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憐，夫人很快就不久於人世了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自從生產之後身體一直好不了，明明過去這麼健康的一個
人……」
「雖然那孩子是很可愛，但是怎麼說呢，真的令人發毛……」
「是啊，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就像把夫人所有精氣都吸走的妖怪一樣……」
「喂！」
兩名竊竊私語的女僕悚然一驚，連忙轉頭向他看了過來，「殿、殿下！」
「別再讓我聽到這些話。」他瞇起眼睛，儘管很想要直接將這兩個嚼人舌根的下人開
除，但作為作客的客人，這並非他所能干涉之事。但是嚴厲警告對方，這他還做得到，
「不然這會是你們這輩子最後一次開口。」
「是、是的。」女僕們嚇壞了，應了之後便低下頭，匆匆逃離現場。
直到女僕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心口的憤怒卻依然揮之不去。他重重哼了一口氣，
側過頭喵了一眼依然趴在他背上安睡的艾貝瑞爾，確認對方什麼也沒聽到，才舉步向前
走，照他母后的吩咐送他回房。
來到了珊瑚堡不過兩日，已經是他第五次聽到這樣的言論。他知道奧莉維亞以寬厚待
人聞名，珊瑚堡上下都敬愛心疼這位抱臥病床的夫人，見她如今病到根本無法下床都十
分難過，但是將這些歸咎於什麼都不知道的艾貝瑞爾身上，甚至視對方為妖孽，而且還
不只幾人這樣想，這也太過分了。
他是不欣賞艾貝瑞爾，對於他總是天真無知的傻樣感到厭煩，然而親眼看到不相干的
外人用著這樣的語氣責難著對方，這也令他不耐，比起艾貝瑞爾老愛纏著他更叫他心煩
意亂。
他打開房門，見到奧莉維亞和馬里奧正說著話，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兩人都笑得開
心，燦爛的笑容在午後的陽光下暖暖的，讓人很舒服。
只是他的臉還是很臭，臭到兩人都注意到他面色不善，因而詢問是什麼讓他們的小龍
王不快。那樣輕浮調笑的語調，讓他的心情更糟了，自己兒子被人說成這樣，做父母的
卻是毫不關心嗎？他一時沒有管住情緒，忍不住將剛剛發生的事跟他們說了。他的語調
凌厲，帶著質問的意味，指責他們沒有教好下人保護好兒子，讓對面的兩位長輩漸漸不
笑了，沉下來的臉色幾乎就像他一樣的糟。
一口氣說出了心裡話之後是難捱的沉默，而沉沒過後奧莉維亞突然哭了出來。
他嚇了一跳，沒有料想到會是這樣，整個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辦的還有馬里奧，
他急忙攬過妻子的背，將人抱在懷裡安撫。
「我想好起來……我想好起來……」奧莉維亞哭哭啼啼，反覆說著的都是這一句話。
馬里奧咬著下嘴唇，滿臉的不忍，他將奧莉維亞抱得緊緊的，下定決心似的閉上了眼
睛。
之後，他以治療奧莉維亞為由，請求佛蘿倫絲的幫助。佛蘿倫絲應允了他，並向他保
證會盡己所能讓奧莉維亞康復。於是就這樣，他黏人的小堂弟與奧莉維亞來到了琉璃
宮，與他一起生活。
只是奧莉維亞始終沒有痊癒，在一個料峭的春日裡，她睡著了，從此再也沒有醒過
來。
＊＊＊＊＊
寂靜過後，四周爆出了歡呼與掌聲。
萊迪安才剛剛回到地面便被簇擁而上的人群包圍，不論是馬利奧的軍隊，或是白羽的
巫師，所有人儘管疲憊不堪，但仍熱情的朝他靠近，哪怕是摸到他的衣角或是看他一眼
也好。
畢竟那可是英雄啊，擊敗凱薩、得到那蕪認可的英雄，活生生的在他們眼前，怎麼能
