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君臣》
　鑫胤番外
　（再度懶得想篇名的我...）
　　相萬里走在皇宮之中，深冬風雪既寒且凍，路面鋪了一層銀白，飛雪仍不停漫天飛
落。然不論風雪再大，從宮門走到永承宮的路他非常熟悉，閉著眼也不會走錯。
　　永承宮是二皇子鑫胤的宮殿，宮名取「胤」之「子孫承繼」之意，由鑫武皇親自起
名；鑫胤五歲時，他鑫武皇任命當時的禮部尚書相萬里為王傅，從那時起，相萬里便與
皇族結下了一輩子的緣分。
　　相萬里有一妻一子，兒子出世時，他期許兒子成為一個飽讀詩書、經天緯地之才，能
夠成為皇帝輔弼；可惜事與願違，兒子相愁生不愛看書習字，成天四處撒野、打架當作玩
樂，相萬里只好順從他的天性讓他習武。也許是因為這點小小的遺憾，相萬里任王傅後對
鑫胤視如己出，傾力教授，毫無保留。鑫胤也不負所望，勤勉學習，成了一個宮中風評極
佳的儒雅皇子。
　　相萬里每每見到鑫胤，就覺得他值得自己驕傲。
　　來到永承宮時，鑫胤已在門口迎接，一見相萬里到來便深深行了一個禮。「學生見過
師傅。」
　　五歲時一路提攜至今的鑫胤已經成年，這個冬天過後就將滿十七歲。他不若太子鑫奭
高壯魁梧，身形修長但不顯瘦弱，俊秀的面容與人溫柔敦厚之感，經常一言一笑就惹得宮
女臉紅心跳。
　　「殿下。」相萬里對鑫胤回禮，一面道：「地凍天寒，殿下不必出殿迎接，老臣已經
勸過您好幾回了……」
　　「師傅不必擔心學生，」鑫胤微笑著道：「倒是在這嚴寒天氣，還讓師傅日日進
宮……學生已備好熱茶，師傅請快進來。」
　　「有勞殿下費心。」相萬里脫下沾了雪花的斗篷交給宮人。
　　「這是學生該為。」鑫胤又道：「況且……今日恐怕要唐突師傅了，容學生先向您賠
禮。」
　　相萬里的步伐不變，淡淡地道：「殿下此言，可是心意已決。」
　　「學生不敢作主，還望師傅賜教。」鑫胤走在相萬里身後，語氣雖是謙卑，卻不顯示
弱。
　　二人先後走進書房，相萬里坐定後鑫胤為他添茶，相萬里輕啜一口，才開口：「殿下
如還認老臣為師傅，請聽老臣一言」
　　「師傅請講。」
　　「懿國去不得。」
　　對相萬里之言早有心理準備，鑫胤淡定回應：「不是學生愛去，而是父皇聖旨已下，
學生不能不去。」
　　「老臣只需確認殿下心意，其餘不成問題。」相萬里語帶堅毅，言下之意即：只要鑫
胤不想去，他就有辦法讓他不用去。
　　然問題就在鑫胤身上。果然鑫胤聽到相萬里這番話，輕輕搖了搖頭：「不勞煩師傅費
心，學生願意擔下重任，為大韶國政與天下百姓的安寧，死而後已。」
　　「死而後已」四字出口，顯然鑫胤本身也明白此行背後的風險。問題癥結點也已經完
全顯現，相萬里著實頭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皇學生的個性有多倔強。
　　他嘆了一口氣。「殿下，您是明白人，怎麼偏偏不明白，太子殿下的野心不是您一條
命可以解決的。」
　　「師傅也沒有明白，」鑫胤雖然嘴角含笑，眼神卻有一絲落寞。「學生這是死諫。」
　　乍聞死諫二字，饒是相萬里也一時不知該如何相勸。手中握著溫熱的茶杯，這二字卻
比外面的風雪更讓他心底發寒。他不願失去視若親兒的鑫胤，也無法阻止皇家血脈自相殘
殺。
　　相萬里沉默半晌，道：「老臣與您一同前往。」
　　「不可。」鑫胤馬上拒絕：「此行兇惡非常，師傅萬不可犯險。」
　　「殿下若回不來，老臣留在大韶一樣處境危險。」相萬里道。
　　「六皇叔能幫忙。」鑫胤道：「學生已經與他談過……」
　　「鑫貴殿下？」相萬里皺起眉頭：「殿下……」
　　「皇兄──」
　　一個稚嫩的聲音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鑫胤與相萬里同時往聲音來源望去，年僅九歲
的三皇子鑫燁從門外跑了進來，看到相萬里時硬生生停下了腳步，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對……對不住，我不知道有客人在……」
　　「鑫燁。」鑫胤站起身走到正欲轉身離開的鑫燁面前，蹲下讓兩人視線齊平，伸手摸
了摸他的頭：「抱歉，皇兄跟師傅有些事要談，你在前廳等我一會兒好嗎？」
　　鑫燁看著鑫胤，又怯怯地看了相萬里一眼，小聲道：「皇兄忙，我……我今天先回
