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２）
　　凱特琳拎了瓶紅酒回家。
　　今天是情人節，正常的上班日，一整天都忙，疲倦使她無法計畫任何外出的
慶祝行程。於是她拎了瓶紅酒回家，等著與她共度節日的對象帶晚餐回來，她們
打算窩在沙發上，裹一條溫暖的毯子，放幾片應景的浪漫電影，慵懶地度過二月
十四日的最後幾個鐘頭。
　　再過幾個月，最多半年，她就要搬離這間小巧舒適的單人公寓，住進適合兩
個人生活的屋子，邁向人生的另一個階段。她是個念舊的人，希望把握不多的時
間，儘可能在這間小公寓裡製造美好的回憶。
　　開門進屋，在門邊掛起外套圍巾，凱特琳的腦子全在想著這些事。想著新居
最好也選在附近，這一帶離她的工作地點近，居民單純，治安極佳，住進來的兩
年期間不曾發生過犯罪事件，連一個小竊賊也沒有。
　　這項完美的紀錄卻在她打開燈，看了一眼落地窗的瞬間化為泡影。
　　有人在她的屋裡！
　　她立刻抓起手提包，往裡面掏拿防身用的手槍。
　　「等、等等！是我，別開槍！」
　　凱特琳的動作停頓下來，循著聲音轉過頭看。這一次她看得清楚了。
　　「伊森蕭你這個混蛋！」她把手槍塞回包裡，改而抓起揹帶，甩起整個手提
包往入侵者的身上砸，「不准這樣、這樣子嚇我！再有第二次我真的會開槍喔！」
她邊罵邊打，緊張還沒消褪，火氣就升上來，情緒混在一起，聲音和動作都是又
急又亂。
　　伊森滿臉堆著討好的笑，不躲也不擋，微微側著身，讓攻擊落在沒受傷的右
邊肩背，「這裡的保全沒有妳說的那麼嚴密——哎喲！」
　　凱特琳放下提包，又拿拳頭打他最後一下才稍微消氣。
　　「我有手機，大門有電鈴！為什麼偏偏從陽台偷溜進來？」
　　「大門有監視器，手機可能被監聽，我不能冒險。」
　　「打電話給我為什麼是冒險？」
　　她知道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伊森不會只是因為好玩就闖進她家，緊張的
氣氛褪去之後也沒有多走近幾步，像個客人，像從前每一次造訪那樣，到沙發的
位置坐下和她談話。
　　凱特琳細看她的好友，伊森斜背著一只大旅行袋，防水保暖的暗色衣褲輕微
起皺，是遠行的打扮，而且已經有過一番折騰。鞋面沾著明顯髒污，落地窗附近
的地板卻沒有痕跡，多半在進屋前事先清過。這項有禮細心的舉動很讓她高興，
驅散了殘存的火氣。伊森畢竟不是來搗蛋的。
　　「你不是應該待在醫院養傷嗎？」她看不見他的傷，那張英俊的臉蛋倒是神
采奕奕，和昨天在病房裡的憂愁模樣頗不相同。
　　「他們說我在醫院嗎？」
　　「是啊！我今天早上去過醫院，怕你沒咖啡喝。」她忽然朝伊森一笑，「現
在要不要來一杯？都怪你像賊一樣溜進來，害我忘記盡主人的責任。」
　　「既然是賊，不招呼才是正確的。」雖然開玩笑這麼說，伊森最後還是道了
謝，接受好意。他嗜喝咖啡，幾乎成癮，就算真的做賊，搞不好也不會拒絕被害
屋主的咖啡。
　　凱特琳一面準備咖啡，一面偷眼往起居間瞧。伊森終於把旅行袋從肩膀卸下
來，但他還是沒有離開落地窗邊，好像外面陽台有什麼東西需要隨時注意似的。
真怪！
　　「他們說你轉院了，卻不肯透露轉去什麼地方，說是機密。你……你偷溜出
來嗎？傷口不要緊嗎？」
　　「轉院是假的。昨天晚上我自行離開了醫院，因為——」伊森已在心裡模擬
過好幾次對話，正要說出口，一陣腳步聲打斷了他，聲音從樓梯上來，停在門口，
