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工地
葉灝佐下午又繼續指揮了幾個小時的交通，之後被叫去掃地、跑腿、買菸買酒、還倒了垃
圾，忙這些雞毛蒜皮的雜事，一晃眼就到了下班時間。
一天下來，他那長年與流氓打交道的過去，反而成了他在這份工作裡與生俱來的優勢，骯
髒、辛苦、搬重這些活他坐起來倒也不難，更不喊累。
拿著剛才從那個胖子監工手裡拿到的薪水袋，想起他一臉不可置性又夾帶著準備看好戲的
臉色，葉灝佐好強的不願被這人的輕視得逞。
手中這一天的薪水，雖然是紙鈔，卻讓他覺得沉的很有生活的重量。
葉灝佐拖著滿身的髒污與疲憊回到家裡，一進門就見夏丹坐在餐桌上，背對著他露出白皙
的後頸，正在打電腦。
「回來啦？」
夏丹聞聲轉頭看向來人，他才剛洗好澡，只穿著背心與短褲，背心是挖背的，可直接看到
他光滑白淨的蝴蝶骨。
棉質材料貼著他細瘦的胸膛，隱隱可以看到裡頭的身形，雖然不太愛運動的他身上沒有什
麼厲害的肌肉，但因為原本就瘦，所以還是有天生的小小腹肌。
夏丹皮膚白，這時臉上與胸膛更因剛洗完澡而白裡透著紅，看上去既清爽又吸引人。
跟自己兩個世界似的，葉灝佐心想。
葉灝佐應了聲，就拿起脫下的鞋子往浴室走去。
夏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問：「你要洗鞋子嗎？」
「髒了。」葉灝佐答。
接著空氣又凝結了，葉灝佐進了浴室，而夏丹默默的把注意力轉回自己的電腦上。
夏丹對於葉灝佐始終不喜歡說太多話這點，感到有點困擾。
畢竟他是個很怕冷場的人，就算不說這點私人因素，他也不能讓葉灝佐就這麼孤僻下去啊
，他得讓他適應與人交流。
夏丹暗暗下了決定，等葉灝佐出來他要主動跟他聊聊，就算被他熱臉貼冷屁股也沒關係，
越挫越勇嘛。
回到螢幕上，夏丹繼續剛才打到一半的信：
『您好，我是XX大學社會工作學系的三年級學生，有意擔任課輔志工，希望能夠陪伴這些
弱勢孩子們。』
按了發送，夏丹眼裡浮出一盞彎月，靜靜悄悄的，像一片黑漆裡的引燈。
又上了一會的網，夏丹琢磨著現在的時間，摸摸肚子，也該吃晚餐了。
不知道葉灝佐吃了沒？
決心不再與葉灝佐陌生下去的夏丹，走到浴室門前，敲了門，「你吃了嗎？我要煮點東西
，要不要做一份給你吃？」
「不用。」裡面的人聲音隔著水氣與門，悶悶的傳了出來。
……又拒絕我！
葉灝佐好像只有那雙白色球鞋，第一天住進來時，他就問過葉灝佐要不要再買雙鞋替換著
用，但他回絕了，說不用。
結果，接下來幾天夏丹偷偷觀察葉灝佐，發現他每天都會擦一次那雙鞋。突然想起那次在
看守所外看到葉灝佐時，就發現他鞋子不像一般男生灰撲撲的，反而乾淨的讓人很有好感
。
到今天他才像突然發現了什麼———這傢伙如果不是有潔癖，就是個鞋控。
然後昨天葉灝佐告訴夏丹他找到工作了，在學校附近的建案工地。他聽了很高興，便提議
要帶他去買點衣服或新鞋，結果又被他一口回絕，還是說不用。
然後現在，他又被葉灝佐又拒絕了一次！這傢伙到底有多愛拒絕自己啊……
「你在做什麼？」
葉灝佐一出浴室，這一幕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撞進他眼裡———夏丹傻站在門口一臉苦惱，
光裸著的腳在白色大理石上，襯得踝若白雪。
夏丹的身高目測應該是175左右，五分的寬鬆短褲在他身上不顯得五五身，反而襯出他一
雙腿的長。
他的小腿很白，沒什麼腿毛，那觸感應該是像是他常穿的白色棉質T恤一樣，光看就能知
道質感一定很好。
「呃，問你要不要吃飯啊。」
腹誹對方到一半，結果主角從門裡走出來，夏丹一臉尷尬，正想轉換話題的同時，卻發現
葉灝佐眼神並不在他身上。
「你一直看地板幹嘛？」
「看地板乾不乾淨。」
收回盯著夏丹細白一雙腿的眼神，葉灝佐不驚不瀾的回應。
「……我今天拖地了。」我就說這傢伙有潔癖！
夏丹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肚子此時又咕嚕叫了一聲，隔著合身的棉質背心傳來，夏丹摸摸
自己的肚子，「我要煮晚餐，你真的不吃嗎？」
「吃泡麵。」葉灝佐依舊堅持。
又吃泡麵？這人是怕自己還不夠瘦啊！但夏丹也沒與他爭辯，只是順著他去，他跟葉灝佐
這幾天白天見面機會不多，等他上班之後，就只有晚上才見的到了。