叫他們不興奮呢？更何況才經歷過死劫的他們還在竟然能活下來的情緒之中，亢奮得不
知如何是好，只好將這股喜悅的心情化為行動，甚至忘記了前嫌，你一言我一語的向萊
迪安表達敬意和欽佩。
事實上在馬里奧的隊伍心中，親眼見識過萊迪安與凱撒戰鬥的他們早已為萊迪安所動
容，願意臣服其為王。而他們相信只要消息傳出去，不只是他們，整個首都乃至整個珊
瑚整個南環，都會向小龍王伏首稱臣；甚至是馬里奧，在經過這件事之後，只怕也會如
同他們一般吧。
和樂融融的氛圍太好，連萊迪安也不禁露出了笑容。他才剛將手敲上心口想要表達對
於在場所有人的感謝，便被衝上來的伊維薩緊緊地摟住了脖子。
伊維薩沒有說話，因為他早已說不出話來了，而萊迪安也是，直到與摯友擁抱的這一
剎那他才恍然──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終於殺了凱撒，為他的父母報了仇了。
萊迪安深吸了口氣想要忍住過多的情緒，但是終於放下了的心情又讓他一嘆，他的喉
嚨乾渴，想說點什麼，可依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只是看著伊維薩，見到對方跟他一樣
雙目濕潤，身形狼狽不堪卻止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與他同時放聲笑了出來。
他們笑的暢快，好似從來沒這麼輕鬆過。四周的人也許跟他們一起開懷大笑，也許紅
了眼眶拿髒兮兮的衣服拭淚，一時之間大家又哭又笑的，勾著彼此的肩搭著彼此的背，
雖然說不出有意義的話語，然而彼此的心從未如此貼近又團結。
眼前的景象讓萊迪安知道，他終於等到了他想要見的這一天，剎那間他甚至有種感
覺，他已經別無所求了。
他所想要的都實現了，他所渴望的都已在他的身邊。
雖然他打著奪回王位之名起義，但他從未想過要造成人民的分裂，只是革命終究會造
成國家的裂痕，儘管並非他所願卻也無可避免。
而今他看到了，人民本就對彼此沒有深仇大恨，儘管選的不是同一邊，可也能夠並肩
作戰，是他們的一致消滅了凱撒。
「這是我們一起做到的。」萊迪安說，他努力的想要跟每一個人對到視線，以傳達他
最誠摯的感謝，「如果沒有你們的支持，憑我一個人是不行的。所以請別說都是我的功
勞，別再用小龍王的名號錦上添花，這是大家賭上一切戰鬥的結果，謝謝你們的支持與
奮戰，才能有此時此刻站著的我們。」
「我們贏了！」萊迪安握緊了右拳舉向了空中，笑著吼出了屬於南環人民的勝利。
四周爆發出了掌聲，口哨聲也是不絕於耳。
「還有一位是我們要感謝的。」等待大家的聲音漸漸平息了下來，萊迪安才再度開
口，這回他的表情嚴肅了不少，「感謝那蕪所給予的幫助。」
他轉過頭，看向在半空中的青龍，朝其單膝跪了下來，「謝謝您助我們一臂之力。」
不只是萊迪安，其他人紛紛跟著下跪，甚至不少人做出了祝禱的手勢。那蕪竟然出手
幫了他們，甚至派了麾下坐騎前來相助，這件事直到現在這一刻，對許多人而言還像做
夢一樣難以相信。
『別這麼說噢，如果不是你們，我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幹掉他啊。』青龍沒有開口，
但他的聲音直接在眾人腦海裡響起。大家露出了訝然的神色，對於神獸毫無威嚴的年輕
嗓音吃了一驚，『所以我們算是互相幫助吧，嗯。』
「莫非凱撒……也是您的目標？」萊迪安代表所有人說出他們共同的疑惑。
『是啊。』青龍乾脆的承認了，『凱撒是異界之物，不屬於大海，那蕪看他不順眼很
久，早就叫我去消滅他了。只是這傢伙很狡猾，我的力量太大了，很難在不造成過大危