將著響起的卻不是門鈴，而是鑰匙碰撞鎖孔的聲音。
　　「妳不是一個人住嗎？」他伸手握住藏放在後腰的手槍槍柄，聲音和姿態都
緊繃起來。
　　「我是，但、但是……伊森，你先把槍收起來，用不上的！」
　　正爭執間，門開了，進來的是法蘭西斯。她也是剛下班的模樣，雙手大包小
包好幾個提袋，印著伊森不認識的商標和名字，袋裡微微飄出食物的香氣。
　　她和伊森見到彼此，同時感到驚訝的表情幾乎能用滑稽來形容。伊森快速打
了個招呼，放開槍柄，走過去幫忙對方卸下重物。
　　「嗨！沒聽說你出院了，幸好多買了好幾樣菜，不必擔心吃不夠。」
　　伊森正要表示自己不餓，法蘭西斯接著又說，「我得承認我很意外，這種日
子的夜晚拜訪，不太像你的作風。有急事找凱特嗎？」
　　「這種日子？」
　　喔！二月十四日情人節！可是……他迷惑地看看凱特琳，又看看法蘭西斯，
還有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換……迷惑終於變成了驚詫。
　　「你……你們……哇！」他睜大眼睛，「哇！多久了？」
　　「剛進入第三年。」凱特琳臉紅起來，「不是刻意瞞你，我們只是……決定
對誰都不主動說起。比較單純，省麻煩，畢竟我和法蘭是在同一個地點工作的同
事。你、你是不是很介意？拜託別生我的氣？」
　　「不，不，當然不會！很意外就是了……恭、恭喜！雖然是遲到兩年多的恭
喜……總之，太好了，我很為妳們高興！」伊森咧開嘴，笑得開心，「哇！真想
不到。」
　　「謝、謝啦，你不介意我瞞你就好了。」
　　伊森的笑容減弱了一些，「說到隱瞞，其實我也沒資格批判別人。很抱歉破
壞了你們的情人節計畫，但我的確有重要的事要找凱特。」
　　以他和凱特琳的交情，讓對方為他犧牲一次約會並不算太過份的請求，因此
他致歉的對象主要是法蘭西斯。
　　溫馨的約會意外受到打擾的兩人互相看著對方。伊森的角度見不到凱特琳的
臉，但是猜得出她的表情，也知道她終究獲得了戀人的同意與諒解。
　　法蘭西斯點了點頭，「我不介意，只是實在很餓了，不如我們邊吃邊說？」
她的神情仍是一貫的平淡，無論是否同意得心甘情願，外表都看不出來。
　　
　　他們取來杯盤刀叉，在沙發上安頓下來。法蘭西斯說買得足夠三個人食用並
不是客氣的話，咖啡桌上幾乎擺滿了食物，極為豐盛。凱特琳和法蘭西斯在開動
前先啜了幾口紅酒，伊森不餓，對酒的興趣又不大，手裡只有一大杯剛煮好的咖
啡。他小心翼翼等著，等著氣氛逐漸緩和，變得輕鬆，像幾個老友聚會。他往陽
台方向偷瞧一眼，溫暖的馬克杯在掌心裡慢慢轉著圈。
　　他覺得現在是時候了。
　　「我有個同伴，方便讓他也進屋裡來嗎？」他指指落地窗。
　　「你有同伴……在陽台？」凱特琳詫異地望著緊緊閉攏的落地窗簾，「外面
那麼冷，快讓他進來吧！」
　　伊森沒有立刻動作，而是瞄了一眼法蘭西斯。
　　凱特琳懂他的猶豫。他帶了個需要躲在陽台，用窗簾遮掩起來的同伴，那個
同伴大概是個秘密。
　　「如果你信任我，同樣可以信任法蘭。」
　　伊森這才起身，走幾步路又停下來，「呃，有人對貓毛過敏嗎？」
　　兩個人都搖頭。
　　「是我的錯覺，還是伊森蕭真的很緊張？」法蘭西斯小聲對她的戀人說，「從
沒在任務以外的場合見過他這副模樣。」
　　「我見過喔，好久以前了，他意外遇到從前用假身分釣上的目標，對方挺著
大肚子，指稱他是小孩的爸爸。」
　　「他是嗎？」
