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這篇文章在此算是一個過度,將之前埋的梗一次解完,也正是說明了治水此文篇名來源,
當時構想是另外寫一個帶有神怪感的故事,不料最後是沿著電視版瑯琊榜又生出一條支線
,劍走偏鋒,藉著一瞥而過的的人物編排一段過去,有點始料未及,所以寫文時幾經停頓
,感謝讀者包容筆者的腦洞。
下一篇已經在動筆中,寫完後差不多文章就該進入終章部分了,希望還有在看這篇文章的
不吝給予指教,讓治水有點動力,努力填坑!(深深鞠躬)
「景琰!」
林殊還未消氣,緊緊抱著蕭景琰,像是丟掉最寶貴的東西又找回來怎樣也不放手,對著蕭
景琰嚷道,「我就知道你會走丟,以後我不准你離開我了。」
蕭景琰看著那個人又圓又亮的眼睛,後知後覺發現那個人快要哭出來了,都是因為自己一
時莽撞,讓那個人這麼擔心,他又感動又慚愧,也緊緊抓著那人的手:「嗯,我不離開了
,如果小殊你不見了,我也會一定會去找你。」
「誰要你找啦!」林殊擦擦眼睛,倔強道:「我這不是哭了哦,我是給煙燻的!」
蕭景琰知道林殊是最好強愛面子的,只點點頭。
「好啦好啦,小殊你也真是的,一會兒吵一會兒好的,真是孩子氣。」還戴著面具,但是
灰頭土臉的黎崇走過來,拍拍他們肩膀,敲敲林殊腦袋。
「老師也是!要不是舅舅來得快!你們、你們可能就危險了!」小殊轉移視線,對著黎崇
大跳大叫,氣嘟嘟的連腮幫子都鼓起來兩團。「你看舅舅都生氣了,他在瞪你呢。」
黎崇看了一眼那個坐在屋簷上的人影,聳聳肩:「他現在沒空理我,他正在看好戲呢。」
兩個小孩兒拉著黎崇,嘁嘁喳喳道:「為什麼舅舅是玉霞娘子?」
「伯父又不是女孩子。」
「只是喜歡奇裝異服。」
「裝神弄鬼。」
「嚇唬小孩子。」
「噓噓噓~」黎崇好笑地制止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兒:「他正煩惱呢,現在吵他,
可是會被遷怒的喔。」
「為什麼生氣啊?」
黎崇笑了一笑,扶正臉上的面具:「因為被人發現了,他正愁著呢。」
這時候,不遠處那個巡防營的年輕校尉,好像是跟那個少男少女吵了起來,那三個少男少
女其中為首的少年指向他們,說了些什麼。
那個校尉轉身跑過來,他看起來虎頭虎腦,忠厚老實,看著英王坐在屋簷上一副居高臨下
的樣子,居然也不生氣,拱手道:「在下乃巡防營校尉蒙摯,方才聽懸鏡司三位懸鏡使所
言,這兩位乃受擄之人,是另外兩位趕來救援,但因此誤了懸鏡使追捕人口販子,此事不
知諸位可有任何頭緒?」看到兩個小孩子抬頭看著他,連忙擠出幾絲微笑:「不怕不怕,
蒙哥哥會保護你們的。」
當那個人一出現時,蕭景琰就認出來了,原來今日當值的校尉是蒙家的大哥哥蒙摯,小殊
也認識,不過可能現在他們奇裝異服、灰頭土臉的,蒙摯哥哥一臉看見落難孩子,表情非
常、非常和藹的樣子。
這時候屋簷上坐著的「玉霞娘子」動了,像是踏著一陣煙霧慢慢落在了地上,明明不是尋
常親王打扮,又戴著面具,但是頭抬起來看向蒙摯時,只伸手將黎崇一推,黎崇和兩個孩
子就這樣閃到那人身後。
蕭景琰和林殊對望一眼,在人後偷偷笑起來,舅舅/伯父好狂傲喔!這樣什麼也不怕什麼
、也不放在眼裡的樣子好威風喔!
