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稿修後重po。
●現代長篇已完稿。
過年,家家戶戶團圓的日子,儘管各國習俗大不同,但那團圓的意含
是不管在哪一個國家都一樣的。可用不著仔細想,遠山卻連和家人擠
在電視機前看紅白歌唱大賽的記憶都沒有,多的倒是在公司加班到天
亮的回憶。
這和他對流行音樂一知半解又毫無興趣有關,也和家人離開的早有關
。
或許真的因為離開的太早了,讓他心中的悲傷早就被時間磨到所剩無
幾,反而化為一股全心投入工作的動力,讓他沒日沒夜的工作也從不
感到辛苦,他將這視為充實生活的必要元素──所以年底的幾天交易
市場休市的年假著實讓他體會到什麼叫閒到發慌的滋味。
事實上,在過去幾年的新年假期裡,他的手邊還是有成堆的案子讓他
自然而然地留在公司裡,但讓KGN收購A II的案子告一段落後,就突
然像是將他滿滿的行程表頓時清空一樣,使得他現在難得地在家裡過
著像是一般人除夕守歲的日子,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事。
抓抓頭,遠山竟然已經不知道大過年的除了看紅白歌唱大賽外,還要
做些什麼應景事了。
回頭看了看擺在小供桌上父母的照片,他先是點上一柱清香後雙掌合
十地拜了拜,在心裡和父母道聲新年快樂。照片上的爸媽很年輕,臉
上的笑意是如此的燦爛,就像還是那大部分只要努力於課業,就什麼
也不用愁的學生一般。
果然連這一點他也都和大部分人不一樣,學生時代都有著那傢伙參一
腳大大地攪和一番,讓他是除了課業要煩,更得為了防那傢伙而煩。
那傢伙是誰不用明講,這一點看著記錄一切的照片是再清楚也不過了
。
小學時代的照片,盡是大月和自己各居全校一二名時領獎的留影,相
片中的自己還雙眼飽含著不甘心而直往鏡頭外的方向瞥去,這種照片
每一個學年都來個一兩張,眼神中的不甘心卻是從來沒有變過。
中學時代的照片,從入學式當天於校門外的合影揭開了他們兩人那段
孽緣的記憶。
自己的模樣雖然有著身穿貴族學校制服的神氣,可表情卻沒多少高興
的樣子,只因那時的他在照像時只顧著搶走大月的風采而頻搞小動作
,不是刻意將頭仰的半天高就為了看起來比大月高,就是故意往前站
一些,就為了佔住大月在鏡頭下的位子──誰叫他是當時有史以來僅
此一次破例超收的學生,這使得他們畢業的小學是大張旗鼓地宣傳,
像這樣的照片也不知被拍了幾張。
高中時代的照片,先是通過學校一關關嚴格篩選,成為正式赴國外姐
妹校的交換學生,和回國時那有如歸國僑胞般掛的花圈的蠢樣子,但
不管是哪一張,他在鏡頭前的樣子卻也沒差多少──會有什麼不一樣
,那就是自己滿是不滿的眼瞪著大月的目光更明顯了。
大學時代的照片更不得了,是以學生會正副會長的身分合照,提醒著
連在學生會長選舉都敗在大月手下,被迫屈居成為副會長的事實。
時過多年,現在看來當時的自己是有些小家子氣,但面對大月那種人
,他想要是回到過去,一定也會選擇和大月鬥到底吧,只是手法應該
還得再高明些才是。
本只是拿著相本打發時間般地翻看著,遠山卻是突地一怔,想確認似
地欺近仔細瞧著,他竟然從來沒發現,相片中大月的表情還真是溫和
到有些詭異。除了年紀的增長,讓大月的模樣變的愈發成熟之外,那
一號溫和的笑意竟從來沒變過。
遠山登時打了個顫。那種笑簡直像是在看老婆一樣肉麻,更可怕的是
,都過了這麼多年,現在才發現他竟和帶著這種肉麻笑容的人一起合
照還渾然不自覺。
「哧,什麼跟什麼啊……」
遠山在快手快腳收拾相本時,口中還如此喃喃自語著,卻也沒想到因
聽聞鐘聲而前去附近神社祈福參拜時,更是將這話一字不漏再地次吐
出,還連帶狠狠地退了好幾步。
對象還是一樣,不過已經不是照片中的大月,而是真真實實站在他面
前的人。就算應景地穿上了和服而非平時常見的西裝,但老話一句,
把大月剉成灰他都還認得。
「哦,這不是遠山嗎,還有你剛才那句是什麼話?大過年的第一天見
面,怎麼連一聲恭喜也沒有?」大月將滿腔的欣喜不著痕跡地化為口
中常有的調笑,殊不知目前身著的和服是差點掩不住那興奮不已而狂
跳的心。
