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公好龍 之二十五
年幼的小河龍不知道為什麼,非常黏葉瀾,
明明已經吃飽了,葉瀾去哪裡,還是啪噠
啪噠跟在他身後轉來轉去,引著其他對幼龍
好奇的小河龍們也跟在葉瀾身邊跑來跑去,
葉蒼筤看著家主被幼龍和一群小龍們跟來
跟去,團團環繞在中心,不禁失笑,瀾就像
他小時候那樣,總是容易吸引龍族的窺探和
接觸呢! 雖然葉家人大致上來說,總是被
龍族注目的,但並不是每一任家主,都像瀾
一樣,從出生開始,就有絡繹不絕的龍族
跑來山谷中探望的,大龍小龍都有,甚至
還有魯莽至極擄了人就跑的龍。連一貫冷肅
寡言的青龍族族長定炎龍君,其淵殿下的
父親,都對家主十分喜愛。只能說,家主
生來就和龍族有非凡的因緣吧! 然而,在
這個世間,和家主牽繫最深的那頭龍,只怕,
還是那頭個性溫厚的沼澤巨龍吧! 這一點,
從適才家主被問及是否要認那頭幼龍當弟弟
之前,他的第一眼是往那頭大龍的方向看,
便能知曉,那樣的信任和依賴,是作不得
偽的。
那樣也很好,如果說在葉家,他有什麼
放不下的人的話,除了……那個改變了
他一生,曾經令他戀慕至深的人,便是
這個他一手帶大的孩子了。從剛出生不久,
哇哇大哭的時候,就被自己給抱在懷中,
小時候因為體弱多病,又沒有母親照料,
他父親自己身體也不好,經常臥病在床,
他生怕侍女照料不周,很多時候是讓他
跟自己睡,晚上因為不舒服而哭鬧的
時候,就抱著他在房裡走來走去耐心
哄著,瀾是脾氣很好的孩子,其實很好
哄,但是看著小小年紀的孩子燒的滿臉
通紅,緊緊抓著自己衣襟含著眼淚看他
的樣子,總是讓他有些心軟。瀾的兩個
兄長和父親過世之後,他便只剩下了自己
可以依靠。可能,這令他聯想到了葉憫之
剛走時,那個無依無靠的自己吧 所以對於
這個小小的葉家人,他口中不說,心中卻
分外憐惜。
他記得有一回,瀾在病中,莊子裡的事情又
正忙,他昏天黑地的忙了一天,飯也沒吃
(半龍要比人類強壯的多,理論上幾天不
吃飯也餓不死)。他回到自己房裡坐到了
榻邊,詢問過侍女,確認過家主的情況穩定
下來,沒有再發熱,已經吃過飯用過藥,正
睡著之後,他就靠在床邊,筋疲力竭的坐著
睡著了。就這麼僵著頸子睡到了天濛濛亮的
時候。迷迷糊糊間,鼻端卻隱約聞到了米粥
的香氣,還是自己喜歡的那種帶著清甜香氣
的桂花粥,然後有侍女輕聲把他給喚醒了。
睜開眼一看,卻發現瀾半趴在他身上,睜著
一對烏溜溜的眼睛,耳朵貼在他肚子上,正
認真在聽什麼。瀾最親近的幾名侍女之中最
年長的青兒抿唇一笑,解釋道: 「家主聽到
您腹鳴的聲音呢! 我們姊妹跟家主解釋說那是
您肚子餓了,家主便說要給您準備吃的,還
特意交代,要您平時喜歡的那種有花花的熱粥。」
他一手揉著僵硬的脖子,垂下頭看著趴在他
身上,拍著他肚子衝著他笑,大聲說著「餓餓!
