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阡同學非常擔心自己的竹馬兼暗戀對象。
兩人的媽媽是很要好的朋友,兩家又住得近,從小就常常你住我家我吃你家地互相跑。更小一點的時候,連澡都一起洗過不少。
方阡小時候自是不會多想的,但長大後他漸漸就發現了,最要好的朋友有個稍稍與眾不同的地方。
當然,就算除卻這點,周品桑對方阡而言也絕非芸芸眾生,只是,周品桑胸前兩點淡淡粉暈的存在實在過分強烈。
而且本人還全然不自覺的樣子。
自從意識到周品桑的某樣器官多麼充滿魅惑力後,方阡便誓死捍衛好朋友的人身安全。
不管是暑假約去游泳,還是學校的游泳課,方阡都十分巧妙地擋在周品桑身前,不到下水不離開,但是從升上高中開始,兩人選了不同類組後班級也不同了,這讓方阡非常、非常、非常地擔心。
——尤其前陣子還發生了那樣的事。
終於在上個月,周品桑洩漏了自己的身價,展開一場情慾與血淚的殊死戰。
咳,並沒有這麼誇張啦。周品桑紅著臉抗議。
「總之下個禮拜就要上游泳了,你一定要小心。」方阡真誠地看著好友。
「我知道啦,事實上我就是有點擔心才來找你的。」周品桑抱著大枕頭坐在方阡的床上搖來搖去,「雖然最近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所以他們不敢怎樣,但是游泳課又不可能不上…,啊啊,如果是女生就有理由可以請假了。」
「你講這話一定會被你姐打死。」
「嗚。」周品桑開始在床上打滾,本就鬆垮的衣領又往下扯了一些,方阡趕緊逼自己轉回去面對數學考卷。
「怎麼辦啊,方阡,救救我吧?你比較聰明啊。」
「這個…你問我我也沒有辦法啊。」
「還是,我把他塗黑一點好了?」
「蛤啊?」
「我看我姐拿來畫眉毛的那個,好像滿適合的。」
「你姐一定會把你捆一捆扔進景美溪。」方阡偷笑了兩聲,「或者你要不要試試看貼起來?」
「貼?用什麼啊?」
「嗯,用ok繃試試看?」
「那不是反而更顯眼!而且人家問起來我怎麼解釋啊。」
「說得也是。」方阡聳肩。
「欸你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喔……」
不然我陪你一起去上課啊。這種話方阡實在說不出來,況且技術上也不可行。
「那…還是我穿潛水衣?翹課算了?欸你覺得我把他捏瘀青了會不會就變黑一點啊?喂喂?」周品桑開始用腳趾狂戳方阡的背。
好不容易解完一題的方阡,轉過頭看到周品桑還真的掀了一邊衣服想要自己掐下去,嚇得鉛筆一扔撲過去。
「白癡你想幹嘛啊?」
「唔哇!」
周品桑嚇了一跳,抱著枕頭就往後退,方阡一個不穩壓著枕頭趴在了周品桑身上,撓著頭尷尬地爬起來。
「真是的,別胡鬧啊。」
「 我開玩笑的啦,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嘛。」
方阡嘆口氣,盤坐在床尾。忍不住想,如果他是周品桑的男朋友就好了。
方阡對周品桑的喜歡源遠流長,與其談什麼契機,不如說在意識到時,喜歡的欄位就填上了周品桑的三個字。
周品桑笑起來眼睛閃亮亮的,喊方阡名字時語尾會不自覺地拖上些微撒嬌的長音,尷尬或得意或害羞時雙頰紅得特別快藏也藏不住。在察覺對周品桑過分仔細的觀察應當用在「喜歡的女孩子」身上時,方阡毫無掛礙便接受了。
畢竟對方是周品桑啊,甚至對方阡而言,喜歡周品桑才是再自然合理不過的事。
但是,或許對周品桑而言並不是這樣。
方阡從沒想過要將自己的心情傾倒給周品桑,如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挫折。
對於這件事,他無法單純以朋友的身份為周品桑煩惱,也無法單純以朋友的身份幫上任何忙。
「阿阡,抱歉。」
「嗯?幹嘛道歉啊。」
「拿這麼奇怪的問題來煩你。」周品桑把臉埋進枕頭,「你好像很困擾的樣子。」
「不會不會,我沒有困擾啦。」方阡趕緊停止胡思亂想,想把周品桑從枕頭裡拔出來。
「那個啊,以前的游泳課,好像從來沒煩惱過這種事情。」周品桑的聲音堵在棉絮裡,悶悶的,「果然是因為阿阡也在的關係嗎?」
「…嗯?」方阡忽然有一種,兒子終於長大發現了父母辛勞的欣慰感。
「果然我太笨了不應該說漏嘴的吧。」
