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公好龍 之十二
是夜有雨,原來只是疏疏落落的細雨,
追隨掠過荒野的狂風,沉沉響在耳際
的悶雷,自緩而急,淅淅瀝瀝織就一片
冰涼的雨幕,在黑夜裡如同一張無色的
巨網,無聲無息壟罩大地,浸潤萬物,
泅進旅人孤寂的內心。一匹白馬如同
電閃一般穿越暗夜中的雨幕,馬啼聲
響過之處,水花濺起之時,飽含深濃
的夜色,只有幾朵映照著不遠處燈火
的稀微光亮,一閃即滅,碎落在黑暗
中,白馬載著旅人優雅地甩脫夜色,
撞進光亮處時,卻發現那一絲一絲
斷斷續續散落的,濕潤的,冰冷的,
看上去如同墜落的無數金絲在風中
搖曳,虛虛實實,深深淺淺,迷人
眼目。
葉瀾發現馬似乎停了下來,有些好奇
地用手撥開大龍的斗篷往外看。傍晚
雨大起來之後,大龍先讓他穿上防水
的防護衣,再用自己的斗篷嚴嚴實實
將他罩住,說希望能在今晚趕到預定
好的住處。他可以躲在大龍的斗篷裡,
可是大龍在外面肯定是渾身淋的濕透的,
所以他偶爾會把自己的小手帕伸到外面
替大龍擦臉,可惜沒擦幾次就全濕了,
大龍怕手帕上沾了他臉上的毒液,便將
手帕給收走了。幾次他將斗篷撥開一缝
往外面看,都是一片黑,此刻映入眼簾
的,卻是十分美麗的金色雨幕,足可比擬
葉家最華麗精緻的隔簾,如真似幻,他
抬頭看大龍,兜帽下被雨水濺的濕透的
面容上的琥珀色眼眸正一瞬不瞬地凝視
著這一幕,看見大龍的眼神,他便知道
對方很喜歡,大龍注意到他的目光,
低頭看他,輕聲說: 「雨水總是收斂
所有的光影,沼澤地裡有雨中花,在
霧中水裡伴隨著煙霧綻放,在黑暗中
是披在旅人身上的墨色的夜雨,走到
亮處一看,卻像是倒懸的金絲,自
空中傾落,看起來那麼亮,摸在手裡
還是一樣的冰涼,它總被外界影響,
那不是它自己的光,不是它的顏色,
可是它也總讓景物更鮮活深刻,好多
變化總是相互的,而且,它還是它,
只是你得伸手去碰觸。」
「它還會是它嗎? 可是,它看起來不
一樣了。」
大龍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用帶著手套的
大手,把他的手心朝天托在了掌心裡,
冰涼的雨水一滴一滴落在了手心裡,
很冷,但能感受到大龍的手在下面穩穩
的撐住他。
「幾乎沒有恆常不變的事物,感到疑惑
的時候,不要著急,慢慢感受,也許能
找到屬於你自己的確認的方式。」在他
身後的大龍溫聲說。
******
托起這一片迷離的金色雨幕的,正是高大的
旅舍門口懸著的一排黑鐵金屬吊燈,還有
兩側的巨大火炬,火炬旁則蹲踞著兩座巨大
的龍形石雕。每一只吊燈的玻璃燈罩中都有
一簇火光在風中飄搖,自中間往兩側,火光
的顏色,很是奇異地從淡金色,暖橘色,
橙紅色,過渡至艷紅,沒有一只燈被吹滅,
而兩側的火炬雖然暴露在雨中,卻仍熊熊
燃燒著,沒有一絲熄滅的跡象。據大龍說,
燈和火炬都是由店主,一頭紅龍的龍火所
燃起,是由炙熱無比的龍息所生成,非常
