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公好龍 之三十五
閱前提醒:
抱歉這章有些虐，但最後會好的，請大家放心，
對不起。
好像是在夢境裡，因為那裡頭有大龍，好像是
回到了很特別的那一天。
那天是他的十八歲生日。他十七歲生日的時候，
大戰剛剛開始不久，大家都在努力適應艱困的
戰事，但是大龍卻記在心裡，那時候是冬天，
天很冷，夜裡下雪，他和大龍還有大龍那隊的
沼澤巨龍們躲在一處洞穴之中，準備趁夜偷襲
魔龍的一處據點，進入洞穴的時候，大家身上
沾滿了雪花，很是狼狽，大龍擁著他坐在洞穴
深處，他還是凍的渾身發抖，根本沒空去想
什麼生日不生日的。但過了午夜，巨龍們出發
之前，卻彷彿約好了似的，紛紛回頭對他眨眼，
然後他的腦海裡頭，響起了一聲又一聲的生日
快樂，最後是大龍，他琥珀色的眼眸對著他
眨了眨眼，然後載著他悄無聲息的自山洞中
飛出，大龍用龍族心語跟他說的生日快樂，
響在冬日的寒風之中很輕，如同周圍受到
大龍寬闊的雙翼振動而飛起的一片一片雪花，
他還是覺得很冷，但心裡頭卻暖烘烘的。
十八歲生日那天，他同樣是在大龍的龍背上
度過的，那天他們要長途奔襲到另一個據點，
是由沼澤巨龍的統帥，也就是族長親自帶隊的。
族長本來就是相當嚴肅的一頭沼澤巨龍，在
戰場上尤其嚴厲，犯錯的巨龍往往會被他罵
成狗(他有看過舅公們被族長痛罵過)，克雷蒙
或者大龍也個別被訓斥過。所以那天中途短暫
休息的時候，大龍帶著他悄悄脫隊的時候，
他其實是很緊張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其他
巨龍們都裝作沒看到他們呢，不是張大嘴巴
打哈欠，不然就是頭扭到另一邊看風景，有
少數幾頭跟大龍比較熟的巨龍們還對大龍眨
了眨豎瞳(據他判斷，大概是大家看到要去
考試的小朋友的那種你加油的表情)，經過
押隊的族長的時候，他背上的冷汗都冒出來
了，生怕大龍挨訓，結果他老人家居然也對
大龍眨了眨眼，然後就趴到爪子上頭閉目
養神去了。
大龍帶他去的地方是附近的一處大湖，平靜
而寬闊的湖面被大雪染成霜白的針葉樹林所
包圍，倒映著淡藍色的清朗天空，看上去
非常美麗，這裡大概因為比較荒僻，人煙
罕至，沒有魔龍毒焰所經之處可怕的燒灼
痕跡與毒霧灰燼，也沒有……因此而傷亡
的生靈，也因此讓他感到格外平靜，大龍
載著他從湖面上空緩緩穿行而過時，他往下
看去，剛好看到湖面上所映照的倒影，大龍
還是跟他小時候一樣，但已經是少年樣貌，
手持銀槍，身著銀甲，已經親眼見過殺戮，
也親手殺生過的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看
上去卻有幾分陌生，總覺得小時候那個
無憂無慮的小男孩，好像是他的上輩子一樣，
當時的他大概還是無法在死亡面前保持平靜
的。然後大龍溫和的聲音，忽然在他腦海中
響起: 「瀾，今天是你十八歲生日。按照
人類的年紀來計算，是成年的日子，祝賀
你生日快樂。」然後大龍話鋒一轉，不知道
為什麼，開始有點結巴起來: 「咳……嗯
……那個……雖然可能有點早，但是，我們
在這裡，在戰場上，今天很好，可是，明天
……我們無法知道會如何，我想問問你……
你願不願意當我的伴侶?」大龍說完之後就
沉默下來，從他的飛行姿勢看來，顯然整頭
龍都有些僵硬，如果是人形感覺走路會變同手
同腳的感覺呢! 當時他其實沒有多做猶豫，
因為實際上，從戰爭開始的那一刻，他們
就是依靠彼此的伴侶啦! 此後，他們也會
在每一場戰役裡彼此依靠。那一陣子他還
蠻喜歡逗大龍的，因為大龍在戰役過後通常
心情都不太好，所以他就故意把話題帶開了，
然後再出其不意的答應了對方。大龍先是
安靜了一下，然後做了一個出乎他意料的
舉動，那頭從他小時候開始一直都很穩重
的龍，居然接連在空中來了幾個花式翻滾，
顯然非常高興，若不是他對大龍的飛行動作
已經很熟悉，立刻配合作出了合宜的反應，
可能會被甩飛出去呢! 大龍給他準備的
生日禮物是用他們隨身帶著的，冰龍
亞爾維斯送的笛子，吹了一首沼澤巨龍
一族的古調給他聽，笛聲聽上去輕輕
緩緩的，穿過寒風，迴盪在靜謐的湖畔，
清澈而溫柔，像眼前映入寒冷大湖中的
溫煦的日光，那是一首古老的戀曲。因為
還要趕路的關係，他們並沒能在那座美麗
的大湖湖畔久留，很快就飛回去了，但是
當時他覺得非常開心。歸隊之後，大龍按照
慣例被處罰，晚餐沒了，還得守夜哨，他就
陪著大龍一起了，不過那天不知道為什麼有
好多頭沼澤巨龍恰好經過大龍的哨點，或者
清喉嚨或者咳嗽或者眨眼睛，隨手丟下一包
一包包在樹葉裡頭或各種奇奇怪怪的外包裝
裡頭的點心。他跟大龍把大家的心意收拾好了，
