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恩被綁在一張椅子上,雙手銬在背後,腳也被固定在椅腳上。大腿的
傷口已經被隨便綁起來,但他仍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暈眩。
戴著面罩、拿長槍的男人們包圍他。
其中一人用英文開口。
「你是狙擊手吧?你殺了我們不少人。」
而你們帶走了我最重要的人。尚恩心想。
「唔。」
他的左臉挨了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也許是他的眼神惹怒了對方 ,
或者毫無理由。
「告訴我,現在你們基地有多少人?來自哪些國家?」
冰冷的金屬刀片在肩膀、頸邊遊走,尚恩深深吸口氣,開始回憶以前在
軍校接受過的守密訓練。那時候他們曾經被水淹到近乎窒息、極度睡眠不足
──因為睡到一半會被搖醒、突如其來拳打腳踢──通過訓練的人,能在
高度壓力並精神恍惚的狀態下保持理性,甚至能做到控制心跳不變快的
地步。
但並不代表他不會痛。
一把刀插入手臂,尚恩一僵,緊咬牙根,背上冷汗直流。
見他反應僅只於此,那名負責問話的蒙面人說:「特種部隊,嗯?」
釘在他手臂上的刀片扭轉半圈,尚恩因為疼痛而扭曲了臉,不自覺咬牙。
之後他們又問了幾個問題,像是基地有多少人、有哪些國家的軍隊參加。
尚恩都沈默不語,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也許會成為恐怖份子下一個攻擊
的理由。
就讓我死在這裡吧,他心想。祈禱不會受到太多折磨似乎不太實際,
他只能想辦法轉移注意力,像是回想跟良有關的記憶。
他們的婚禮。漂亮的海島,那男人英俊得像剛從伸展台或雜誌中走出,
兩人穿著同款訂製西裝,幸福地相視微笑。他還記得原本選的那間店,在
量尺寸的時候那裁縫師藉機毛手毛腳,後來良大發脾氣叫了經理出來
大罵,然後毅然換了一間訂製。他們從穿的衣服到場地都是高規格的,當然
賓客也是冠蓋雲集。良的父母是大學教授和音樂家,參加者不少是學術界
或音樂界有一席之地的人,當然還有不少演藝人員……
兩人也曾度過許多甜蜜時光,但在半年多前,良因為籌備演唱會非常
忙碌,尚恩曾委婉地抱怨過最近一直沒有時間好好獨處,卻引來良的怒火
,之後的幾個月兩人陷入冷戰……然後就發生了那件事。
如果時光能重來,尚恩一定果斷道歉。但自責和愧疚並不是最痛苦的,
更可怕的是日以繼夜的強烈思念,和絕望──他思念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
上了,就連再見一面、親口對他道歉,都無法達成。
想著已逝的前夫果然讓尚恩暫時轉移注意力,讓他在行刑過程中沒有
撤下心防。但光是如此已用盡他所有忍耐力,尚恩無法也無力阻止對方拿著
手機拍下影片,這是這個組織一貫手法。
「一個特種部隊軍人,讓我們來看看你的國家願意付多少贖金吧?」
達利德爾國發布的影片很快就成為國際媒體的頭條,再加上很快有人
眼尖發現這名被俘虜竟是之前過世的流行歌手的合法丈夫,畢竟良並沒有
隱瞞結婚的事,尚恩無論婚前還是婚後都陪著他去過不少場合。網路開始
出現各種感人肺腑的報導,主要都在說他為了復仇而加入軍隊──這的確和
事實相去不遠──要求政府盡快交涉的聲浪接連不斷,希望快點救回尚恩。
在尚恩被囚禁在沙漠中的廢棄房屋裡、忍受刑求時,美國政府也面臨了
巨大的輿論壓力。他們派人和達利德爾國談判,後者的要求除了高科技武器,
還有美軍撤離聯合軍基地,不再幫助伊拉克打達利德爾族。
知道尚恩可能非常值錢,他們為尚恩療傷,然後繼續折磨他,甚至還
弄了個二十四小時實況轉播,讓全球各地的人觀看他被刑求的過程。雖然
很快被網站下架,但弄個新帳號又再度發布,無法杜絕。
許多人因此對尚恩的痛苦感同身受,甚至志願加入聯合軍隊;而美國
政府也籌備著強制搶人的計畫。
尚恩不是沒想過自我了斷──因為身心的痛苦已經遠大於死亡的恐懼
──有一次他在對方揮刀時調轉方向,讓刀子從頸邊劃過,要不是對方很快
鬆手,尚恩就能如願解脫。在那之後,他的囚禁者換了另一個方式來折磨
他──施打毒品。
他只能帶著恨意,無能為力地看著他們把針筒插進自己手臂,推到底,
然後被從未見過的絢麗幻覺吞沒。
良,救救我。良,你在哪裡?
