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你說的都好好好 一(下)

作者: undertheskin (士多啤梨)   2018-04-06 00:05:13
(下)
我是最不願意勉強人的人,然而總是越是達不到目的就越要想。其實我本來對檀誼沉的好
奇不算太多,但是對他和他堂兄相互提到彼此的口氣差異,不免奇怪。聽上去檀壹文對檀
誼沉倒是恭維的,反而檀誼沉不怎樣喜歡檀壹文,甚至以為我要藉著他攀關係。
當然我記得檀誼沉是二姐的兒子。不過也不妨礙我去認識。只是她與前夫離婚多年,這多
年下來一次也沒有聽見她說起過這個兒子,假如不是這次湊巧,真正不曉得她兒子已經這
樣大。我想打電話問問安東尼。安東尼是二姐再婚後又生的兒子,可能他知道?不過問他
,也等於讓二姐知道了。
我思來想去,決定還是不要冒險,就把這個事拋到腦後。
這天我公司的一位女明星唐娜投資的髮廊開幕,她邀請我一塊剪綵。唐娜可說公司很資深
的一個,雖然四十多歲了,風韻猶存,不見美人遲暮。她沒有結婚,遊戲花草之間,交過
好幾個男朋友,新近倒是對女孩子興趣多點,時常挽著同一個女朋友出去玩,被拍到不少
照片。為了她,今年公關業務不知道多了多少。
我早早讓秘書排開時間,怎樣也要到場。現場許多人,一干小明星,以及髮型設計師,當
然最多是路人,反正十分熱鬧。公司還幫忙找來一堆記者媒體過來,鎂光燈對著我們啪擦
啪擦地閃個不停。我與唐娜並肩站立,帶著笑剪斷彩帶。
兩邊響起掌聲。唐娜還是帶著笑,卻湊近和我說起悄悄話:「先告訴你一聲,明天我和小
莊去登記。」小莊正是近來陪在她身邊的女朋友。
突然聽見這種話,我簡直嚇一跳,不過在一眾記者面前還是鎮定。正好許多人上前與唐娜
說恭禧。她與他們握手,笑意盈盈。前面熱鬧完,她領著眾人進去髮廊,裡頭佈置了酒水
,各自取用起來,一面相互搭訕著說話。
唐娜引我到後頭的辦公間,從櫃子裡取出一瓶酒和兩隻酒杯。她倒了一杯酒給我:「葉總
,多謝捧場。」
我接過:「不用客氣,妳開店我當然應該來捧場。」
唐娜笑道:「我的合約月底到期了吧,難為葉總還把我放在眼裡。」
我道:「唐小姐說這樣的話,怎麼好像是覺得我是非常無情的人?」
唐娜道:「不,你當然不是,不過多的是別人。」
我正起顏色:「那麼是公司的人不夠尊重妳,讓妳不開心,不知道是哪位?方便告訴我一
聲,假如是那些做事的人,更不應該。」
唐娜笑道:「聽見你說這個話,再不開心也開心了。」頓了頓,又說:「我決定走了。」
我對她微笑:「唐小姐不論要去哪裡,也一定能有很好的發展。」
唐娜的合約月底到期,可是半年前就傳出她想走的風聲,一般若有意向續約,最早三個月
前就可以提出,她遲遲不表示,眼看也要月底了,剛好她近來的戲約也全部履行完畢,那
意思也已經可以想見。
聽見我的話,唐娜倒是看看我:「你就不挽留嗎?」
我道:「假如挽留妳,妳就不願意走了嗎?」
唐娜不說話。我道:「我的挽留要使妳困擾,乾脆就不挽留了。」
唐娜橫來一眼,便嗔怪似的:「這樣會說話的。」
我舉起酒杯,朝她一敬。她看看我,笑著與我碰杯了。她才說:「我離開,只是累了,想
要休息,做點別的事,不準備到哪家公司去。小莊很贊成我休息,我們結婚後就出國去了
,不過你知道,我這兩年來的作品不好,就這樣無聲無息退隱,我也不甘心,走前也總是
要造一些新聞出來才好看。」
她笑著看來,眉眼都是風情:「葉總是吃娛樂這行飯的,應當能夠體諒,我不是存心想讓
公司為難。」
當然我說什麼,也絕對不會說怪她的話。與她又閒話幾句,離開這辦公間,我打電話給我
的秘書,囑咐兩句。秘書聽見,也不多問,自吩咐下去了。
過幾天,新聞果真出來,鬧了一場。不過花花蝴蝶如唐娜,這一生竟也能夠定下來,找到
一個真心良伴,也算上一段佳話。我去看我媽,她給我看這期的八卦週刊,這最後所下的
結語便是這個。
我媽,從前影視歌三棲大明星蘇美瑤,現在人稱的葉三太,葉生珠寶行的老闆,她將近六
十歲了,保養很好,還是漂亮的樣子。今天也一身雍容華貴,可是氣質無雙,便坐在沙發
裡,她指著這篇文章給我看:「你看看,這唐娜是你公司那個唐娜?」就說了一齣劇:「
是她嗎?」
