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到那個消息之後,他的世界天崩地裂。他每天都哭,只要想起萊迪安、想起對
他那麼好的費迪南和佛蘿倫絲,他就忍不住天天躲在棉被裡掉眼淚。
然而他不敢放聲哭出來,因為他知道有人比他更難過。
伊維薩從那天之後就沒有再說過話,也再也沒有拿正眼看過他,只是埋首於他的書
本中,對於魔法之外的事情再不感興趣。
當時伊維薩本來要與萊迪安同去的,只是因為他說他不想要孤單一個人,一向不願讓
他失望的伊維薩這次也是,很好心的同意留下來陪他。
雖然伊維薩從來沒有說,但是他想、伊維薩還是後悔了,後悔選了他。
也許伊維薩也是恨他的,這個想法令他難受,但他並不怪伊維薩,因為他也同樣恨自
己。就為了他的自私,讓他們兩個必須分開。
如果他當初沒有要求伊維薩留下來,是不是事情就會不一樣了呢?也許連那樣的悲劇
都不會發生也說不一定。
他很難過,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彌補他的過錯,也不知道要怎麼樣讓伊維薩不生他的
氣,只好厚著臉皮,繼續陪伴在伊維薩的身邊,就像萊迪安還在的那時候一樣。
兩年之後的一天,他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看到伊維薩坐在他的床邊低頭凝視他。
他嚇得爬了起來,看著伊維薩意味深長的目光,只覺心跳如鼓。而當他看到了伊維薩
腳邊的行李,他的心都涼了,除了不知所措外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其他反應,只好也一言
不發的回望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伊維薩才拿起行囊,看了他最後一眼,便從窗戶外跳了出去。他撲到
窗邊,見到一隻白色的大鳥載著伊維薩遠去,而伊維薩沒有再回頭。
他木然的回到床上,直到將自己全身埋在棉被裡頭,終於大哭出聲。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萊迪安沒有死,原來萊迪安回來了。但是他的父親不相信那是萊
迪安,對他做了很過分的事,甚至宣判萊迪安死刑。伊維薩本來也不知道,因為馬里奧
封鎖了所有消息,不讓隻言片語傳進宮中他的耳裡,因此伊維薩在萊迪安上了龍牙十
天之後才得知此事,連忙趕去救他。
幸好,一切都不算太遲。他在心理慶幸的同時,卻也感到困惑不解:為什麼不論是父
親或是伊維薩,都不跟他說呢?為什麼要讓他一無所知,連表達自己的機會也要剝奪
呢?
再之後,萊迪安揭竿起義要爭奪王權,而馬里奧要至萊迪安於死地。兩邊都是他最愛
的人,這讓他非常痛苦。
但是就算這樣,還是要做出選擇吧。他想著過去天真無知的自己,慎重地將其埋葬。
即使那樣比較輕鬆,不過,他也應該要長大了。
*****
艾貝瑞爾的魔力一下子被抽乾了,他驚呼一聲,卻再也做不到浮空,只能向下墜落。
他雙手高舉,想要抓住些什麼,匆忙之際他的確抓住了一記突出崖壁的石頭,制止了地
心引力的勢頭。
他喘著氣,支撐所有重量的右手像要斷了似的疼,為了分擔重量他連忙將僅剩的刀插
回腰後的刀鞘,伸長左手去抓牢了另外一顆岩石。
他想要轉過頭看看狀況,殊不知這一轉,就見到那個噁心的人貼在他邊上,對他笑
著,露出滿口黑牙。
腥臭從那人口中傳來,艾貝瑞爾不禁屏住呼吸,腦袋卻是一片空白。
因為這個詭異的人,光是要支撐住不致昏迷已經耗盡了他所有意志力,他根本沒有力
氣再細想什麼了。
在死亡面前除了恐懼,他無法再思考任何事物。