不過並沒有吃，畢竟是在受罰當中。最後連
族長都來了，他老人家看著滿地腳印，額頭上
的青筋都冒出來了，不過還是一臉嚴肅的走了
過來，塞了一包乾糧給他，說讓他填肚子，
說人類比較不耐餓，先吃飽再說，但不許
餵給大龍，後來他還是捱到早上才跟大龍一起
分著吃完了那包乾糧。夢境的尾端停留在了
他拿了一塊克雷蒙送的，大龍喜歡的那種甜糕
自己咬了一口，其他的部分餵給大龍的畫面，
那頭龍有點遲鈍，一直等到他把甜糕遞到了
對方被荊棘圖紋末梢覆蓋的唇邊，才意識到
他要餵他，愣愣張開嘴來。那頭龍雙頰鼓鼓
嚼著甜糕的時候，他琥珀色的雙眸小心翼翼
看向他，在溫暖明亮的晨曦中看去，有點
害羞，有點溫柔。
先是沉入了一片黑，而後那幾年和大龍所共同
經歷過的那些快樂的悲傷的痛苦的畫面，如同
雪白的電光劃破被灰雲壟罩的夜空，錯落零散
的閃過腦海，一幀一幀，深刻而清晰。
比如，有一次有族內的巨龍為了救他和大龍而
犧牲。他聽說埃林的哥哥(那頭小冰龍)為了救
莫林而犧牲的事情的時候，他還是小孩，只是
覺得那是一件很悲傷的事，可是真正遭遇到
這樣的事情時，他覺得他至今無法用話語來
形容那種感受，戰鬥結束之後，他看著大龍
把大頭挨近同族已經僵硬的身體蹭了蹭，發出
微弱的低鳴聲，琥珀色的豎瞳含著淚水，可是
他們必須立刻轉移，無法久待，他只能和大龍
取下了對方身上的金屬銘牌，他們得把它帶
回去給對方的家人，路上他把那頭龍的名字
和隸屬的家族牢牢記住了。那是一對年紀
尚輕的沼澤巨龍伴侶(跟大龍年紀差不多大)，
對方的伴侶看到那塊銘牌的時候，當場痛哭。
他跟大龍所能做的，也只是深深的跟對方鞠躬，
任何的道歉和安慰，都不足以彌補生命的逝去，
但對方真的是非常溫柔的一頭龍，過了幾天，
她到營地找到了他和大龍，含著眼淚說她想知道
她的伴侶最後那天的事情，他那天……心情好
不好，吃了什麼，他說了些什麼話，最後發生
了什麼，這樣她以後可以多告訴他們還在蛋裡
的孩子，關於他父親的一些事情。他跟大龍也
私底下約定好了，戰後一定要想法子好好照顧
這頭小龍。
比如，那些在戰役中的艱苦回憶，有一次他在
戰鬥中被魔龍燒傷背部，那次的傷要比在學院
的時候受的傷要嚴重許多，但情勢更緊急，基本
上上完藥就得立刻升空戰鬥，每一次揮槍的時候，
都是一陣劇痛，後來戰鬥結束大龍帶著他往約好
的會合地點飛的時候，為了避免自己在劇痛中昏
過去，他直接脫了手套，一手按在了大龍背部
帶有輕微毒液的小脊刺上頭，戳出了幾個發黑的
小血洞，但老實說效果還不錯，他成功撐到了
目的地才失去意識。還有一次，是大龍在戰鬥
中受傷，不得不中途迫降，他們後面還有一頭
魔龍緊追在後，雖然他們迫降的地形易於隱蔽，
但只要大龍和他被發現，同樣非常危險，他們
躲藏了三天，最後一天，在魔龍已經噴出毒焰
開始摧毀附近的林木，猛力撞擊他們所隱藏的
岩洞上方的時候，他們只好鋌而走險，繞路
離開了岩洞，隱蔽在附近，在魔龍終於破開
岩洞探頭朝裡面窺伺的時候，一舉從身後偷襲
對方，那次的戰鬥結果他和大龍雖然成功殺死
了魔龍，但戰鬥結束之後大龍完全無法動彈，
他的銀槍直直插入了魔龍的後頸，但他自己
被狠狠甩飛了出去撞在岩壁上，應該是昏過去
了一會，是大龍用心語把他叫醒的，他先裹好
自己身上的傷，然後開始幫大龍處理身上面積
比較大的傷口，應該是非常疼，因為大龍琥珀色
的豎瞳都冒出了淚花，他只好塞了點糖果還有
其他的食物到大龍嘴裡權作安慰，還親了大龍的
大頭好幾口。那天夜裡下大雨，他拿著銀槍靠在
大龍身邊守著對方，身上的斗篷脫下來蓋在大龍
面積最大的傷口上方，白天他就在附近打獵，給
大龍補充一些肉食，在大龍的指點之下，在附近
找尋一些合適的消炎藥草，外敷或是搗碎了餵到
大龍嘴裡，繼續看護大龍身上的傷口，這樣持續
了幾天，大龍稍微恢復了，他們才起飛離開，
幸虧中途遇見了出來尋找他們的同族，護衛著他
和大龍回到了沼澤巨龍們的據點，不然當時大龍
還是比較虛弱，如果碰上其他魔龍恐怕會非常
危險。
比如，那些戰時餘暇的約定。偶爾也會有一些
小小的，零散的時間，是他們可以稍微放鬆一下
的，通常不會是在人煙密集的地方，因為在那些
地方，除非是戰鬥需要，他是不太願意像他從前
喜愛的那樣，從大龍背上往下俯瞰風景的，因為
他從前喜愛的那些景物和人群，很有可能，已經
受到了無法回復的損傷。通常是在行軍中途經過
的一些風景美麗但人煙罕至之處，有一年春天，
他和大龍飛經一處漂亮的嫩綠色的寬闊原野，
遠方飛來一列黑頸白腹的美麗大雁，斜斜指向
原野盡處，被淡雲薄霧壟罩的青山，大龍忽然
用心語跟他說，等戰後想帶再帶他出去旅行，
這次他可以騎在他的背上啦! 他則笑著跟對方說，
那會是他們真正成為伴侶之後的第一次旅行呢!
大龍大概是有點害羞，並沒有回答，只是稍稍
