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長篇已完稿，日更應該（？
會在東京分行看到以前在紐約的老長官吉爾，大月僅只意外對方的高
效率。打從椎名某一日轉達紐約來的消息時，雖然一直以時差為由推
拖聯絡不到人而消極抵擋了一陣，但心裡多少已有準備，總有一天會
在這裡看到這個西方臉孔。
那天在椎名接到吉爾的電話後沒多久，便特別用私人手機傳了訊息給
他，而非用公司內部對話系統告知。大月看到訊息中僅有的英文與數
字「SYA5」便會意地收起手機，這是他與椎名從紐約共事以來所產生
的默契，意即「See You At 5」，且涉及不方便公開的事。
兩人分別所屬的部門並非有著利益相違的敏感，加上椎名不時充當他
前單位市場部與IBD的窗口，所以他們一同出現在公司的某個轉角處
，喝著罐裝咖啡聊天的景像實屬平常，只是這回大月來到兩人相約的
老地方時，椎名的表情有著不若往常閒談的正經。
聽到腳步聲，椎名的目光從窗外移向來人，直白地道，「紐約來電了
。應該是說，是他找你。」
大月一怔。
「你沒想錯，就是他。」椎名知道大月明白那言下之意。
「是嗎。」大月呼了口氣，將視線飄向天空。
「紐約時間凌晨三點多，呵，真像他的作風。」椎名刻意一提，笑聲
中卻也毫無笑意。
以他們對這位老長官的了解，不會不清楚這是他有求於人的低姿態。
向來高高在上的銀行家以自我為中心的意識頗盛，只有人來就他，不
會是他遷就人；他的世界以紐約為中心，對方所在的國家時間對他而
言並無任何意義，即使是夜半時分，仍是以強風刮過之姿，自顧自地
下達指令才是他慣常的行事手法。只能說這回會特意清晨三點多不睡
，只為了打上一通時差符合東京上班時間的電話，已是難得的低姿態
，背後是為了什麼，兩人已心中有數。
這讓大月開始隱隱感到不耐與煩躁，只因他知道這通電話足夠破壞他
目前的生活。銀行家開始討人情的時候，所提供的並不會是選擇題，
他們要的只會是一個答案，一個他們想要的答案。
椎名將意思傳達到了，但本是要離開的步伐卻停了住，拍了拍大月的
肩頭，「小心點。」
這句很熟悉的話包含了很多意思，大月回以一絲笑意，「謝了。」
椎名與吉爾的交情不同於大月是從在紐約分行開始，而是始於在摩根
史丹利的共事。吉爾帶著椎名來到英倫證券時，身為部門最高主管的
吉爾，直接將第一階段獵才面談的工作交由椎名處理，但通常吉爾進
行第二關的面談僅具型式，因他幾乎不否絕椎名所推薦的人。
當時的紐約分行中，大月與椎名是僅有的日本人，挖角時的一面之緣
與在同一個小組負責IPO之故，都使椎名成為大月在股權資本市場部
唯一可稱得上熟的人。
一開始椎名「國王人馬」的光環，讓大月對椎名僅止於工作上的點頭
之交，會在工作空檔談著一些不著邊際的無聊事，但態度上卻維持著
帶點謹守禮節的距離。
而椎名更是順水推舟一般，與他保持這種不冷不熱的同事關係，亦無
意跨越雙方的劃出的隱形邊界，就這麼維持在此種看似有著無形共識
的平衡好一陣子。
直到有一次不知提及什麼話題時，椎名以再自然也不過的表情與不刻
意壓低的聲音，口出在當時實在突兀的母語讚許他懂得明哲保身，連
在被人追問那句日文是什麼意思時，也用著毫不心虛的表情說著完全
錯誤的答案嘻笑帶過，一如往常。
他們之間會真正稱得上熟稔，且越過那條禮貌的界線應該就是從此開
始，而非因為椎名是大學學姐男友的關係。漸漸地，大月知道椎名表
面上處事圓滑，不與任何人起爭執或衝突而與部門的眾人交好，即便
所有人心照不宣，但也不彰顯自身與老闆的交情，更遑論賣弄，為的
不外乎與他一樣，為隨時抽身作準備。
他們是同一種人。
比起立場好惡鮮明，不偏向任何一方的中間路線是他們在這裡的處事
之道，正因兩人皆透過吉爾的招攬而來到英倫，比起同部門中，還有
許多經由倫敦總部行使最後決核權召募來的「正規人士」，他們兩人
身上的標籤實在太過醒目。
更別說吉爾是個不吝對他認可的人大張旗鼓宣示的人，當初授權由椎
名負責的獵才面談也好，對於通過椎名這一關的人近乎照單全收亦然
，不得不說正是此種意含的展現。這對樂於被攏絡的人來說是計強心