吃飯飯!」的孩子,心中不禁有些酸軟。後來
他每次晚間進房,那孩子都會盯著,他肚子
又叫的話,就讓人送飯,坐在一邊看著他
吃飯,自己玩玩具。
他其實,一直都不是一頭堅強的半龍,他一直
很怕見到葉家人的逝去。可是作為葉家的管事,
數百年來,自葉憫之以來,數代綿延至今,他
卻總是得經手所有葉家人的身後事,送走一個
又一個與那個人有血脈關係之人。他經常是
面無表情的,乾淨俐落的處理好所有事,不帶
一絲情緒的,也曾聽見過莊子裡有下僕議論,
說如他這種沒血沒淚,半龍半人的怪物,說
不準哪一天就搶了莊子,葉家山谷就改姓了
云云。可是,事實上,他一直都很難過,雖然
幾經磨礪,他已經能把自己武裝的很好,可
其實,每多一個人走,他的心頭就添上一道傷,
只是疼久了發木了而已。許多人不理解他,可是,
瀾卻很貼心。瀾的父親過世之後,他一直很害怕
面對瀾困惑的眼神,他總覺得,要同一個如此
年幼的孩子解釋,什麼是永訣,是一件非常殘忍
的事情,你再也看不見那個人對你笑,看不見他
溫暖的眼神,他也無法再和你說上一句話,生氣
的也好,溫柔的也好。晚間他當然也不放心剛失去
父親的孩子一個人睡,所以便如同瀾生病的時候
一樣,讓孩子跟他一起睡。所幸在他跟瀾解釋說,
他父親睡著了之後,瀾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可是,
那天晚上,他卻夢見了葉憫之過世那一天的情景,
他深深埋起的一切歷歷在目,他最害怕的一切都
回來,便如同一把利劍,直直穿透他所有的偽裝,
狠狠插進他心裡,他困在夢中泣不成聲的時候,
是瀾趴在他身上,小手拍著他的臉頰把他拍醒的,
他流著淚坐起身來,崩潰一般抱著對方痛哭的
時候,瀾搖搖晃晃從他懷中站起身來,小手臂
用力抱住他的脖子,一下一下輕輕拍著。等到
他終於不哭了,雖然他紅著眼眶再三說他不餓,
瀾還是異常堅持的讓侍女送有花花的熱粥進來,
揉著眼睛盯著他吃了幾口,這才像一只小貓一般
偎在他身邊睡著了。其實,他一直不知道,瀾
是不是以為他餓哭了,可是含著眼淚吃著熱粥
的時候,他能明白這孩子想安慰他的心意。
有好多貼心的事情,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
比如他想安慰失去父親的瀾,讓他坐在自己
肩上,帶著他去看星星的時候,最後泣不
成聲的卻是自己,那個孩子靜靜坐在他肩上,
摸著他的頭,明明那麼小,他哭了多久,他
就摸了自己的長髮摸了多久。幾年前瀾病重,
他不得不把他送走,讓那頭大龍照顧他的時候,
他曾經很害怕家主長大了會怨懟他,怨他把他
一個人,遠離家鄉,送到了那麼遙遠之處。
然而,跟一個孩子解釋想要破除葉家人被詛咒
一般的多病早夭的命運,只能讓他離開東方
大陸,他也不會明白。他經常和那頭大龍詢問
家主的狀況,得知他剛過去那幾天,都是哭著
睡著之後,總覺得心如刀絞,可是他什麼也
不能做,除了透過水鏡遠遠看著那孩子之外,
只能多準備些家主喜歡的吃食玩具衣物,想
法子遣人送去沼澤地給家主。可是那孩子卻
堅強的適應了下來,還回過頭來擔憂他。葉家
歷任家主,有的待他親厚,有的淡漠,也有極
少數聽信外人的謠言對他不甚信任的,但無論
如何,不會如同葉憫之那般信任愛重他,更加
不會記得他的生辰。可是瀾一個那麼小的孩子,
卻總是記的清清楚楚的,除去剛過去的第一年
之外,每一年他生辰前幾日,總有沼澤巨龍
一族的信使遠道而來,帶給他家主的贈禮。
有一年生辰,那陣子家主好像總擔憂他過瘦,
就突發奇想,讓侍女青兒煮了一大海碗的
香噴噴的壽麵,湯頭鹹淡,澆頭配菜,麵條
粗細都是他喜歡的,擺在了他面前的桌案上,
家主就遠遠坐在水鏡的另一端看著他吃麵,
笑瞇瞇的陪他聊天,他那陣子因為憂思過度,
總是胃口很差,但看著那個孩子開開心心
的跟自己說著最近學了什麼,畫了什麼,
那裡的龍性格如何可愛,如何害羞,他
今天從沼澤裡頭撈出了什麼樣的禮物,
他跟那頭大龍一起做了什麼事情,他就
忽然安下心來,一邊聽一邊嚼著麵條,
不知不覺中居然將一大碗麵給吃得乾乾
淨淨,他將海碗碗底亮給家主看的時候,
家主樂到不行,在水鏡另一端又叫又笑的,
還引來了他家大龍圍觀呢!
