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算有限,防爆
我被窗口的鳥鳴聲驚醒,從床上坐起。
陽光從搖曳的白色窗簾間微微透進來,照射在我的側頰上。
我用手遮擋光線,仍然覺得刺眼,我用棉被將頭蒙住,但耳邊傳來刺耳的音樂,是德
布西的《棕髮女郎》。
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設定了《棕髮女郎》,我並不喜歡德布西的音樂,如果要我選的
話,我會選擇用搖滾樂叫我起床。
我關掉《棕髮女郎》。
我掀開棉被,赤裸的下身接觸到空氣,覺得有點冷。
下身的酸麻感揮之不去。
棉被裡有點潮濕,床單上沾著我的體液。
我低頭一看,果不其然,那個屬於我的男性性徵是筆直的。
我伸手握住它,感受它不同於空氣的溫熱。我的指尖在上頭滑動,用自己的姆指按住
蓄勢待發的,感受皮膚上的紋路滑過脆弱之處的快感。
我發出呻吟。
我在自己的掌心吐了精,空氣裡都是我自己的味道。
我感受到些微罪惡感,儘管那是男性的正常生理需求。
我從床頭櫃上的衛生紙盒上抽了面紙,擦拭掉掌心裡白濁的體液。
發洩過一次的東西還是半硬挺著,但我不能在耽溺在這種事情上。
我下了床,走到浴室,我脫了當作睡衣的白襯衫,隨手扔在浴室外的洗衣籃裡。
洗衣籃已經滿了出來,裡頭塞滿了男性的衣物,有長褲、有皮帶、有男人的皮鞋、有
四角內褲、蜷曲的羊毛襪。
浴室的地板階上散落著兩、三個用過的保險套。
我走進淋浴間,打開水龍頭,剛出來的溫水淋得我身體一陣打顫。
水逐漸變得溫熱,我仰起頸子,任由水流滑過我的胸膛,滑下我的肚腹,滑下我剛才
發洩過一輪的器官。
水流往後淌,滲進了後面那個私密之處,多少緩解了我下半身的酸麻。
我從架上拿了浴巾,裹住自己下體,走出浴室。
我打開浴室的門,讓熱氣順著冷空氣散到外頭。
我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冰箱架上放著牛奶,旁邊還有穀片。
但我從來不吃穀片,我拿了鋁箔包裝的牛奶,又拿了杯架上的馬克杯,那是個小雞圖
案的馬克杯。
我為自己倒了杯牛奶,打開微波爐,將裝著牛奶的馬克杯放進去溫熱。
我又從冰箱拿了起士和蘋果,想給自己做點三明治。
蘋果是上禮拜買的,還是豔紅色的,恐怕攙了蠟進去,才會過了這麼久還紅得像血。
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我的水果刀,只得放棄蘋果。
我把起士夾進吐司麵包裡,又從冰箱裡拿了火腿,把火腿也夾進去。
冰箱裡除了蘋果,已經沒有新鮮的蔬菜,我拿了芥茉和美奶滋,連牛奶一起端到餐桌
前。
有個椅子倒在地上,我把餐椅扶起來,坐在另一張餐椅上。
另外一張餐椅上有隻很大的泰迪熊玩偶,但我並不喜歡泰迪熊。
我把玩偶拿起來扔在地上,坐下來,享用我的早餐。
《棕髮女郎》又響了起來,我不打算將他關掉,德布西當作早晨的背景音樂最適合不
過。
餐桌上放著一個相框,相框裡有張照片。
我看著照片,裡頭是兩個男人並肩而笑的畫面,地點在一間酒吧裡。
我靠在男人的身上,臉頰微紅,看起來有點醉了。
但男人的臉不見了,被塗黑了。
我想不起來男人的臉。
流理台旁傳來輕微的機械音,我抬頭一看,是咖啡機保溫啟動的聲音。
咖啡機下放著咖啡壺,裡頭煮著滿滿的咖啡,還溫熱著。
但我從來不喝咖啡。
我把保溫鍵關掉,把咖啡拿出來在水槽裡倒掉,黑色的咖啡液順著金屬鐵皮流進下水
道,冒著蒸騰的熱氣。
我忍不住伸手,黑色的液體流過我的指尖,把我的手淹沒。
