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事項:
有甜有虐。梅林頗渣。羅馬尼與梅林都有同人的小設定。
含第一部第六章到終章的劇透,為了滿足個人的腦洞有無視一部分的原FGO劇情。
借用夏目漱石巨巨的「夢十夜」,引用部分使用我流風翻譯,感恩巨巨,愛戴巨巨。
本文是CWT48的R18新刊,全文加2張黑白插畫內頁會收錄於本子,
完整R18部分和結局僅收錄於本子。
有圖,推薦閱讀無音樂網誌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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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師,羅曼老師。」
「學姊,既然老師在睡覺,那我們下一節下課再來好了。」
「不行啦瑪修,他這要是被教務主任看到就慘了,再說,上班時間怎麼可以睡覺!」
「學姊......」
少女的對話在頭頂上響起,如清澈的鈴音叮叮咚咚地敲擊著羅馬尼一片黑暗的意識。
「羅曼老師!醒醒!羅曼老師!」
羅馬尼的肩膀搖晃著,意識也搖晃著,少女指尖微涼的溫度穿過布料透在肩頭上。
「羅──曼──老──師──!」
羅馬尼在搖晃中不得不從自己的臂彎中抬起臉,被壓得有些模糊的視線一時沒有
捕捉到清楚的影像,只聽見少女一聲嘆息,遞了什麼白色的東西到眼前。
他揉揉模糊的眼睛,兩位少女就站在桌旁──氣嘟嘟的立香和苦笑的瑪修穿著
深藍色的水手制服,繫在胸前的紅色領巾款式俏麗,儼然是正值青春年華的高中女生。
當然,這是再理所當然也不過的校園風景。
可是,怎麼不太對勁?
「哈欸?」
還在恍神的羅馬尼發出奇怪的聲音,瑪修噗哧一聲,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真是的,都幾歲的人了,睡到流口水,唉。」立香捏著那團衛生紙,擦了擦
羅馬尼的嘴角,又一把塞進羅馬尼的手裡,無奈地說:「喏,自己擦啦。」
羅馬尼看著那團衛生紙,愣了愣,又四處張望著這間一片灰白的房間。
左手邊是鐵製的文件櫃,上面排滿了各種資料夾和風琴夾,寫著一到三年級各班的
資料類別,看起來是經常使用、更新。再左邊是玻璃門的鐵櫃,各種塑膠、玻璃、金屬
材質的藥品瓶罐,以及一些繃帶、棉花棒等等的包紮用品,藥櫃那個角落邊放著兩架鐵床
,鐵床上的床墊各以白色床單整齊包起,床鋪間以綠色布面的兩折式不鏽鋼屏風隔開,
看起來是給不舒服的學生休息的地方。
而羅馬尼自己身著白色的醫生袍,站在他自己的辦公桌前──這桌上擺著羅馬尼的
名牌,白色壓克力板上以黑色的字體印著「保健室|羅馬尼‧阿基曼老師」。
──所以,這裡是保健室,而我是保健室老師?
油然而生的疑惑從羅馬尼的思緒中浮起,但有另一群的記憶像是要蓋過這股疑惑般,
一幕幕從眼底滾過。
羅馬尼記得很清楚,自己確確實實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好一陣子,還記得異動到這學校的
第一天,在迎新會上就悽慘地被體育的德雷克老師強行灌個全醉,在一股噁心中竟把
艾爾梅洛伊老師的那身黑西裝吐成了乳黃色。又因為喜歡「魔法☆梅莉」的事情不小心
被立香和瑪修得知,只好犧牲下班後的小確幸,把排了三個小時才買到的名貴草莓蛋糕
請了她們。
一年多來在這裡的點點滴滴,羅馬尼全部都記得。
但那就像坐在全黑的電影院裡,記憶中的一幕幕被投射在銀幕上,每個分鏡都是
最恰好的視角,每個畫面都是最協調的構圖,而劇情中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也許只是特殊化妝科技的驚人成果。
疑惑與記憶在羅馬尼腦中打成一團,思緒被越滾越爆炸的毛線球纏得密密麻麻,
他握著那團立香塞給他的衛生紙,呆了。
「老師怎麼了?怎麼臉色不太好呢?」瑪修擔憂的眼神觀察著羅馬尼,又說: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昨天又熬夜複習『魔法☆梅莉』的出道演唱會?」
「不是、不是,」羅馬尼連忙搖頭否認,眉間糾結著,苦笑說:「先不管這個了,
你們找我有事嗎?」
羅馬尼才問完,立香和瑪修交換一個訝異的眼神。
「今天早上在樓梯間遇到老師的時候,老師叫我們來拿班上的體檢資料......」瑪修