側過頭，對著他眨了眨琥珀色的豎瞳。當然，
他們也一起觀看了許多難忘的景致，煙霧
繚繞的峽谷中的壯美的日出，深秋裡的漫山
遍野的楓紅，被湛藍的河海環繞的雪白城堡，
有時是在戰鬥，有時是難得的休息，當時，
他們去到哪裡，都是一起的，形影不離。
可惜在夢境的末端，還是來到了那個，始終讓他
深深恐懼不能自己的畫面，被刺穿整個肩膀的
痛楚，那頭龍的眼淚和痛吼聲，他再一次的陷入
了那個聽不見也看不到的可怕惡夢裡頭，然後
他就渾身冷汗的驚醒了。
葉瀾一手握緊了他放在被窩旁的銀槍，急促的
喘息著，可在看到他身旁不遠處，把自己團在
睡窩裡頭，正呼呼大睡中的青髮小男孩，他勾了
勾唇，露出了一絲苦笑，鬆開了手中的槍。伸出
左手把自己身上蓋著的被子拉了下來，挪到小孩
身上去，露出了他被包紮的好好的，還有點滲血
的右肩。
這孩子是頭小河龍，正是他當年在河龍族認的
弟弟，第二次抗魔大戰結束之後，知道他出事
的朋友們紛紛來探望他，他這個小弟弟也跟著
管事過來了，因為河龍族的棲地毀損嚴重，原先
是跟他弟的父母和大龍說好了，將他弟接來家
裡頭住一陣子，等狀況穩定了再回去，當時，
他並不知道，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他有些費力的替小孩蓋好了被子，穿好衣服，
站起身來，走出了暫居的小屋，往不遠處的
懸崖邊上走去，這裡是抗魔大戰的前線，也是
大龍最後出事的地方。他看著懸崖底下泊泊
流動中的火紅色岩漿，心中一片空白，崖邊
風大，他身上因為惡夢出的一身冷汗很快便
乾涸了，慢慢化作了包裹全身的寂冷，一種
蒼白的茫然。戰爭結束了，他並不是不感到
高興的，他只是忽然忘記了，應該要有怎樣的
表情，因為，他好像把他的龍給弄丟了。
站的久了，他有點累，兩天前受的肩傷有些疼，
他退了幾步，慢慢在崖邊坐了下來。「哥哥!」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那孩子叫他的聲音，他回頭
一看，只見一顆青色小腦袋從小屋門邊探出來，
正滿臉緊張的看向他，他揮了揮左手示意沒事，
那孩子才回到屋裡。他弟，那頭剛滿十歲的
小河龍，這兩天一直都擔心他想不開往懸崖
下跳，他知道小金龍不放心，偷偷派了幾頭
青銅龍護衛守在附近，下了死命令，說只要
看見他靠近崖邊，用綁的也得把他扯回來。
過來的頭一天，他一靠近懸崖，他弟就緊張的
抱著他的腿大哭，弄得那幾頭青銅龍一陣緊張，
差點就要撲上前來拖人了，他只好在兩邊面前
對葉家先祖舉手發誓，他絕對不會往下跳。
事實上，他們不會明白，他的命是大龍捨了他的
換來的，他哪裡有這個資格去尋短呢? 這兩天，
他其實有點慶幸，大龍和他雖然有了成為真正
伴侶的約定，但因為大龍希望能在族內和他一同
舉辦正式的締約儀式之後，再正式締約，所以
他的生命，仍舊是人類的壽數，這樣的話，也許
不滿百年，他就能完成他的旅程，和大龍相會了，
不用像白先生一樣，歷經如此漫長的思念。
此時右肩上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卻是右肩
傷口的毒性發作了，那是被魔族專門對付龍騎士
的一種荊棘狀的長索對穿所造成的創口，毒性
會使人血流不止，發寒虛弱，雷克斯研製的藥劑
很好，能很好的控制發作的頻率和強度，現在一天
大概也只會有兩次。他微微傾身摀住右肩，靜靜
等待那一陣疼痛過去，他弟遠遠看見他的動作，
知道他發作了，趕忙從屋內抱出他的厚斗篷跑過來
給他披上，然後過了一會，又端了一碗剛煮好的
熱騰騰的藥湯過來給他喝，那裡頭添了管事從他
母親那裡帶過來給他補身體的藥材，還有一些補充
營養的食物，大約是管事準備好，拜託族內的巨龍
送過來的。這幾天他其實沒有什麼胃口，只是看著
那孩子小小年紀忙來忙去看顧他一個大人，實在
不忍心再讓對方擔心，因此他還是把那碗湯端到
嘴邊，慢慢喝了下去，雖然他並不怎麼嚐的出
食物的味道。
他右肩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老實說這個並不是
他在這場大戰中經受過的最痛的傷，可是，也許
這會是他一生之中，最為疼痛的傷口吧 會永遠的
烙在他心裡。
出事的那天，他和大龍一塊在前線的懸崖附近巡視。
當時大戰已經接近尾聲，龍族聯軍在重要的戰略地點
都已經取得勝利，已經進入了巨龍群清掃殘餘魔龍的
最後階段，唯一令大家憂心的是，先前在誅殺魔龍
頭龍的戰役中，被身受重傷的魔龍頭龍給逃脫了，
為了避免再有大戰爆發，各龍族組成小隊在西方大陸
四處搜捕那頭巨龍，可是卻始終沒能鎖定對方所在的
位置。當時令他很不安的是，在他的夢境之中，那頭
魔龍卻距離他越來越近，好像那對血色的巨大豎瞳，