去。」說著就要離開，卻又被鑫胤拉住手：「等等。」
　　鑫燁站在原地看著鑫胤從旁拿起一件毛氅，用那件對他來說有些過大但相當溫暖的毛
氅包住自己，又開口道：「還下著雪呢，也沒穿厚一點就跑來，要是著了風寒，你母妃會
擔心的。」
　　鑫燁低下頭，雙手捏著毛氅道了句「謝謝皇兄」，便快步離開了。鑫胤看著小皇弟離
去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才走回座位前向相萬里賠禮：「三弟不懂規矩，讓師傅見笑了。」
　　「無妨。」相萬里並不介意，卻對鑫燁感到有些好奇：「三皇子經常過來？」
　　「學生在燕蘭待了一個月餘，甫回國不久，所以這幾日特別常來。」鑫胤解釋道：「
三弟……在宮裡備受冷漠與疏離，就連雙和宮的人也不曾盡心照顧他，這樣的冷天竟沒給
他添厚衣……所以我便讓他自由進出永承宮，至少這一點溫暖我還給得起。」
　　相萬里聽得出鑫胤話中對這個末弟的心疼與不捨，不由得感嘆深宮中難得有手足真
情，想到早前的話題，便問：「之後殿下若不在了，三殿下該如何是好？」
　　沒想到相萬里會提起這點，鑫胤愣了愣，最後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師傅曾言，成
大事者不拘泥兒女私情……學生再不捨，也知道孰輕孰重。」
　　見鑫胤心意已決，無法動搖，相萬里也只能暫且停止這個話題，轉與他討論未來情
勢。
　　送相萬里離開後，鑫胤添了件厚袍，拿了紙傘，只帶著兩個近侍便出了永承宮。
　　走到幾乎要橫越半個皇宮才能抵達的雙和宮，宮人一見鑫胤到來便趨身行禮，領著他
走到了院子裡。
　　被雪裝飾成銀白的院子裡，鑫燁穿著方才鑫胤給他穿上的毛氅，一個人在堆雪人。聽
到腳步聲回頭，忍不住綻開笑顏，開心大喊：「皇兄！」
　　鑫胤彎身輕輕拍去鑫燁身上的雪花，問：「你母妃呢？」
　　「天氣太冷，母妃身體不適，在寢殿休息。」鑫燁乖乖回答。
　　「那你在這兒玩雪，不冷麼？」鑫胤又問。
　　「不冷。」鑫燁想都沒想便答道：「皇兄給我穿了毛氅，就不冷了。」
　　鑫胤聞言露出淺笑，伸手摸了摸鑫燁的頭。「但是皇兄冷，陪皇兄進宮內好嗎？」
　　「好。」聽到最喜歡的皇兄喊冷，鑫燁想都沒想就拉著人進了宮殿。宮人意思意思搬
了個炭盆來烤暖，鑫胤瞄了一眼，走到盆前作勢要親手取炭加進盆裡，宮人這才急急忙忙
為兩人添炭。
　　想到鑫燁一直過著這般備受冷漠與忽視的生活，鑫胤對小弟的心疼又多了幾分。幸好
還有幾個有長眼的宮人，知道二皇子身分非同凡響，很快遞上熱茶，才不至於連茶都要自
己泡。
　　「最近可有讀了什麼文章？」鑫胤狀似隨性地問。
　　鑫燁手中捧著熱茶暖手，一時半刻沒有回答。鑫胤又問：「上回給你那本文集讀完沒
有？」
　　「讀完了。」鑫燁馬上回答。
　　「可有心得？」鑫胤問。
　　鑫燁並非不愛讀書，偏偏不聽鑫武皇派來的師傅的話，只有生母儷妃和鑫胤說了，他
才會乖乖坐在案前讀書。儷妃不若鑫胤受良好文章教育，便私下拜託鑫胤多多盯著鑫燁讀
書。
　　她相信自己的孩子天性不輸上面兩名兄長，唯一輸的只有出身。鑫胤也認為鑫燁天資
聰穎，希望能夠好好引領他向上，不受這宮中污穢瘴氣所害，埋沒一身才能。
　　鑫胤耐心地陪著鑫燁，一問一答循循善誘，看著小弟認真的模樣，鑫胤也覺得欣慰。
　　只不過，能這樣陪著他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鑫國在寒冬中迎來了新的一年，年節熱鬧的氣氛讓皇宮中也喜氣洋洋，張燈結綵，正
月十五的夜裡，鑫胤提著兩個燈籠來到雙和宮，儷妃已經睡下了，只剩鑫燁獨自在書房中
練字。鑫胤一走進，鑫燁便開開心心地將方才臨摹的一首慶元宵亮給他看。「皇兄，我有
進步沒有？」
　　「進步，進步許多。」鑫胤從不吝於給他稱讚，笑著誇了兩句便從椅子上將他拉起，
把他手中抓著的毛筆放到桌上，再塞了一只燈籠到他手裡。「陪皇兄散步可好？」
　　「好。」鑫燁緊緊跟上鑫燁的腳步，簡直巴不得黏在他身上似的，惹得鑫胤覺得可愛
不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鑫胤手上的燈籠是白底紅梅，給鑫燁的則是紅底金鳳，搖曳的火光透過紅紙把鑫燁的
