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到但是養不起。
前篇說好要填樓大夫和小花妖的愛情故事，
但是，
沒有填成。
對不起諸位。
對不起我不小心抽到妖刀姬了。
對不起。草爹要抽到第三隻滿技了可是她依舊不是爹。
為了寫文，寮突破沒打完，對不起。
　　滂沱大雨接連下了三夜，林間山道泥濘不堪，他一路疾奔，自樹縫承接落下的雨滴直
打在他面上眼角，腹側的傷口尚未獲得包紮救治，不斷被撕裂開來的血口隨著他的腳步漫
下一地腥紅。
　　儘管內丹已薄弱得幾不可聞，他也不曾停下片刻，只管逃離靈山。身軀四肢氣力漸失
，五感則是彷彿處於遙遠彼方，他腳步踉蹌撲倒在地，側臉在碎石地上擦出綿長血痕，眉
骨以下血糊一片，然而他已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撐起身子，邁開腳步再次奔走。
　　靈山崩塌已然千年，自從人間失去上神的眷顧後，妖魔四處橫竄，直至國師符問創立
一派縛妖術法傳入民間，妖魔肆虐才稍有改善，但妖物並非被屠殺而是被驅逐，爭不過人
類便只得和同類搶食鬥爭，尤以靈氣殘存的靈山遺址最盛。
　　如同壺中蠱蟲一般，妖魔相互吃食汲取力量，最終妖王朱淚火橫空出世一統妖族，不
願臣服其下的妖魔皆被屠盡。
　　皆被屠盡。
　　當時滿地妖屍斷肢血氣衝天，更甚有妖活生生被剖了內丹打回原形，耳邊盡繞著嘶吼
與哀號之聲，那一具具橫躺於地的妖形睜著空泛的雙眼遙望天際，不願臣服於妖王之下，
卻更不甘生命就此被奪。
　　他原也是其一。妖王一派清閒地立於遠處，只命護衛爪牙們將妖族逐一捉回，願降的
便立下血契一生盡忠於妖王，不願的便殺，不計方法。
　　他只記得妖王那雙灰淡白透的眸子，彷彿琉璃映著眼前的光采，卻冰冷而無自身情感
。他對上妖王目光片刻，便驚懼得轉身倉皇逃離。
　　自那日後，他便孤身一人逃亡至今。
　　腳步突地沉重，他要再提氣卻是不行，內丹乾涸得榨不出一絲氣力，身子軟綿地倒向
邊坡，止不住勢地竟一路滾落矮坡，直摔入底下湍急江流之中。
　　　　※
　　「海底飛塵終有日，山頭化石豈無時。借問江潮與海水，何似君情與……君心？」
　　「……」
　　「枕上懷遠情成，紅翻浪、巨物充盈。寄與醫人教念遠，莫無情。」
　　「……」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方。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高潮去不得，無日不想望。
腸深解不得，無夕不思陽。」
　　「……」
　　「似乎有點血味呢，昨日樓大夫要得狠了，這不受傷麼，樓大夫不替我瞧瞧傷口子？
」
　　「……」
　　「嗚……」
　　「……真疼了？」
　　「血味這麼濃，樓大夫聞不見麼？不是我的血，別扯我衣袍！若樓大夫夜裡也能如此
省心便好。在江邊岸上，聞著像……山林野獸。」
　　「嗚……」
　　「還有氣呢，但傷重至此，內丹半死不活，連人身都無法維持，放著不過就是這一兩
天的事。樓大夫救麼？」
　　「嗚……」
　　「別往我懷裡拱，癢，弄得一身血。小狼妖，要救你的人是旁邊這位樓大夫，懂麼，
去他懷裡，別巴著我。要換我救你不是不行，但……你現下能雙修嗎？狼身我也是……」
　　「胡鬧！」
　　「瞧，樓大夫生氣氣了，但凡有氣就能活，小狼妖，別怕，樓大夫天仙下凡聖手回春
，不管什麼傷病到了他手裡都有得治。」
　　「嗚……」
　　「小狼妖你別激動，靜下來，別再往我懷裡蹭了，碰到乳尖會癢的，你弄得我癢了受
不住了只能找樓大夫解決，到時誰替你治傷？」
　　「……」一人一狼俱無言。
　　　　※
　　永江仍只能維持狼形，腹側傷口好了大半，唯獨面上眼角被石子刮出的數多口子仍未
痊癒，樓大夫說他的左眼裡卡了一枚碎石，傷及視力，得另外敷藥。平日皆是菖蒲替他更