就在他的附近窺伺他一般，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大龍，
那陣子他和大龍出任務總是有族內的其他巨龍們陪同。
可是那天沼澤巨龍一族被分配到的巡查地點是在前線
一帶，順便要巡視過去龍塚所在的深谷。因為地方
很大，大家紛紛散了開來，按照事前分配好的區域
巡查是否仍有魔龍的蹤跡。
當時大龍載著他飛在懸崖附近巡視，忽然看見遠方有
四頭巨龍朝他們飛來，都是黑龍，其中一頭身軀特別
巨大的黑龍背上騎著一名身著學院導師袍服的人類，
而對方也確實是他認識的一名學院導師，他原先以為
是導師南河讓人傳話傳信給他或者要拿東西給他(南河
之前派人送過幾次東西給他)，因此也沒在意，對方
滿面笑容的和他打招呼，遠遠喊說他的導師南河有
東西要轉交給他。一直等到對方乘著黑龍飛到近處，
進入了攻擊範圍，他才留意到對方用圍巾掩住的脖頸
上頭，半露出一塊擴散中的黑斑，他察覺不對，大喊
出聲對大龍示警的時候，已經太遲了，那名導師一瞬間
揮出了彷彿有生命一般的尖利長索，靈巧的繞過大龍，
插入他的肩甲後，直直刺穿了他的右肩，鮮血噴濺
而出的同時，長索一瞬間增生捆縛，將他的右肩右臂
牢牢鎖死，因為被毒液麻痺，他的手一鬆，銀槍便
往下墜入了底下的灼熱的岩漿之中。而那名導師在
使用了魔族的武器之後，也現出了本來的魔族面貌，
朝他們疾衝而來的黑龍們一瞬間霧化，又轉為實體，
卻是身上有著巨大傷口的魔龍頭龍和三頭殘缺不全
的骨龍。
大龍載著他急速上升，試圖脫出包圍圈的同時，他也
在劇痛之中想起了當年學院的內奸一事。當年學院被
襲擊，針對學院外圍的魔法防禦陣被輕易解消一事，
其實院長在當晚就在黑龍們的協助之下，對學院內部
秘密發動了調查，針對相關人員一一盤查，甚至連他
誅殺了魔龍的導師南河當時也接受過調查，後來，
排除了所有人員的嫌疑之後，找到了一名渾身發黑，
暴斃在房內的導師，當時有人出來作證說，見過這名
導師當天接近過防禦陣的陣心，可是現在看來，也許
那名死去的導師，不過是替罪羔羊而已。就在他想
明白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卻在一瞬間被一股巨力給
甩飛了出去，當時他已經和大龍共同經歷過上百場
大大小小的戰役，已然對於彼此的行動很有默契，
因此他在身體騰空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大龍的意圖，
巨龍絕不會輕易做出拋下騎士的舉動，除非是為了
保住對方的性命。大龍琥珀色的豎瞳含淚看著他，
一瞬間張嘴朝他的方向疾吐而出一個小而黑的泡泡，
他的視野和耳邊所能聽聞的聲音被越變越大的匿蹤
泡泡徹底剝奪之前，他的腦海中響起了大龍用龍族
心語留給他的最後的一句話，他最後所看見的，是
大龍的龍形被魔龍頭龍和三頭骨龍徹底包覆的
畫面，還有大龍痛吼的聲音。
他待在那個黑暗的，沒有任何聲響的泡泡裡頭，不知
過了多久，他按住鮮血直流的右肩，張大雙眼無聲
流著眼淚，腦海中反反覆覆都是大龍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原以為那頭龍最後會對他示愛的，可是，大龍對他
所說的，卻是，活下去，我的人類小男孩。
最後找到匿蹤泡泡，將他從裡頭抱出來的，是克雷蒙，
四周影影綽綽圍著許多人，應該是族內的巨龍們，有人
大叫說趕緊去找雷克斯回來。當時他半邊身體都是鮮血，
眼前發黑，幾乎快昏倒了，可是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
忽然用力抓住了克雷蒙的衣領，哭著哀求對方說:
「拜託你，救救大龍……別把他丟在那裡。」克雷蒙
暖棕色的眼眸一瞬間湧出了淚水，但他還是認真的點了
點頭，後來他又懇求對方讓他回到懸崖那邊看看，克雷蒙
卻不理他，硬是將還在掙扎的他送到了沼澤巨龍一族的
營地，流著眼淚幫著雷克斯緊緊按住他，讓紅著眼眶
的雷克斯在他脖子上扎了一針，他才徹底失去了意識。
後來清醒過來，他右肩的傷被裹好了，不過心裡頭的
還沒有。管事守在他的床邊，他拜託管事幫他找一套
衣服，還有一把長槍，管事摸著他的額頭，紅著眼眶
問他要去哪裡，他認真跟對方說，他要去找他的龍，
找到了，他就回來。幫著右肩還不太能動彈的他穿
衣服的時候，管事一直在哭，可是他沒有哭，可能
他所有的眼淚，在大龍最後保護他的那顆泡泡裡頭，
已經流完了。
後來是克雷蒙載著他回到了大龍出事的懸崖邊。他
跟他說，他和族內的巨龍們趕到的時候，只遠遠看見
了大龍和那頭魔龍，還有三頭骨龍們相互撕咬著墜入
了岩漿之中。
這就是當時克雷蒙流淚的原因了。因為隨著魔龍襲來