針，可換來對方的死心塌地，但對他們兩人而言卻避之危恐不及。
醒目的標記對未來還得吃這一行飯的人來說並不是個好東西，靠山山
倒，甚至暗箭難防。對於吉爾這種作風日益強勢且評價兩極的高風險
人物，他們不得不隨時為自己做風險控管。
而椎名真正得已與吉爾為首的紐約派人馬完美脫勾的契機，便是他拿
出婚戒宣布婚訊的時候。
吉爾說恭喜時帶著想喊上帝的哀號聲肯定不會是裝的。放眼整個紐約
分行，相信若要他選擇一位能信任的人，絕對是身為從摩根史丹利至
今的老戰友椎名不做第二人選，但婚姻大事卻是最無法拒絕請調回日
本的最佳理由，不僅如此，還得被迫帶著祝福送走這位左右手。
至今在東京分行數年的椎名，亦因為他的中間路線原則，行事不刻意
低調矯情，更不高調過頭，公司內外上下誰也不得罪，讓原先紐約派
人馬的記號漂白地頗為澈底。
在椎名以結婚為由申請請調東京分行獲准，吉爾在椎名最後一天的上
班日下班後，特地訂了餐廳，找了紐約分行股權資本市場的所有同仁
為他餞別。在這頓餞別飯局尾聲時，只剩下椎名與大月兩人，椎名正
是這樣拍拍他的肩膀，用日文跟他說聲小心點。
在紐約分行時，大月便深知這位老長官是個大方、什麼都給得起的人
，甚至不需開口要求便能為對方做到盡善盡美，說會使人痛哭流涕是
一點也為過。
在摩根史丹利時，曾經為挖角過來的下屬出從芝加哥飛紐約面試的來
回機票與住宿費。
在決定至紐約赴任而決定舉家搬遷時，他不僅不強制要求對方住公司
提供的宿舍，還請了提供豪華服務的搬家公司，將每樣物品當成古董
般打包運送，還可以為了張無法從正門進入的床，派了吊車改從樓上
的落地窗放入。當然，在那之前便事先申請了週末封街以便吊車開入
作業，僅只為了那張睡了十年且隨時可以丟棄換新的床。
這些當然是彼此相熟之後，由椎名口中道出的親眼見證。
不得不說，可以做到如此地步的吉爾，堪稱大氣的銀行家也實在當之
無愧，就算這麼做的背後，不過只是為了在未來索求相對的回報，不
管實質、非實質，想回收的或許遠比其付出去的更多。該說所有銀行
家釋出的任何善意，向來不會是不求回報，得有隨時被討人情的準備。
大月深知此理，故與他直接面談時也未曾對他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而在紐約共事的那段時期只是體會更深罷了。即便那時的他不待自己
開口，也該說是早已聽椎名表示自己唯一的要求，且薪資並不在考慮
之列，便表現出他的求才若渴，進而開出了可說是所有待過高盛的人
都會吃驚的年薪與分紅。
現在想必就是來討回當年付出的人情吧。就算大月相信他為所有經手
的案子所耗費的心力，絕對不負他所拿到的那些令人稱羨的薪水與紅
利，反而還超出了更多，但討人情時的銀行家向來不同於付出時的闊
氣，反倒變得錙銖必較。
大月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臨，儘管久別重逢，仍是連刻意裝出的懷念
神情都未出現在臉上，他甚至還覺得自己已到了面色欠佳的地步，但
卻也顯得平靜。
反觀吉爾，毫不掩飾自己內心驚訝的表情簡直是明顯對比，看來會因
為來訪的時間正巧在日本匯市收盤時間，就以為對方知道自己被調外
匯交易員果然只是個巧合。不過這若僅只是為了配合他的新手法，則
又另當別論了。
從五樓搭電梯一路領著吉爾進了位在頂樓與外人會面的獨立會客室後
，大月隨手鎖上門並將百葉窗拉上，還沒開口正式打聲招呼，吉爾那
當年聽到椎名申請轉調時的哀號竟也在此重現。
「噢，不，十三你怎麼會在五樓？我的天，那裡可是交易部門！」吉
爾的兩手誇張地擺動揮舞著一面道。
吉爾開口時伴隨的肢體語言向來豐富，加上鏗鏘有力的說話方式，頗
具個人魅力的他，在公開場合向投資人進行簡報推銷股票非常吃得開
，若是默不作聲的他乍看之下還有幾分英國的紳士形象，就算他壓根
不覺得這是一種讚美。
事實上，他打從進了英倫證券起似乎更加討厭英國人。這對聽說來到
這新成立的紐約分行，只為了一展開疆拓土長才的他所料想不到的。
而他對英國人的評價，虛偽已是最不痛不癢的字眼。
「好久不見了，吉爾先生。」相較於吉爾，大月則是帶著冷靜與從容