我道:「正是她。」
我媽道:「想不到她喜歡女孩子。」
我端起傭人呈過來的茶:「我也沒想到。」
我媽看看我:「我也想不到你更喜歡男孩子一點。」
我可實在訝異了,茶也不喝了。我媽看見,馬上說:「其實我也覺得這個話不對,應該說
,好看的,不管男孩子女孩子你都喜歡。」
我看看兩旁站著的傭人,他們彷彿極力忍住笑。我簡直有點窘起來:「媽。」
我媽便道:「囡囡告訴我,你去她做事的婚介所找對象。」
她口中的囡囡指的是大侄女。我先一愣,可想了幾下,馬上聯想起來,那通奇怪的配對成
功的通知,大概是她暗中搗蛋了。我道:「妳另外沒聽見羅妮告訴妳嗎?她找我贊助辦聯
誼會,只是噱頭,不是真的。」
我媽不信:「囡囡告訴我,你去和人家見面了。」
我頓了頓,本來按住不想的念頭又浮現起來。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坦白。我道:「確
實是見了,不過交交朋友很正常。」
我媽不理我這套,只管問她的:「聽見說是醫師是不是?」
我道:「是。」
我媽又問:「哪個專業的?」
我張口,卻想到了兩個檀醫師,心裡還在遲疑,可嘴裡已經說出來:「精神科。」
我媽端茶的手一頓,看我不是說笑,便道:「其實這個專業好,現在誰沒有這方面的毛病
,很有發展,在哪裡看病,我給他介紹幾個病人吧。」
我連忙請教:「一般來說到什麼程度的毛病可以去看精神科?」
我媽便道:「哪裡要多嚴重,只要失眠都可以了。」
我感到今天來看我媽簡直對極了。
我很好的朋友周米前一陣子時常失眠,睡不好,可是不說不知道,平常看上去也還是十分
精神。周米後來去拿藥吃才好了,看的便是精神科。這方面的毛病在現在雖然已經不那樣
忌諱談論,然而他在社會上有頭有臉,傳出去也不好,非常隱私,就周圍我們幾個朋友知
道。
我的睡眠品質還好,偶爾也有幾天睡不好,可不到拿藥吃的地步。這樣貿然去看病,卻說
不出一個道理,對於醫師也十分失禮。我想了想,這天就去找周米。周米在他家裡的公司
上班,並不像我,天天需要進辦公室,這一向事業忙碌,我去找他時,他剛剛開會出來。
周米請我進他的辦公室。我與他有一陣子不見了,自他訂婚以後,朋友間的應酬少了很多
。他爸爸讓他在婚期之前修身養性,不要鬧出事。與他訂婚的文家小姐倒也是社交圈中的
名媛,反而出來得更勤快。
這時我看周米精神換發,然而又一仔細,彷彿不是十分快樂。他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
扯了一把領帶:「葉子樵,聽我的勸,不要輕易找人結婚。」
我可稀奇起來:「你求婚成功之前,可不是這樣說。」在我周圍勸我定下來的,向來不少
他一個。
周米道:「我必須向你道歉!」便忍耐不了似的,一股腦地說出這陣子他與文家絹的矛盾
:「男人誰不抽菸嘛,她認識我就知道我抽,交往時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剛剛訂婚,
馬上看不順眼,我喝酒,也要管,穿什麼也管,和她走在一起,多看旁邊兩眼也要不高興
!反正所有的問題都跑出來了。」
我勸兩句:「你們以後是夫妻,不一樣,她所有的要求也是為你著想。我聽見說女孩子婚
前總有焦慮症,可能她就是,你多體諒她了。」
總是勸和不勸離。不過我自己在情感方面被認為有點荒唐的人,周米也知道,怎樣會信服
,還是滿腹牢騷。我便轉口:「你這樣不行,偶爾也要出來玩,改天出來喝一杯。」
周米點起菸,斜睨我一眼:「這聽上去才是人話了。」又說:「光聽我說,你特地來找我
什麼事?找我投資電影?還是投資人?」
我道:「兩個都不是。」就看看他,婉轉地把目的告訴他聽。當然老實交代,從頭至尾:
「他是我外甥,憑著這點,不去認識都不行,但是因為二姐的緣故,我想也只有藉著看病
的名目才可以再見到人了。」
周米看著我:「……你這毛病簡直不能好了。」
我抬起眉毛,周米馬上又道:「其實我來看,問你二姐真是最快的辦法。」
我道:「我二姐從來沒有和我們說過這個兒子的事情,我突然問她這個,怕引起她想起什
麼傷心事,以及也不能顧慮他們母子關係好不好。」頓了頓,又說:「假如私下進行就完
全不用多慮這些。」