熟悉的破風聲再次傳來,加上刺耳的高頻尖叫,剎那之間艾貝瑞爾的腰已經落入溫暖
的懷抱中,而刺鼻的臭味也總算離開了他的鼻尖。
他眨了眨模糊的眼睛,淚水滑過了他的臉頰,但就算沒了眼淚他還是看不清。
「艾比,呼吸。」伊維薩拍了拍艾貝瑞爾的臉頰,力道有些大,總算將他打回過了
神。
劫後餘生,艾貝瑞爾在看清楚原來救下他的人是伊維薩時,忍不住出手摟住了對方的
脖子。
伊維薩也緊緊擁了他一下,卻沒有時間在享受這片刻的溫存了,他乘著鳶向上飛,
狠戾的目光沒有離開過那長在凱撒身上的人。
這個,就是傳說召喚出凱撒,卻遭到召喚物反噬的巫師吧,竟然成為了海怪的養分,
還與怪物分享了神智嗎?伊維薩面色沉重,知道眼前的人是比起凱撒更難對付的傢伙。
那人看著奪走他獵物的伊維薩,卻也不腦,同樣對他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剎那之間艾貝瑞爾被大力拋開,他瞪大了雙眼,卻只捕捉到巫師的一抹背影,接著漫
天水幕遮蔽住了他的視線,而他已經被萊迪安抱在懷中。
萊迪安接住他了之後便操縱水流急速退回至崖上,以他最快的速度脫離巫師與怪物的
戰場。
「伊維薩!」萊迪安退得毫不猶豫,倒是讓艾貝瑞爾心慌了,他伸長了手臂,卻只能
眼睜睜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他抬頭想要叫萊迪安回去,不能丟伊維薩一人在
那裡,但一看到萊迪安的臉他便愣住了,什麼都說不出口。
萊迪安面無表情的,藍眼中卻充滿了隱忍與不甘。但他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他不能
意氣用事。當看到那個人他就曉得了,那不是他能應付得過來的敵人,他不缺乏與之一
戰的氣魄,然而他知道他的失敗已是定數。
伊維薩也深知這件事,於是他毅然決然放棄法陣,將施法的主導權交給了團員,前來
迎戰不可小覷的敵人。
能與巫師相抗衡的,也只有巫師了。
世人會給予伊維薩「大空之翼」的敬稱,不只單純是因為他與鳶之間的契約,還是因
為他風系魔法的造詣,已經來到了無人能出其右的地步。只要他有這個意願,甚至能夠
操縱世界氣候,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掀起暴風或狂雨。
然而那些都不是伊維薩現在要做的,他只是讓鳶化小,自己則走踏在空氣之中,彷彿
走的是土地那樣怡然自得。以他之能,飛行就像呼吸般輕鬆,而也鳶並非他的騎獸,
若不是為了乘載他人,他也不傾向讓鳶做這種事,簡直是委屈他了。鳶曾經多次表達自
己不介意,既已與伊維薩締結契約,為他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願的。
對方擁有吸食魔力的能力,伊維薩感覺得到,光是與這傢伙面對面,自己與鳶的魔力
就像開了洞的水箱不停的流失,這也是為什麼那一瞬間艾貝瑞爾使不出魔法的原因。
但是伊維薩與艾貝瑞爾不同。
既然對方要吃,那就給他吃,吃到撐死都儘管來。伊維薩雙手交叉,就地向下一揮,
數個風暴便出現在他身周,將他成辮的髮絲吹的狂亂揮舞。一旁飛舞的鳶也在同時高聲
鳴叫,猛烈振了幾下翅膀,更加加劇了暴風。
這才是他與鳶的關係,他們是夥伴,是戰友,是互相提升境界的至交。
挾帶著大量閃電的風暴就這樣轟然砸向了凱撒和與其相連的巫師。
伊維薩很有自信,在魔力耗盡以前,他就會取下對方性命。
他與鳶不斷的生成龍捲風,而龍捲風不停地攻擊凱撒。儘管凱撒有意趁機吞食伊維薩
的魔力,但那力量太強,每當他吃掉一些卻會被更多擊中,利刃一般的風不間斷的劃開
他的皮膚,還一路向下,鑽蝕掉他的血肉與骨頭。