我的手被燙傷了,很痛。
我走回我的床邊,打開床頭櫃想找繃帶,但怎麼找都找不到。
倒是床頭櫃的深處傳來震動聲,好像是手機。
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床頭櫃裡為什麼會有手機,那應該不是我的手機。
我關上了床頭櫃,回到浴室,走到洗手台前,把手放到水龍頭下。
冷水流淌過燙傷的五指,起了水泡的手背冷卻下來。
我覺得好多了。
我走回餐桌旁,想繼續享用我的早餐,卻發現有兩隻蒼蠅停在我吃到一半的三明治上
,就在我齒痕咬下的位置。
我覺得噁心,胃裡一陣翻攪,剛吃下去的牛奶和吐司像在嘲笑我一般。
我無法忍受,我走進浴室,蹲在馬桶前,把剛吃下去的東西吐得乾淨。
我頭有點痛,或許我應該出去走走,透透氣。
我發現自己還沒有穿上衣服,原本那件白襯衫已經髒了。
我走到牆邊,打開衣櫃。
我挑了另一件白襯衫,拿著他走到鏡前。
鏡中映出我的下半身,大概是早上發洩過的關係,我的器官茸垂著,上面的毛髮沾著
淡淡的體液。
洗澡的水珠還沒褪去,因為沖了熱水的關係,皮膚有些發紅。
我的腿很細,體毛很少,記得那個男人說過,光是看下半身,看不出來我是個男的。
這種時候我總會生氣,我會撩起衣物,向他抗議:你看,我明明就還有肌肉。
他會對著我笑,笑的時候用手撫過我所謂的腹肌。
「我檢查看看。」
他會這麼說,然後順勢把手往下滑。
「檢查看看你像男人的地方。」
他的確檢查了我像男人的地方,每次都檢查得很仔細。
地板冷得驚人,我發現我赤著腳。
我走向玄關,想找雙襪子來套上。
這時玄關茶几上的答錄機發出「嗶——」的一聲,把我嚇了一跳。
我停住腳步,答錄機燈光亮起,發出「沙沙」的卷帶聲。
答錄機放出聲音,是女性的聲音。
『亞柏,我知道你在。』
『我知道你不想接我的電話,但你應該人在那裡,所以聽我說。』
『我不會去打擾你,我知道你也不會跟我走。』
『但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關於那個孩子……』
我伸手按了停止鍵,捲帶聲戛然而止。
我喘息著,那個聲音讓我的頭又痛起來,比剛才嘔吐的時候更甚。
燙傷的手又痛起來,比剛才更痛,我想我應該去找個醫生,拿點藥,至少試著冰敷一
下。
我把襯衫套上,釦起釦子,從衣櫃裡拿了乾淨的裡褲,把我唯一像男人的地方遮蔽住
。
我找不到合適的長褲,床旁邊有另一條長褲,尺寸雖然不合適,但顏色是我喜歡的。
長褲旁邊有皮帶,但皮帶不是我喜歡的款式,而且皮帶看起來破破舊舊的,我並不打
算使用他。
我拾起長褲,在鏡子前面穿上。
我倒了被蒼蠅爬過的三明治和牛奶,把他們通通倒進垃圾桶裡。
我從玄關的傘桶裡拿了雨傘,因為氣象預報說今天會下雨。
我伸手扭動門把,卻發現門打不開。
我呆了呆,我把傘放下,看看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門無論如何打不開。
門被從外面上鎖了,我只想到這個可能性。
我感到不安,一切都不對勁,我的頭還在痛,我燙傷的手也在痛。
眼前的門在旋轉。
我在門口蹲下來,抱住我受傷的手。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我用手扶住地板,頭痛讓我無法思考,我在門口臥倒下來。
我看見門縫下有張紙,在意識消失前,我還來得及看它一眼。
紙上手寫著字,那不是我的字跡。
但我認得那些字。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