光亮,也非常溫暖,可是一不小心觸碰到了,
也可能會被灼傷。而在吊燈上方高高懸起的
鐵灰色金屬吊牌上,用相當厚重陽剛的字跡,
刻了紅龍旅舍四個用龍語寫成的大字,顏色
是漂亮的正紅色,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吊牌
上方隱約能看見縱橫交錯的幾排腳印,看起來
像是什麼動物在上面跑過一般。
「那個腳印……是狗嗎?」
「不,是店主的寵物,他們的關係有點特別,
嚴格說起來,也許是倒過來才對。」大龍
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笑意。
大龍策馬帶著他踏入旅舍門口,他才發現
旅舍的門口往內,實際上是一處大的離譜
的莊園,極目所見,只能隱約看見遠方的
建築,據說是為了給住客留下能以龍形起降
的寬敞空間。根據大龍的介紹,紅龍旅舍是
在五百年前興建完竣,是專門接待龍族的
旅舍。紅龍旅舍的興起,主要和其他種族
的旅舍不喜歡接待龍族有關,哪怕人形看
起來再怎麼斯文溫和,只要發飆起來(或者
喝醉酒)和同族鬥毆,龍族強大的破壞力能
輕輕鬆鬆毀掉幾條街,足以讓旅舍主人賠到
脫褲子。而對於龍族來說,紅龍旅舍提供
可以恢復龍形休息的房間,實在是相當有
魅力的選項,對巨龍而言,在外旅行,沒有
什麼比一個足夠寬敞,能遮去日曬雨淋,又
可以讓龍形舒適伸展的龍窩更棒的了。更
重要的是近兩百年開始,紅龍旅舍轉型為
會員制,為各龍族提供了更為精緻的客製化
服務,例如沼澤巨龍的龍窩中設計了仿沼澤
的巨大溫泉池,龍窩附近被漂亮的林木花草
所環繞; 冰龍的龍窩中設計了氣溫夠低的
冰洞和可以調節是否降雪的魔法裝置(書房
備有數種樂器和最新出版的笑話集); 紅龍
的龍窩則有高溫的熔岩山洞和供沐浴的岩漿池,
紅龍的龍窩距離其他龍族的龍窩最遠,也最大,
給予一言不合就對吼噴火打架的紅龍足夠的
活動空間(如果吵的太厲害也不用擔心,暴躁
的店主等不及客訴就會自己跑去揍龍的);
黑龍的龍窩則是純黑色的岩洞,因為黑龍
喜靜而特別加強隔音效果,裡面的布置和
物品必須是純色的,內部的壁飾則選擇整齊
有序的圖案,這和黑龍嚴謹有紀律的個性
有關(黑龍的龍窩距離冰龍族的龍窩非常
非常遠,這是為了避免黑龍被喝醉的冰龍
拖住講笑話而爆氣),值得一提的是岩洞
下方有特別為黑龍設置的隱密龍窩,讓
入住的黑龍自己布置,入住期間侍者不會
進入,絕對保密,這一點則和黑龍悶騷的
個性有關(有傳聞說許多黑龍私底下喜歡
抱著軟綿綿毛茸茸的顏色明亮粉嫩的大顆
毛球入睡,不過這則傳聞目前被黑龍族
斥為無稽之談,無法判別真假)。金龍和
青銅龍的龍窩則金碧輝煌閃亮亮,擺滿了
適宜安睡的精緻珠寶堆(另有金幣堆與
各種寶石堆可供挑選,青銅龍方面則另
提供武器堆與金屬原石堆等選項); 雙頭
龍一族的龍窩中,除了寢具需要特別設計
之外,所有的物品都是雙份,但式樣需要
根據每一顆頭的習慣加以調整,飲食上
也會根據需求提供兩種菜單,基本上必須