凱撒不甘承受這樣的痛苦,發出了哀號,觸手在空中瘋狂的舞動著,帶動了觸手上的
巫師劇烈晃動,以至於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情緒。
然而這樣的痛楚沒有盡頭,風暴沒有耗盡停歇的時候,伊維薩與鳶用盡了全力,便是
要將凱撒完全壓制,不肯給他喘息的空間。
只屬於巫師的激烈戰鬥讓眾人都看傻了眼,他們瞠目結舌,不敢喘動大氣,生怕驚擾
了「大空之翼」。白羽的成員則把握住團長拖住敵人的時間,加速引導魔力,完成已經
成形的攻擊魔法。身為陣眼的蓮娜尤其專注,她不是伊維薩,因此必須付出加倍的心力
維持陣型,好讓流竄於此處的魔力乖乖為他們所用而不致潰散。
萊迪安拽著艾貝瑞爾的手臂,將他一路拖回陸地上,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被伊維薩與凱
撒吸引了注意力的,只是抿著唇、神色嚴肅,不顧艾貝瑞爾拍打著他的手要他停下來,
強硬甚至有些粗魯的將艾貝瑞爾跟他的軍隊扔到了一塊。
「萊迪安,你什麼意思?」才剛站穩,艾貝瑞爾便急忙撲過去追上去抓住轉身面向戰
場的萊迪安。
他以為自己可以跟萊迪安並肩了,卻因為方才的大意就失去了這樣的資格嗎?艾貝瑞
爾不允許,「剛剛是我的錯,但我保證不會發生第二次,請不要……」不要拒絕他,
不要再將他往後推,他已經看了他們兩人的背影太多回,這一次他不想再看了。
萊迪安握住了艾貝瑞爾抓住他的手,將其用力拉開。
「萊迪安!」艾貝瑞爾真的慌了,他收緊了手掌,用的力道比萊迪安更大,不讓對方
就這樣擺脫他。
萊迪安一反用力的方向,霍然一扯,將艾貝瑞爾扯入懷中。
「萊迪安……」
「凱撒要的是你。」萊迪安抱住了艾貝瑞爾的後腦勺,大力的按在自己肩頭上,他恨
恨地說,儘管不是針對艾貝瑞爾,但後者仍被他語氣中的憤怒嚇了一跳,「雖然我不知
道為什麼,但是他要的是你,他是為你而來的。」
「你……」艾貝瑞爾嗓音顫抖。
「我們注意凱撒的動向很久了,今天他所有的舉動都很反常。包括他來珊瑚、來這個
龍牙崖,還有剛剛他完全無視我而去追你,這都說明了同一件事──你是他的目標。」
艾貝瑞爾似乎是呆掉了,他的手腳冰冷,動也不動,不可置信地瞪著遠方巫師的戰
鬥,只覺連萊迪安的嗓音都快聽不清。
「艾貝瑞爾。」萊迪安捧住他的臉,直到他的視線重新聚焦在自己眼中,萊迪安才緩
慢堅定的開口,「我不會容許的,我不會讓他碰你一根手指頭。」
「伊維薩也是,我們絕不會讓他傷害你。」萊迪安向他許諾,用力的握了一下艾貝瑞
爾的手,意圖讓他放開不再抓著自己,「但你得待在這裡,跟這些人待在一起,只要你
在陸地上,就暫時是安全的。」
「聽話好嗎?」萊迪安看著他,沒有再次強硬地將艾貝瑞爾拉開,而是靜靜地等著對
方自己放手。
艾貝瑞爾咬著下唇,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是握緊的手指漸漸的失了力道。
「沒事的,很快就會結束了。」以為艾貝瑞爾嚇傻了,萊迪安於是將嗓音放得更輕柔
了些。
已經持續了五分鐘的猛烈攻擊沒有緩和的趨勢,伊維薩像是要將魔力全部耗盡一般,
風捲一波接著一波,饒是凱撒皮厚肉粗,也耐不住這樣連大陸都要打穿的強攻。凱撒嘶
吼了一聲,所有觸手齊出,本來以為是要攻擊自己的伊維薩已經做好了防禦,卻不想觸
手橫過了他的上方。
凱撒擊中了大地,他的手腳深深的釘入了龍牙崖的泥土中。
土地震動不已,彷彿發出了哀鳴,地上出現了一道一道的裂痕,這時眾人才明白凱撒
的意圖。
沒了土地,人類別沒了立足之地,屆時任何反擊都將化為烏有,這正是凱撒所想,
所謂釜底抽薪,不用去攻擊個別的人類,只要將這一塊地方全部拉入海中就好。
反正都是要吃,多吃一點豈不更好?