害的前提下找到他，但他要躲我輕而易舉，所以一直抓不到他。』
像是想起什麼可怕的畫面，青龍縮了縮脖子，如此人性化的動作又是讓大家一愣，
『那蕪都快氣死了，每次都威脅說要拔光我身上的鱗片，但是抓不到就是抓不到嘛我有
什麼辦法？總之，幸好有你們幫忙引他出來，這次我終於可以回去交差啦。』
青龍雀躍的在空中翻滾了好幾圈，似乎真的是開心極了。
萊迪安一笑，提醒他注意形象，「要是讓那蕪知道您在凡人前面如此歡騰，指不定您
身上的鱗片還是保不住。」
青龍嚇的渾身一僵，想起他家喜惡無常的女神，硬生生停下了所有動作，『因為我開
心嘛……又擊敗了凱撒又見到了你。』他說，卻有點心虛。
青龍竟然會撒嬌而且撒嬌的對象還是人類……眾人的腦袋一時之間消化不了這則資
訊，仍是呆若木雞的看著萊迪安自然的與對方互動。
「無論如何，謝謝您的幫助。」萊迪安站了起來，卻又行了個南環的正式禮，「雖然
我的力量微薄，但倘若有朝一日您需要我的協助，請不要客氣，萊迪安必當竭力達成您
的囑託。」
『噢噢噢噢噢──』青龍顯然不是一般的高興，本來已經消停的快樂之舞又有死灰復
燃的跡象，漂亮的龍身又開始扭動，『那太好啦，我一定不會跟你客氣的！』
「嗯。」萊迪安笑著，朝對方一點頭。
終於擊敗死敵，又與青龍結交為友，萊迪安的腦袋還在過熱的狀態，加上看到一如既
往幼稚的青龍，根本克制不住笑意和喜悅。他再次環顧四周，看著同樣笑的開懷的伊維
薩、白羽的成員和馬里奧的軍隊，只覺得慶幸與感謝。
然後，他發現少了一個人。
萊迪安的笑容從臉上驟然消失，本來已經放鬆的氣勢再度逼人了起來，他的目光銳
利，左顧右盼的將在場所有人都看了一輪，卻是沒有見到艾貝瑞爾的身影。
剎那間，萊迪安只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結冰了，他緊握著顫抖不已的左拳，面色陰
沉的可怕。
「怎麼了？」第一個注意到不對的是最了解他的伊維薩，他悄聲問道。
「艾貝瑞爾不在這裡。」萊迪安說，伊維薩的反應與他一樣，張望著確認他所言不虛
而後臉色大變。他看著那支隊伍以及由他所選出來帶領大家的四星騎士，高聲詢問，
「你們有看到他嗎？」
眾人面面相覷，直到現在才發現艾貝瑞爾消失了，也跟著一起驚慌失措。
「殿下剛剛還跟我們在一起的，這我確定！」
「真的，光芒炸開了的時候我有看到他舉起手摀眼睛！」
他們回報著對於艾貝瑞爾的最後印象，卻沒有讓萊迪安和伊維薩安心，因為不管他們
怎麼說，艾貝瑞爾就是不見人影。
『如果你們要找那個孩子的話，他走了噢。』青龍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他走去哪了？」萊迪安抬頭，語氣迫切。
『不知道噢，他拿了我的力量之後，咻的一下就跳走了。』儘管他與萊迪安當時正在
專心對付凱撒，但青龍還是留意到有一個人使用魔法離開了，而之所以會注意到對方，
是因為──『那是你的朋友嗎？他身上有很不好的東西。』
「什麼不好的東西？」伊維薩面色一凜，忍不住插嘴問道。
『刻印，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的印記，但是給我很不舒服的感覺。』青龍沉吟了一聲，
明確的表示對於那個東西的厭惡。
萊迪安與伊維薩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安。
＊＊＊＊＊
如同青龍所言，艾貝瑞爾離開了，但不是在魔力獲得補充了的那一瞬間就走。
他有看到萊迪安擊敗了凱撒，甚至為此紅了眼眶，他知道手刃凱撒對萊迪安來說有
