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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岐似乎不太願意提起白路游,因為戚岐覺得無論怎麼做他都是錯的,傷害已經形成就不
可避免,戚岐只能按照他幼稚的邏輯思維去做他覺得應該對的事情,但戚岐也萬萬沒想到
自己對白路遊的打擊如此巨大。
周日他從北京回杭州,週一回到學校,一打聽,據說白路遊身體不舒服請假了,然後一連
請了兩周的假,再後來又聽說白路遊轉學了。
戚岐害怕極了,因為做這個決定的時候自己也是痛苦的,年幼的戚岐篤信老成的俗語"長
痛不如短痛"能解決他跟白路遊的關係,但真當自己這麼去做了以後,發現結果超出了他
所能控制的範圍時,他又開始害怕了,他不希望溫順的白路遊遭受愛情的折磨,他不想明
媚如春的白路遊因此而變得黯淡無光,他太痛恨自己了,每一步他自認為的高招結果都是
進一步的損棋。
戚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罪感,他一度想去白路遊的家裡探個究竟,但最後他沒這麼做,因
為那樣完全可能使他前功盡棄,如果下一步的棋時好時壞他都難以判斷,那倒不如不下了
,起碼不會變得更糟糕,戚岐想,所犯下的罪惡,也只能讓時間來撫慰一切的。而他,不
能繼續了,也不敢在輕易地開始任何一段戀愛了。
戚岐把所有的悲傷都包裹起來,他想通過不停的學習,高強度的學習來化解心中的鬱結。
高三那一年戚岐完全投入到了緊張的備考階段,他報了三個美術班來惡補自己美術專業知
識,日以繼夜的複習專業知識。終於如願以償的考上了杭州知名的美術學院。
戚岐想脫胎換骨,想跟過去做個了結,於是他終於啟動了那筆爺爺給他的資金,他從家裡
搬了出來,除了外婆比較不舍之外,母親反倒是慶倖終於不用跟自己年邁的親娘擠在一個
狹窄的屋子裡了。
戚岐一面上學,一面在校外找零工,找兼職,日子過得非常辛苦,但也只有在不停的勞作
中,才能忘掉他冷漠的母親,還有那不知所蹤的父親,那個傷害了自己的阿肯,以及那個
被自己傷害得那麼深的白路遊。只有不停地工作和學習才能讓戚岐不去想那些沉重的問題
。
這是杭州寶石山下的一家酒吧。
這個酒吧單名一個"城"字,坐落在杭州著名的酒吧一條街內,一到晚上,穿紅戴綠的年輕
人熙熙攘攘地在這裡會集,整條街霓虹閃爍,亦幻亦真。但"城"這個酒吧跟附近的bar很
不一樣,它的門面沒有彩燈只是?黑一片,與周遭的建築顯得有點格格不入,走近看才能
端倪出在破舊的牆壁上掛著一個用鐵絲勾勒出的"城"字,那鐵絲紅色的鏽跡腐蝕著微微泛
綠的牆垣,這般紅綠搭配,算是唯一勉強能與燈紅酒綠的場子攀上些姻緣。
這家店開了近二十多年了,年紀幾乎比戚岐還有大,隔壁的酒吧更替倒閉了一批又一批,
他卻屹立不倒,連名字也一直沒換,不知道情況的人總覺得這家店老闆經營有方,知道情
況的人定會跟你地唏噓一番這家店真正的來頭。
其實這個酒吧是專供同志群體的,所以裡面基本做的都是些熟客。
酒吧的老闆外號叫風三,是一個結了婚的老齡同志,在他孩子上初中的時候,風三的老婆
才知道自己是個同妻,倒也沒哭也沒鬧,風三說,到了他這個年紀的夫妻,即便是異性戀
也哪有不貌合神離,於是各自住各自的相互不影響,也不離婚,全當親戚一樣走動。
戚岐是由朋友介紹過來在這裡做夜班,打零工的。說是夜班其實一周也只是2-3天的晚上
在這家酒吧幫忙,因為戚岐不想耽誤學業,所以一周只能有兩三個晚上來抽空做兼職。但
風三待戚岐也算不錯,一周只上2-3天班,而且日子隨戚岐自己挑選,還可以提前下班,
竟開出一個月三千的工資。這可真讓酒吧的其他服務員分外眼紅,暗自嚼舌根說是風三看
上了戚岐。
當然經營酒吧二十多年的風三,還不至於蠢到白貼一個小傢伙錢,他給戚岐開這麼豐厚的
待遇其實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盤。能給戚岐開這麼高的價格,主要是因為戚岐長的實在俊俏
,舉止談吐都遠比要一般服務員強的多,這點實在討客人喜歡。因為風三經營的這個酒吧
情況很特殊,論酒的品質、論環境、論表演都遠不及酒吧一條街的其他店,客人們來他店
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聊天解悶,卸下在外面沉重的包袱,做回真正的自己,於是酒吧有戚
岐這樣的服務員,自然能討客人們的歡心,讓他們多惦記著些,風三知道這個小傢伙能給
他招攬額外的好處是遠不及三千元。
酒吧在晚上六點開門,要一直經營到第二天淩晨四點,戚岐在職的坐班時間為晚上八點到
第二天淩晨一點。這一段時間是酒吧最忙碌的時間。
除了老闆風三以外,酒吧還有一個吧台長,一個吧師,三個服務員,一個負責衛生的阿姨
。
吧台長是一個陝西漢子,人稱大馬,戚岐稱他馬哥。樣貌不錯,論年齡,也沒比戚岐大幾
歲。而另外一個吧師是兼職,叫阿諾,東北人,也就只在星期五到星期六酒吧最忙碌的時
候來店裡幫幫忙,另外三個服務員兩個年紀跟戚岐相仿,一個叫屠刀,河北人,長臉、黑
皮膚,眉毛極其濃厚,酷似兩把屠刀夾在額頭上,因此來的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