只聽「玉霞娘子」的聲音帶著笑意:「是他們把我給扯進來的,不能不救;至於那群人自
己怎麼捲進來了,叫他們給你解釋解釋。」
※※※※※※※※※
做為皇族,靖王蕭景琰的生活一直是被重重束縛的,雖然他知道,他的皇長兄已經盡可能
讓他自由自在了,但蕭景琰只有跟他最好朋友林殊在一起時,他才能感受真正的自在和開
心。
不管是宮城中還是獵場中,林家的小殊總是金陵城中最亮眼的一道風景,他大笑的樣子,
彷彿風霜雨雪落在他身上,也會被他的熱力驅散融化,每一個他們一起相約跑過獵宮圍場
或金陵近郊日子,彷彿是金陵城繁華萬千的象徵。
而在這段以繁勝風華自豪的歲月裡,蕭景琰與林殊都相信這樣的日子會這樣一天一天下去
。他們會成為皇兄最忠誠的臣子,此心可鑑,一如金陵長存。
蕭景琰與林殊會是一生一世,肝膽相照的好友。一直自豪於自己是那個人最親近的朋友,
他們肝膽相照,他們親密無間,他們會一世相知,永不分離。
所以那個像煙花一樣的夜晚,對於年幼的皇七子蕭景琰而言意義非凡,那怕只是一夜假象
,但是對一生從未也未能離開宮闕與身份束縛的蕭景琰而言,這一晚上只是兩個人,手拉
著手,在天地間大膽闖蕩,何等快意瀟灑。
無所畏懼,自由自在,一生難得幾回。
這樣的回憶,像是美夢一場,卻總是讓夢醒之人明明貴為皇子之身,卻總是顛沛流離,四
海為家的歲月裡,生出力量,鼓勵自己堅持下去。
他不能狂傲,他也無法瀟灑,但為了一份近乎盲目的信心,那怕要等一生一世,蕭景琰
都要保有這一身風骨。
只為了再見那個人時,此心如初。
※※※※※※※
靖王立起身來,一拜到底:「白照先生對靖王府多年關照,晚輩蕭景琰感激在心。」
梅長蘇此語一出,周玄清也沒否認,只慢條斯理道:「蘇先生此語十分有趣,老朽一介讀
書人,長居於佛寺中,怎可能行那個買賣之事,還與一間螺市街的胭脂舖子扯上關係的?
」
梅長蘇嘴角牽起:「從方才至今,我等從未說是芷膏居是一間螺市街的胭脂舖子,老先生
坦蕩慣了,果然不懂藏頭縮尾。」
周玄清摸著鬍鬚,「老朽好奇,除了方才使女之言,靖王殿下與蘇先生究竟在何處開始起
疑的?」
這句話一出,等於是承認了英王在世,而且就在這金陵城中,靖王心中激動萬分,還是力
持鎮定,開始解釋和日前他與梅長蘇討論出來的結論。
而剛剛沈伯爺署上自己的名字中,其中「嵐」字筆跡,與帳本上詩句「群英放時燃春風」
、「花王開於山後雨」中「山」、「風」如出一轍。
「周老先生向來以名行世,所以知道老先生字『素景』者不多,『白照』看似錦鯉名,事
實上是從老先生之字又變化而成,『照景觀心,此心如練』,老先生回京城佛寺深居,只
比膏芷居出現再早了半年左右。」
「晚輩所知之人,喜愛把自己與他人名號當作化名來源,」靖王說到此處,想起了幼時往
事:「芷膏居,其實就是黎崇太傅之字「高止」二字變化而成。」
正如當年崦嵫坊,崦嵫不是諧音「胭脂」,而是日薄西山之意,日薄崦嵫處,遠之又遠,
日暮時分,可見夕霞,正是合了英王名與字。
「你只是說了些老夫相識的故人往事,老夫也可以說,老夫是知道些事情,但不牽涉這其
中。」周玄清還是避重就輕。
靖王看了一眼梅長蘇,見他指尖不自覺抓著衣角,眼睛一瞬也不瞬看著周玄清,心不禁微
微疼了下,但最後還是說出那關鍵一句:「因為老先生錯了。」
「能被看出來,自是有了紕漏。」周玄清點點頭:「老夫只是不明白,錯從何處開始?」
靖王這次深深看了梅長蘇一眼,梅長蘇這次對上了靖王的眼,顯然梅長蘇也想知道錯出在
哪裡。因為周玄清出錯,連帶梅長蘇也出錯,越是絕頂聰明的人,越是錯在他們自己也不
明白的地方。
靖王最後說:「周老先生臨摹黎崇老師的花鈿畫時,將原圖上的芍藥與牡丹弄混了。」
過往崦嵫坊的花鈿畫來歷不凡,是當世大儒黎崇所繪,黎崇不只學問出眾,也是當世繪畫
大家,黎崇繪製花鈿時,靈感全來自英王府所見百花芷膏坊的花鈿圖案全來自當年崦嵫坊
,只有擁有崦嵫坊當年圖樣者,才能將此物交給周玄清,因為周玄清既能與黎崇相當,自
然也其畫功也不在話下,只有他才能將黎崇所繪描摩九成,但周玄清若是依樣畫圖,而非
常年浸淫花海之中,繪圖上,自然有毫釐之差。
因為這毫釐之差,周玄清錯了,所以梅長蘇也錯了。
周玄清一愣,隨即哈哈笑道:「原來是錯在這裡。」該嘆了口氣:「也罷,那個人早說過
,世人多一葉障目,但有些人卻是慧眼穿雲,靖王殿下果真只是藏拙,從不是糊塗之人。
」
梅長蘇在一邊指尖顫抖,心如擂鼓,眼眶熱意上湧,幾乎無法迎視靖王炯炯目光,原來是
錯在這裡,所以靖王才在那一晚壓抑不住翻過牆頭來找他的原因。
因為靖王從未忘記,他們過往那些記憶,那些梅長蘇深深壓在深處,連魂牽夢縈時也不敢
去想起,只怕一碰就會碎裂的,卻是靖王緊緊抱在懷裡,唯恐失去便失去信仰的東西。
周玄清不知兩人心事,只是笑聲止後徐徐道:「老朽有幸,包括殿下與蘇先生,一生結識
無數英傑,老朽畢竟是凡鯉之身,縱有幾分文采,終究只能潛游水中,靜待天機。」他起
身對靖王和梅長蘇,竟是行了一各大禮:「如今天機將至,老夫終於等到要等的人,可以
悄然離去。」
靖王和梅長蘇趕忙回禮,只見周玄清滿面如釋重負神情,梅長蘇不由得問道:「老先生數
年等待,就只為了故人相託之情。」
周玄清笑了笑:「說來見笑,是老朽自己要求跳入這風浪中的。」
那個人曾對周玄清百般勸阻,言金陵凶險萬分,自己雖然僥倖逃過死劫,只是不能輕易捨
卻故又捲入其中,但周玄清既不涉其中,何不頤養天年、讀書以終,不要與故人一樣遭受
摧折。
周玄清嘆道:「當年黎崇被貶離京城,傷痛鬱悶之氣折損元氣,最終終於無救,臨死猶憾
風雨摧折,江山蒙塵,死不瞑目,令見者心痛落淚幾乎成狂,不信此等忠貞為國之人何以
是如此下場。」
於是當那人振作精神,開始尋覓重返金陵的途徑時,周玄清一開始先是勸阻,那人卻意甚
堅決。
那個人說,既是我活了下來,就該知天命要我守到最後,也等到最後。
等,你要等什麼?