，不受吉爾那起伏頗大的語調所影響，「是的，我現在是外匯交易員
，已經在五樓好一陣子了。」
「我記得你不搞外匯的！我不敢相信他們這樣對你？」吉爾低吼，幾
近陷入瘋狂的自我狀態，「瑞銀那種角色都在預備搞外匯交易自動化
，到時那裡隨時都會變成冷衙門！噢，十三，他們他媽的存心冷凍你
！」
大月這時彷彿明白，為什麼眼前的人會在紐約分行幾度與倫敦總部擦
槍走火，但卻至今屹立不搖。竟然連當初在紐約面談所提及的小事都
可以記到現在，就算那時他並沒有告訴吉爾不碰外匯交易的真正原因
。同樣的，他從市場部到外匯交易員的調動原因是為何，也不是件需
要一一報告的事。
於是，吉爾不知道的是，自從望之自殺後，他就不願再提起當年靠外
匯交易為公司創造驚人獲利的往事。就算因著遠山的關係，他漸漸地
能夠釋懷地去面對每天的每一筆交易，但仍不代表這個過往到現在已
是個可以任人戳的痛處，甚至當成某種達成目的的手段。
椎名的那聲小心點猶言在耳，才讓大月得已隱藏真正的情緒，坐在這
裡面對這位老長官，甚至適時地表現出對他的感激，因為大月知道，
這會對他很受用。
「不是的，吉爾先生，就算這裡的一切遠比在紐約做些IPO來得單調
，但也挺適合我，至少讓我明白，會拒絕操作外匯，不過只是長期以
來存在的可笑偏見。」
「我的老天，別告訴我你覺得你適合外匯這種小孩子的數字遊戲！十
三，你不該安於這種狗屁現狀！」吉爾傾身向前，用那雙藍色的眼定
定地望向大月，「聽我說，十三，紐約才是你真正的舞台，不要忘記
我們曾經一起合作無間。紐約分行歸我管，你可以放手去做任何你想
做的，相信我，沒人敢動你。」
「吉爾先生，當年一起在紐約工作是段精采且美好的日子，但──」
「先別急著現在回答我，十三。但我告訴你，我只告訴你，你會有興
趣的，那比我們以前負責的任何一件IPO都還令人興奮，是非我們莫
屬的案子！我實在受夠了搞不清楚狀況的英國佬，你知道嗎，那些傢
伙會毀了我們的大案子！」
類似的對話持續了一陣，內容不出希望他前去紐約分行的遊說。不得
不說，手法較先前的獵才面談更為高明，雖然對心如止水的他來說起
不了任何漣漪。
最後大月用始終保持曖昧不明的態度送走了吉爾，離去前只委婉地道
出他需要時間考慮的承諾，沒給予任何保證，畢竟當年回到東京是獵
才時的條件爾爾，否則吉爾顯然毫無放人的打算。但若這回一旦再回
去，只怕沒這麼容易脫身，畢竟打從他的雙眼移不開遠山開始，便已
失去擁有婚姻這顆萬靈丹的資格。
但可悲的是，言談間大月更嗅到了些什麼不一樣的味道。一切不是他
拒絕便可了結這麼簡單，吉爾所說的亦非表面上這麼單純。
大月深知得罪銀行家的下場，也沒有興趣以身試法，且光是吉爾以私
人身分出現在東京分行，就足以代表他背後有更多其他的打算──不
停叫著他的名字、強調著「我們」的吉爾，早已將一切計畫私自地算
上他一份。
吉爾無疑地打算帶著他豁出去大幹一票。想藉著口中所說「非我們莫
屬」的大案子，好完完全全排除從倫敦延伸過來的觸手，例如在紐約
分行的那些「搞不清楚狀況的英國佬」。可想而知，此時的紐約顯然
沒有多少吉爾信得過的人。
這回換他當真正的國王人馬了嗎？
當年他為了遠山而回到東京，現在為了遠山的答案而等待著，吉爾的
出現卻輕易地讓這一切全亂了。思及此，大月內心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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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的思考是否要寫各種人物身分關係與眼花瞭亂的公司部門清單……（炸

歐耶！我竟然記得椎名是誰；）

銀行家果然是狠角色（？

真的狠角色！作者大大把兩邊心態寫得好精采喔！

不夠狠的人會被錢玩ww這篇我也寫得很過癮^^（然後爆字><

成為錢的主人還是奴才 很需要腦力啊

這就是為什麼所以我是奴才wwwww（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