的語氣中充滿遲疑,半分是不明白羅馬尼為什麼不記得,半分是擔心羅馬尼怎麼不記得。
瑪修才說完這句話,清晰的記憶片段又從羅馬尼的腦中掃過──早上確實是在樓梯間
遇到身著體育服的兩人,自己又叮嚀她們下午放學前來拿資料。而在他忍不住趴桌上
小睡一陣之前,也確實是在忙著整理二年級的體檢報告。
一邊驚訝著明明是早上才發生過的事情怎麼會不記得,另一邊又對記憶的不明確感到
掙扎,羅馬尼苦惱地捏捏眉間,悶著聲音說:「對,我想起來了,不好意思,現在就拿給
你們。」
羅馬尼伸手喀啦一聲打開抽屜,在一排長得幾乎完全的鑰匙裡撿起較小的那一支,
打開文件櫃最下層的抽屜,又熟門熟路地在左右兩排牛皮紙袋裡拉出右邊最後和左邊中間
的兩包。
「來,一年E班給瑪修,二年C班給立香,不好意思啊,叫妳們過來拿,結果我卻
睡著了。」
「算了啦,反正羅馬尼老師上班睡著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現在快去洗洗臉,
不然被教務主任抓到又要被罵了。」立香苦口婆心地叮嚀著。
「哈哈哈......我會去的。」羅馬尼苦笑著。
「那麼,老師我們先離開了。」瑪修站在門口微微欠身行禮。
「拜拜啦老師。」立香揮揮手,也跟著瑪修離開。
「等等!立香!」
突然被羅馬尼叫住,立香疑惑地轉頭。
「呃、教務主任......是誰啊?」羅馬尼才剛問完就後悔,這個問題有多愚蠢尷尬,
看立香的表情就知道。
「唉,」立香再次嘆氣,無奈而滿懷擔心地說:「是達文西老師喔。」
留下這句沒有真實感的解答,啪當地一聲,保健室的門關上,留下一室茫然的安靜。
羅馬尼又呆站了好一陣子,手足無措地張望著這間保健室和身著白袍的自己。
辦公桌上鋪著廉價的綠色桌墊,寫字時兩肘擱著的位置已經被壓出灰色的印子,
那個寫著羅馬尼姓名的名牌還立在桌緣,靠著牆壁,沾著點灰塵,可見有一陣子沒有
清理過了。
桌上的金屬書擋間夾著一排記事本,羅馬尼隨手抽出一本,被翻到有些蜷曲的綠色
封面上寫著「醫療耗材使用登記冊」,一行行寫著幾月幾日幾時幾年幾班某人來保健室
包紮時的耗材紀錄,從最後一頁翻到第一頁,每條紀錄上都以自己的筆跡簽上自己的名字
,竟也寫了一年多。
半信半疑地又抽出第二本筆記本,這次封面則寫著「保健室床位借用紀錄」,裡面
也是差不多的內容。
羅馬尼的疑惑沒有解開,反而是更沒有真實感了。
失落、心急、迷惘、不安的情緒突然一湧而上,羅馬尼感覺自己忘了什麼很重要、
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或事情,他焦慮地摸摸白袍和褲子的口袋,把辦公桌的抽屜整個
拖出來仔細翻找,甚至貼在冰涼的地面上看看是否滾到桌子或櫃子的縫隙裡,但依然
沒看見隱約印象中想找的那樣東西。
羅馬尼一聲苦笑,笑自己急著找東西,卻偏偏連要找的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
只知道,非得把那樣東西找出來不可。
若東西不在自己身上,也不在這保健室裡,又會跑到哪裡去了?現在是該怎麼找,
或上哪去找比較好?種種問題想了又想,羅馬尼依然是沒有半點頭緒。
也許,還是去洗洗臉吧,羅馬尼也只能這麼安撫自己了。
上課時間的走廊是一整排的空蕩,鞋跟踩在磨石子地板上的叩叩聲響格外響亮地
迴盪在這春季獨有的輕快涼意裡。
校舍中庭的銀杏冰凍了整個冬天,雪白枝條早就融化成新綠色的水彩筆觸,
沾著濕潤的節奏,一天一天地生長、擴散,濃濃淡淡自自然然地勾勒出這幅半透明的
生動光景。
「嗶──!」
操場上筆直的哨音響起,鳴槍的爆發音從雷奧尼達老師手中炸開,學生們在同伴的
吆喝聲中從靜止忽地射出弓箭般的速度,放開雙腿全力奔跑,體操短褲下的肌肉在狂奔中
緊繃、放開、緊繃、放開,撐出一整條跑道的活躍張力。
忽地,一段熟悉而低沉的男聲揮開操場上的喧囂,傳入羅馬尼的耳中。
「『我做了一個夢。』」
遠遠地,那個男人平淡和緩的嗓音搭在清冽的流風上,從走廊的另一端划到這一端。
他正朗讀著一段課文。
「『我抱著胸坐在床頭邊,那仰躺著的女人靜靜地說,我就要死了。』」
每當羅馬尼想起這個人,他身上常年縈繞的冷香便彷彿擦過鼻尖,他說話時總是貼得
太近,近得令人懷疑他是不是意圖把那中性淡香水的味道蹭在自己身上。
與他相處時,羅馬尼總覺得自己抓不準距離,在辨認出那淡微的焦慮之前,又被他
往前多踏了一步。
「『我對她說,妳不會死的,沒事的。而那女人半撐著飽含睡意的黑色雙眼,