以接待兩頭龍的標準加以接待。當然,紅龍
旅舍還備有各龍族愛好的食物,味道好份量
又大,一時間風靡了西方大陸的各個龍族,
雖然會員費用相當驚人,但大部分龍族
都有紅龍旅舍的會員身分,除了舒適的
居住體驗外,其中的一部分原因,是提供
給各族的龍窩,慢慢演變成為各龍族的
在外辦事處,可能單純用於休憩,也可能
用以商談重要交易或作為訪友社交之用,
因為常有龍族聚集,也是各龍族交流訊息
的場所。為了避免有龍將紅龍旅舍當作
武力衝突(武裝政變或暗殺)的場地,
各龍族被允許在龍身安全被威脅時在龍窩
範圍內對攻擊者逕為合理處置。紅龍旅舍
的店主則有權視情況將在旅舍範圍內作亂者
逕行驅逐,永久禁止入住或就地處決,這條
規定寫在會員規約的第九條。不過紅龍旅舍
背靠脾氣暴躁,極其護短的紅龍一族,目前
還沒聽說有哪頭龍膽敢在裡頭鬧事的。
沼澤巨龍因為非常宅的緣故,雖然一直有
繳交會員費,但使用的龍一直不多,一開始
除了族內派去龍族協會開會的代表,只有
五舅公和六舅公在用(但中間因為墮精靈
事件有約莫三十年沒有使用),後來一直
都是喜歡旅行的大龍在使用,他也負責
維護沼澤巨龍的會員資格,並將在旅舍中
得知的重要消息告知族長。因為啟用每一座
龍窩需要相當可觀的成本,所以需要提早
預定,所以大龍好像在半年前就寫信告知了
紅龍旅舍預計要入住的期間,現在他們要
前往確認入住的地方,則是店主的住所-
坐落在散落的龍窩中心的精緻而寬敞的
兩層樓房。大龍把他抱下馬後,指著矗立
在樓房門口的大石碑讓他看。大石碑上
只用龍語刻了大大的三個字: 「不准笑」,
字跡和旅舍門口的店名看上去是一樣的,
但只短短三個字卻充滿了不耐煩的感覺呢!
不禁令葉瀾聯想到有紅龍血統的叔叔那對
兇惡的豎瞳,真正的紅龍又會是怎樣的
個性呢?
「如果笑了會怎樣嗎?」他有些好奇地問道。
「如果是大龍,店主可能會噴火,要趕快跑,
之前有頭黑龍被燒過屁股,疼了好幾個月呢!
小朋友或者幼龍就沒關係,店主對於小朋友
或者小動物比較沒辦法。」大龍忍著笑說道。
推開樓房的大門看到那頭紅龍的那一刻,天邊
恰巧有一簇銀白色的閃電炸開,將大廳內蹲踞
在火爐邊上烤火的紅色大龍映照的清清楚楚。
那是一頭渾身長滿豔紅色鱗片的大龍,背生
短短的圓錐狀的黑色脊刺,頭上長有一對白色
的螺旋花紋的雙角,頭部兩側生有如雙翅般
張開的淺紅色扇狀薄膜,一對威嚴的眼卻是
如同最淺淡的龍火一般的淺金作底的黑線豎瞳,
大概因為正在休息,雙翅十分舒適的收攏在
身側,但一對豎瞳瞪過來的時候,仍然十分
有氣勢,裡頭滿滿的兇惡和不耐煩都十分
符合紅龍的特徵,只除了一點-就是他頭上
懶懶在雙角間趴著的,看上去十分囂張,
長尾在身後一甩一甩,犬齒外露雙眼微瞇
的黃眼大黑貓,一龍一貓側頭望向門口的
姿勢眼神如出一輒,都相當的不友善,一臉
「你要幹嘛」的表情。只是紅龍看上去再
怎麼壞龍臉,戴上這頂貓狀毛帽之後,
兇惡度立刻大減,怎麼看都有些可愛起來,
好像有點越兇越萌的感覺呢!