　　「不是，但是他沒辦法狠下心趕走對方，只好來找我商量。所以你看，連絕
望的孕婦我都應付過，無論他這次帶來什麼麻煩，都不會更糟了。」凱特琳喝了
兩口酒，順手又把杯子補得跟她的自信一樣滿。
　　他們的對話伊森都聽見了，緊張的程度只有更重。他知道自己馬上要刷新紀
錄，等那個人現身，凱特琳可再也不會覺得孕婦算什麼麻煩了。
　　他伸手到緊閉的窗簾後方，用特定的節奏敲了幾下窗玻璃。
　　幾秒鐘後，玻璃門滑開來，窗簾被掀起，亨利雅科夫跨進屋內，強勁的高樓
晚風呼嘯捲過，吹起長長的黑色衣襬，張開在他的背後像一對惡魔翅膀。他閉上
窗門，手指掠了掠被吹亂的頭髮，帶著警戒目光掃過室內的藍眼睛在臉上有一
對，右邊肩膀上也有一對。
　　屋裡同時響起倒抽一口氣和酒杯倒翻的聲音。伊森眼明手快，一手抓住酒
杯，另一隻手把半空的咖啡杯湊到桌緣，及時接住傾倒出來的酒液。
　　「伊森蕭，你發瘋了！」凱特琳的尖聲刺得伊森的耳朵微微疼痛，「還是變
傻了？把亨利雅科夫帶進我的屋子！你不是要殺他嗎？他不是要殺你嗎？為什
麼你們一起出現在我家裡？在我的家裡耶！」
　　她和法蘭西斯都站起來，退到遠離陽台的咖啡桌另一端，桌面被紅酒沾濕了
一片，暫時沒人理睬。
　　「冷靜點，凱特，我知道這一切看起來很瘋狂，」伊森朝她抬起雙手，掌心
向下，像在安撫一頭發狂的動物，「但是……但是……嘿，這場面難道不是很像
法蘭西斯開門進來的時候嗎？」
　　「一點都不像！法蘭不是通緝犯，法蘭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他也不會，真的！你很安全，你們兩個都很安全。我保證，沒有人會受到
傷害。」
　　他轉向靜靜杵在落地窗邊，局外人似的黑衣男人，催促道：「快對他們說你
現在是個好人！」
　　雅科夫表現得極不情願，他嘆了口氣，讓她們看見沒有拿武器的兩隻掌心，
倚靠著牆面的懶散姿態沒有敵意，也沒有活力，彷彿有人逼著他現身，他其實更
願意到其他地方去。
　　「……我沒有興趣傷害對我沒有威脅又沒有酬勞可以拿的對象。」
　　話說完，他看著伊森，給了他一個〝滿意嗎？〞的表情，伊森則回他一抹燦
爛的笑。
　　「老天，你們有一腿！你們竟然有一腿！」凱特琳用手指著伊森的鼻子。
　　「坐在他肩上的……是一隻貓嗎？」
　　凱特琳不可思議地瞪著她的戀人，「認真的嗎，法蘭，那就是你最想知道的
問題？」
　　「對，那是一隻貓。」
　　「你居然先回答貓的問題！」
　　伊森忍住了反駁的衝動。這時候糾正火大的凱特琳，說對方並沒有真正提出
疑問實在得不到半點好處。
　　「啊，對，沒錯，我們有一腿，你的判斷非常正確！敏銳犀利，一如往常，
真有你的，凱特！」但是馬屁永遠不嫌多。
　　凱特琳皺起眉頭，似乎無法決定要針對哪一點生氣。
　　「拜託，聽我解釋？我保證回答所有的問題，完全坦白。或是，」伊森放低
聲音，用可憐兮兮的語調求道：「你要把我們和那麼虛弱的小貓咪一起趕進外面
的寒風裡？」小貓仿佛聽得懂，選在這時候喵了一聲。
　　「……那是個非常無賴的威脅。」
　　「而且我還拯救了妳的地毯？」伊森期待地說著，好像地毯的危機跟他帶來
的驚嚇一點關係也沒有。
　　「法蘭，你覺得怎麼樣？」
　　「間諜的保證，參考價值很低。」
　　「等、等一等，我現在是朋友的身分，不是間諜。」
　　不理睬伊森的抗議，法蘭西斯又壓低聲音說，「不過，我知道妳很好奇他們