還有,大概也是家主的明裡暗裡的相助,
才讓那頭青龍,其淵殿下,慢慢的,一步
一步越過了他以往高高築起的心牆,來到
了他的身邊。家主交代過殿下要「多關照
他幾分」以及「多勸他多吃幾碗飯」之後,
殿下在族裡事情不忙的時候,便時常來
探望他,給他帶吃的,陪他吃飯,即使
不在飯點的時候,也常拉著他喝茶吃點心,
配酒吃夜宵。殿下雖然個性溫和,和他
威嚴冷峻的父親定炎龍君不太相同,但
實際上也是很內斂的一頭龍,他於他有
別的心思,可是從來不放在口中,只是
藏在眼裡心裡,就像一名溫柔至極的友人,
如同隨風入夜的一陣春雨,潤物無聲。
有次夜裡,殿下陪他喝酒,他酒後吐
真言,流著淚跟對方傾吐了深深壓在
心中,百餘年來,從未告訴過旁人的
他與葉憫之的淵源,整個晚上,殿下
始終溫和的看著他顛來倒去的又哭又說,
從來沒有打斷過他,明明他比殿下要
大上許多,殿下才是應該受他看顧的
那個,可是淚眼模糊的時候,眼前
這頭話不多,只是靜靜守在他身邊
的龍,卻讓他感到了無與倫比的
安心感。後來,他才發現,家主會
跟殿下用水鏡會面呢! 一人一龍總
說他的事情,家主還總是給殿下支招
什麼的。大概是知曉他很想念家主,
殿下才會背著他細細計畫要帶他去見
家主的事情,還呆呆的提著酒過來,
擔心他不肯離開,想把他灌倒了直接
帶走,每每想到殿下口中傻愣愣蹦
出來的那一句「把你灌醉了就走。」
他心中都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來到
西方大陸這幾日,趕到紅龍旅舍之前,
夜深了,他獨自清醒,看著一旁因為
旅店客滿而跟他擠在一間小小陋室之中,
堅持讓他睡床,臥在只鋪了披風的破爛
而冰冷的地板上,仍舊坦然入睡的那頭
青龍,他總在想,當年葉憫之過世之前,
擔憂他因為過往遭遇而憤世嫉俗,將對他
好的龍往外推,特意提點他,讓他別慢待
的,也許,便是這樣的真心吧
葉蒼筤站在屋內一角,遙遙看著長大了
不少的家主和小龍們一起玩耍,小的時候
軟軟小小的,趴在自己身上熟睡的孩子,
如今腿上窩著一頭蜷起身子,正呼呼大睡
中的幼龍,家主心細,還跟孩子母親借了
一條絨毯,小心裹在了幼龍身上,連尾巴
也好好蓋住了,放低音量和四周的小龍們
交談著,已經是大孩子了,會照顧龍(人)
了呢! 他懷想著往事,心中有些開心,又
不無感慨,怔怔的發了一會呆,忽然他注意
到不遠處有一道青影,用那種他已經很熟悉
的目光悄聲看他,大概是有些擔心他,又
不想干擾他的思緒吧 在這暖活明亮充斥
著歡聲笑語的木屋之中,他忽然心有所感,
他這一生,雖然沒有父母的緣分,小時候
吃了很多苦,可是,他遇到了救了他養他
教他的那個人,在最疼愛他的那個人故去
了那麼久以後,還能有這樣的福分,有真心
疼惜他的一人一龍陪在他身邊,其實,他是
一頭幸運的半龍呢
因為幼龍睡著了,大家便留下各種賀禮食物,
把空間還給母親和孩子,讓小朋友好好安睡,
到外頭繼續慶祝去。除了大家一起待在河面
上看著月亮低聲唱歌之外(龍形的自己浮著,
人形的坐在同族的龍背上),還有一個有趣
的儀式,便是一起把蛋的老爸的人形給扔到
河裡去,這是每一頭幼龍的老爸都必須撐
過去的歷練,還三兩成隊,比賽看誰扔的
遠呢! 還有一個特別的規定是,如果可以
扔中大河水面上月亮的倒影正中,可以加
很多分。於是那頭鼻尖上還帶著兒子牙印
的憨厚河龍,就這樣面紅耳赤的被同族
扔了一次又一次,好在河龍本來泳技便
很好,挑選來扔河龍的那段河面又寬闊
又深,倒也不至於玩出什麼毛病來。最後
拔得頭籌的居然是小河龍的大哥,據說
扔河龍第一的河龍,很快便會覓得良緣呢!
