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期
*過去捏造
*微一期/鶴 (不分攻受)
一期一振在街頭狂奔尋找一把刀。
他們是物,儘管已具有意識、甚至幻化為人形離開本體行動,但不能干預
人類的所做所為;即使一度以為可以安身立命的場所被大火包圍,也無法引水
澆灌,無法請人把自己帶出去,當然更無法憑己身力量脫離。
人類的野心、慾望、仇恨,他們只能看著,什麼也做不了;而當本體燒毀
於火海,意志凝成的人形亦會消散。
一期安撫年幼的刀劍,讓他們在烈火焚身前先行沉睡,免去灼燒的痛苦。
正當自己也準備閉上雙眼,靜靜迎來最後一刻時,熟悉的氣息讓他猛然躍起。
「三日月?!」
雖不明白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一期仍憑本能追了出去,因為他的神態顯然
不對勁,目光充滿殺氣,就像以前在戰場看過的那種殺紅眼的士兵。
一期從以前就知道,活過數百年的三日月,除了特定幾位外,他並不怎麼
喜歡人類──總是為蠅頭小利拼到你死我活,連親人都痛下殺手,讓刀劍不斷
易主,當成戰利品有之,斷刀棄置有之,故對於持主總是保持距離,不像一些
同伴那般敬愛主人。
但是一期也看得出來,不管認為人類多麼愚眛,三日月唯一給予他們肯定
的地方,在於讓大家有機會聚在一起;所以這場人為大火,這把燒了眾多同伴
的大火,實在不難想像三日月多麼厭惡引燃它的人,若衝動之下起了殺意──
栗田口家的太刀搖搖頭,將不吉利的想法先丟一邊,屏氣凝神專注於感知
那個人的所在位置,鎖定方向再度邁開腳步。
「終於找到你了!」
一期一振調整急促的呼吸後,大步走向搜尋半天的目標。
「喔?這麼想我?」
三日月坐在樹下,似笑非笑看著氣急敗壞的淺藍髮太刀。
「你沒事嗎?」
「你看起來比我有事。居然想我想到命都不顧,多令人感動的夫妻情。」
三日月上下打量,嘴上說著輕挑的話語,眼裡卻滿是擔心。一期一振跑離
本體太遠,加上刀身可能遭火燄侵襲,部分身體已呈現透明的狀態。
「……你恢復的話我就走了。」
一期忽然覺得,大老遠跑來關切這個人完全是浪費時間,還不如跟弟弟們
一起沉睡。轉身準備離開時,衣袖被人拉扯,重心不穩便摔進三日月懷中。
「別逞強,你這個樣子走不回本體那邊的,恐怕半途就消失無蹤。」
深藍髮的太刀摟住他,力量不大,但是現在的一期一振連掙脫的力氣都沒
有了。原本想丟下一句「少瞧不起人」真的走給他看, 但是心念一動,過往
已浪費太多時間在無謂的爭鬥上,他們之間不該連最後時光都結束在遺憾中。
「謝謝你擔心我。」
三日月大概也想到相同的事,用手指梳順一期略亂的頭髮,一邊坦率道謝。
一期哼一聲:「我擔心的是,萬一某人控制不住力量大開殺戒,被人類當
成妖刀消滅,會連累我們這些純良的武器扛上污名。」
「確實曾經起過殺意,不過現在不會了。」
平安時期的古刀拍拍一期的背,似是要人放心。
「剛才隨便說說而已,你真能驅動本體去殺人?」
「因為很累所以不喜歡做,因為沒必要所以沒說過,其實我可以用這個姿
態握劍砍人,年輕氣盛的時候做過幾回……別露出那種表情嘛,現在老了,不
會那麼衝動囉。」
「……妖怪。」
一期不知自己冒的是黑線還是冷汗。
「哈哈,一般都稱呼這種存在為神靈呢。」
三日月笑得倒是頗得意。
「原來我們等級差距這麼遠……現在想想其實我一點都不了解你……恐怕
也沒機會了解了……」
隨著身體愈來愈透明,一期知道自己的時間所剩不多。
「會的,我們一定能夠再相見。只要最重要的核心沒有被焚毀,刀匠願意
再刃的話,『一期一振』便能再現於世。」
「還不知有沒有人想把燒得面目全非的刀恢復呢,瞧你說得如此自信。」
一期苦笑。