是怎麼搞在一起，至少我很想聽聽那隻貓是怎麼一回事。在那之後，妳願意的話，
還是可以把他們趕進外面的寒風裡。」
　　「只要聽過我解釋，保證你絕不會想趕我們出去。」
　　「間諜的保證——」
　　「我是朋友！」
　　凱特琳終究同意聽伊森說話——雖然所有人心裡都知道她不可能真的拒絕
伊森——他們再度坐回沙發，除了不願意移動的亨利雅科夫。當然屋主也沒有開
口邀請他。
　　有個惡名昭彰的通緝犯在場，無論伊森做過多少保證，雅科夫距離其他人多
遠，氣氛也回不去先前的輕鬆。迷惑、不安與猜疑瀰漫，幾乎能在空氣當中嗅聞
出來。
　　值得慶幸的是凱特琳和法蘭西斯的注意力比重的逐漸偏移，他們越來越關心
伊森講述的內容，警戒地投向雅科夫的瞥視也越來越少。
　　出於不同的動機，伊森自己也悄悄留意著雅科夫。在卡蜜拉的巴黎住所，他
也同樣沒有多踏進屋子一步。但是他的態度和情緒完全兩樣，他朝伊森的關切目
光聳聳肩，使了個一切都好的眼色，兩隻藍眼睛平靜得像一片深海。
　　他和凱特琳之間沒有私仇，他的記憶完整，他記得一切，他習慣被懼怕。這
讓伊森覺得安心，又有些傷感。
　　他希望，有一天雅科夫也能感受到來自其他人的善意。
　　暗暗嘆了口氣，伊森繼續對凱特琳說著過去的那些秘密。
　　他從十年前和雅科夫的認識開始說起，坦白了他們之間真正的關係。那一年
的事變，以及十年之間的變化凱特琳本來就清楚，他只補充了伊斯坦堡的真相。
然後便是幾個月前的半夜，雅科夫突然來敲他的門，他們在失憶期間如何相處，
他又如何帶著對方到巴黎出任務，一直說到最近幾日的事件。
　　他信守承諾，詳細交代，沒有半句謊言，只省略了雅科夫的過去，也不提昨
夜在暗巷雨中的對話。那不是他的私事，不該由他來說，何況和現在的問題沒有
直接關連。
　　講完了今天早上和西奧多的意外通話，伊森終於停下來。他看著凱特琳，凱
特琳也看著他，屋內一時靜得連空氣的流動都彷彿停滯。
　　率先移開視線的是伊森，他端起咖啡來喝，潤了潤輕微乾啞的嗓子，「我需
要內部的幫助，我希望——」
　　他忽然獲得一個激烈的擁抱，牽動到左胸的傷口。他及時忍下來，沒有發出
半點聲音。
　　在他的懷裡，凱特琳全身都在顫抖，「我就知道你沒殺漢斯葉格！」他還聽
見她吸了吸鼻子。
　　擁抱太緊了，伊森卻終於感到空氣容易呼吸。他伸出沒拿杯子的手，安撫地
拍拍凱特琳的背，「這就是妳最在意的重點？虧妳剛才還挑剔法蘭西斯。」
　　他引得她笑起來。凱特琳鬆開他，眼眶微微發紅，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向
後方的雅科夫。她的笑容收斂起來，眼神不再是單純的懼怕，摻了埋怨、驚奇，
以及許多當事人也還弄不清楚的其他情緒。
　　雅科夫只承受她的目光短短幾秒，便移開視線，假裝看牆上的裝飾。
　　她不確定那代表什麼，亨利雅科夫對過去的種種感到歉疚？可能嗎？
　　她甩甩頭，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伊森身上，包括輕微的埋怨，「這麼多年，這
麼多事，你竟然從沒跟我說過。」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伊森垂下視線，望著手裡的咖啡。杯裡還有
一口分量的黑色液體，隱約映出他的臉。「我們認識的時候，那件事已經是過去
好多年的歷史……西奧多也不希望我跟任何人提起。」那個時候的西奧多應該還