高大的青年被眾龍環繞著一陣打趣,很快
便面紅耳赤的逃到了小河龍的二哥身後。
後來大家把被扔的暈暈呼呼的蛋老爸給
送回家休息,又相互道別,這才各自載著
家人游回家。
晚上葉瀾因為和管事好長時間沒見面,便跟
大龍說想跟管事一起睡,大龍溫和的對他
眨了眨眼表示同意,還遞給他一只上頭雕了
青竹的漂亮淺棕色木箱給他,說是要給管事
的禮物,因為大龍似乎是很早便和其淵殿下
約好了要見面,這份禮物大概是很早以前就
備下的,他很是開心的跟大龍道過謝,就
抱著木箱回到他和管事睡的那間木屋去
找龍。
一進門,只見管事正坐在床邊從一只上頭
雕有竹影的玉質儲物戒指裡往外掏東西,
各種小孩子的衣物(外衫內衫帽子襪子小
靴子),各種吃食,各種用品書籍,攤的
整床都是,不知道為什麼,管事的眼眶
有點紅紅的。
他剛到沼澤地的時候,總是很想家,管事
總讓人帶東西給他,每天都用水鏡跟他說話。
後來他漸漸習慣在沼澤地的生活,管事的
狀況卻讓他有點擔心,他消瘦的太厲害,
比以前他生病的時候還要瘦,好像隨時
會消失一樣,後來他跟大龍聊到這件事,
大龍就幫他聯繫上其淵殿下,一人一龍
常常商量該怎麼做,怎麼逗那頭半龍開心。
大概在兩年前,管事跟其淵殿下說了那件
令他很難過的事之後,管事的狀況看上去
越來越好,臉上開始長些肉了,然後精神
也不錯,晚宴的時候看上去還很開心的,
可是怎麼好像難過起來了? 是碰到了什
麼問題嗎?
管事一直都很疼他,這幾年他雖然不能
回家,還是能從那頭半龍眼裡感受到
滿滿的掛念,彷彿親人一般。有陣子
他身高竄的很快,但管事讓人帶給他的
衣服總是合身的,大概是私底下問過
大龍或者老管家,他喜歡什麼,偶然跟
大龍說了幾句,在他生辰前幾天,管事
就會讓人送到他手上。老管家也跟他說過,
他剛過來的時候,管事擔心他水土不服,
私下總悄悄跟他打聽他長胖了沒有,最近
愛吃些什麼,又讓人送東西過來。可是在
他心裡,其實也希望能讓半龍好過一些。
還抱著箱子看著半龍的時候,管事就發現了
站在門口的他,勉強一笑,讓他過來看看
床上的東西,試試衣服什麼的。
葉蒼筤抱著家主放到他懷中的漂亮木箱,
坐在一邊看著家主開開心心的在他面前
一件一件細細翻看他帶來的東西,心中
卻有些忐忑不安。他這一趟過來,除了
探望家主,陪著家主回到沼澤地看看之外,
其實也是來跟家主暫時辭行的,除了他
應下了的其淵殿下的邀約,他覺得他需要
離開葉家山谷,離開那個傷心地,讓自己
安靜的行走與思考,葉憫之過世之前說的
讓他「要快活」是什麼意思。他不聰明,
可是他也明白,他過往的生活與自苦,
明顯和快活相距甚遠,可能他不見得尋
的到什麼是快活,可是家主和殿下給了
他勇氣去嘗試。可是,他還是很憂心家主
的反應,再如何貼心的孩子,久未見面,
好容易見上一面,忽然說自己要走,如何
承受的了? 原先他擔心家主受不住,打算
留信悄悄離去,可是殿下卻鼓勵他親口
說出來。
他猶豫再三終於說出口的時候,吐出的
第一個字就哽咽了,家主有些驚訝的看著
他,卻毫不猶豫的像他小時候那樣過來
抱住他,他就這樣,結結巴巴的說了自己
陪著他回沼澤地看看之後,便要暫時離開
的事情,明明任性的是自己,枉費他當了
葉家管事那麼多年,辭行的時候,卻哭哭
啼啼的像個委屈的小孩,他當年對著葉憫之,
