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好一會兒。
門外有小童在嘻笑說著:「瑞雪兆豐年呀!」
端坐房內的喜祥只是抿了抿唇,不露分毫憤怒。
原來這宮裡竟沒人知道,自從繼位以來便活脫是個魁儡,長期駐駕在離宮的元帝昨夜已崩逝。
喜祥默然想,這雪怎麼越下越大了呢?
先帝有七個孩子。早期宮中鬥的厲害,有三個王兒幾乎是半廢了。事態嚴重,先帝不得不殺了幾個外戚和妃子以敬效尤。
可惜他最愛的二皇子,也就是後來的元帝,就此落下病根,臥床大半輩子。
二皇子早被立為東宮,王位之爭看似暫時平息,五皇子卻搭上宮中權宦李德福一線,又有母妃外家勢力,在先帝死後架空了朝政五餘年。
李德福就是喜祥的師父。
喜祥生的俊俏,半白之刑讓他雌雄莫辨,五官秀氣的像個姑娘家。
老練的李德福看出元帝對喜祥有那種意思,遂把喜祥送到當時還是太子的元帝身邊。
這一待,就是十二年。
喜祥沒有什麼不情願。他知道自己卑賤。更況且,待在太子身邊,也許心中那意氣勃發、有著雲朗之姿的五王爺就會注意到自己。
是的,喜祥很小時便見過兩位皇子。在那場宮宴上,太子傾心於小宦官,而他迷上五王爺。
所以他在太子跟前服侍了十二年,一路跟隨太子登上皇位。
這期間五王爺也不是沒給他一些甜頭。
他知道自己卑賤,這樣就很好。雖然毒如鴆,卻甜如蜜。
他在元帝旁十二年,也投毒了十二年。
終於元帝也撐不下去了。
臨走前,元帝在榻上死死攥著他的手,斷斷續續地說:「權勢朕可以不要,身後名聲朕也未曾在乎。若是五弟要,全都予他也行。」
喜祥低著頭不說話。
「但唯有一人,朕不能放手,也願他永不負我。」
喜祥看著眼前的大雪,思緒在飄。
五王爺的參謀早擬好遺詔了。人數不多的後宮按慣例是全要陪葬的。
只是名單上赫然有喜祥的名字。
喜祥想,也許這就是兔死狗烹吧。
罷了,只望最後新帝能來看他一眼。
他想用自己的雙眼,見證那偉岸男子榮登尊座。
縱使那梯台上灑滿無辜者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