「紅龍旅舍店長,安東尼奧。據說因為未
破殼時的龍蛋被家族飼養的一窩黑貓叼走
藏匿,並加以護衛,因而逃過被攻入龍窩中
的敵人砸毀的命運,長大後非常喜歡貓,
對貓沒有抵抗能力,也沒有原則,被客人們
私底下戲稱為「被貓豢養的紅龍」。往往被
店貓戲弄到暴跳如雷,卻拿貓毫無辦法,
因為具備夠高且易於攀爬、皮厚耐抓、不敢
反抗、會發熱等種種特徵,經常見到他履行
店長職責時頂著貓四處走動,又被戲稱為
「會動的龍形貓爬架」,以上別稱切勿當面
直稱,大驚小怪或發笑更是大忌,不幸笑出來
的話,就趕快跑,龍火燒到屁股可是很痛的唷!」
年輕的沼澤巨龍回想到六舅公的旅行日誌上的
記載,抬眼對上眼前的景象,也不知道為什麼
忽然一陣好笑,忍不住噗哧了一聲。
葉瀾也聽見了大龍低聲噴笑的聲音,而從眼前
的紅龍的金色豎瞳一暗之後,開始發紅的表現
上顯示,對方不但聽見了,而且還非常不悅,
搞不好等等還會對大龍噴火呢! 想到之前大龍
說紅龍對小朋友的態度之後,便咳嗽一聲,見
對方一眼瞪了過來,便大聲用龍語說道:
「店長先生,晚安! 我叫葉瀾,是跟沼澤巨龍
一起的人類。您好嗎? 您的貓真是可愛,和
您的感情非常親密,很令人羨慕呢! 我們是
今晚入住的客人,想要找您登記。」紅龍
低頭看著他,金色的豎瞳仍然越來越紅,
看上去還是很兇,至於到底是出於憤怒
還是害羞,便不甚清楚了,不過從對方
十分乾脆地放行,用尾巴尖從身後巨大的
木架上熟練地撿出一塊龍鱗推給他和大龍,
甚至額外叼給他一只裝滿金幣的小包裹
示意打折的表現來看,紅龍的心情顯然
十分愉悅。
店長給他們的龍鱗是沼澤巨龍登記會員時
繳交的沼澤巨龍一族的鱗片,是用以通行
紅龍旅舍內沼澤巨龍龍窩的房卡,上面
加上了紅龍旅舍的符咒印記,把龍鱗放到
龍窩外部的凹槽上,加上沼澤巨龍的龍息,
才能解除魔法防禦陣,正式開啟龍窩。
通往沼澤巨龍龍窩的石磚鋪成的寬敞大道邊,
種滿了各種花草與樹木,隱隱漂浮在林木之間,
包覆在水晶球中的橙色龍火星星點點,將大雨
後留在綠葉與花瓣上濕潤的水珠照的分明,
而這條被扶疏的花木所簇擁著的道路盡頭,
便是橢圓形的寬敞龍窩。
大龍牽著他走過那條道路時,他一直在左顧右盼,
偶爾還會拉著大龍去看某種他覺得特別好看的花,
從離開家鄉前往沼澤地以後,很少能有機會看到
那麼多漂亮的植物呢!大龍也不催他,有時候還會
幫他講解這是什麼花,還有什麼顏色的品種等等。
走過石磚大道,往上爬了好一會石階,這才抵達
龍窩門口,那裡有一扇厚重的深栗色木門,上面
鑲著一片雕有沼澤巨龍族徽-被荊棘環繞的巨龍的
淺金色門牌,木門旁各裝有一盞燃著淡金色龍火
的黑鐵門燈,在門前籠出一圈薄薄的暖光,一路
披著涼冷的夜雨行路而來,看到這樣的景象,
心頭覺得有些溫暖,也會聯想到遠在沼澤地的
住所。一人一龍互看一眼,大概都有相同的感觸,
而後大龍便牽著他的手推開了龍窩的大門。
龍窩內部的裝潢色調相當溫暖,有許多帶有沼澤
巨龍特徵的壁飾,大概是考量到沼澤巨龍對於
繪畫的愛好,龍窩的牆上掛了數幅不同風格的
美麗畫作,他眼尖的發現,其中一幅應該是
六舅公的畫,畫作的主角是一頭年輕的沼澤巨龍,
看上去好像是熟人呢! 他披散著一頭微鬈的墨綠色
長髮,在晨曦時分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只屈起一只