都沒有那麼丟龍的哭過呢! 他其實也不知道
自己是怎麼了。
葉瀾始終沒有說什麼,只是用力抱了抱他,
像對小孩那樣拍拍他的背,拿出了自己的
小手帕給他擦眼淚鼻涕,還拆了一顆他帶
過來給他的桂花糖放到了他手中。然後他說:
「殿下跟我說,你是為了遵守和葉家先祖的
約定,要守護我們家,才留下來的。可是,
你在那裡不快樂,看星星的時候,眼神總是
很悲傷,在那座竹林環繞的亭子裡頭彈琴的
時候也是。管事,我想要你胖一些,也想要
有龍陪伴在你身邊照顧你,想要你不要勉強
自己。你對我有多好,我都能明白,我也
想要對你好呀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讓一頭
龍感到快活,大龍跟我說,那是要慢慢的用心
去追尋的事情,有時候很困難,要花很長的
時間,經歷過很多事,走過很多路,如果
待在那裡只會讓你感到難過,也許,你應該
要離開那裡。」
「我很……捨不得你,不過只要有水鏡,
我就能看見你呀! 不管什麼時候,有一天,
你想回家的時候,我在哪裡,你就回來吧
我跟大龍說好了,新的適合人類居住的
房子裡,要留一間房間給你喔!」家主說到
最後,眼眶也紅了,衝著他露出了一個大大
的笑容的時候,眼淚才流下來,然後他就把
那個孩子緊緊摟在了懷中。
「殿下對你好嗎?」一個人類小孩和一頭半龍
紅著眼眶一起坐在床上翻看半龍帶給小孩的
一件一件精心準備的禮物時,小孩小聲問道。
聽了這一問,那頭半龍一金一黑的眼瞳中
流露出幾分溫柔,白皙的面容上慢慢浮上了
一層薄紅,然後,他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葉瀾看著他家管事,有些欣慰的笑開了,
揉了揉眼睛,催著管事打開大龍送的那只
木箱,看看裡頭裝了什麼。葉蒼筤慢慢
打開了箱子,從裡頭取出了一件長斗篷,
看上去是樸實的墨綠色,是便於行旅的
樣式,只在衣領和衣襬處繡了銀灰色的
精緻竹葉,斗篷前的扣子是黑玉製成,
上頭同樣雕上了竹葉的圖樣,還附有
保暖的大兜帽,衣料摸上去很舒服,
試著套在身上,感覺又輕又暖活。而
斗篷下方,還擺著兩雙靴子,一雙適合
平日行走,一雙適合涉雪而過時使用。
葉蒼筤在家主的催促下,套上了斗篷
之後,又慢慢試了試兩雙靴子,感覺
將腳套入靴筒時,那一分不差的服貼感,
他微微垂下頭,眼眶又開始發熱,他
穿的衣服尺寸如何,腳又多大,家主
也許也不甚清楚,大概也只有那頭有
陣子得了什麼好看的布料,總惦記著
給他做衣裳的青龍知道了,那頭青龍
送他衣服的時候,怕他不肯收,還一臉
正經的說是家裡做多了,拜託他幫忙
收著。如果不是殿下,家主和那頭大龍,
又怎麼會準備這樣一份貼心的禮物送給
他呢? 他心裡有點開心,又有幾分茫然,
總覺得好像越欠越多,有些還不清了呢
葉瀾和葉蒼筤所在的木屋外的平台上,
則靜默無聲的守著兩頭大龍,一頭青龍,
一頭則是沼澤巨龍,龍族的聽覺靈敏,
即使並不是緊貼著窗戶,也能將屋內的
人類小孩和半龍的交談聲聽的一清二楚。
青龍一開始大約是有些緊張,有些面無
表情,直到後來,表情才漸漸鬆了下來,
溫聲向身邊的另一頭龍道謝。那頭沼澤
巨龍只是靜靜朝他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眸,