但無論何時見到這人，他的食物一律都是泡麵，像是慢性自殺似的。
問了他怎麼不吃點別的，只得到他一句，「方便。」
從國中畢業之後就自己住的夏丹，身為一個標準到不行的窮學生，每天外食他可無法負荷
。他的廚藝就是從那時訓練的，到現在也快五年廚齡了。
大學之後，夏丹還是維持著開伙的習慣，除非周齊吵著要約飯。但通常周齊吃的都是很有
水平的餐館，實在不便宜。
夏丹知道周齊家裡似乎環境不錯，但沒有多問，只知道每次吃飯周齊都吵著不讓他付錢，
所以最後也就隨他，只在每次又被約飯時，他就會誘導周齊到自己家裡來吃。
但他沒料到周齊就這麼一試成主顧，成天吵著要蹭飯。
就連那時候告訴周齊，他要與葉灝佐同住時，這人一邊驚驚怍怍的要他保護好自己，一邊
還是諾諾的附帶著問：「不然，你來我家煮給我吃好嗎？」
於是夏丹那次真的踏進了周齊的家，他的老家。
這人的家根本就是間豪宅，占地廣闊，還有游泳池。坐落在冬城的市郊，離夏丹的育幼院
非常近，就在那一區夏丹從小看到大的高級住宅區中。
那次之後，夏丹才知道自己這個沒什麼心眼的好友，家裡大概不是什麼「好過一點的家庭
」而已。
回過神來，夏丹拿了件圍裙隨意地掛上，便著手準備晚餐。
因為常年下廚，讓夏丹有隨時備好食材放在家的習慣，從冰箱拿出蒜頭、絞肉、幾把青菜
、幾顆蛋、一把蔥，放上流理台，拿出砧板就開始動作起來。
將部分蔥白切成蔥段，蔥綠切成細花，蒜頭拍好切成細末，青菜用手掰成了幾段，手起刀
落，快手快腳地這便已經備好料了。
又拿起一旁的絞肉，挖了一大勺，倒入早已燒熱的鍋，翻炒幾下，等五花部分炸成豬油，
再加入油蔥酥、蔥段、一小匙冰糖與蒜末，嗆入米酒，一陣陣逼人的肉香味便飄散開來。
再放了點水，改上鍋蓋煨煮。
拿過一旁的生麵條，像是想到了什麼，夏丹嘴角一彎，又多拿了兩個麵糰。
麵條放入另一鍋早就煮滾的熱水中，細細的燙了幾分鐘，撈起放入冷水中，半晌，撈出與
青菜一起丟入肉湯裡，再打上蛋。悶煮幾分鐘後，掀蓋，撒入蔥花，細拌幾下，淋上一茶
匙香油，起鍋，便完成了一道香味四溢的古早味湯麵———
一連串的動作，俐落又從容。
廚房的門直對著陽台，夏丹準備好晚餐正準備要端出去，才一轉頭就對到葉灝佐的目光。
那人高大的身體靠在陽台拉門上，一張好看的臉還是沒什麼表情，眼神往廚房裡來，或者
說是往……他來？
他的頭都快碰到落地窗的頂了，夏丹心想。
「怎麼啦？餓了？」
夏丹一臉小詭計得逞般，慢悠悠的卸下圍裙，圍裙下穿著貼身背心，白皙的臉上冒著細汗
，端起那碗青菜格外翠綠、麵條澄澄、暗紅油蔥酥旁綴了顆滑嫩的半熟蛋，香味逼人的麵
，笑起一雙彎彎大眼，說：
「給你吃。」
沒等葉灝佐回應，夏丹又接著說。
「別再拒絕了，你在工地是體力活，一整天做下來一定很累吧？別總是吃泡麵啊，泡麵沒
什麼營養，你得多長點肉才行，不然哪裡來的力氣工作？」
走向前，將碗放到餐桌上，夏丹過去拉還立在落地窗邊的葉灝佐。
夏丹覺得他的手臂雖然抓著像竹竿一樣，但卻硬梆梆的。
「喏，放了兩團麵，還有肉、青菜跟蛋。蛋豆魚肉菜幾乎都有了，夠你吃飽又長肉了。十
八歲正在長身體呢，多吃點，今後這個月學長包辦你的三餐了。」
葉灝佐乖乖地任夏丹按到餐桌坐下，這人太高了，與自己相距快要是一個頭的距離，夏丹
按下對方肩膀時還得要舉高手。
等人入座後，夏丹則又去廚房端了另一碗，才算忙完坐到對面，手撐起臉，笑瞇瞇的。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葉灝佐沒動桌上熱騰騰的麵，開口問。
夏丹一愣，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是一心覺得這學弟太瘦，又總虐待自己吃泡麵，
現在做這麼耗體力的工作，直覺就想煮點東西給他吃，不然身體怎麼受的了？
「不管怎麼看，我都沒什麼值得你利用的地方，沒有關係、沒有背景，更是窮得連鬼都不
想抓，你為何要對我好？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就只是單單因為你說的那個什麼專案？
直說吧，沒關係。」
葉灝佐難得說了這麼一大串的話，卻句句是他這幾天來內心深處的疑問。
在他人生一敗塗地的讓他絕望時候，夏丹就這麼闖了進來，甚至還把他帶離了那個黑暗的