不是洩密的叛徒，他對他的關心應該還是貨真價實的吧？他遵從他的建議不是個
錯誤吧？他微微皺起眉，搖晃杯身，打碎那張疑心漸生的臉。
　　「至於最近幾個月，我實在不希望讓妳陷進要不要告發我的兩難處境。」
　　「現在不擔心了？」
　　伊森朝她眨眼一笑，「嘿，我已經在逃亡了，你沒辦法造成更大的麻煩，除
了一顆淌血的心。」
　　「少來，我怎麼可能出賣你？」凱特琳推了他的肩膀一把，這次記得避開受
傷的部位。
　　「說笑的，我知道妳不會。」
　　「可是，你將來怎麼跟金恩跟處長、局長他們解釋？你和……和那個人的關
係只會讓勒曼的指控更有說服力。」
　　伊森交疊雙臂，抬頭仰望天花板，好像答案就寫在上面。「到時候再看著辦
吧！」
　　「伊森！」
　　「我只想先解決眼前的難題。」
　　「這兩件事互有影響，你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在局外人眼中像什麼樣子嗎？勒
曼會說你們勾結了十年，所以你才追捕不到他，所以你每次都能活下來！」
　　「妳是那麼想的嗎？我是那樣的人嗎？」
　　「不，當然不是！我只是在告訴你其他人最壞的想像！」
　　「讓他們去亂想好了，我不在乎。」
　　「你應該要在乎，如果你還要這份工作！」
　　「呃……你們介意冷靜下來，聽聽我的意見嗎？」
　　他們都轉頭看著突然打岔的法蘭西斯，凱特琳的臉頰因激動而有些發紅。
　　「伊森不見得需要解釋任何事，只要抓到真正該負責的那個人，自然能夠證
明他的清白。洩密案是我們目前最嚴重的問題，搞定這件事，就是立下大功勞，
上面才不會在乎是否有個通緝犯牽扯在內。」
　　「你認為我們逮到西奧多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不擇手段？」凱特琳問道。
　　法蘭西斯聳聳肩，「我們是情報機構，每天都在利用壞人對付更壞的人，相
較於成果，手段一點都不重要。但是，」她轉向伊森，「勒曼是對的，不要承認
你和亨利雅科夫有感情的牽扯，你們的關係最好是個秘密。」
　　「所以……妳相信我？」伊森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同時又有點感動。他和法
蘭西斯沒有什麼私交，不可能得到由友情產生的信任，這代表他的說詞有說服
力。
　　「勒曼擁有比你更多的叛徒特質，我想要相信我的判斷能力。」
　　「妳或許會搞丟妳的工作。」
　　「也或許我的事業會因此更上一層樓。」
　　「哦，這一點，我倒是沒有想過。」立功，升遷，是許多人的願望，局裡上
下當然不缺野心勃勃的員工。伊森自己的野心不在高官厚祿，便極少想到其他人
的不同之處。
　　說不定，這是更好的結果，法蘭西斯是高階分析師，安全層級高於凱特琳，
接觸到的資源更深更廣，不僅擔任後勤的技術支援，還代理指揮過幾場行動。她
可以成為一大助力。
　　「好吧，先不管你的這個……棘手的關係。伊森，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接下來怎麼做？他的確考慮過這個問題，簡略地。
　　太久遠的證據取得不易，追查起來耗時費力，而時間並不是他的盟友。最好
從金恩開始查辦之後發生的洩密案著手，西奧多的顧忌較多，也許還沒有機會處
理掉證據。
　　「坎蒙的案件是個不錯的選擇。」他說，「因為情報洩漏，我們的突擊沒有
