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眼前是一片黑漆漆的暗,黑暗似乎與空氣凝結成了一塊扭曲,但沒有形狀的空間,葉灝佐
知道自己踩踏著什麼在走著,但他卻不知道那個"什麼"是什麼。
漫無目的。
他不知道會走到哪裡,只是渾渾噩噩。
四周是雙眼無法視物的黑,他張開雙臂試圖碰觸任何物體,卻什麼也搆不著,腳上踩著的
似乎是地,卻沒有地上那踏實的安全感。
他感覺整個人沉重的被什麼牽引著前行,一吸一吐之間充斥進肺裡的是一陣又一陣的淒清
寒冷。
這空間看似平靜無波,卻令人感不到一絲的安寧。而且隱隱的有一聲聲尖銳的叫喊,音調
越來越淒厲,口中似乎喊著什麼,他聽不清。
腳下的動作越來越快,他想靠近聲源一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而腳下剛踩著的奇特觸感
卻在這時候越發明顯,那觸感越來越清晰,同時他感到自己身體越走卻越往下沉。
但至少他聽清了聲音的來源,是一個女人的惶恐,那是幾近沙啞的咆嘯。
「你幹什麼!你……你別過來!不要以為我怕你!閃開……啊—————!」
葉灝佐聽清了這是他母親的聲音,他想往前走但卻深陷在一團黑暗裡,腳下泥沼似的阻擋
著他的步伐,窒礙難行。
他越是用力想撐破,越是不可得。
「灝佐!灝佐!救我!你爸要殺了我!你爸要殺了我!」撕心裂肺的叫喊,伴隨著急促卻
斷續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灝佐!葉灝佐!你爸瘋了啊!他瘋了!啊——————!」
這個空間突然又開始扭曲,破敗的床板喑啞出聲,睡著的人突然睜開了眼,驚起。
又作夢了。
葉灝佐頭疼的抓起鼻樑,閉著眼將頭深深地往下埋了好一會。
以為又是個如常從噩夢中醒來的午夜,卻不意在回了神之後聽清———女人的叫喊聲還在
。
而且已然轉變成尖銳清淒的哀嘯。
不對。
意識到這點,原還坐在床上的他瞬間跳下床,開了門就往一片黑暗無光的樓道裡衝!
「————媽!」
平常寡言淡漠的他發出了極大的叫喊。
他家的樓道充斥著形形色色的回收物,破銅爛鐵,甚至是喝完的酒瓶。他下樓下的急,連
鞋都來不及穿,一路上踢倒踢壞了不知道多少障礙物及酒瓶,玻璃沿著樓梯間滾下,碎裂
成好幾片鋪灑在地面上。
葉灝佐看都沒看得踩了過去,眉都沒皺一下。
因為當他終於跑到一樓,看到他家今天稍早還可以稱得上亂的那間"客廳",已儼然像個
廢墟。所有的回收物都被砸了,廢棄電器的零件滾了滿地,大至被削尖了的鐵片,小至螺
絲釘子。
任何在地上的東西都可以傷人。
包括地上坐著的,他爸。
以及他手裡那罐已經從中斷截成兩半,沾染上大量血紅色液體的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