換眼上的藥布，他乖順地閉著眼，菖蒲以指挖出冰涼藥膏，動作輕柔地敷抹在傷處及眼角
。
　　「永江忍忍，眼裡也要上藥，別躲。」
　　菖蒲一手撐開他的左眼，一手飛快地將涼膏抹在他眼球上，他雖是睜眼了但卻看不清
物事，只覺一道黑影襲來，左眼冰涼。
　　「真乖。」菖蒲將藥布繫好，便揉了揉他的頸子。
　　他喜歡菖蒲揉他頸子的手勁，喉間發出愉悅的低鳴，後肢不禁站立起來，狼首朝菖蒲
懷裡蹭了蹭。
　　「又蹭！都說碰了會癢，前日你樓大夫咬出的口子還在呢，真要逼我像女子那般穿上
肚兜才好麼。」
　　菖蒲將他推開，又在他面前擱了一碗甜湯，他鼻尖嗅了嗅那味道，初聞只覺甚是香甜
膩人，但久了卻是有些乏味，便有些蔫蔫地伏回軟墊裡。
　　「你肚腹還沒好全，進不得肉，況且這甜湯對你內丹助益甚大，別不知好歹。」菖蒲
又是伸手撓了撓他頸側毛髮，「話說回來，小狼妖，你是年紀太輕了麼，還未發過情？要
不怎會吃了我的花蜜這麼多天，卻一點反應也無？我都做好準備要與你……」
　　「胡言亂語。」
　　永江發出無辜的嗚咽。
　　「阿雁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顯得在意我呢。」
　　「……」
　　「阿雁莫要害羞，我身心都是阿雁的，若要與他人雙修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真說起來
我還沒與阿雁以外的其他妖物雙修過呢，那時身負重傷，為了保命不得不隨便找了個妖就
要雙修療傷，正巧遇見阿雁，以為是那妖欲強迫予我，殊不知是我強逼人家呢。」
　　「往事休提。」
　　「你樓大夫又害羞了，若非恰逢阿雁發情期，高冷的樓大夫只怕會以草藥救治我吧，
啊，莫非那也是樓大夫的初次麼？果真是……醞釀多年生猛濃醇。」
　　「……」一人一狼俱無言。
　　「永江年紀尚幼，聞覺不出這花蜜的好處與壞處。要想著當年我便是滿身懷著這花蜜
，簡直人見人要，恨不得全根全尾燉了吃盡以增加修為。原是活著的莫氏花妖自可生生不
息產泌花蜜，但我死命不從，一時不慎讓妖抓住且往死裡揍，被逼著泌出了一缸花蜜……
永江不懂那過程吧，就像是……像是讓你張著嘴泌出唾液，但唾液不能自然生出，而是…
…要抽著你的舌頭，抽到你酥軟酸爽了才能汲取些許唾液，更別提那些妖的技巧完全不到
家，就是抽了大半個月也才一缸，根本比不上阿雁……」
　　樓大夫輕咳。
　　「啊，這花蜜也能潤喉呢，阿雁吃了這麼多理應不會咳嗽才是。」
　　永江仍是一知半解，低首嗅著面前的湯碗。他也沒說不吃，只是吃久了真的有些甜膩
，雖是明白這甜湯自菖蒲身上汲取相當不易，但仍提不起興致。要待腹側傷口好了才能吃
肉啊。
　　此時永江仍不知，儘管數日後樓大夫解了他的禁食肉，他每日仍得食上一碗花蜜以治
內丹。而直至後來，他方知這花蜜長久吃食對身子的影響。
　　　　※
　　初春過後，乍暖還寒。
　　市集裡來了一撥商戶，衣飾高貴，顯著就是來尋覓商機，惹得眾人紛紛擺出上好商物
以期獲得青睞。
　　「大娘，用不著這麼好的菜，爛一些也無妨的。」孩童聲音軟綿道。
　　「爛、爛一些？」菜販子抬眼看了看男童身後的富貴商戶，臉色一擺，「我家田地土
沃豐潤，種出來的菜就這麼美，哪有爛一些的？小童莫要胡言亂語。」
　　「但是這麼美的菜，大娘開價太高了……」
　　「去、去！沒有爛菜！」
　　孩童捏了捏掌心，垂眸轉身離開，但身後的藥箱卻是險碰到了其中一商戶的腿側，商
戶身旁的護衛立時上前將孩童一把撥開。
　　「無妨。」為首的商戶抬手制止護衛，微傾身至孩童面前，「你身上……有藥味，箱
子裡裝的可是藥草？」
　　「嗯，要拿去濟善堂賣的。」
　　「能否讓我瞧瞧？」
　　顯然從未遇到這種要求，孩童面色有些為難，左右思考一陣後才道，「這些藥平常都
是賣給濟善堂的林叔，若是……若是有需要藥材，可以跟林叔買。」