抓到組織裡全部的人，那些事先逃走的人很可能就是得到了西奧多的幫助。」
　　「聽說現在是馬利基和他的弟弟當家，他們都不在坎蒙了。」
　　「馬利克。」
　　「什麼？」
　　「馬利克才是哥哥，馬利基是弟弟。」
　　凱特琳用見鬼的表情瞪著糾正她的伊森，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剛才究竟說的是
哪一個名字。
　　「這裡有個記憶的竅門——」
　　「我不要聽。」凱特琳假裝遮起耳朵。
　　伊森笑了笑，轉回正題，「總之，馬利克兄弟年輕衝動，又當家不久，和西
奧多之間缺乏上一輩的合作經驗和信任，他們很可能還留著通訊紀錄、電子書信
之類的檔案。就算最後一無所獲，沒找到西奧多的罪證，抓到那對兄弟也是件好
事。」他們早該在那場突襲落網，包括他們帶走的武器，遲早都必須追回來。
　　「可是他們藏得很好，我們找不到任何蹤跡。」法蘭西斯有些沮喪地說。
　　「找不到馬利克兄弟，可以找為他們做事的人。他們在突襲中失去大批人力，
勢必要雇用外來的新人。」
　　「那也得知道他們雇用了哪些人。」
　　「我能問到消息。」
　　一直安靜旁觀的雅科夫忽然打破沉默，連伊森都吃了一驚，三個人六隻眼睛
全都轉過去盯著他。
　　「喔，黑暗世界的管道。」法蘭西斯大感興趣。
　　伊森的眼睛也亮起來，「太好了！問到目標是誰，就能讓他發生一些像是受
傷、入獄之類無法履約的意外，我就取而代之，混進去——」
　　「不，你不能，」凱特琳打斷他，「他們再遲鈍也該猜到那場突襲跟你有關，
不恨死你才怪！」
　　「可是——」
　　「她說的對。」雅科夫的附和讓凱特琳愣了一下。
　　「你會被認出來，並且送掉小命。」
　　伊森微微鼓起雙頰，「難道你有更好的建議？」
　　「我去。我本來就是接這一類的工作維生，他們不會起疑。」
　　「維生？是大賺黑心錢吧！」凱特琳挖苦他。
　　雅科夫歪著頭，勾起一邊的嘴角，笑而不語。
　　「那個喜歡法式薄餅的人是你！」法蘭西斯忽然說。
　　她的發言引起各種反應，驚訝，迷惑與不悅。
　　「不是我，我已經把那行字劃掉了。」
　　「你……讀過那本筆記？為什麼要讀那本筆記？」
　　「什麼筆記？你們在說什麼？」
　　法蘭西斯解釋道：「伊森的房間裡有一本筆記，金恩和勒曼認為筆記的內容
用暗號加密過，偽裝成日常帳目。他們派去的搜索小組把每一頁都拍下來，組了
一支解碼團隊，不眠不休進行研究，想破解其中的奧秘。」
　　伊森的眼睛和嘴巴都張得大大的。
　　「現在整個團隊的人都讀過你們每餐吃了什麼、購物買了什麼、油錢花了多
少、每個月房租水電又是多少，只是他們還不知道那些數字沒有更深的意義，只
是養一個通緝犯的花費罷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伊森錯愕極了。
　　一本假的帳冊，西奧多認為那是他的作風嗎？他們之間不僅信任蕩然無存，
連基本的了解也失去了嗎？
　　「不必擔心，我的字跡不存在任何資料庫，筆記無法成為證據。」
　　雅科夫的聲音很低很近，伊森稍微偏頭，便接觸到對方灼熱的視線。他微微
一笑，「我沒有擔心。看見那麼多甜食紀錄，他們很難猜到是你。」
　　他走近一小步，幫忙把睡著的小貓抱下來，放進雅科夫的大衣內袋。他們站
得很近，近得能感覺到彼此身體的熱度，他得再三提醒自己屋裡還有其他人在，