方阡很想告訴他,就算你沒說漏嘴上游泳課也會被發現然後再次暴動然後同樣的事情吧啦吧啦吧啦,不過看到周品桑那副失落樣還是忍住了。
「這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啦。」方阡揉了揉周品桑的腦袋毛。
「阿阡我果然還是用ok繃貼一貼吧!」周品桑猛地抬頭,一張臉給枕頭悶得通紅。
「真的要啊?」
「有什麼辦法,死馬當活馬醫,我真的很不想讓他們抓著看啦!」
最後周品桑決定用防水ok繃,一來在水裡不會脫落,二來防水ok繃周邊是透明的,遠看比較不明顯。
方阡從家裡挖出一盒ok繃幫周品桑試貼,貼上去時,除卻周品桑撩著上衣讓方阡伏在胸前貼ok繃的姿勢實在太詭異,還有當方阡把ok繃撫平時周品桑忍不住抖了一下,基本上沒遇見什麼大問題。
然而,要撕下來時問題可就大了。簡單來說,很痛。防水ok繃實在黏得太緊了。
「那個…你忍耐一下,馬上就好。」方阡自己都覺得這麼說實在滿沒人性的。
周品桑咬著嘴唇狂點頭。方阡不知道究竟該一點一點撕下來還是快刀斬亂麻比較好,最後周品桑兩眼一閉,頗有慷慨赴義的氣勢道:「你就一鼓作氣撕下來吧!」
方阡便很聽話地唰一下撕了。周品桑也很戲劇性地尖叫一聲往後躺倒,手臂遮住眼睛,可憐兮兮的嗚咽幾聲。
「還好嗎?」方阡很擔心。
「好,換另一邊。」
方阡還是有點顧慮地看了周品桑一眼,隨後毫不留情地撕掉了另外一邊。
過了兩秒,周品桑才斷斷續續挨了兩聲。
「你沒事吧。」方阡拉開他擋在臉前的手臂。
「沒…事…啦……」周品桑雙眼紅了一圈,實在不像沒事的樣子。
胸前的情況還更慘烈一點,本來嫩嫩的粉紅色,受到刺激後微微站立起來,變成很飽和的正紅。
方阡一邊在心裡自我譴責,一邊嚥口水。
「一個禮拜有兩次體育課欸,你確定要這樣弄?」
「四個禮拜,一咬牙就過去了。」周品桑皺著眉咬牙切齒。
「算了啦,不要理他們了。」
「不行!我就是不想被他們看啦!興奮成那樣吵死了,超噁心的。」
「給我看就沒關係?」話一出口,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沒…沒關係啊,」周品桑低著頭坐起來,不自然地扯扯衣襬,「你又不一樣。」
「因為我不會很興奮然後吵著要摸要舔…嗎?」
「幹嘛提那個啦,那傢伙真的超詭異…,欸也不是因為這樣,總之你不一樣啦,你沒關係。」
「知道了。」方阡忽然生出一股詭異的勇氣,這份勇氣弄得他口乾舌燥,「那我陪你去上課。」
「欸?不行吧?」
「沒關係,我陪你,沒問題的。」
「不是啊,你有自己的課要上吧,而且我有八節游泳課欸!」
「我陪你去第一節就可以了,還是不行就兩節。我的課是數學,回去自己讀就好了,翹掉無所謂。」
「不…不好吧。」
「但是也沒別的辦法了。」方阡苦笑。
游泳課的前一個禮拜,各年級之間早已開始蠢蠢欲動,設備都架好準備偷窺的不說,甚至還有學長開了地下賭盤,要預測周品桑的乳頭到底是哪個色號。
究竟是鮮嫩欲滴的櫻花色,還是艷麗誘人的玫瑰粉呢。大家都非常之期待。
然而,當游泳課終於正式來臨, 所有受到關注的情報竟然全部噤聲了。
原因無他,一旦有人在周品桑胸前看超過兩秒,立刻會感受到一股銳利且蟄人的視線,視線主人正是坐在泳池畔觀摩的方阡。
方阡面帶微笑,一派親切可掬,而且他不知怎麼交涉的,竟然大大方方弄來了一個旁聽觀摩的名目,不管是體育老師還是數學老師都沒有多加刁難。
給方阡這樣熾熱地盯梢了兩節課,大家終於死心了,關於乳頭顏色的話題也漸漸在校園裡沉寂下來。
「阿阡,真的超級謝謝你。」
一個月後的暑假,兩人一起從市立游泳池出來,擰著一頭濕答答的毛。
「幹嘛啊,不要這麼噁心啦。」方阡笑得溫和。
「那個啊,上次你問過,為什麼你沒關係,我仔細想過了。」
「嗯?什麼沒關係?」
「就是…就是為什麼讓你看沒關係啦!」周品桑臉有點紅,不知是曬出來的還是其他的什麼。
「喔,那個呀。」
「我覺得,或許是因為我們一直都在一起的關係。你看嘛,小時候也一起洗過澡啊,早就看光光了,又沒差。」說完,周品桑似乎對自己的答案甚是滿意,得意地笑了一下。
「也是呢。」方阡一邊笑一邊掏零錢,決定待會兒要買兩隻冰棒。
反正來日方長。而且周品桑自己都說了嘛,已經看光光了,沒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