「……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即便你們重生,即便藍曦臣更重視你們,他也只會是
我的,只獨屬於我江澄的。」
唯有的,最想要的,不會讓給任何一個人的,誰都不能把他從自己身邊搶走的,那如
明月般溫潤的人,生死都只能是他的。
走回了庭苑,藍忘機三人已不在苑中,只剩藍曦臣坐在石桌旁,手裡正拿著裂冰撫弄
。
「人都走了?」放下了木盤,江澄走到藍曦臣對面坐了下來。
「忘機離開姑蘇也有一段時日,既然無羨結丹了,我讓他們先回雲深不知處跟叔父報
個平安,順便把這幾天清談會的內容報與叔父知曉,我已和忘機說要去看看大哥跟阿瑤,
有你在身邊陪著,我便讓思追和景儀也跟著忘機他們回去了。」
「也是,我們兩人約會,身後跟著一堆蘿蔔菜頭的也很沒情調,早打發也好。一會兒
我讓門人也直接先回雲夢。」
「約會?江宗主選了個墓地做約會地點,也能算有情調?」
「和你在一起,荒山野嶺也成山明水秀。」
「又在亂說。」
一頓早膳,兩人吃的周圍粉紅泡泡一直冒,待吃完了飯,收拾了一下之後,揚曦閣的
大門一開,外頭就已經站了一排雲夢的門生,另一邊是一直轉圈圈的金凌和看著自家宗主
轉圈圈的金家門人。
「宗主。」
「舅舅!舅……藍宗主。」開會的第二天,就因為被江澄問了一夜的話而完全沒睡的
金凌,很理所當然的直接在清談會上睡趴了,連中午休息時間被扛回廂房睡都沒醒來,還
是最後餓醒了,在吃晚膳時才從如玄口中知道了藍曦臣暈倒的事。
這三天裡,他每天都來揚曦閣想探望一下藍曦臣,可惜的是揚曦閣閉門深鎖,藍思追
那傢伙說江澄下了禁令,不准人去打擾到藍曦臣休息,他很擔心又不敢冒然而進,若是以
前還沒當上宗主的他,早就一腳踹開門進去了。
「都在?那剛好,我有事交代。」
吩咐了雲夢的門生先行回蓮花塢,並交代了一封信給客卿,江澄便讓他們先行離開不
淨世。金凌在藍曦臣身邊又是轉著看又是問東問西的,直到藍曦臣笑著跟他說真的沒事之
後,才放下了一顆心。
「金凌,你問的那個人,我在信裡有交代客卿去找了,你是要回蘭陵等消息,還是去
雲夢?」
「咦?欵?那麼快……那我跟舅舅一起去雲夢好了。」
「我和藍曦臣還有事,不會直接回去,要不你就跟江家的門生一同走吧,路上有個照
應也好。」
一群人邊說邊走,慢慢的靠近了清談會會場,來往的人也多了起來,不少人和他們交
身而過後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低聲交談了會兒,便隔著段距離跟著他們,大有等著看好
戲的意味。
「……那我先和江家的門生回一趟雲夢好了,舅舅,舅……藍宗主,那我先走一步了
。」興沖沖的和兩人告了別,金凌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詭異,倒是如玄
,明顯的感受到了原本吵鬧的會場,聲音開始變少了。
「……江宗主,藍宗主……」有些不對頭,聚在兩名宗主身上的視線明顯多了不少,
如玄有些擔心的看著兩人,江澄倒是一副沒事樣,只吩咐了聲好好看著金凌,便揮了揮手
讓他離開。
等到會場裡只剩下江、藍兩人,交談的聲音更少了,江澄深吸了口氣,轉頭對藍曦臣
說道。
「藍曦臣,我……」
「江宗主,你終於出面了,我還在想這最後一天不知道能不能碰見你呢。」一個白髮
蒼蒼的老者,在門人的陪同下緩緩向兩人走了過來。
「方掌門,我正想找你呢。」連忙向前行揖,方家自江楓眠時期,與江家就非常交好
,現任掌門還抱過小時候的江澄跟江厭離,在江澄心裡,是等同於父執輩一般的人物。