才沒有像一隻昏頭的飛蛾，直接撞進對方的懷裡。不過他的手或許在大衣裡頭多
停留了那麼一會兒。
　　回過身，迎接他的是兩雙瞪大的眼睛。他的臉皮本來很厚，少有不好意思的
時候，現在卻莫名其妙感到耳尖發熱。
　　「……得、得走了，我會再和妳們連絡，這段期間幫忙我留意西奧多的動靜
好嗎？。」
　　他先握了握法蘭西斯的手，然後是凱特琳。
　　凱特琳沒有馬上鬆開，她的另一隻手覆蓋上來，雙手緊了一緊，「我很遺憾，
我們都知道西奧多對你的重要性。」
　　「我還有妳，已經夠幸運了。」
　　他們又說了許多道謝與關心的話，伊森拜託凱特琳照看吉米，彼此約定好聯
絡方式，然後不顧對方的勸阻和白眼，再度和雅科夫從陽台離開。
　　「我真的做了正確的決定嗎？」
　　凱特琳站在陽台上，遠遠看著消失在黑夜裡的兩個人影，才對法蘭西斯說出
心裡的擔憂。
　　「妳一向重感情，不可能拒絕伊森蕭，無論他是不是誠實可靠。」
　　「我不懷疑他的誠實可靠，可是我無法信任亨利雅科夫。以前我只看過他的
照片和一些監視器畫面，今天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本人。」夜晚的溫度很低，她縮
起肩膀，打了個哆嗦，想到的卻是另一種冷，「他比照片更冰冷，根本是一尊石
頭砌的雕像。」
　　「肩上有隻貓的雕像。」法蘭西斯嗤地一聲笑，惹來一個白眼。「噢，就承
認你也覺得很有趣吧！」
　　「好啦，是有一點……令人意外。」
　　「因為你太關心伊森蕭，當你偶爾注意到亨利雅科夫的時候，通常他也正看
著你或我，當然很冷淡。
　　「真正有意思的是他看著伊森蕭的時候。你提出質疑，你和伊森爭論，你握
著伊森的手表示支持……喔，尤其你指稱他們的關係對伊森有害的時候，他的反
應可不是什麼冰冷的石像會有的。」說著她又笑起來。
　　凱特琳用手掌撐著下巴，靠上陽台圍欄，「唉，我不知道，那應該算是一種
安慰嗎？」
　　「至少是事實。」法蘭西斯也靠著陽台，倚在她身邊，「我不是說亨利雅科
夫是個溫暖的人，那還差得太遠，但是他顯然很關心伊森蕭，也許程度超出了我
們的想像。」
　　「但願妳是對的。」
　　「我想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待續）
好像沒發生什麼事的一回。^_^
都、都是批踢踢壞掉才害我晚更好多天(推卸責任).....
.....咦?壞掉四天而已嗎?不是壞了一個多禮拜嗎?!0_o"

推！！！！！有盟友太好了QQ

比起ptt重開機看到更新我更興奮啊啊啊！

先推再看！！！更新超開心！

小雅有人味了....肩上有隻喵好有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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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推推推推~看到更新好開心啊

伊森跟姐妹握個手小雅也要吃醋嗎？XDDD

小貓好乖喔！(擺錯重點)

難得溫馨的一段~ 有好朋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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