過去。他們住在一起，然而夏丹並不怕他，也從不帶著異樣的眼光面對他，只是將他當作
一般人，有時還會開開玩笑地說，「學弟別總是板著一張臉呀！」
這是個像太陽一般的人。
為什麼會願意接近比夜還要漆黑的自己？
夏丹聞言反而溫柔的笑了，「你都說自己沒什麼值得利用的了。所以安心的吃吧，學長保
證沒有下毒。」
葉灝佐沒有再回話，他凝視著夏丹，一對眼神深邃又黑漆，讓人摸不清他的意思。
夏丹被對方盯得有些燥熱，便拿起自己的筷子，湊到葉灝佐手上，「老人家說吃飯皇帝大
，」將對方的手攤開把筷子放進去，夏丹彎起嘴角：「所以，在吃飯面前什麼事都得延後
再說。」
他碰到了葉灝佐手掌的時候，只覺得摸起來有些粗粒，應該是繭。
手再度覆上葉灝佐明顯比他寬大的手掌，但這次夏丹歛起了笑意，嚴肅卻溫聲的說：
「我確實對你的了解很少，關於你的身世也都是從文件上得知，更不明白你經歷那些悲劇
一般的過去時，是怎麼樣的感受。但我不會逼你一定要將你的心情告訴我，那些都是種瘡
疤，我沒這麼狠心要你再將它們一一撕開。」
葉灝佐不喜歡旁人的觸碰，從小到現在都是，但當夏丹的手靠上來時，他沒有閃避。
「但你將我帶來這裡，不就是為了研究我這種與社會脫節的人嗎？」沒有抽開手，任夏丹
握著。
「如果是，那我大有其他更輕鬆的專題可以去做。但就像我一開始說的，我只是想幫助你
，單純的幫助你這個人。」
夏丹因為一雙大大的眼睛，常常讓人覺得他有一張娃娃臉，有時候也會被學弟妹們誤認為
他才是學弟。
「我知道你不信任任何人。但是至少給我一個月好嗎？在這個月裡別抗拒我對你的關心，
一個月後，不管教授怎麼看待我的專題報告，你都可以離開。」
然後，一陣相視無言。
又然後，葉灝佐抽出了被夏丹握著的手，反手將筷子放回夏丹手心裡，說了聲：
「吃麵。」
夏丹笑著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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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的際遇讓葉灝佐對所有的人都帶著防備。他曾經也想當個好孩子，想好好念書，但當
他一拿出書本，滿耳就只剩下父母的激烈爭吵聲。
在家裡他睡不著，也讀不下書，睜著一雙眼到天亮，拿到考卷的那一刻，他也想認真地看
題作答，但最後卻敵不過運轉一夜的渾沌大腦，與眼皮未闔的沉重。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永遠不能像同學一樣得到老師歡心，那與其去迎合，他不如
就做自己。
於是當時才小小年紀的他，開始不在臉上裝飾任何情緒，不在語氣裡露出心情，無論面對
誰都冷著一張臉。
所以人人都唾棄他的態度。
這讓學校的老師、教官、訓導主任認為他裝酷，覺得他耍帥。
他曾被教官抓著衣領賞了一巴掌，就因為他在課堂上被唱名，卻答了個太小聲的＂又＂。
也曾被訓導主任在校門口攔下，硬生生地扯著他的當時過長的頭髮，當著所有人的面，當
場剃短。
大人們看他不順眼，他說的話他們不相信，但他不在意，因為他也不信這些人。
太多太多這種狗屎般的日子了，這就是他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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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細細的吃著麵的夏丹，葉灝佐心中升起一股不知道哪來的想法———
他覺得這人應該比這碗麵還要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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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快吃我要看你們上床。(^_-)　

>///< 吃掉他吃掉他(敲碗～～～

吃掉他吃掉他 +1 >\\\\<

請開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