在交易市場中,他向來勇於豪賭,從快速跳動的數字夾縫中,探得一
絲勝利女神的微笑,快狠準地出手;但在感情裡,他卻小心翼翼,不
願冒千萬分之一的風險。現在,是他幾年以來頭一次為了等一個人,
放手一搏,守在離公司最近的神社,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甚至
整夜,看著祈福的人們愈發聚集,直到破曉。
遠山打從完成學業回國就已不住在老家,新年第一天守在公司附近的
神社竟是他唯一能做的,就算沒有家人的遠山極有可能不照著新年習
俗,待在家裡隨便過過,也不至神社人擠人湊熱鬧。
除了工作,他從小到大,沒這麼執著認真於不見得能有所回報的等待
,而這工作外的第一次的努力,就僅只是為了成為遠山新年第一眼見
到的熟人。
所幸勝利女神在工作之外對他依然眷顧,將穿著和服的遠山帶到他的
面前,在經過不知幾個小時的漫長等待後。見到在人群中定下腳步的
遠山,大月差點禁不住內心激動,只有他才明白自己是花了多大的勁
,才僅只讓笑意掛在嘴角。
「你怎麼會在這裡!」遠山退了好幾步,像是刻意保持距離一般。
沒料到大過年第一個見面的熟人會是大月,更別說方才大月那嘴上的
笑,和照片中的根本就是一個樣。只是照片歸照片,現在是頭一次親
眼見到,發現殺傷力可真不小。要來硬碰硬他可是隨時等著接招,卻
沒料到大月竟然陰險似地耍這種招數。可惡,是男人就該使出對決的
氣勢,端出這種溫柔到不符合本性的肉麻笑臉,根本違反遊戲規則吧
?
「你這話就奇怪了,新的一年到神社祈福是過年的傳統不是嗎?」大
月繼續佯裝著與他不期而遇的語調。「還是你每年過年都在公司過慣
了,連這個傳統也不知道?」
「誰會不知道!」遠山想也不想地反駁,壓根沒留意到大月是話中有
話,「只是大過年的第一個就看到你,就覺得今年的運氣恐怕不太好
!」
「哦?所以為了怕運氣再差一點,讓部門獲利太難看,就多少來祈求
保佑讓IBD少裁一些人囉?」
衝著曾介紹了幾間將要股票上市的客戶給股權資本市場部的椎名做業
績,也靠這層關係向他打聽到一些消息,其中一個消息便指出這回
IBD是一舉就裁了一名組長和兩位常董,至於詳細內情,身處敏感部
門,自然也不好過問太多,省的起人疑竇。
「我們做事向來都是憑實力!」遠山先是大表不滿,而後看到大月拿
在手上的繪馬,又接著道,「我看是你先把自己的願望先脫口而出了
吧。」
聞言,大月內心一震,該賭與不賭正狠狠地拉拒著,即便表面上一臉
的波瀾不驚。
大月不著痕跡地掐緊了手中的繪馬,緩緩出口,「怎麼?你想知道我
許什麼願?」
「你──」遠山這下是狠狠地退了十幾步。
又是那種表情,不要用這種嚇死人不知要用來看誰的溫柔笑臉看他啊
!這個陰險的傢伙,就連過年期間也不忘放暗箭,他果然和這傢伙有
仇!
「其實……告訴你也無所謂。」大月此時的輕聲細語,竟和柔和的面
色有著莫名的協調,更是有著易見的情意。雖然這句話好巧不巧地淹
沒在眾人潮的人聲之中,漸漸浮上地平線那日初陽光的反射下,讓遠
山是聽不明也看不清。
「你剛說什麼?算了,你開口就沒好話,大過年的沒聽到正好。」語
畢,遠山便與其他前來觀賞日初的人們往高處走去,將大月遠遠拋在
身後。
大月的眼裡,遠山雖是漸漸隱沒於人群之中,但卻不曾從他的視線中
離開。那穿著和服襯著初陽的背影,和身穿西裝為工作而忙的時候一
樣的迷人,也讓他深深地瞭解到,對於遠山,他是更加移不開眼了。
另一個掛在神社許願牆的繪馬或許早被埋在其他人的願望之中,永遠
不可能被遠山發現,大月低頭看著緊握在手中相同的祈願繪馬,然後
毫不遲疑地往遠山的方向走去。
一如他多年來對遠山不停止的目光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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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有馬過年休息中X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