「我還當你忘了老夫呢,連有了對象,也沒請我喝杯喜酒。」老者笑呵呵的說著,目
光也同時打量著斜站在江澄後方一步的藍曦臣。
「久聞姑蘇藍氏雙璧名聲,這幾天見了含光君,老夫便覺這美稱倒也還好,今日再見
澤蕪君,才知這雙璧之名,真只有兩位才當得起,藍宗主,久仰了。」
「方掌門客氣了,曾聽叔父提過方掌門,今日得以一見,曦臣有禮了。」向前一步和
江澄並立,藍曦臣向老者行了一個揖,老人家捋著鬍子,笑呵呵的看著面前風姿各異的兩
名青年才俊,不住的點頭說道。
「江宗主好福氣,有這麼一個溫文有禮的好道侶,老夫很替你高興,不過,該給老夫
的喜酒,老夫還是得討,不知我方氏可有這個榮幸,能請兩位到敝門做個客?當然啦,雲
夢的蓮花酒,姑蘇的天子笑,兩位可都得給老夫帶來。」
「方掌門客氣了,我和曦臣定擇日上門拜訪,蓮花塢裡埋了十五年的蓮花酒,我可是
給方掌門留著呢。」
「哈哈哈哈,還是你懂老夫,不像家裡那些徒子徒孫,半滴都不給沾,連聞一下都不
行。」
「方掌門,酒還是淺嚐即可,藍家還禁酒呢。」
「對,掌門,淺嚐即可,這喜酒,一家半杯,兩家一杯,您只能喝一杯就行。」
「什麼話?起碼也得一家半罈,兩家一罈才可以啊。」
一群人有說有笑,漸漸的,有人也走上前加入談話,有恭喜的,有問事的,也有的抱
怨藍曦臣怎麼那麼久都沒出來走動走動,兩人各自應付著不停湧上前的人群,兩隻手始終
緊緊相握著,江澄倒還好,藍曦臣則是太久沒出現在公共場合,上前攀談的人多了很多,
他笑著一一回應之時,心裡頭總有一絲不快之感,只因在這群人之中,他能感受到有一股
尖銳的惡意,不時的刺探著,這股惡意,讓他很是不快,再想到江澄,不知獨自承受著這
種不懷好意的嘲諷有多久時日?他的心裡更是不悅,江澄不許有人欺負他,他自然也是容
不得有人欺負他的人。
「別想太多,一會兒跟懷桑說一聲,咱們就直接走人了。」感受到相握的手緊了緊,
江澄轉頭在藍曦臣耳際輕聲說了一句,他還故意換了個方向把頸側的那個牙印露在眾人眼
前,果不其然的,大家見了那印子都不約而同的停了口,目光全聚在那個牙印上。
其實,大家都是有看到那個牙印的,但卻是沒有人敢開口問第一句,而江澄現在又明
晃晃的把那牙印露在大家眼前,這是什麼?這代表什麼?這是要說他們過的幸福又火熱嗎
?
眾人覺得眼底一陣白亮,所以,江家當年那紙公示文不是開玩笑的,江藍兩家的宗主
是真成了道侶了,而且還是有夫妻之實的那種道侶?然後兩人第一次的共同亮相就要來閃
瞎大家的眼?
「……兩位宗主……日子過得甚是美滿啊……」不知是誰幽幽的說了一句,江澄聽了
揚起了一抹更加明亮的笑容,他伸手摸了摸頸側的牙印,一雙總是給人銳利印象的雙目此
時卻是滿載柔情的看著身邊的人。
「是啊,難得他第一次這麼主動,疼死我了,可偏偏我也愛他給我的這種疼。」
「……」
「……」
「……」
有布條嗎?有布條嗎?誰有布條能來一條遮遮眼嗎?
「……抱歉……我那時真糊塗了……」雙目低垂,藍曦臣這話說得雖輕,但大家都聚
在他倆周圍,這麼明顯調情的一句話讓眾人腦海裡又是一番不可描述的綺麗想像。
糊塗了?那時?是哪時?又是什麼情況下會糊塗了留了個牙印子?
「……江宗主什麼時候也成了一個對男人屁股有興趣的人了?」
一句輕蔑的話帶著冰冷的惡意響起,藍曦臣身子一僵,聲音來處,正是先前感受到的
惡意,他轉頭一看,幾個身著紅白校服的男女站在廊下,發話的,是一個被幾人圍著,倚
著廊柱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