而從開裂的地底深處湧出的岩漿和魔龍毒焰同樣含有
劇毒，按照過往的經驗，即使能耐高溫的紅龍，甚至
金屬化的青銅龍，都不可能在裡頭生存超過半天，而
他回到懸崖邊的時候，大龍已經掉下去超過一天，在
他昏迷的時候，族內的巨龍們已經用盡各種方法打撈，
卻一直沒能找到大龍，他不可能讓其他巨龍冒著生命
危險下去找大龍，偏偏他自己卻是個脆弱無比的人類，
不要說潛入岩漿深處，只要整個身體浸進去岩漿表層，
沒過多久就能要他的命。
他跟克雷蒙說，他想在這裡等等看，雖然他也不知道，
他能等到些什麼。他原先是打算暫時睡在他小時候蟹蟹
送給他的可以當房間使用的小貝殼裡頭就好，是跟著
克雷蒙一起過來的葛蘭砍了附近的林木，臨時幫他趕搭
了一間可以遮蔽風雨的小屋，跟著過來的還有他弟，
那個剛滿十歲的孩子，他其實對對方有些愧疚，原先
是希望能照顧這個過去不常有機會相處的小弟弟，才讓
他跟著管事過來的，即使龍族的孩子比人類的孩子要
強壯，一個小孩這樣跟他住在戰地邊緣的簡便小屋，
也實在不妥，可是那孩子年紀小小的卻非常固執，說是
要照顧哥哥，他怎麼勸，甚至硬著心腸開罵，對方即使
都哭了也不肯跟著克雷蒙離開，最後也只好由他。
在崖邊的時候，他也想了很多，在理智上，他能明白
大龍的一切舉動都是為了保護他。因為當時他右肩
受了重傷，又失去了武器，而人類如果墜入底下的
岩漿之中，可以說是必死無疑，大龍在以一敵四的
局面之下，連自保都有困難，雖然他心中一直不願意
承認，可是也許當下把他拋出，是最好的選擇，如果
他和大龍的角色對調，他也會這樣做。而選擇用匿蹤
泡泡將他藏匿，是因為只有沼澤巨龍一族的巨龍們
可以用龍息鎖定匿蹤泡泡的位置，他們被攻擊的時候，
大龍並不知道附近還有沒有其他內奸，在外人不可
信任的前提下，擔心身邊沒有巨龍保護的他被其他人
加害，才會這樣做。而且，也許……那頭溫柔的龍
是不忍心他親眼見到，他最後墜入岩漿的畫面吧
可是在情感上，他覺得他無法承受，大龍最後對他
吐出的這樣的一個泡泡，足以摧毀過去他對泡泡的
所有美好回憶。每一次，想到那頭龍對他的保護，
以泡泡伊始，也以泡泡終結，他就難過到快哭出來，
雖然他現在已經哭不出眼淚了。而且，大龍在他十歲
時答應他入學的前提，不就是禁止他仿效那位家族
封號為晨星的人類英雄，用自己的性命拯救自己
的龍嗎? 那大龍自己為什麼就可以這樣做呢? 這
不是雙重標準嗎? 更可惡的是，即使大龍自己作了
違反了約定的事情，他也罵不到對方了。
那天下午，他一個人坐在懸崖邊曬太陽發呆，也不知
怎麼回事，忽然心中一動，從懷中拉出了他一直戴在
脖子上的跟大龍的是一對的，冰龍亞爾維斯所贈的笛子，
好在當時出事的時候，掛著笛子的繩子，並沒有斷裂。
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大龍吹過一首沼澤巨龍一族的
古老戀曲給他聽，他後來自己練會了那首曲子，一直
想找機會也吹給大龍聽，所謂戀曲，理論上，應該要
有來有往的，可是先前每天在忙碌的戰鬥中度過，
總是忘記，等到他再想起的時候，那頭龍卻已經不在
他身邊了。還好，他是那種比較不害羞的人類，經常
對大龍摟摟抱抱的，或是親對方一口，也常會說我愛你，
通常是在出戰前會說一次，戰鬥結束的時候也會說，
那頭龍總是很害羞，不過他看的出來他其實很開心，
所以他還是經常會說，反倒是那頭龍，從沒有親口
跟他說過，他只是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而已，所以，
也用不著再說了。
因為右肩還不太能動彈，舉笛子的姿勢有點艱難，
不過就一首曲子的時間，他還能忍耐。他原本以為
他不會再哭的，但是音樂大概就是有種魔力，能勾起
藏在心中深處，最為細膩的情思，他吹到一半，就
忽然想起了那頭在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只是因為
他同意做他的伴侶，開心的在大湖上空翻滾的龍，
還有對方吹奏著和他此刻所吹奏的相同的戀曲的
時候，那對閃閃發光，看上去非常溫柔的琥珀色
眼眸，對的，那頭龍就是這樣，既疼他，也愛他，
最後，還用他自己，救了他，真是個……大笨蛋，
然後，眼淚忽然就無聲無息滑過面頰，墜了下來，
越流越多。雖然他最後吹的斷斷續續的，曲不成調，
但他並沒有停下來，因為太疼了，錯過了這一回，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勇氣，再吹一次給大龍聽，
吹完了整首曲子，他顫抖著手放下了笛子，痛痛
快快的坐在懸崖邊大哭了一場。