多種異，而親眼見到他發光發熱的模樣，那一幕史詩一般的英雄場景，之於艾貝瑞爾而
言就像國王登基一樣的神聖崇高。
於是艾貝瑞爾明白，是他該走了的時候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萊迪安身上，因此沒有人注意到黑蝶王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龍牙
崖。
艾貝瑞爾沒有回到琉璃宮，而是來到他出生長大的珊瑚堡。
自十歲隨著病重的奧莉維亞搬進琉璃宮之後，已經有九年沒有再踏進過這裡了。而珊
瑚堡也在馬里奧繼任為南環國王之後便荒廢了，曾經熟悉的建築雕刻、花草樹木早就變
了模樣。
艾貝瑞爾摸著牆面向前走，他懷念著過去的痕跡，步伐踏的緩慢又沉重。
他來到了過去奧莉維亞最喜歡的花園，如今這是他母親長眠之所，唯有此地與珊瑚堡
其他衰敗凋零的角落不同，繁花盛開、蝴蝶飛舞，如同奧莉維亞生前喜歡的那樣。
馬里奧坐在奧莉維亞的墓前，兀自出神。
艾貝瑞爾走到了馬里奧的跟前，跪了下來，「父親。」
「你來了。」馬里奧頭也不抬，僵直的目光依舊深情凝視著墓碑上的文字。
「是的，父親。」艾貝瑞爾的心感到灼燒一般的痛苦，每次看到馬里奧緬懷著逝世的
奧莉維亞都令他難過，「凱撒已死。」
馬里奧終於動了一下，他緩緩地回過頭，低頭看著跪在他眼前的艾貝瑞爾。
「凱撒已為萊迪安所殺。」艾貝瑞爾抬首，滿臉不忍的看著馬里奧又震了好大一下，
「放手吧，父親。已經結束了，萊迪安即將稱王，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他了。所以請停
手吧，不要在執著於這個王位了。」
「你說你會殺了凱撒，為我殺了凱撒……」馬里奧喃喃自語著，就是因為艾貝瑞而向
他保證他會藉由殺死凱撒以鞏固他的地位，他才會肯派艾貝瑞爾領兵出戰。
「我從來都沒有這個能力做到。」艾貝瑞爾的語氣更加痛苦，馬里奧對於權力的渴
望，甚至看不清自己兒子的實力，妄圖著把握住不屬於他的一切，「我去僅是因為我不
會讓海怪侵擾我的祖國和無辜的百姓，並非是為了您的王權。」
「父親，請您醒醒吧。」艾貝瑞爾言詞懇切，他握住了馬里奧的雙手，「請向萊迪安
投降，主動歸還王位與王國。萊迪安並非殘忍之人，現在還來得及，我們一起請求他的
寬恕。」
「寬恕……？」馬里奧重複了一聲，他笑了，無神的目光總算有了焦點，只是看著艾
貝瑞爾的眼神深處是後者從未見過的冰寒，「我兒啊，何以背棄自己的父王？」
「我沒有。」艾貝瑞爾反駁，語速加快了不少，「我一直站在父親這邊。」
馬里奧又冷笑了一聲，看著艾貝瑞爾的視線更加輕蔑了，「與我同在？你真當我傻
了，你早就背叛我，轉而支持那個小雜種了是吧？」
「父親！」艾貝瑞爾收緊了自己的掌心，將馬里奧的手握得都疼了，「請您不要這麼
說！」
「你早有效忠的對象，也一直都在幫助他稱王！可悲啊，連我唯一的兒子都甘願成為
費迪南後嗣所養的狗，忘卻了他的弒母仇恨啊！」
「父親，不是這樣……」艾貝瑞爾想要駁斥他的言論，卻遭馬里奧以更高亢的聲音打
斷。
「你真以為我沒注意到嗎？你從來不肯稱呼我為『父王』，你以為我沒想過為什麼
嗎？只怕在你心中同天下人一樣，我這個帝王做的名不正言不順吧！」
艾貝瑞爾啞口無言，因為馬里奧所說的都是事實，他無從反駁。
在馬里奧意圖淹沒翡翠前，他曾經向萊迪安通風報信。
在萊迪安被抓住之後，他曾經讓利托向伊維薩傳遞消息。
在伊維薩前來拯救萊迪安的時候，他沒有拿擅用的刀護衛，破綻百出，甚至在揮劍前
還出聲警告對方。
他迂迴的周旋在馬里奧的命令和自己的心之所向之間，盡可能的減少對兩邊的傷害，