面容照得暖紅。鑫胤沒有走太遠，出雙和宮後在花園中繞了一圈，路上出了幾道燈謎給鑫
燁猜，猜對便給他一顆糖，猜不著就自己在鑫燁面前吃一顆糖，再讓不甘心的小弟在自己
身上捶幾拳。
　　「鑫燁，」將人送回宮後，鑫胤在宮門前蹲下身，讓自己與鑫燁視線齊平，臉上帶著
往常的溫潤微笑，語氣中卻沒有該有的輕鬆：「皇兄接下來會比較忙，你能不能答應皇
兄，即使我不在，你也乖乖念書習字？」
　　鑫燁眨眨眼，看起來有些不安地問：「皇兄要忙多久？」
　　「不知道呢……可能會很久很久。」鑫胤面不改色：「你可以答應嗎？」
　　「好。」鑫燁用力點頭，只要是皇兄的要求，不管多困難他都會努力做到。「我也會
練琴，等皇兄忙完，我彈給皇兄聽。」
　　鑫胤的微笑又加深了些，「好，皇兄喜歡聽你彈琴，你要好好練習。」
　　「好。」鑫燁點頭如搗蒜。鑫胤教過他一首曲子，他很喜歡，趁鑫胤去燕蘭時努力練
了很久，待到人回來便彈給他聽，他還記得鑫胤又驚又喜的樣子，誇了他幾句，又給他很
多提點，如何能將此曲彈得更有神韻……云云。他想等練好後再彈一次給鑫胤聽，讓鑫胤
知道，皇兄說的話他都有乖乖聽進去。
　　鑫胤摸摸他的頭，雙脣微啟，似乎還想說些什麼，鑫燁等了好久卻都沒有等到。再開
口，只是幾句簡單的、平淡的叮嚀：「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天冷要多添衣服，保重身
體為要。」
　　「好。」鑫燁點點頭，又補上一句：「皇兄也是。」
　　鑫胤笑著應諾，「那……皇兄先走了。」
　　「皇兄再見。」鑫燁乖巧地行禮，目送鑫胤走出雙和宮，手上還提著鑫胤留給他的兩
只燈籠。
　　那是鑫燁最後一次見到鑫胤。
　　同年春，鑫胤做為使臣出使南方藩屬國懿國。
　　秋，鑫胤遭懿國亂黨謀殺身亡。鑫武皇認定懿國心存叛意，興兵攻打。此役由太子鑫
奭領軍，年僅十歲的鑫燁竟也封了個暫時軍銜，隨軍出征。
　　隔年春，懿國滅亡。戰爭僅維持了三個月。鑫燁亦有戰功，回城後封為商王。
　　又過數年，鑫武皇崩，疑遭太子鑫奭所弒；鑫燁大義滅親討逆叛賊，手刃其兄，登上
大位，號鑫書皇。
　　鑫書皇元年秋，鑫燁一身素衣玄袍，手中抱著琴，在展衛的陪同下來到皇族祠堂。步
至鑫胤的牌位前，鑫燁坐定後將琴置於身前，輕聲開口：「皇兄，我來兌現我的承諾了。
我有乖乖念書，也有好好練琴，請您聽聽我是否彈得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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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真的真的最後一篇番外了....
總算讓之前連回憶VCR都沒有的二皇子登場XD
這篇大概前1/5的部分，是第二部還沒寫完就寫的
前陣子決定把這部作品印成書，就決定把原本只是斷章的段落寫成最後一篇番外
是的，君臣第二部確定要印成實體書啦！
主要是自己想做紀念，也送給親友感謝他讓我寫他的孩子
把文貼來此板後，收到許多板友推文表達對這些角色的喜愛，真的讓我非常非常開心
如果有板友也想收藏這部作品的，可以填一下預購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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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問題可以站內信詢問~
（PS.第一部也還有一兩本餘書可以一起帶走喔~）
最後最後，我終於整理了一下角色原型的偶照
有興趣的人可以看看^^
https://dsfish.tian.yam.com/posts/218813424
密碼：ptt
再次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下一部作品再見囉！

期待拿到書:D該找個時間了複習一下前面的了:) 偶照超級美的!!!好喜歡~不知道為啥有點想看壞壞的展衛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