「信我一回又何妨?雖然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能如此肯定。冥冥之中似乎有
人是這麼說的:『一期一振也好,其它刀劍也罷,大家未來還會相聚。在那個
世界有共同的主人,一起種田養馬、一起對抗外敵。所以,在那一天到來前,
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三日月像是復誦誰的話語,輕輕地訴說著。
「聽起來是個很美的夢,要是能成真該有多好。」
一期腦中浮現弟弟們奔跑嘻戲的畫面。對了,如果那裡有大樹的話,做個
鞦韆給他們玩吧!做得堅固些,做得大些,大到一家人都能站上去。
「說到夢,一期,你是否曾經──」
久久沒聽到回答,三日月緊張地搖晃懷裡的人:「一期?你還醒著嗎?」
沉浸在家族團圓的幸福想像中,栗田口家族的哥哥直到三日月喊了幾次,
這才不好意思地回答:
「抱歉,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沒什麼,不是重要的事。」
三日月將話題帶往另一個方向:「一期是把太過正經的刀,應該找個能讓
你放鬆的人陪在身邊……這麼一想,真該介紹鶴丸給你認識。」
「鶴丸……鶴丸國永?是聽過這把刀的名號。」
「我出去散步的時候會找他聊聊天,做做……咳,做一些惡作劇的事。」
「原本『做』的後面好像是接其它詞彙,是錯覺嗎?還有,沒記錯的話,
那位鶴丸殿所在的地方離你的居所距離並不近,竟然能夠『散步』過去?」
一期忍不住吐槽。
「一期一振不止為人嚴肅,還喜歡追究一些不重要的細節。我想說的是,
你和他表面看起來性情南轅北轍,實際上應該很合拍,怎麼說呢,互補吧?」
聽三日月說得認真,一期也跟著分析:
「那麼我也預言,適合你的對象是年齡差距大、會讓你產生保護欲的人,
而你一旦動了真情,會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智力衰退一千年。」
「真有這種存在的話,我倒挺想見識的。」
三日月摸摸下巴,對於這個目前還不存於世上的對象充滿好奇。
「辦婚禮的時候,帖子給我一份。」
「喔呀,來鬧場?」
「我要頒個匾額給他,『降妖伏魔』。」
直到最後一刻仍不忘抬槓,這才是夫妻刀通常運轉的相處模式。三日月看
著身影逐漸稀薄的一期一振,微笑道:「別忘了說過的話,我等你。」
「才不會忘,」在完全消失之前,一期拼上最後的力氣允諾:「絕對不會
忘記你的,三日月。」
「一期、一期一振?」
「嗯……」
一期睜開眼睛,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雙好奇又充滿關切的金色眸子。
「鶴丸殿?怎麼突然靠這麼近,嚇我一跳……」
「我才是被嚇到的人好不好?向來拘謹有禮的一期一振,居然大白天躺在
皇宮的走廊睡起午覺來。」
鶴丸俏皮地眨眼:「莫非昨晚和誰做了會累的事?」
「您是指什麼事?」
看著對方滿臉不解與無辜,鶴丸忽然覺得自己的思維真是污,連忙搖頭:
「沒事沒事,別放在心上。」
一期沒有追問,甩甩頭想讓剛醒來的腦袋清楚些。
「好像作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是一片藍,還有一彎新月。
作夢啊,鶴丸低語。是什麼夢,才讓你露出那種悲傷又幸福的複雜笑容?
「管他夢到什麼,反正醒來都忘光光不是嗎?走走走,聽鶯丸說人類奉祀
好東西,茶給他,酒就由我們接收吧!」
「鶴丸殿您別拉,我可以自己走的──」
雖然這麼說,一期一振卻沒放開那隻牽著自己的手。
距離他們被審神者召喚至本丸,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