並努力地想要保下他所認可的國王。
然而以一個兒子來說，他畢竟讓馬里奧失望了。
「這是正確的。」他低下了頭，沉重卻堅定地說。
「你長大了，都能論斷你父親的對錯了。」馬里奧說的諷刺，「你母親在天之靈，
該有多驕傲。」
艾貝瑞爾被他的譏諷刺傷了心，不管不顧的脫口而出，「父親與凱撒密謀，殺害費迪
南陛下和佛蘿倫絲殿下，甚至連萊迪安都不打算放過，這難道是為人臣、為人弟、甚至
生而為人該做的事嗎？」
馬里奧微微瞠大了眼眸。
「你知道了。」他的語調卻很平靜，「知道多久了？」
「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艾貝瑞爾閉上眼睛，為了他快要無法承受的痛苦與不堪，
「伊維薩還在的時候，父親從不與他見面、父親找來的宮廷法師很弱、父親繼位之後每
年在海上失蹤的人數逐漸增加、還有父親每個晚上都會與我聽不到的聲音喃喃細
語……」
「看來我大意了，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會自學魔法。」馬里奧冷冷的說，為了避免他
人發現他與凱撒之間的聯繫，他不讓一流的魔法師靠近琉璃宮一步，卻未曾想到竟是艾
貝瑞爾先留意到了這一切，「果然還是那個骯髒的賤民吧，用魔法蠱惑了你，讓你走上
這一條與你父親決裂的路。」
「我從未想過要與父親為敵，您為什麼要這麼說呢？」艾貝瑞爾撐不住了，淚水從他
頰上滑落，他猛然低下了頭，幾乎就要磕頭懇求對方，「父親，求求您別一錯再錯了，
您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與凱撒勾結的，犧牲這麼多條人命，您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呢？」
「我想要他們付出代價。」馬里奧別開了視線，望著愛妻的墳墓，「讓我心愛之人死
去的代價，奪走我兒的心的代價，這都是他們一家人害的；如果不是佛蘿倫絲那賤人，
奧莉維亞怎麼會離開我？如果不是萊迪安那雜種，你又怎麼會與我反目？」
艾貝瑞爾用力的搖頭，他早已泣不成聲，「母親的死怎麼會是殿下的錯，是母親的時
候到了，我們不是早就知道……」
「住口！」馬里奧厲聲制止他，甚至猛力抽回自己的手，「你怎麼敢這麼說？」
「因為是事實，父親！就算您拒絕承認，事實永遠不會改變，母親的死不是任何人的
過錯，您殺了自己的國王王后奪走了屬於萊迪安的王位，這六年間每一條由凱撒吞噬掉
的人命也都是您的責任。」艾貝瑞爾每說一句，馬里奧的臉色變青了一分，「父親，過
去的事已經發生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但是認錯回頭，永遠都不會晚。只要父親肯
認，我會陪在父親身邊的，不管什麼遭遇什麼罪咎，我都會與您共同承擔。」
馬里奧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花園內靜的只有艾貝瑞爾的抽泣聲。
「那倘若我不認，你打算怎麼辦呢？」當馬里奧終於徐徐開口，說的卻是這個。
艾貝瑞爾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他瞠大了眼眸，看著對方的表情已經超越驚訝了。
悲憤、困惑、莫可奈何……等等的情緒交錯著，讓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你要大義滅親嗎？為了你心中的王殺了自己的父親嗎？」