我道:「不過考慮到他的專業,平白無故去找他看病,需要好的理由。」
周米便道:「就說失眠吧。」
我笑道:「所以我來找你討教,該怎麼說才像是一回事。」
周米道:「這簡單。」就告訴我一二。
我記下,便不打擾他做事了。他倒是要送我下樓,透透口氣。司機一早把車開到了門口,
我上車,開車的成叔問:「葉先生,現在就回公司去嗎?」
我點頭:「嗯,回去。」
車便開了。到半路,等著紅燈時,我收到一則訊息,是李釗傳來的,問我方不方便送他去
一個表演場試鏡,他不注意睡過頭,錯過了一班車,下一班車一直不來,眼見時間逼近,
便不得已找我。
李釗是上回在東方大酒店認識的那位服務生,當天我們看完電影,又在咖啡店坐了一坐,
談得深入,知道他還是學生,正在就讀藝術學校。他的外型很好,往娛樂圈發展完全沒問
題,他們學校在畢業前,會請各家娛樂經紀公司到學校進行職場說明會,對他們來說是很
好的簽約機會。
李釗完全不用擔心,他在校成績很好,演過幾場話劇,當時就受到注意,然而他不想只當
個偶像人物,便沒有答應簽約。我感到他是上進的人,有意讓公司簽下他,不過也不能單
憑我的好感就決定,培養新人不容易,很需要考慮專業經紀人的意見,總之一切已經在評
估當中。不過我還沒有告訴他。
現在他急於要去試鏡,我當然不會拒絕他的請求了。
李釗站在公車站前面不遠的路口,一身清爽,看上去就是一個青年學生的樣子,遠遠地看
見那神情不安。這藝術學校建在郊外半山坡,宿舍倒是在山下,然而附近也沒有什麼熱鬧
的,最多青山綠水,以及整排的正在建設中的別墅區。這邊我不是第一次過來,倒不是因
為之前送過他回來的緣故,周米家新近推出的一期別墅房就在這裡。
成叔剛剛停好車,李釗馬上開門坐上來。他似乎真是很著急了,通常不會這樣急匆匆的簡
直失禮的樣子。不過他注意了禮貌:「謝謝你。」
我笑笑,問:「怎麼走呢?」
李釗就說出地址。我道:「成叔。」
成叔便道:「知道了,葉先生。」就開車了。
這時候路上沒什麼車子,十分通暢,用不了幾十分鐘可以到達。李釗也還不肯放鬆似的,
可是整個坐得直挺,兩手交握在腿上,他不斷地望著窗外,彷彿車子一停馬上要衝出去。
我道:「放心,可以趕上的。」
李釗朝我看,靦腆似的笑了笑。他道:「不好意思。其實趕不上的話,也是怪我自己,這
麼重要的,竟然睡過頭。」
我問:「是什麼的試鏡?」
李釗從隨身的袋子翻出一本冊子遞給我看,一面滔滔不絕起來:「是一部電影,這是劇本
,主要是編劇是郎文,導演是陸利山老師,這是他們睽違五年再合作的戲,陸老師在我們
學校教表演,可是真正要學到東西,還是要演過一回他的戲。」
我帶著笑聽著,把劇本看了一遍,郎文的劇本沒得挑剔的,一樣的壓抑悲情,勾動情緒。
陸利山這位導演,名氣已經不用說了,也十分有本事,資歷很深,拍過不少叫好叫座的電
影。他近年積極培育學生,他公司的幾部戲就掛名製作,想不到已經悄悄地籌拍起來了。
很快到了那表演場。車子一停,李釗對我說了一聲,一面開門下車,沒有幾下子就跑遠了

我想了想,便決定進去看一看。
這表演場十分寬廣,是私人的,隸屬於一家藝術中心,那藝術中心背後的老闆是與我家裡
很熟悉的一位叔叔,目前由他的兒子管理。他們的表演場開放租用,也能夠在這裡進行公
演。另外在裡面辟出一塊地方開咖啡廳,弄一些文藝性質的展出,平日也有許多的人來這
裡消磨。
大概今天舉辦試鏡,通往表演廳的走道外有人管控,不能夠隨意過去。不過我剛剛靠近,
就看見一個男人從裡頭走出來。
我便喊他:「郎文。」
郎文嚇一跳似的,頓了頓,馬上看來:「葉子樵?你怎麼曉得過來這裡?」
我走過去:「送一個朋友過來試鏡,順便看看。」
郎文道:「裡面已經開始了。」
我道:「那你不用在裡面?怎麼跑出來?」
郎文道:「看了幾個人的表演都不怎麼樣,出來透口氣。」又說:「我帶你進去。」
我隨著他走,他問我帶什麼朋友。我笑道:「一個小朋友。」
郎文瞥了我一眼,倒是挑起眉。他說:「主要決定權還是在導演手上。」
我笑道:「他不知道我會進來看。」
郎文彷彿不信,不過不說什麼了。他帶我到一間房間,那邊有閉路電視可以看。他道:「
現場那邊太多人了,也有不少當紅的演員,怕他們看見你,知道你帶人過來,要有點什麼
想法。」