膝蓋,另一只長腿則自然垂落在看台邊緣,帶著
荊棘花紋的半邊臉頰向光,唇角微挑,半面麟甲
則隱沒在黑暗中,藍綠色的漂亮眼眸看上去倦倦
懶懶,帶著幾分厭世和睥睨的意味,清冷的晨光
映入其中,發掘出裡頭藏著的一絲迷惘。跑過去
一看,畫作尾端果然留有六舅公俏皮的花體簽名,
旁邊還寫了畫作的名稱:「笨蛋」,細看了畫作
的日期,似乎是在兄弟倆年輕時在西方大陸上
活躍的時期。雖然六舅公總是不停吐槽和抱怨
五舅公,不過葉瀾看見了這幅畫之後,總覺得,
如果可以把對方畫的這麼帥的話,也許還是有
著特殊的情感吧? 連畫的名字好像都很親暱
的感覺呢! 葉瀾在腦中回想了一下六舅公唸嘮
哥哥的表情與罵對方笨蛋的次數,摸著下巴
點了點頭。
年輕的沼澤巨龍有些無語地看著眼前這幅
年代久遠的畫作,上次他來的時候明明還
沒有這幅畫的呀! 大概是店主安東尼奧在
進行更新各族龍窩內部藝術作品的採購時,
意外發現這幅以沼澤巨龍為主角的肖像畫,
大概因為沼澤巨龍的肖像畫實在非常稀少,
便決定買下後將之懸掛在沼澤巨龍一族的
龍窩中。老實說這實在是一幅非常漂亮的畫,
但是怎麼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呢! 嗯 感覺
這種帶著微妙情感的畫作還是收藏在族內的
龍窩比較妥當,不然流通在外,總有種很
害羞的感覺呢!至於畫作的主角,當事龍
五舅公看到這幅畫是什麼反應,那就到
時候再說好了。
龍窩的地板則採取和大龍家裡起居室類似
的石材,可以吸附沼澤巨龍身上掉落的
毒液,雖然不比起居室的寬敞,但大龍的
龍形要在上面打滾也是沒問題的。大概是
大龍有提到有人類要同住的緣故,裡面
還擺了一張舒適的人類小床,被子枕頭也
一應俱全,小床邊用來放置物品的四腳
矮木櫃上方還擺著一張被黑貓樣式的石頭
紙鎮壓著的手寫信籤,葉瀾有些好奇地拿
起來一看,發現那是一張印有淺青色的荊棘
與竹影圖紋,紙質細膩的厚實紙張,上頭用
飄逸流暢的墨色字跡寫著致伊薩君、葉瀾君,
中間簡短的表明了歡迎之意,並表明有小小
的驚喜放置在浴池處,末端是店長紅龍安東
尼奧的簽名,旁邊還蓋了代表紅龍旅舍的
紅龍與貓腳印結合的火紅色章戳。
龍窩中放置餐桌餐椅(葉瀾的是高腳椅)的角落
開了一扇漂亮的落地窗,上面垂墜著墨綠色
絨布為底,用銀線繡著的一朵朵小花的精緻
窗簾,那是象徵著沼澤巨龍的歌謠中所描述
的雨中花,拉開窗簾一看,外頭便是冒著
熱氣的超大溫泉池了,還能看見環繞在水池
邊緣的樹林和雨後清澈的夜空。由於葉瀾很
好奇紅龍旅店的店長所贈送的禮物,便拉著
他家大龍推開龍窩的後門前去觀看。後門
連接著陽台,上頭擺著頗具沼澤巨龍特色的
舖了軟墊的荊棘沙發和鐵藤躺椅,步下石階
後經過美麗的花園,才是溫泉池所在。除了
大的溫泉池之外,考量到同行的人類伴侶
無法與沼澤巨龍共浴的特性,還在大溫泉池
旁邊另闢了一個供人類沐浴用的,有台階的
可坐的溫泉池,讓人龍伴侶間也可以享受
邊泡澡邊聊天的樂趣。而紅龍旅店的贈禮,
正好好擺在一大一小兩個溫泉池畔中央整齊
排列的沐浴用品旁,那是一把稍大的鐵耙和
一把木柄豬鬃毛的小毛刷,在池畔的銀白色
立燈的暖光映照下,可以清楚看見鐵耙的
手把處刻著的「不求龍」的龍語文字。