哭完了，他擦乾了眼淚，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大龍當初失去家人的時候，療傷的方式，就是到處
去旅行。也許，他也可以嘗試看看，順便去見見
過去的朋友們，等到……他們有一天，能夠重逢
的時候，他再把這些見聞，一一的說給大龍聽。
不過如果他不幸活得太久，到時候恐怕已經是
白髮蒼蒼的老人了呢! 看起來年紀會比大龍大上
許多，也不知道到時候，他還能不能認出，他的
人類小男孩。
就這樣坐了好一會，傍晚他弟叫他回小屋裡吃晚飯
的時候，他已經平靜了下來，他其實很感激他弟
留了空間給他讓他哭，沒有在那段時間在他身旁
追問他或者安慰他，那真的……很體貼。他最後
含著眼淚，看了懸崖下方一眼，靜靜站了一會，
慢慢轉過身，朝站在亮著燈光的小屋前的，他弟
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走沒幾步路，他卻聽到了
身後驟然響起了龍翼搧動的聲音，同笛子一樣掛
在他胸前的，大龍所送給他的，理論上絕無可能
再亮起的龍鱗，卻嗡的一聲發出了有些黯淡的
光亮，溫溫的貼著他的心口。他弟瞪大了淡黃色
的眼眸，對著他大叫道:「哥哥! 有龍，是沼澤
巨龍!」
他不可置信的回身一看，果然發現一頭身上沾滿
火紅色岩漿的墨綠色巨龍飛在空中，吃力的朝懸崖
邊緣一點一點飛近，最後沉重無比的墜落在了懸崖
邊緣的內側，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他衝過去一看，
眼前忽然就有些模糊，那頭渾身不知道多少受了
多少傷，可能體無完膚的巨龍，卻不是他的龍是誰?
他撲到那頭龍的大頭前的時候，對方很虛弱的張開了
一對光芒黯淡的琥珀色豎瞳，飽含眼淚看著他，他的
腦海中，響起了大龍破碎的啜泣著的聲音，他哭著
跟他說，是爸爸媽媽和哥哥救他，可是他們的魂魄
永遠不見了，全部都沒有了。他也顧不得大龍身上
沾著的岩漿，用厚斗篷隔著，便跪著一把抱住了對方
的大頭，溫聲安撫對方。後來大龍大概是暫時失去了
意識，他接過他弟衝回屋內拿過來給他的水鏡戒指，
打算緊急跟族內聯繫，把大龍送回去治療的時候，
卻見到了一個奇異至極的景象，受傷的墨綠色巨龍
身上原本沾染的火紅色岩漿，隨著包裹在對方身上
的一層銀白色的巨網浮起，漸漸滑落到一旁，然後
那張透明的，閃耀著銀白色光芒的巨網，漸漸虛化
成煙霧，隨著晚風吹過，消散在了夜色之中，這時
掛在他胸前的淡綠色龍鱗彷彿有了感應一般，閃過了
明亮而溫柔的光暈。
族內的巨龍們很快趕了過來，帶來了可以運送的巨龍
軀體的巨大金屬板和金屬鍊，他也坐在上頭陪伴大龍，
他弟則被雷克斯抱著坐在其他巨龍背上。起飛前雷克斯
已經簡單檢查過大龍的狀況，對方說大龍身上大部分的
鱗片雖然仍然受到岩漿的侵蝕，受損嚴重，也有幾道
嚴重的撕裂傷，但以大龍掉落到岩漿中的時間長度來說，
傷勢之輕，簡直是奇蹟。
雖然他也擔心大龍的身體狀況，但他更加憂慮的是大龍
的精神狀況，因為除了小時候畫星星那一次，大龍幾乎
沒有在他面前啜泣過，頂多是流眼淚，待在金屬板上
回到族內的期間，他從大龍有些虛弱的，斷斷續續的
描述之中，才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當初魔龍得以
役使巨龍遺骸，其實是對於附著在巨龍遺骸身上殘餘
的魂魄，以類似於安魂曲的手段，加以欺騙，欺騙
他們，要帶他們去找尋家人，回到家人的身邊，但
實際上是使用了強大的禁咒，進一步騙過了巨龍們
所殘餘魂魄的神智，使他們誤認眼前的巨龍們是阻礙
他們回家的敵人，這也是為什麼骨龍群會對於龍族
聯軍的巨龍們悍然發動攻擊。中間隨著魔龍頭龍因為
受傷而變的虛弱，控制力下降，有越來越多恢復神智
的骨龍們試圖反抗而被魔龍頭龍粉碎，而大龍的家人們
也在恢復神智的骨龍之中，為了保護大龍，大龍的父母
和兄長佯裝仍被控制，跟隨魔龍頭龍前來偷襲大龍和他
復仇(因為他先前曾經多次使用預知能力，造成魔龍群
的巨大損傷)，在大龍和魔龍一同墜入岩漿中的一瞬間，
同時對魔龍發起了攻擊，殺死魔龍之後，最後三頭殘缺
不全的骨龍利用龍族魂魄殘餘的力量，將自己的殘缺的
骨骸化成了一張巨網，牢牢裹住了大龍，護住家族僅存
的幼子，盡力避免他受到劇毒的岩漿致命的傷害，可是
最後那張巨網在大龍昏迷的時候消散了，那也意味著，
大龍的家人們所殘餘的魂魄，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大龍邊哭邊說的時候，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從旁邊
緊緊抱住那頭龍的頭。
******
幾經周折，他和他的人類小男孩，終於回到了他們