還是以她那安靜的聲音說,可是,我會死的,這誰也無力改變。』」
說到這裡,男人的聲音夾著一層薄薄的不耐煩,似乎是很不想把這課文唸下去。
這故事的後半,羅馬尼在莎士比亞老師的推薦下讀過了,確實,不是什麼令人開心的
故事。
可是,讀過一次之後便總是反覆想起。
「『在我死後,請你將我埋葬。用大珍珠貝挖出墓穴,用從天而降的星星碎片用作
墓碑。然後,請你在我的墓旁等候。一百年後,我會再來見你。那女人說。』」
只要逮到機會,那男人便會抓著羅馬尼,笑臉盈盈地說著那些他已經一說再說的故事
,令人懷疑他是不是老到根本記不得自己什麼有說過,什麼又沒說過,但當他興高采烈地
說完他引以為傲的故事時,眼中的閃閃發光的星彩又讓他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年。
男人溫柔沉醉的嗓音牽引著羅馬尼的腳步,從走廊的這一端滴滴答答地走到另一端。
「『女人又說,然後日出,然後日落,然後又是日出,然後又是日落──整整一百年
,你能等得了這麼久嗎?』」
跟著他的聲音,羅馬尼在心裡也復述了一次。
──你能等得了這麼久嗎。
羅馬尼的腳步停下,男人優雅曼麗的身姿佇立在安靜的課堂裡。
午後的光線如長著透明薄翼的小妖精般,成群結隊地簇擁著這亂花織錦的貴公子,
打理他一身光澤飽滿、剪裁合身的灰紫色西裝。外套衣領下露出的粉色襯衫簡直浮誇賣弄
,不禁令人懷疑他站在這裡到底是在教育學生還是教壞學生。
他修長的手指夾著課本,左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裡,瓏璁髮辮慵懶地別在胸前,
風行水上地以明白的咬字朗誦著夏目漱石的名著。
壓倒性的存在感太過強烈,羅馬尼的呼吸一滯,若說從睜眼到現在的這段時間像在
看一齣太過遙遠的電影,那眼前的男人便是一片張揚怒放的如海春光,濃郁、飄溢,
吐納間盡是他唇角微微勾起的輕笑。
但梅林不是溫暖的真花實葉,羅馬尼知道,一直都知道。
他是彈指之間的電光石火,是曇花一現的海市蜃樓。
「午安,羅馬尼老師,一個早上不見,我也很想你。」
方才朗讀課文時的嚴肅端莊全被他拋出窗外,教室內二、三十雙眼睛一齊抬起,
聚集在教室門外的羅馬尼身上。
梅林又笑開了眉眼說:「這麼早就來接我回家,但是還有十五分鐘才下課唷。」
教室裡不知道是誰吹響了一聲口哨,一片低笑掃過課堂。
「誰、誰誰、誰要、我、才沒......什麼?你說回家是什麼意思?」
也不管羅馬尼被嚇得臉紅結巴,教室內又是一陣哄笑。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調戲羅馬尼老師,通通看你們的課本不准看他,這麼可愛的
羅馬尼老師等下就要跟梅林老師回家啦。」
梅林的聲音對學生們一掃,又轉頭俏皮地向羅馬尼眨眨眼。
羅馬尼不知道梅林到底在瘋言瘋語什麼。
羅馬尼覺得可能連梅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原來是呼吸造成的妄想症末期呢,但如果是梅林的話,那這種絕症也是無法預防的,
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了吧,應該──羅馬尼只能這麼對自己解釋。
但那罹患嚴重妄想症的梅林又突然啾咪地拋來一個媚眼,幸福洋溢地說:「所以,
請羅馬尼老師先去穿堂等我吧,雖然我也很想馬上下課,但是還有十五分鐘啦,乖唷。」
羅馬尼忍無可忍,被厚臉皮的梅林氣得臉紅脖子粗,連束在腦後的馬尾都被熊熊怒火
炸開,他跺著腳步咚咚地走向穿堂,在他背後,教室裡的梅林不知道又說了什麼,
又是學生們此起彼落的笑聲掃過走廊。
──等你個大頭啦,誰要跟你回家門都沒有,那件失物和這些沒有真實感的記憶,
有九成九就是梅林在搞鬼,等下就讓你把實話全部吐出來!
咬牙切齒地,羅馬尼決定這次非得讓梅林學到點教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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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
好蘇
梅林^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