我不予置評,不過也沒有打算過去打擾進行,便在這裡坐下看了。郎文也在這邊坐著,他
之前便待在這裡看的,拿著本子筆記。我看了一會兒,就看見李釗了。他演了一小段,也
不知道是什麼角色,看上去並不十分好演。他沒有演得太久,便有人叫停,是陸利山。
陸利山問了李釗幾個問題,關於劇本理解方面的。彷彿對李釗的回答不很滿意,陸利山聽
完,眉目凝重。
之後讓李釗出去了,換了另一個人。
郎文在本子上寫了什麼,這時道:「對了,你帶的人是哪個?」
我道:「就是剛剛出去的那個。」
郎文馬上看來。我笑道:「怎麼樣?」
郎文道:「我剛剛都快睡著了,看到他的表演,我才清醒了一點。很有天份啊,不錯,你
從哪裡發現的?」
我笑了笑,只道:「他不是我公司的新人。」
郎文頓了頓:「哦。」
我道:「不過以後可能會簽下他。」
郎文道:「那你動作要快點了,他演了這部電影,一定會紅。」
那邊的試鏡到一段落叫停了。陸利山大概想透口氣,剛好郎文送我出去,就在外面走道碰
上。郎文告訴他,我送了一位朋友過來試鏡的。
陸利山問:「是哪位?」
我道:「李釗。」
陸利山面色不變:「嗯。」又說:「葉總公司今天倒是不少人來試鏡。」
我並不知道,公司簽約的藝人一向有專屬的經紀人安排。我應付兩句,他又說:「您只特
地帶他過來,要是讓你公司其他人知道,他在公司裡不會很難做?」
我笑道:「導演誤會了,李釗不是我公司的新人。」看他臉色略沉下來,馬上說:「我上
次去他們藝術學校找章校長,正好他們學校有表演,就看了一場,他也有演出,章校長帶
所有演員給我認識,我覺得他很不錯,稍微留心了一下,等他畢業準備簽下他進公司。」
這當然是沒有的事,可我看出陸利山大概對李釗的表演很感到不錯,可能心裡有點衡量,
然而他是最看不上一些小演員為了出頭攀親帶故的。
好在聽了這些,陸利山神色便好了一點:「我看他是很有發展的。」
我笑道:「是呀。」
後面也不談這個了,說起陸利山公司的另外一部正在拍攝的電影,那部的女主角是袁瑩,
我公司旗下一個當紅的女演員。另外我這裡也是這部電影主要的投資人。他便大致報告了
進度。一面說,有人來請示繼續試鏡,他就走了。
郎文對我道:「改天給你看一個劇本。」
我說好,他一揮手就走了。我掉過身要出去,旁邊另一個走廊裡走出來一個人,正是李釗
。他一臉莫測似的看看我。
我對他一笑:「結束了?」
李釗點點頭:「謝謝您今天送我過來,趕上了,現在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笑道:「既然送你來了,我也還在這裡,就送你回去吧。」
李釗半天沒說話,靜了一靜,微咬了咬唇才開口:「有一件事,我,我可以靠自己贏得角
色,葉先生不必因為我們的來往就……」
我真正詫異,打斷道:「怎麼突然說這種話,你當然可以靠自己拿到角色。」
李釗頓了頓,看看我:「葉先生找陸導演說話,難道不是……」
我道:「當然不是的。」卻看他彷彿很窘起來,便說:「就算是我介紹了人選給陸導演,
他也不是那種會趨於壓力就隨便答應給角色的人。不過我剛才在後面看見你的表演,你的
表現很好,很有機會。」
李釗不說話,眼角低垂,很有幾分可憐的樣子。他掉頭,突然朝外走出去。我怔了一怔,
就跟上去。
「怎麼了?」
李釗道:「我覺得很丟臉……我誤會了。」又說:「我不想我們的來往有一點複雜的關係
,但是要劃分清楚,我又覺得自己很無情。」
看他這副樣子,我感到心頭一軟,想了想,道:「你不必這樣想,假如你沒有實力,我怎
麼幫忙也沒有用。有一件事,本來想之後再對你談起來,但是現在也可以告訴你了,我的
確有打算派一個經紀人來和你談簽約。」
李釗停住,好像震驚似的看我。我道:「不談我們之間的來往,以你的實力,受到注意是
早晚的事,也會有別家娛樂公司看上你,但是我相信,我這裡的資源是最好的。我希望到
時候你不要拒絕。」
李釗眼圈彷彿有點紅了起來,輕聲道:「我其實一直想進的公司就是千堂娛樂。」
我微一笑:「這樣正好皆大歡喜了。」
李釗臉上有點紅起來:「我之前是不敢想的。」
我可認為他謙虛了,若他真的拍了這部電影,我公司的經紀人不會不注意到。我只道:「
想必你不會拒絕了。」
李釗馬上道:「當然不會!。」