位於沼澤地的住處。先前他身體比較虛弱，又傷心
家人們的事，一直沒有注意到，他的人類小男孩有
什麼異狀，可是這幾天他身上的傷口得到妥善的照顧，
休息充分，又吃了許多補充體力的食物，雖然整頭龍
仍然只能維持龍形趴臥在他家的起居室裡頭不能動彈，
但精神要好多了，他才開始有些遲鈍的察覺，他家
小男孩好像在生氣。
比如說，瀾雖然也陪他睡在起居室，方便照顧他，但是
卻將被窩擺在他的尾巴後面，他現在連扭頭都有困難，
所以根本看不到對方。可是以往他們露宿野外的時候，
瀾都是睡在他的頭旁邊的，這樣只要他一睜眼，就能
看見對方，瀾之前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再來就是，每天幫他換藥的時候。巨龍的軀體是非常
龐大的，他身上的傷口每天要清創、清洗和上藥，是
非常大的工程。可是瀾從他們回家的第一天開始，就
堅持他自己親自來，拒絕老管家、葉家管事、他弟弟、
雷克斯，甚至克雷蒙的幫忙。可是他明明自己右肩的
傷都還沒好，每次幫他換完藥，整個人大汗淋漓不說，
傷口都會滲血，甚至有一次瀾跪在他背上幫他處理
背部脊刺附近的傷口的時候，右肩的毒傷發作了，
他聽見對方的呼吸聲變的急促，換藥的動作也明顯
慢下來，輕聲勸對方先下來休息的時候，瀾根本
不理他，最後大概整個人有些虛脫，從他的龍背上
下來的時候，差點摔下來，然而他的人類小男孩
只是坐在地上喘息了一會，就自己爬了起來，拿著
幫他換藥的大藥箱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從頭到尾
沒跟他說過半句話。而今天也是相同的狀況，他
只好用龍族心語拜託那頭站在旁邊幫瀾遞工具，
滿臉擔心的小河龍去外頭請瀾的導師南河過來
勸勸瀾，老管家先前說，南河今天跟他的黑龍
伴侶到族內來探望瀾，現在好像正在外頭跟族內
相識的其他巨龍們談天。老管家不好偏袒他們伴侶
間的任何一方，葉家管事太心軟，小河龍是弟弟
不好說什麼，克雷蒙說他自己多忍耐，大概也只有
教過瀾七年的導師能勸勸對方了。
南河進來的時候，也沒說話，只是抬起一對漆黑的
眼眸直直盯著瀾，過了好一會，才沉聲說道:
「下來! 你繼續這樣是要廢了自己的右肩嗎? 胡鬧!」
他身上的瀾沉默不語，只是慢慢的停下了動作，從他
身上慢慢爬下來，面無表情的和他的導師錯身而過，
走了出去，他注意到瀾拿著工具的右手抖得很厲害，
最後大概是抓不住手上的工具了，那柄塗藥的刷子
就這樣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瀾也沒有管，就這樣
直直朝門邊走了出去，出門前身體稍微一晃，不過
很快又扶住門框自己站穩了。
******
葉瀾的臉上有些發熱，他其實有些羞愧自己對大龍
發脾氣，那頭龍救了他，又徹底失去了家人們，
那麼努力的撐著那麼重的傷飛回來找他，他還能
有什麼不滿意的? 可是，實際上，他卻還是很
生大龍的氣，很幼稚的想讓大龍也嚐嚐看擔心
的滋味。
後來，有人靜靜走到了他的身後，卻是他的導師
南河。他的導師輕聲跟他說:
「生氣就生氣，罵他出氣也好，等他傷好了揍他
一頓也罷，糟蹋自己的身體，又是何苦? 我的伴侶
五十年前幹過一次類似的事，當時我晾了他整整
半年呢! 生氣起來就踹他一腳或者罵他一頓，後來
慢慢的，也就好了。你們之後的日子還很長，足夠
你洩氣的。他回來了，沒事了，放心吧!」
南河嘆了一口氣，上前摟了摟學生的肩膀，側頭看去，
毫不意外的看見他年輕的學生，毫無表情的俊秀面容上，
已然淚流滿面。
謝謝觀文 : )
最近超級冷的!! > < 剛看氣象預報，接下來好像
還是蠻冷的，大家要多穿一點，吃飽飽，注意保暖噢~
上一回的推文我都好好看完了噢，很謝謝留言，抱歉
因為在寫新章還沒來的及回覆，晚一點或者是明天
我會一一回覆的，真的很不好意思 > <
這一章寫完，感覺腦細胞死掉了好多~
有種，好像頭髮都白了的感覺(抓頭
可能年紀越來越大，比較容易累吧 XD
抱抱大家，真的很謝謝你們。
故事緩慢進行中~(抓頭
有什麼想法可以推文告訴我喔
想知道大家的想法~(奔
關於下次更文的時間，目前還不是很確定(抓頭)，
如有更文，會再po到版上(噗浪上會貼更新連結)，
抱歉跟大家說一聲，很謝謝跟著這篇文的大家! < _ _ >
也很謝謝留言的朋友們~(抱住)
抱歉我回覆推文的速度比較慢，如果時間允許的話，
有看到都會回，想留言的話，隨時歡迎，感謝~
我的噗窩: https://www.plurk.com/corgifox
最近發現的留言網站: https://corgifox.sarahah.com/
(可以留言什麼的嘿嘿~)