艾貝瑞爾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不敢承認他的確這樣想過，儘管只是一瞬間的浮光掠
影，那樣大逆不道的想法還是嚇壞了他，艾貝瑞爾很快便不敢再去想。
所以他沒有思考過，若是真的與馬里奧來到這一步，他該怎麼辦？
「竟然還真的有過這種念頭啊！」馬里奧放聲大笑，悲愴的笑聲繚繞在空曠的花園
內，「真是……真是……真是個好兒子啊！」
「父親，不是的，我沒有……」
「是我的錯！我咎由自取！我讓你進了琉璃宮！我讓奧莉維亞進了琉璃宮！所以你們
都一個一個離我而去！我活該！」
「父親……」艾貝瑞爾忍不住又哭了，他淚眼婆娑，想要阻止自己的父親愈發失控的
笑音。
「但那也無所謂，反正我也想殺你的。」
一瞬間艾貝瑞爾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下一秒，肚子上傳來的涼意和痛楚席捲了他的
知覺。他愣愣地低下頭，看著薄如蟬翼的劍刃穿過了自己的腹部。
而握著劍柄的正是馬里奧。
「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去龍牙崖嗎？我說會讓宮廷巫師引凱撒過去，但其實不是的，
宮裡那些廢物巫師什麼都做不到；你才是那個誘餌，而我知道你沒有能力殺得了對方，
所以本來只會有一個結果──如果沒有小龍王和那蕪插手的話，我就能得到你了。」
馬里奧在說話，但是他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導致艾貝瑞爾幾乎聽不清、
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而此刻痛的究竟是腹部上的傷還是心內的缺口呢？艾貝瑞爾也分不出來了。
「但是也幸好我沒吞了你，我保的保險才起了用處；誰能料到青龍竟然會出手。」
馬里奧笑著說，他的笑容太詭異，不僅不像他、甚至根本不像人類，「與凱撒締約的
巫師違反了契約，被凱撒吞噬成為其的一部分，這說法你應該不陌生吧。」
艾貝瑞爾終於聽懂了：馬里奧與凱撒之間有契約關係，而馬里奧將他獻給了凱撒作為
祭品，但是因為萊迪安等人的關係，他從凱撒手下死裡逃生，間接讓馬里奧違背了與凱
撒的約定。
於是作為代價，凱撒吃了馬里奧。
「而到頭來，萊迪安和那蕪又能改變什麼呢？」馬里奧瞳孔中的黑色漸漸擴散，暈染
了整個眼眶，只剩下夜一般的黑，而這樣的馬里奧勾起了笑容，「因為你看，你現在還
是在我手裡了啊。」
ＴＢＣ
＊當初在寫這一篇的時候本來想寫的是王子復仇記（老梗），然後就變成這樣了XD
＊對艾比來說他的王一直都是萊迪安，也只有萊迪安，然而另外一方是他的父親，
但他是一個把責任放在自我前面的人，也很正直，所以他讓自己過得很辛苦
（好可憐的孩子好想秀秀他），不然如同萊迪安所說他不需要這樣的。責任，
大概就是我這一次故事想說的事，所以三位主角的責任感都很強啦（因此他們心
境都很複雜的，希望大家不會覺得他們很矛盾
＊謝謝看到這裡的你

天哪......好心疼艾比QAQ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

太心疼王子了QAQ快來人啊QAQ

唔喔喔怎麼斷在這QQ超好看!!希望後面多疼疼王子啊QQ

喔喔觸手噗累又有希望了嗎？！（歪 有多”重要”

哈哈還是變壓寨夫人啦！哇哈哈哈哈！

凱撒不是不能上陸地嗎

為什麼馬里奧會覺得太太是前王一家人殺的呀 有證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