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紅油不能立即使用,必須放涼、濾渣,小池用細網目濾紗撇去雜質,只劉紅澄澄的
香油,雖然有些微的辣味,更多的是吸飽了香料的鮮香味、和牛油混合了白芝麻油脂的醇
厚,這樣一罐針對不太能吃辣的金陵人改良的紅油,是給二爺和嬸娘最好的禮物。
食材在白滷水鍋裡已經煮得入味熟透,又不散形,小池將食材撈出晾涼,由於食材要涼透
才能開始切成薄片,小池先製備墊底的青菜和灑在紅油之上的花生碎。
取整條細芹、香菜、小蔥、紫蘇,切分莖和葉,蔬菜莖體豎切成細片,切口呈現圓環狀,
保持脆爽的口感,菜葉則快刀剁細,剁碎,在不規則的切面裡品嘗到蔬菜的鮮香,與薄牛
肉片一扮,紅油一淋,蔬菜碎的口感生鮮麻香,比炒熟了更美味。
待到食材涼透,小池開始將下水塊切成薄片。薄肉片配上蔬菜碎,口感才能相輔相成。刀
工始終是這道菜不變的要求,肉要切薄而不碎形,要能裹住墊底的生菜而不斷裂,浸在紅
油裡還能嚐到各種口感,這樣的刀藝才算到了火候。
小池把切成薄片的牛下水墊在大碗中作底,各種牛下水呈現不同的顏色,順時鐘排列,十
分美觀。接著往上墊切碎的蔬菜莖,滿滿的一碗菜,幾乎溢出大碗。
然而小池用了一張大銀盤子承接倒扣的瓷碗,夫妻肺片在上,蔬菜莖在下,頗有葷素均衡
之感。蔬菜葉碎在盤子外緣和夫妻肺片頂上灑一圈,更添清爽。
最後,將白滷水鍋裡的滷汁和紅油以一比一的份量調出鹹香適口的調味紅汁,從頂端淋下
,浸透夫妻肺片的每一個角落,再灑上炒過的花生碎與白芝麻,一道改良版的、清淡口味
的夫妻肺片就呈現在料理台之上了!
※
晚餐時分,趙嬸娘刻意將孩子們都支開,飯廳裡只剩阿河夫妻與二爺夫妻,品嘗小池的手
藝。
趙嬸娘看著浸滿紅油的大盤子,本有些不敢下箸,小池再三保證,這道菜的辣味非常溫和
,嬸娘勉為其難動了一筷子,卻大為驚豔。
「我是不敢吃辣的人,這道夫妻肺片卻十分清涼爽口,麻而不辣,鹹、香、脆、嫩,全俱
備了,那紅由究竟是怎麼樣製備的,微辣卻不刺激、不嗆口?」
阿河一句話不說,但是默默地把牛下水薄片捲著墊底的蔬菜,滾著浸了半個盤子高的紅油
,一片一片地配著白飯、清菜豆腐湯吃,簡直要把一盤子肺片不聲不響地全部蠶食鯨吞。
二爺也管不上這道菜有什麼秘而不宣的做法,阿河能惦惦吃三碗公,他吃個兩碗半是不成
困難的,眼見阿河氣定神閒,把肉片夾著蔬菜吃去大半,二爺索性用公匙盛了大半勺的紅
油,澆淋在飯上,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白飯,不一會兒,碗底朝天。
見到二爺這般孩子氣的吃法,趙嬸娘想笑,又不敢笑。她自認廚藝也是中上之流,但是二
爺就沒有一次吃得這麼舒心、這麼痛快。趙嬸娘看看阿河,再看看二爺,忽然領悟到一個
真理:廚藝沒有捷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