QQ還好大龍沒事

QQQQQQQQQQQQQ

哎唷QQ

看到一半差點嚇哭QQQ

小冰龍哥哥去世了?QAQ

被大龍父母哥哥拼上魂魄也要保護大龍逼哭Q口Q

QQQQQ 到底大魔王處理掉了沒嗚嗚嗚

幸好大龍回來了QQ嗚嗚嗚戰爭真的打完了吧QQ

QAQ 幸好大龍有回來 嗚嗚嗚 不該在公司看的，一直忍不住淚水

太好了（淚）大龍沒事了！

哭死我了! 還好大龍有回來

天啊，眼淚停不下來啊…看到大龍掉下去那邊好催淚啊QQQQQQ

哭慘嗚嗚嗚嗚嗚，不過大戰終於結束了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這集看的眼淚都出來了嗚嗚嗚

眼淚根本停不住QQQQ謝謝大龍的家人QQQQ

沒事太好了!!QAQQ

是打完了吧！ 嗚嗚嗚嗚嗚

終於QAQ

大戰真的結束了吧QQ

結束了QQQ 大家都要好好的啊

無法想像大龍要怎麼面對家人們為了救他而魂魄消失QQ

在可怕地震的夜晚看文哭成狗...我一早要怎麼上班T__T大龍的家人們連死後都在保護他太催淚...嗚嗚我不行了心好痛Q口Q但大大寫的很好（邊哭邊告白

還好大龍回來了但好痛好痛QQQQQQ

啊啊啊啊啊啊～～～！！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