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簡第一次見到顏色的時候,他蜷縮在角落,正用幾乎失去彈性的橡皮管綁住自己的手,
試了幾次之後他才勉強從枯瘦的手臂中找到針頭的入口。
那個人的名字,叫做顏色,姓顏名色,是個畫家──是個快要被退學的美術系學生。
方簡想了很久要怎麼形容這個人,大概,是花吧。一朵快要腐爛卻鮮豔奪目的花。
方簡說,我喜歡你。
此時顏色正好將古柯鹼打入靜脈。
「顏色、顏色,」方簡有點落寞地說,「你什麼時候能戒掉古柯鹼呢?」
顏色的眼窩下陷,眼睛下方還有著深深的眼袋。他眼神渙散地看著畫布上的紅與黑,用嫌
惡又不解的口吻問,「大麻就沒關係嗎?」
「因為大麻有合法化的地方啊。」
「台灣不是。」
方簡微笑,「那就逃到別的國家吧。」
顏色想問,跟誰?逃?逃去哪?誰能帶我逃走?
方簡其實知道,他束縛的只有顏色的肉體,他的靈魂是自由而且墮落的,總是能隨心所欲
地離去。
方簡在顏色身邊一待就是三年,直到有一天早晨顏色全身抽搐,方簡吻了吻他的額頭放開
他時,顏色掐住方簡的手臂,將臉埋在方簡的肩窩處。
「救救我。」顏色說,「方簡,救救我。」
救救我。
於是方簡知道了,不只是肉體,顏色的靈魂是屬於自己的。他用自己有力的雙臂桎梏顏色
,一直到顏色不再抽搐為止。
方簡一待就是三年,但一覺醒來,他已經離開了。
顏色看見方簡穿著白色的大衣,低著頭親吻一個女人。
那天台北破天荒的下雪了,史上第一次,有人甚至猜測世界末日要到了。
顏色把大麻捻熄。他知道,他該離開台灣了。
他必須逃走。
顏色逃到了美國華盛頓州,一個大麻合法吸食與購買的地方,但他已經不再抽大麻了。
帶著他的畫布與水彩,顏色就像只為畫畫而活的人。他是「顏色」。
兩年之後,他竟然又遇到了方簡。
方簡修長的手指夾著白色棒狀物,煙霧從微張的薄唇竄出,顏色看到方簡的無名指上有著
閃閃發光的戒指。
「你在抽什麼?」顏色問。
「大麻。」方簡說。
這次他們在大麻合法化的地方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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