　　「你賣給林叔，林叔再賣給我，就不是這個價了。」
　　「林叔人好，不能斷了人家生路。」孩童仰首道。
　　「這樣罷，你帶我去濟善堂，我只看看那些藥材，若其中有白朮或蟲草，你仍賣給林
叔，我再跟林叔買。只是你下回採摘兩倍的量，將其中一份賣予我可好？」
　　孩童白淨臉龐微皺，又是思考一陣，「的確是有白朮和蟲草……濟善堂就在前面，跟
我來吧。」
　　「主子，這小童……」
　　「只是確認一事。」
　　孩童已先一步進了濟善堂，只見他熟門熟路地往內鋪走去，將身後藥箱卸下，取出其
中的藥材放至藥臺上，聲音清朗語調甜膩，「林叔，我又拿草藥來賣了。」
　　「哎，來了！」藥臺後走出一名中年人，面色和藹地蹲下身與孩童齊高，且一掌拍了
拍孩童髮頂，一順至頰側頸肩小臂上，「潛兒真乖，知道林叔喜歡……你送來的藥草。」
　　孩童臉上浮出甜笑，便轉身背起藥箱，「林叔，這位大人說要跟你買藥，那我去前臺
跟夥計拿錢了。」
　　他正欲離去，豈知那商戶直站在他身後，他迎上對方腰腹撞了滿臉，退開一步卻又發
現商戶的護衛們將內鋪走道都站滿了，無路可去。
　　「這名小童送來的白朮和蟲草俱是不錯，你用藥鋪價格直接賣予我。」
　　林叔一瞧這人便是今天進城的富貴商戶之一，連忙換上涎笑，「是了，潛兒家裡世代
從醫，識得藥草，他採摘來的藥草總是比其他藥草商還再好一些，價格自然不比尋常等級
。」
　　「趙溪，莫讓潛兒走遠了。」
　　商戶頭也不回地道，護衛群裡立時有一人一手搭住孩童的藥箱，令他鑽逃不出去。他
只得呆站在原地，等了一陣，那商戶身旁的護衛從懷裡拿出銀兩交予林叔，又從臺上將捆
好的藥材收妥，這才看見那群護衛自動讓出通道，身後那人也不再搭著他的藥箱。
　　「你方才答應我的，如今卻要反悔麼？」
　　「我只帶你來濟善堂，不記得答應過什麼。」
　　「潛兒來市集不單是賣藥草罷，可還要再帶什麼回去？」
　　「……不勞操心。」
　　「這市集賣東西的多，也不乏好吃的，潛兒可想吃些胡餅？」
　　「胡餅？」
　　「原是塞外居民的吃食，傳進中原後因應飲食習慣而稍加改變，外層餅皮酥脆，內裡
則包著豬油、蔥花與鮮肉。」
　　「貴麼？」
　　「談不上幾文錢，潛兒也不必擔心，既是要與你約下回採摘藥草之事，一兩個胡餅就
當作見面禮了。」
　　「……」
　　孩童乖巧地跟著走了。
　　　　※
　　永江嘴裡咬著一個，懷裡揣著兩個，兩眼還盯著那商戶手裡剝開餅皮露出其中肉香內
餡的胡餅。
　　兩人坐在馬車上，那護衛們就站在車外吃著胡餅。
　　「我叫朱夜，朱氏商隊，聽過麼？」
　　永江搖了搖頭。
　　「祖上在洛城發跡，後來成為商隊，四處收購商物再售出。我住在繁清園，你若是採
了藥草，便拿去此處，報上你的名字，護衛們便不會為難你。你叫潛兒？」
　　「莫潛，只是家裡的人都喚我永江。」
　　「我也喚你永江可好？」
　　永江點了點頭。
　　「你家裡世代從醫？如今當家為誰？」
　　「……」他們哪有當家的啊？
　　朱夜眉心微皺，「你不曉得家裡人的名諱麼？」
　　「我是……是被撿來的，家裡人待我……平時只有湯水可喝，極少吃肉……」
　　「永江多大了？」
　　「十……十來歲。」
　　「那湯水能養你至今，就是少吃一些肉也無甚關係。永江沒發現麼，你的皮膚滑嫩，
嗓音清麗婉轉，皆不似一般粗使家丁小廝，你說家裡人待你不好，但又有哪家的家丁養得
像你這般好？」
　　「……」永江迅速地將手上的胡餅吞下，指尖有些油膩，便要往褲面隨意擦去。
　　朱夜放下未咬一口的胡餅，一掌按住他的手腕，從懷裡取出白色帕巾，仔細拭淨永江
掌指上的油漬。
　　「不、不用這樣，隨便擦一擦就好，弄髒帕子還得洗……」
　　「濟善堂的林七也會這樣對你麼。」
　　「林叔不會。」
　　「林七看著你，就像你看著胡餅一樣，恨不得一口吞下。你家裡人全不在意？他們只
管把你養得白淨招人，卻不管你在外頭的人身安全？」
　　「我……」永江答不上來，自他傷好後，樓大夫就極少理他，全是菖蒲教他識字認草