我又說:「那麼現在有一個事也希望你不要拒絕。」
他問:「什麼事?」
我道:「請讓我送你回去。」
他怔了一怔,便笑了。
送李釗回去的路上他與我談著試鏡的事,十分愉快,本來趁此邀他一塊午茶,然而他需要
複習功課應付明天的考試,就送他回宿舍去了。他下車前,突然對我道謝,說完馬上下車
,又跑著離開了。直到看不見他,我才叫成叔開車。
我回了一趟公司做事,快到傍晚離開去赴一個生日酒會。壽星是我家裡很熟悉的一個長輩
,我爸目前不在國內,他讓大哥去祝賀,大侄女聽見說了,非要跟去,大哥不勝其煩,只
好答應,可怕他忙於應酬,不夠功夫注意他女兒,就讓我也去。到了現場,我們一塊向壽
星祝壽過,果然大哥把他女兒丟給我照看,自去忙了。
場上不少熟面孔,大概見到我帶了一個新的女孩子,個個有意無意地打探,我一一介紹,
知道她是我的侄女,一些年輕人馬上殷勤起來。大侄女人小鬼大,倒彷彿故意似的積極地
推銷自己,沒有幾下子,她身邊便圍繞了一群男人噓寒問暖,今天她又穿了一件紅豔豔的
露背小洋裝,分外受注目,簡直要使她爸爸氣死。
我連忙把她帶開。我道:「你爸爸知道是我讓妳認識了那些人,可要怪我了。」
大侄女哼了哼,她可不高興了,對我抱怨她爸爸,因為今天這件衣服,路上父女兩個又吵
嘴了。她道:「小叔叔,你說說看有沒有道理,我多大了,穿什麼衣服他也要管,還說我
穿這件看起來胖!氣死我了。」
我便看看她:「哪有這回事,這件洋裝非常合稱妳的身材,妳今天又更漂亮了。」
她才高興起來。卻有個女人帶著笑靠近,橫插過來與我說話。這位,大侄女不認得,我倒
是很熟悉了,便介紹起來。
「這位是倪家的五小姐,倪翠芝,這是我侄女,葉芸芸。」
倪翠芝朝大侄女看去,很好涵養地點點頭。想不到大侄女不給面子,臉色冷淡,要理不理
的,她低噥:「唇膏擦得那麼紅,給誰看!」
倪翠芝還是笑著,不過不免有點僵。我可訝異大侄女難得的不禮貌,倒是記起來曾聞過大
哥與倪翠芝往來親密的消息,便打起圓場:「倪小姐今天一個人來的?」
倪翠芝笑道:「和我一個朋友一塊來的,回頭看見葉總,想到來打個招呼。」就瞥了一眼
大侄女:「不過葉總大概沒功夫和我說話吧,就不打擾了。」
我笑道:「抱歉。」
倪翠芝笑笑,走開了。她一走,大侄女臉上才好看。我向旁邊的侍者要了兩杯飲料,一杯
給她:「喝點東西,開心點。」
大侄女道:「我已經成年了,不必總是喝橙汁。」
我笑笑,還是把果汁給她。她看看我,接了,喝了一口後,便道:「對了,我一直要小叔
叔你的,你不是已經和配對的人見面了,現在怎麼樣了?」
我笑起來:「妳還敢提,瞞著我安排這個,我還沒有找妳算帳。」
她道:「小叔叔,為了你,我可是千挑萬選,終於找到一個符合你開出的條件,到底怎麼
樣了?」
我笑笑:「不怎樣。」
她還是纏著我問細節,我回想起上次與檀壹文聊天的情形,卻沒什麼印象,倒是隨便想想
都是與另外一個人的對談。明明根本也沒有談到什麼。在我這裡問不出什麼,大侄女也不
肯老實地待在我身邊,自去結交朋友。我這次沒有攔阻,暗暗注意。
旁邊走過一個侍者,我叫住,吩咐兩句。那人點頭,不久就端了一杯粉紅香檳走向場中一
角,遠遠地看見倪翠芝接過了那杯香檳。她回頭過來,與我對上視線,微微舉杯。
生日酒會一直鬧到深夜。不過我沒有等到結束,在大哥的暗示下,先帶了大侄女回去。送
完她,今晚我感覺沒什麼精神再去熱鬧,就回去。到住的大樓下,車子剛剛停妥,門房已
經過來開車門。這裡不論何時都有人看管,十分注重住戶隱私,因此雖然房子蓋好幾年了
,價錢還是只高不下,當初我會買它,可是陰錯陽差,本來是陪著羅妮來看房子,她嫌貴
,我看了倒是喜歡,現在她可後悔沒有買。
我住在十五樓,出了電梯,分成兩邊長的走廊,我住在右面。每一樓只有兩戶。我開門進
屋後,脫了外衣,便賴在沙發上回了幾通電話和訊息。我瞥見茶几上的一張名片,拿起它
。上頭寫了看診需要預約。
我想了想,打了通電話給我的秘書謝安蕾。那頭馬上接起來:「葉總。」
我道:「我需要看病。」
謝安蕾也不慌張,立刻道:「我馬上打電話給戴醫師,讓他過去,您現在在家嗎?」
我道:「我不是感冒,腸胃方面也沒事。」
謝安蕾頓了頓:「那麼……」
我道:「幫我掛號。」就告訴她診所的名字,以及科別。