地震的更加劇烈了,大家幾乎無法保持站立,其中又以白羽支撐的最為辛苦,因為他
們不能動,只要哪一個人一動就完了,他們至今所有的努力都會化為烏有。於是他們不
得不分神使用魔法保護自己,處境更加艱難,有不少人的鼻與口已經流出血絲。
見狀伊維薩的攻擊更加猛烈了,然而就算是「大空之翼」,魔力也不是無窮無盡的,
他已經持續了如此長時間的高強度攻擊,如今猛一提速,令他一時之間控制不住魔法與
身體間的平衡,頓時氣血翻騰,竟是硬生生吐出血來。
但他沒有因此被擊倒,他只是深吸了口氣,將身體的不適強壓下去。
『繼續。』他在心裡對擔憂不已的鳶說,並未正視自己已是強弩之末的事實。
『你不能再繼續了。』鳶說出了他倆都知道的事。
『我知道。』伊維薩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現在做不到了。』
與他締約的鳥神並不只有鳶,然而以他現在的能力,他沒有辦法召喚另一位了,畢竟
那是比鳶還要高傲的存在,而他現在可沒有魔力去侍奉對方請他前來幫忙。
鳶著急不已,他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契約主死去,卻也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由凱撒砸出來的洞之間的裂痕愈來愈深,且逐漸相連,眼看龍牙崖墜入海中已將成為
事實,但是所有人仍都束手無策。
唯有一人還沒有放棄。
水流從海中竄出,伴隨著小龍王的身影,高高地沖到了天上。
萊迪安在空中轉身,旋轉著向下,重力加成速度,再配上萊迪安手上的那柄魔法劍,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但這並非就是萊迪安所有的攻勢,他讓海面之下的水捲成龍,在水
中與伊維薩的風暴互相配合攻勢,強大的水壓壓迫著凱撒,使之更加狂暴。
然而就在萊迪安衝勢猛烈的向下急墜時,凱撒上的巫師抬起了頭,沒有瞳孔的漆黑之
眼看向了他。
就像艾貝瑞爾一樣,萊迪安的魔力在一瞬間什麼也不剩。
只是與艾貝瑞爾不同的是,萊迪安本就打算著墜落,儘管沒有魔力支持,他的劍依然
在重力的加成之下足夠銳利,要刺穿凱撒的身體絕對不會是問題。至於毫無自保手段的
墜落之後他會怎麼樣,那已經不在萊迪安考慮的範圍內了。
他握緊了劍,眼中只有他的仇敵,和對方即將敗亡的命運。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萊迪安聽到了空氣被切開的聲音,用眼角餘光看去,原來是與凱撒相連的那人,帶著
觸手朝他揮了過來。
如果萊迪安舉劍防禦,那這一擊就會宣告失敗;如果萊迪安維持身型,他會被正面擊
中,然而不管是哪一個選項,都只有一個結果:萊迪安落入海中,照樣成為凱撒的糧
食,因為很遺憾如今在空中的他,完全無路可逃。
危急存亡之際,時間好像被放慢了,萊迪安眼睜睜的看著巨大的觸手即將打中他,
而他的腦袋轉個不停,思索著是否還有一線生機。
沒有,所有手段都用盡了。他孤注一擲的跳了上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是否能全身而
退。
他一心一意要為白羽多爭取一些時間,只是現在看來,他賭上性命所爭得的一時半刻
還是不夠啊。
上一次面對凱撒他動彈不得,連一個人都沒有守住,而如今他卻也依然沒有保護得了
任何人,想不到這六年間他毫無長進,這樣到了九泉之下,他有何顏面面對自己的父王
母后呢?
萊迪安苦笑著,儘管無奈,卻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他只希望伊維薩和艾貝瑞爾能
夠聰明一點,不要戀棧,不要再想著擊殺凱撒,趕快逃跑才是要緊的,保住性命比什麼
都重要。
艾貝瑞爾他是指望不上了,那傢伙從來不是理性的類型,但是伊維薩……他相信伊維
薩會明白的,會以守護艾貝瑞爾為第一優先。
畢竟他知道,伊維薩一直以來,有多麼喜歡對方。
『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噢。』
就在萊迪安心中盡是這些軟弱的念頭時,有個聲音傳進了他的腦海裡。
這不是萊迪安與聲音主人的初次見面,他記得的!他記得這個聲音!萊迪安忍不住張
開了本來都已經半閉上的雙眼。
海浪滔天,狂風不歇,天崩地裂的這個混亂時分,萊迪安看到了海裡的光。
光穿過了混沌的海面,從海底深處朝他直撲而來。
在千鈞一髮之際,萊迪安被撞了開來,強大的衝擊一直帶著他向上,直到來到了離凱
撒十米之外的高空才漸漸停下。
萊迪安的手腳緊緊地纏繞著那個救了他的存在,直到呼嘯在他耳邊的風聲停了下來,
他才感受到觸覺,他手下的鱗片光滑又冰涼,腿之間的強悍身軀輕柔的擺盪著,隨著氣
流上上下下的起起伏伏。
巨大的龍嘯自耳邊響起,向著凱撒示威。
救下萊迪安的是青龍,僅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生物,貨真價實的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不只所有人都傻了,連凱撒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不敢置信為什麼龍會出現在這裡?