等事，連菖蒲與樓大夫的閨房密事也逼他學一學，以後好討個妻子傳宗接代。他的內丹已
被修補好了近八成，但他原先就是個修為低微的小妖，儘管好了十成十也不會一夕之間成
為千年大妖，反而正因他妖氣薄弱，若不細聞幾乎與一般人無異，既不招惹其他妖物覬覦
，若被人欺負了尚能蛻回原身咬上一咬，根本無人在意。
　　連他自己也不在意了，如今卻被一名初識不過一個時辰的陌生人嚴正點出問題所在，
他不禁抬眼朝朱夜望去，原先糢糊匆促而從未細心記下的臉龐突地清晰起來，朗眉挺鼻絳
唇，清俊悅人，唯獨那雙眼卻緊閉著。
　　「朱夜，你的眼睛，看不見麼？」
　　孩童軟孺嗓音，語調怯怯隱含關懷，卻是讓朱夜一愣，而後撫上自己雙眼，「是啊，
看不見，天生如此。但我有其他方法可以辨物，於日常生活無妨。」
　　「我的左眼也曾受過傷，是樓大夫治好的，朱夜也讓樓大夫看看罷。」
　　「這雙眼是……生來就如此，與傷無關，你家樓大夫就是看了也束手無策。」朱夜收
回方帕，唇角微揚，「你家裡人，是樓大夫麼？」
　　「……嗯。」
　　「那湯水也是他開的藥方？」
　　「不是……算是。」
　　「嗯？」
　　「藥方子不是樓大夫開的，但他要幫忙……熬藥。」
　　「但看起來你更愛吃肉，喜歡吃胡餅的話，下次你送藥草來，我便再讓你吃。」
　　「我賣藥草給你，不就有錢了麼，我可以自己買。」
　　「嗯，我想和永江一起吃胡餅。」
　　孩童面露難色，猶豫片刻，「白朮和蟲草沒長那麼快，下回至少要等到初夏。」
　　「是藥草田麼？莫非也是用那湯水澆灌才長得這般好？」
　　永江心下大駭，「哪能、哪能啊！那藥方子是……是開給人吃的，哪有藥草還吃藥方
子的事。」
　　「喔？永江不是不喜那湯水麼，想我幼時若遇到不喜吃的食物，也是偷偷倒在盆栽裡
。」
　　「……」這人真的眼盲嗎？永江思索片刻，竟然無法反駁。
　　「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罷，永江家住何處？」
　　「我能自己回去，不勞煩。」
　　朱夜輕笑，「莫不是把我當作壞人了。」
　　「不，你不像壞人，只是我家在深山裡，行車不方便，我走路回去很快的。」
　　「深山？那至少也得出城罷，我送你到西城門口。」
　　「那就先謝過了。」
　　馬車一路平穩前行，永江不知何時睡死過去，卻是被朱夜搖醒的。
　　「永江，永江。」
　　他醒時發現自己正依著朱夜手臂，左臉貼著對方身側，竟是被捂得有些發熱，朱夜一
指擦過他嘴角，抹去唾痕。
　　「唔。」他晃了晃腦袋，只覺身體有些累重，又閉眼呆了半刻，才算是醒覺過來，「
到城門口了麼？」
　　「我見你睡得極沉，便又讓車夫往前再行了一里路，只知你家在深山裡，卻不知是哪
座山頭，怕是認錯了路反要累得你多走。」朱夜揉了揉他睡得鬆軟的臉頰，「可還有力氣
回家？或是隨我至繁清園休憩一晚，我命人傳訊回去，不至讓你家裡人擔憂。」
　　「不勞煩。」永江理了理衣裳，便跳下馬車，朝朱夜揮了揮手，走入夕陽將落的夜色
裡。
　　朱夜撫著眼輕笑起來，「我不像壞人麼。」
　　「主子？」
　　「一個孩童哪能獨自越過一整座山頭？只是怕讓人知道家裡罷了。趙風，跟上去，莫
要被人發現。」
　　　　※
　　永江叼著藥箱，獸足輕巧地躍過藥草田，在曬場角落輕輕地放下藥箱，化為人身後，
才又從藥箱內取出衣物穿上。
　　「要、還要……阿雁、深一點……」
　　床板咿呀咿呀。
　　「嗯啊、啊啊……頂到了，嗯……舒服……還要……阿雁好、好棒……好大……」
　　如此聽著樓大夫熬藥過程，真不能怪他對那甜湯全無興趣，更甚只能倒入藥草田裡了
。
　　永江百無聊賴地依著窗邊盤膝而坐，拿出涼了的胡餅放入嘴裡咀嚼，雖是沒有剛出爐
時那般美味，但肉味依然香甜。
(待續)

是太極大！必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