聽見說我要看精神科,謝安蕾口吻還是鎮定:「好的,馬上幫您處理。」
謝安蕾辦事,我可以放心,便睡了好覺,隔天上午進公司,果然她已經掛好號。可不能夠
馬上去看,還要等一天。似乎那邊病人不少,又需要預約,好像我這樣臨時決定去看,這
樣快排上的號碼已經很幸運。
我想到周米給的建議,決定今天讓自己忙碌一點,便推掉一些邀約,整天待在公司裡做事
,還使一些朋友打電話過來關心。
周圍一些人也勸我休息,還要埋怨。我奇道:「你們不是一天到晚希望我在公司認真做事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
謝安蕾向來有什麼說什麼:「葉總你是不認真就算了,認真起來很要我們的命。」
我實在哭笑不得。
隔天我讓她們放了半天假,也讓成叔休息,我自己開車出門。
那診所位在一條小路上,那裡不便停車,我把車子停在附近,走路過去。診所是獨棟的兩
層樓,外面有一塊花圃,看上去不像是一家診所。從外看進去窗明几淨,一樓那裡坐了不
少人。我推門進去,裡面倒是寬敞,前面是櫃台,後面一條走廊,那裡有個房間。
在座位上幾人完全不朝我看來,只做著他們的事。也沒有做什麼,發呆或看手機。面對座
位的牆壁上掛著一面螢幕,正在播放海洋世界一類的節目,不過聽不見裡頭介紹的聲音。
這裡另外播放了使人放鬆的音樂。
我走到櫃台。那裡的一個女孩子掛起微笑:「先生你好。」
我道:「我有預約。」
她便詢問我姓名,又拿來資料表讓我填。這些做好後,她讓我找個位子坐下。
這一等,等了不少時間,我事前把手機關了聲音,一個電話也沒有接,只回了訊息。我看
見周米的訊息,便告訴他我正在候診。
周米又一番提醒,我一一記下。
突然剛剛櫃台的女孩子走到我面前,對我指了走廊後的那間房間:「等裡面的人出來,你
就可以直接進去了。」
我點點頭,道謝。還是又等了一等,終於看見那房間門打開,一個婦人低著頭走出來,我
便起身,經過去,注意到婦人的眼圈彷彿紅的。我奇怪了一下,不過還是走進了房間。
我把門關上,便聽見一句:「先坐一下稍等。」
我回頭,看診的桌子放了電腦,不過位子上沒有人,倒是旁邊放了咖啡機的櫃子前站了一
個男人,他側面對著我,略低頭,專注似的沖著咖啡。今天檀誼沉套了白長袍,看上去就
是一個醫師。
已經好幾天沒有看見他,現在又看見了,還是非常好看的樣子,我感到心裡不知道多高興
,竟又有點不知道怎麼辦。我聽從地在看診桌旁的一張椅子坐下。正在東張西望,聽見動
靜。
檀誼沉已經端了咖啡回到他的位子,這時他當然看清楚我是誰了,然而那臉上也是冷冷淡
淡的,完全不感到嚇一跳似的。不過他一早看見病歷資料,說不定早就驚訝過,可能現在
只是故作鎮定。
我對他微笑,他面無表情。我整個拘謹起來。
檀誼沉放下咖啡,坐下來了,他看著我:「你有什麼問題?」
我對上那目光裡的一股專注,心頭一慌,打好的腹稿全部不管用,脫口:「可能因為太想
見你了。」
檀誼沉神氣也不變,他道:「……我是問,你今天過來這裡看什麼問題。」
我頓了頓:「哦,失眠。」
檀誼沉便對著電腦打起資料。他問:「這情形多久了?」
我想了想:「兩天?」
檀誼沉朝我看來。我搶先說話:「你不記得我是誰嗎?」
檀誼沉彷彿沉了口氣,道:「記得。」
我便意外:「那你看見是我,怎麼不驚訝?」
檀誼沉只道:「有什麼好驚訝。哪個有錢人沒有幾個毛病。」
我道:「噢。」
檀誼沉又說:「不過如果你真的不是來看病的話,還是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
我記得他上次的話,便又一次澄清:「我來找你,絕對不是因為要向你打探誰的消息,上
次也說過,我有興趣的是你。」
看他沒有露出不快,我又說:「今天我來也確實是因為睡不好,我想著你的事情就睡不好
。」
檀誼沉靜了一靜,看著我說:「能不能不要這麼說話。」
我馬上道:「噢,好。」
檀誼沉神色淡淡的掉開臉,對著電腦打了什麼字,一面道:「想睡的時候不能睡嗎?」又
看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注視下好像一個謊話都說不了,即使是善意的,我也要有種內疚感。