醒來的時候,他感覺前所未有地疲憊。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解開了
尚恩身上的束縛,也許是熟知藥效過後對人體的影響,因為他現在就連一根
手指都抬不起來。尚恩躺在破舊的毯子望著斑駁的天花板,了無生趣,卻
隱約記得自己夢見良了。溫熱的身體、甜美的氣息,如此真實……
「嗯……」
尚恩這才發現房間裡還有別人。他連忙轉頭,一個赤裸的少年背影映入
眼簾,那人背對他捲起身體側躺在一旁。
尚恩一懵,腦袋彷彿遭受重擊──他做了什麼?
此時,幾名蒙面的達利德爾族人踢開房門,魚貫走入房間。幾人指著
他笑。
「怎麼樣,感覺很爽吧?」一直負責英文翻譯的那人說,「我們已經
把你幹這男孩的樣子上傳到網路上了,現在你還想回去美國嗎?他們會把
你當一個強姦犯看待的,不如加入我們吧?」
尚恩瞪大眼,一股絕望和痛苦席捲心頭。
他原以為人生已經來到谷底,沒想到卻還在繼續下墜……他在無止盡的
深淵,無法逃脫。
全身髒污、處處都是泛黑血跡的男人躺在骯髒的地板上,四肢無力,
不停顫抖;腹中有股強烈飢餓,卻看到東西就想吐。在救援人質任務失敗後,
尚恩被恐怖份子挾持,被迫染上毒癮,還在失去理智的期間強暴了一名
少年。
尚恩被帶去和其他人關在一起,這個充滿灰塵和霉味的地下室裡有十
幾個俘虜,有外國士兵、記者、或是失蹤少女。大家實際年齡應該都很年輕,
但看起來憔悴無比。尚恩很快認出他們在找的第三名英國少女,雖然看起來
比照片蒼老很多。他們還塞給他一個丈夫──不知道那男孩成年了沒有。
尚恩感到無比荒謬,但里歐卻十分聽話地待在他身邊,甚至用每天只有一
小杯的珍貴飲用水為尚恩清洗傷口。他不敢去思考自己藥效發作時對這男孩
做了什麼,事實上他也不太記得。剛接觸毒品的他反應強烈,他分不清幻覺
還是現實,清醒時只剩下疲乏的身體和更深的空虛。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在良過世的時候就自我了斷。
他消極地想。亡夫的身影在腦中浮現,除了眷戀之外,心中浮現更深的
絕望和自我厭惡。幸好良看不見他現在的模樣、好想見他、不想成為戰爭的
籌碼……種種念頭在他腦中亂成一團,但也因此令他稍微忘記身體的痛苦。
其他俘虜縮在房間的另個角落,用憐憫或絕望的眼神望著不停抽搐、
打滾的新來人質。
沒多久,就有蒙面人過來為他注射,雖然尚恩寧可不要。皮膚底下萬蟻
鑽動的急躁瞬間被撫平,一種舒緩感蔓延全身,好像每個毛孔都張開,連
空氣也變得甜美。同時身體深處傳來一股原始的躁動,眼前開始出現
幻覺……
一名蒙面人把縮在一旁的里歐推過去,「喂、該你上場了!」
另一人則打開手機攝影鏡頭,還有兩三名拿著長槍在一旁觀看。
「認真點,不用我們再教你吧?好好取悅他,這頭美國豬可是黃金打造的。」
他們把剛滿十八歲不久的褐髮少年推過去,後者遲疑了一下,然後伸手
按到對方胯下輕輕揉捏。底下的器官比他之前見過的都還要粗,但他心情
卻不似之前面對達利德爾軍人那樣害怕。
但尚恩像是陷入夢中一樣躺著不動,只有偶爾發出野牛般的呻吟。
「脫下他褲子,自己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