『是你!』只有萊迪安的情緒與他人明顯有別,儘管訝異,卻稱得上是驚喜的。
『是我!』青龍似乎很開心,他的身軀在空中轉了半圈,折射出了耀眼的翡翠色光
芒,『我來助你一臂之力了!』
算上這次,萊迪安與龍是第三次見面了,也是萊迪安第三次為對方所救。
第一次遇見的時候,萊迪安才五歲,因為貪玩,他失足墜入了海中,當時就是青龍救
下了他,並交導他如何自己游回岸邊,這才讓萊迪安撿回了一條命。
第二次是在船難的那一天,也是青龍和他的雙生兄弟一路帶著他的小船來到了鄰國的
領地,並要求他們照顧萊迪安直到他痊癒平安。
青龍是那蕪的坐騎之一,萊迪安當然知道這件事。可是與對方的三次見面,他總無法
將青龍與那樣尊貴非凡的模樣想在一塊。青龍在他面前一直是這樣,有些幼稚、有些貪
玩、有些傻不愣登,怎麼樣都不像是傳奇中的神聖生物。
『我會幫助你的,所以不要認輸噢!』青龍驕傲的噴了一口氣,龍息吹散了海怪的臭
味,讓空氣都清新了起來,『你可是我看上的人啊,怎麼可以死在這種地方、這種傢伙
手上呢?』
『來吧,讓我們一起戰鬥。』青龍張開嘴,高亢卻不刺耳的龍鳴響徹雲霄。
剎那之間,本來都已經不甚穩固的大型陣法像是打了氣一般,魔力充盈到難以想像的
地步。白羽的眾人一時之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愣愣地,感受著身體輕鬆了不
少,因而驚訝於青龍的力量究竟有多強,是以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最快醒悟過來的是同樣被補給了的伊維薩,他抓住了連凱撒都在發愣的機會,一口氣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法陣中心,接回了主陣之位。
「諸位,準備──」伊維薩高喊,巫師們這才像回過神來,專注於手上的大型複合魔
法上。
沒有起始也沒有終結的法陣發出了耀眼的光芒,璀璨的亮光直達天聽,穿過了沈重的
烏雲,照耀了南環的大地。
那光太過神聖美妙,不只是龍牙崖的所有人,甚至是珊瑚和其餘六島的人也都看到了
它,他們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只是看著如夢似幻的景象,一邊思考著這究竟是不是現
實。
「上吧,萊迪安!」法陣開始轉動,且愈轉愈快,光芒擴散了開來,變成一片白的光
海,眼前有些什麼都再也看不清,所有人皆然。
但是伊維薩的聲音穿過了光,而萊迪安聽到了他。
『再借我一些力量吧。』萊迪安揚起了一貫囂張的笑容,毫不客氣地跟青龍如此要
求。
『那有什麼問題,有多少都拿去用!』青龍很豪邁地答應了他。
萊迪安用因為用力過度已經微微發麻的右手再度握緊了劍,乘著青龍向海怪急馳而
去。
同一時間,從法陣中爆發出的巨大光束也射向了海怪。
「凱撒──!」萊迪安怒吼出聲。
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害了成千上萬南環百姓的南海噩夢,就是此時,就在此
地,付出代價吧!
光束擊穿了凱撒的軀體,萊迪安則將其上的巫師攔腰斬斷。
在逐漸恢復視線的眾人眼中,看到的便是轟然倒下的海怪身軀。
以及,傲然乘於青龍上的小龍王。
小龍王與海怪搏鬥的事蹟,於是在未來的詩詞、歌謠、故事中,將永恆的被傳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