不過我也不是初出茅廬懵懂無知的。我定定神,重振作起來,不過也不便太輕鬆。既然說
了失眠,無論怎樣也要說上兩句症狀。我便道:「是的。」記得周米的提點,又補了句:
「躺在床上翻了一整夜,真是很累的,但是怎麼都不能睡著。」
檀誼沉點點頭:「以前有沒有過這樣不能睡的時候?」
我道:「沒有。」這是實話,我從小就容易入睡,不管周圍怎樣吵鬧,兩眼一閉,想睡就
睡了。
檀誼沉又問:「這兩天事情忙嗎?」
我道:「沒……」與他對上視線,忙轉口:「噢,忙壞了,一堆事,一堆約會。」
後面那句簡直多餘,竟嘴快了,我有點懊惱。
檀誼沉聽了,便看一看我,沒有說話。我不願意氣氛這樣冷靜,又說:「那些約會都是正
經的會,可能你曉得我是做什麼事的,人際維持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檀誼沉這時道:「我理解。」就頓了頓:「那麼也許是這些緣故,行程一時比較集中,所
以休息不好。」
他道:「我的建議是,如果可以,最近暫緩一些活動,讓自己輕鬆幾天,休個假。還有菸
酒方面,我想以你工作的情形不好戒掉吧?」看我點頭,又道:「至少這幾天減量,咖啡
茶也不要喝了。」
說完這些,他便不看我了,面對電腦打入一些什麼,一面說:「我另外可以開一點藥給你
,真的還是不能睡就吃一顆,吃了以後,頭腦和身體會放鬆下來,情緒也會比較平靜,只
要躺下來,慢慢就會睡著。」
我道:「那要是吃了,還是不能睡呢?」
檀誼沉看來,只道:「先拿兩個禮拜的份量,這中間你安排自己休假,試試看好不好睡,
真的還是困難,到時再回來。」
這一番話簡直無懈可擊,又他是這樣正正經經的,我感到再說下去,就是無理取鬧了。這
樣的事,我並不會做。
我只好點點頭了。他看著我,突然道:「這個藥只是很微量的鎮靜藥,但是也不能隨意放
置,以免不知道的人誤吃了。」
我微笑道:「這是當然,不過別的人看見,怎麼就要拿去吃了,藥怎麼可以亂吃的。」
檀誼沉先不說話,又看著我一下,他掉開臉:「嗯,那先這樣吧,你到外面稍等。」
我無比遺憾,可也不能不起身出去。
我一出去,就看見外頭已經有病人等著。眼看我出來,那病人連忙起身進去。門在背後關
上,我停了停,回頭看一眼,也還是往外走了。
在外間等了一等,櫃檯那位女孩子喊了我的名字,把一小袋藥給我,又叮囑我怎麼吃。我
全部安靜地聽完了,便看看她。
她彷彿有點臉紅起來:「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的。」
我便道:「請問檀醫師幾點鐘下班?」
她頓了頓似的,那神氣隱隱變得微妙:「五點半。」又微笑起來:「還有兩個鐘頭,不過
今天檀醫師病人比較多,大概會拖班,你有的等的,哦對了,看完診就需要離開,可能不
方便讓你在這邊待著。」
我一笑,與她道謝,就出去了。我看看時間,確實還早,又是臨時起意,也不知道後面能
不能順利。檀誼沉與我所有打過交道的人不一樣,不只因為他和我的親戚關係,一方面也
是他真正好像油鹽不進的人,雖然這樣的人從前不是沒有遇過,然而我感到無法在他面前
說任何調弄的話。
想了半天,我還是等了,左右也無事。我在附近散步了一圈,看見花店,猶豫一下還是沒
有買花,也不知道檀誼沉會不會喜歡?他不像是以往那些容易哄的人。
不到五點半我就回到診所門口,果然到時間檀誼沉沒有出來,從外面看進去,也看不清剩
下多少侯診的病人,反正陸續地離開了好幾個人。天色漸漸暗下來,掛住的雲層湧動起來
,不知道何時吹起的風帶著一股子冰涼。
我站到門口的雨棚下,這時手機響起來,是訊息。我看了看,是李釗,他告訴我一個消息
,他已經確定得到試鏡的那角色,不過需要保密,因電影公司還沒有正式發布。
李釗感到高興,等不及與我分享。他打算請我吃飯,答謝我那天的接送。
我正要回覆,突然天空猛地一亮,接著便落下一道驚雷。我手上一抖,心裡突然有點忐忑
不定。我抬頭望,隱約有水滴了下來。我頓了頓,然而抹了抹臉,又看地上,也還是乾燥

背後的門突然有誰拉開來。我掉頭,這次出來的真正是檀誼沉了。我暗自鬆口氣,看看他
,他這時脫下了那件白色長外衣,今天身上的西裝也十分襯托他良好的體態。他當然看見
我了,不過這邊光線不好,那臉上神氣有點模糊不清。