天意既要考驗我蕭氏,那我就等著看蕭氏是否仍有子孫夠格擔起這天子之尊,或者蕭氏究
竟如何了局。
周玄清聽那人所言,不知為何,他生出自己都不知道從何生出的強烈決心,堅持要參與其
中,那人知道周玄清心意已決,只好將這一切安排妥當才讓周玄清回金陵,囑咐周玄清除
了靜心等待時機外,切勿焦躁誤事。
等到何時?
江山蒙塵,霜雪能洗;風雨過後,終見明月。
「周老先生就為了故友這一句話,等了這麼多年?」
周玄清看眼前兩人,見一份連他倆人都不曾察覺的默契彼此間環繞,彷彿又見到昔日故人
攜手大笑,向他走來的模樣,手停了一停,最終只道:「老朽這一生等得很有價值,活得
很有意義。」
周玄清一生曾見高山流水,也見青山明月,與摯友結交,與兄弟肝膽相照,此生不負知己
,知己亦不曾負了自己,此生足矣。
青山蒙塵,只能期待天意垂憐要等到何時?靖王知道,在他默默努力時,原來不只他一個
懷抱希望,不只他一人為求真相與公道而奮鬥,而其中最重要、最珍貴那人就在自己身邊
,尚未能相見,但已咫尺可得。
老天誠待他蕭景琰,不薄了,一思及此,靖王心緒激動,一時竟無法開口,只怕一開口就
要止不住一腔義憤要化作淚水奪眶而出。他更不敢看一邊的梅長蘇,他怕自己一開口,就
將那人在自己面前倔強不肯示弱的樣子戳破了。
他更不敢看一邊的梅長蘇,他怕自己一開口,就將那人在自己面前倔強不肯示弱的樣子戳
破了。
但他二人心緒激動,竟然是有志一同一起起身,齊齊向老者行了深深大禮。
周玄清坦然受禮,待二人回座,才道:「靖王殿下大禮,老夫靦顏受這一次,只為一語相
求。」
「老先生請說。」
周玄清看了一眼默默不語的梅長蘇,溫言對靖王道:「靖王殿下,有時有志者懷抱赤心,
實出於無奈,不得已漂泊流浪,四海為家,此身是客,亦非己願,還望殿下不要見怪過往
種種隱瞞。」
此語語帶雙關,靖王和梅長蘇如何聽不出?梅長蘇但聽靖王朗聲道:「周老此言差矣。」
靖王直起身,朗聲道:「古人有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既
然四海之內盡是王土,四海為家,也算留在天子城內,此情不離,此心如初,何來責怪之
情?」
此言聽畢,長年以來梅長蘇進入金陵城中種種籌謀計算累積的鬱結之氣,辛酸之情,在聽
到靖王回答言語時,宛如春陽化溶積雪,消於無形。他不覺抬起眼來,與靖王正面深深相
望,靖王眼裡所見,不正是梅長蘇如今身影?
周玄清滿意一笑:「聽得殿下一言,宛如千金之重,老夫心願已了,也該離開了。」
靖王還有一個疑問:「敢問老先生故友此時人在何處?」
周玄清正要回答,眾人聽到一陣奇怪的騷動,聽起來像是青龍子的咆哮,牠與白玉蛟應該
在不遠處走動,卻莫名傳來刀劍之聲。
列戰英與甄平都是久歷戰事之人,方覺氣氛有異,只拔出兵器戒備時,並喝令守衛提高戒
備時,忽聽到不祥的破空之聲。
剎那間,數道銀光直面撲來,雖然甄平和列戰英舉劍去擋,仍有零星幾支射入茶棚之中!
「宗主!」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