******
一對琥珀色的豎瞳默默浮出了水面,朝隔壁
看了過去,年輕的沼澤巨龍確認他的人類
小男孩好好坐在溫泉池的台階上泡澡,還
朝他揮了揮手之後,這才又放心的沉入了
溫泉池中。原先人類的池子是以成年人類
的身高來設計的,對葉瀾來說有些太深了,
好在台階上的深度還可以,不過他還是
有些擔心,時不時就會浮出水面看一下。
不過,在有點疲憊的旅途中,淋的渾身
濕透後,能夠泡在添加了仿沼澤池浴液
的溫暖池水裡,真的好舒服呢! 年輕的
沼澤巨龍不禁嘆了一口氣,大嘴在水中
吐出了一串泡泡。葉瀾在隔壁池看見
大龍所在的溫泉池中所飄出的一串泡泡,
也不禁笑了出來。
當他的人類小男孩泡好澡,穿好合身的
小浴袍,拖著那把大鐵耙跑過來表示想
幫他刷背的時候,他是很不好意思的,
但是出門後許久沒有泡沼澤,背上的
脊刺根部確實癢得很厲害,這一點
即使人形狀態時有沐浴,也無法很好
的清理乾淨。為了避免葉瀾不小心
摔入水池中,他先出了溫泉池,四爪
撐地,站在稍遠處把自己身上的水分
甩乾,這才轟隆隆的走到了溫泉池畔
讓泡好澡的沼澤巨龍可以臥著曬太陽
的大石台上方,小心收起了背上的
脊刺,將背部向著葉瀾的方向,小心
翼翼地弓起身子側臥在地,有尖刺的
尾巴尖則謹慎地挪到了身前。
「是這邊嗎?」葉瀾雙手高舉鐵耙,有些
緊張地滑過大龍的背部。一開始他總不敢
用力,擔心大龍會受傷,不過在發現大龍
像是被搔癢一般,忍不住發笑,整頭龍
一直抖,尾巴尖一顫之後開始晃來晃去
之後,才放下心來開始用力大刷特刷。
「唔 可能要再上面一點,往上數兩根
脊刺的地方。噢! 就是那邊,可以再
用力一點沒關係,嗯嗯 對對對,就是
這樣,好舒服,呼!」當葉瀾發現大龍
開始舒服到像剛剛泡在溫泉池中一樣會
吐泡泡之後,便格外認真起來,難得
能有這樣他也能照顧大龍的地方,他很
高興呢! 不過這也導致他刷完大龍的一整
排脊刺之後,整個人癱坐在地,手臂非常
酸麻,幾乎抬不起來。大龍變回人形抱著
他讓他坐進溫泉池,像他小時候剛到沼澤地
時幫他洗澡時那樣,用小毛刷幫他刷背的
時候,他就有些睜不開眼睛了,大龍把他
用浴袍重新裹好,抱著他回到龍窩裡時,
他便直接靠在熟悉的懷抱中睡著了。
年輕的沼澤巨龍有些愧疚地抱著人快步
走回龍窩,仔細替對方擦乾身體和長髮,
俐落地換好睡袍,把人好好的裹入了
小小的被窩中,靜靜在小床旁邊看著
酣睡中的小男孩,一站便是許久。
那天晚上,變回龍形的沼澤巨龍安靜地把
他的大頭擱在了那張安睡著他的人類小男孩
的小床一側,他一張眼,便能把對方收進
眼底,熄燈之後的龍窩中,只賸下他的一對
琥珀色豎瞳還在發光,直到他有些累了,
這才朝前方緩緩眨了眨眼,沉沉墜入了
夢鄉之中。
他好喜歡這個禮物,真的。
謝謝觀文 : )
我回來了~(揮手
故事還在進行中,抱歉進度有點慢 XD
最近變涼又多雨,大家多注意保暖喔!
之前有看到前一篇後面的推文,抱歉晚點
會連同這回一併回覆,很謝謝後來推文的
朋友們。
抱歉我回覆推文的速度比較慢,如果時間
允許的話,有看到都會回,想留言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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