那大約是彼此彼此的意思,兩頭龍望向
往河水彼岸沉落的明月,心情都很是安靜。
葉瀾和管事正吃著點心慢慢談心的時候,
忽然間窗外的河面上卻傳來了咕咕的
鳴叫聲,一聲接著一聲開始漸漸急促
起來,一開始葉瀾以為是鳥叫聲,可是
後來越想越不對勁,整個人跳了起來,
跑到窗邊一看,果然發現是剛出生的
那頭幼龍半浮半沉在水面上,正從葉瀾
所在的窗邊漂過,被河水帶往出海口的
方向,看到葉瀾探出頭來,還開心的咕咕
的叫了好幾聲,河龍天生會游水,是不
至於溺水,但是眼前的幼龍明顯還不太
會控制自己的身體,夜間水流湍急,
整頭龍被水流帶著跑。一人一龍嚇了
一跳,正準備跑去找河龍們幫忙時,
幸好大龍和青龍不知道為什麼都在附近,
青龍擅水,便直接下水游了過去將幼龍
給截住了抱上岸。這時幼龍的父母也
發現幼龍失蹤了,以為是被什麼野獸給
叼走了,正惶急著吹起了號角,通知
鄰里幫忙尋找,小河龍一家趕忙過去
通知說龍找到了。幼龍上岸之後,還跑
過來緊緊叼住了葉瀾的斗篷下擺不肯走,
想來大概是晚上睡飽了醒過來,發現
哥哥(葉瀾)不見了,自己跑出屋子
跳進水裡,循著葉瀾的味道游(漂)
過來的。葉瀾也沒辦法,只好自己
將幼龍抱在懷中,坐在小河龍的大哥
背上,親自將幼龍給送回家裡去,
有些無奈的看著幼龍被爸媽打屁股。
他並沒有安慰淚眼汪汪的小龍,如果
他沒發現,幼龍當真漂到海裡頭去
的話,年幼的小龍可能會被當成食物
吃掉的,確實是有些凶險,必須得
記得教訓才行。所以他只是認真的
蹲在幼龍面前告訴他明天還會過來
看他,不可以再自己下水,溫柔的
摸了摸對方的頭,又被對方母親塞了
一大盒月光球,這才乘著河龍回去了。
深夜裡,歷經送河龍燈,月光下的夜宴,
認兄姊(被龍追的滿地跑)及扔河龍等
熱鬧活動,晚間談心時又陪著他家管事
又哭又笑,又被差點漂走的幼龍給嚇了
一大跳的葉瀾,終於久違的蜷縮在那頭
像是他家人一般的年長半龍身邊睡著了,
他的頭便像他小時候那樣靠在了他家管事
肩旁,半龍一金一黑的眼眸溫柔的看著
偎在他身邊熟睡的孩子,將被子攏緊了些,
如同對方幼時一般半擁著對方,慢慢沉入
了夢鄉之中。
謝謝觀文 : )
認真寫完了這一章。可是,可能什麼話
都說不出口,覺得有點低落(抓頭 有一
部分,還停留在那樣的情緒裡,覺得
不知所措。可能是今天比較冷吧? 只好
擅自決定抱抱樓下的大家了(喂
大家要好好照顧自己,注意保暖噢~
可以的話,抱抱身邊珍惜的人。
大逼的冬季聖誕徵文活動已經開跑啦!
大家一起來玩噢~
故事緩慢進行中~(抓頭
有什麼想法可以推文告訴我喔
想知道大家的想法~(奔
關於下次更文的時間,因為卡到徵文和
年末事情比較多,目前還不是很確定(抓頭),
如果中間可以提前更文,會再po到版上
(噗浪上會貼更新連結),抱歉跟大家說
一聲,很謝謝跟著這篇文的大家! < _ _ >
也很謝謝留言的朋友們~(抱)
抱歉我回覆推文的速度比較慢,如果時間
允許的話,有看到都會回,想留言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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