我收起手機,擺出笑:「下班了?」
檀誼沉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道:「我在等你。」
檀誼沉默了一下,道:「你有什麼事?」
我朝他靠近一點:「是這樣的,我有話想對你說——」
這時天空又煞白起來,緊接著一聲巨響!我頓時停了聲音。我看看天空,當然還是黑的,
可是那大塊黑沉沉的彷彿撐不住,一墜,整個墜到我身上,好像要將我網住了。我突然感
到一股束縛,有種緊張。
聽見一個聲音說:「你想說什麼?」
我朝說話的人看過去,這人有一雙好像此刻暗夜似的眼睛,可又如春山寒潭,涼颼颼,靜
幽幽的。我定定神,然而想說的話突然組織不好:「我想說,其實,唔,我不是真的睡不
著,我只是想見你一面,我覺得,我們也算是有緣,可以好好認識一下,不知道你有沒有
空,等等一起吃飯……」
周圍又響起轟隆的雷聲,接連不停,我整個一頓,不覺停下說話。檀誼沉也並沒有開口,
似乎還是看著我。雨下下來了,嘩啦嘩啦的,聲勢浩大。我望著,腦中好像空蕩蕩的。突
然我注意到檀誼沉轉身進去診所裡。我怔了怔。
不到一下子,檀誼沉又出來了,他手上多了一把黑色的傘。他朝我看來:「你開車過來的
?」
我呆了呆,沒有回答。他似乎也毫無不耐煩,聽見他又問:「停的遠嗎?」
這口氣淡淡的,然而彷彿有點溫柔。我怔怔地說:「不遠,就在外面的路上。」
檀誼沉點頭,就把傘撐開。他朝前走了一步,站到了雨下又回頭:「走吧。」
我一愣,檀誼沉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我。外頭一樣雷聲隆隆,我心頭彷彿揪起來,卻
跳得非常快,驅動我邁出腳步,他手上的傘便微微傾過來,替我擋住了雨水。
我遲疑地道:「你答應和我一塊吃飯?」
他只道:「走吧。」
簡直意外,本來以為他一定不答應,我連忙與他一齊走在這大雨裡。沿途還有幾聲悶雷,
我腳下有點遲疑,他便稍慢下,又說:「靠近一些。」
其實這把傘並不大,兩個成年男子即使挨在一塊,也免不了半邊溼透了,我不以為意,他
反而把傘更向我這裡一偏。我注意到,一時有種說不清的滋味,可不過意了,就往他靠近
點。與他貼著臂膊,隔著衣服也好像可以感受到他體溫,也是因為這樣近了,能夠聞見他
衣服帶著幾絲的好像薰香的味道,可又幾分清冷的水的氣味。我感到有點恍惚。
已經走到外面的路上了。
檀誼沉掉過臉,問我:「車子停在哪裡?」
我看了看,找到了:「在那裡。」
檀誼沉便往那邊走,他與我一塊走到駕駛座。我開鎖上車,一坐上去,車門就輕砰的一聲
,關上了。我愣住,連忙掉頭,就看見他走開,然而竟往前走掉,看起來他並沒有打算上
車。我連忙打開門,一探身出去馬上被雨水淋濕。
我躲回去,一面叫住他:「等等!」
檀誼沉撐著傘,掉過頭:「走了。」便回身。
我呆了呆,坐在車上看著雨霧漸漸模糊了他的背影。已經不知道他走到哪個方向,馬上開
車追上去也已經來不及。可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陪著我走這一路,其實他直接拒絕我,把
傘借我,甚至不用管我會不會淋濕,豈不更省事?
雨越來越大,不過已經不打雷了。水花潑進車子裡,我趕緊關門,這才發動了,往外開出
去。
作者: nocturnetear   2018-04-06 01:07:00
檀誼沉真是一個摸不透的人呀
作者: htj10447 (htj10447)   2018-04-06 08:37:00
小檀的青筋是否快炸裂XDDDD
作者: bright01   2018-04-06 20:43:00
剛剛才發現這篇回來了!!
作者: leeteukey (絨絨蔓)   2018-04-07 04:26:00
真的是太有意思了XDDDD
作者: TESong (Song)   2018-04-10 14:32:00
好看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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