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是去年被親友推坑後,跑去看欸腐萬(F1)後萬劫不復所誕生的粉絲向逼欸嘍文。
總之就是個砂糖不用錢的歡樂向清水(大概?)坑。
前言……總之就是作者玻璃心,若對F1有透徹研究者建議左轉離開。(艸)
起跑線上說愛你 09
坎貝爾與梅峻熙訂下了一個小小的約定──在他還沒回應交往的要求前就算住在一起
、或是同床共枕,什麼意外絕對都不會發生。
依照梅峻熙自己的認知及車隊工程師之間的看法,坎貝爾並不是會食言而肥的人,而
這點也在隔日清晨便獲得了事實證明──梅峻熙醒來第一件事便是確認自己的衣服是否還
穿在身上,很好,完整無缺!
至於現在,他還要來面對昨晚明明是背對著坎貝爾入睡,怎知一睜開眼,率先映入眼
簾的卻是那明顯經過鍛鍊的厚實胸膛。接著抬眼一瞧,那張令他不知所措的俊臉正平靜地
沉睡著,稍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不知道是不是夢見了什麼。
梅峻熙不禁有些好奇,夢裡的場景是在賽道上嗎?是不是正與樂華還是哪位賽車手互
相較勁?還是已經比賽結束,順利站上頒獎台了?
而自己是否也出現在他的夢境裡?
…………你現在是少女心大發作嗎?梅峻熙!
青年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不輕,趕緊將臉埋回柔軟的被窩裡。
仔細想想昨晚最後與自家表哥的對話,雖然內容無理到讓人頻翻白眼,但就邏輯上來
說一點也沒錯。
如果不喜歡,明確地拒絕就可以了。然而梅峻熙目前最最煩惱的卻是自己的心情,他
驚悚地發覺自己一點也不排斥坎貝爾的告白,但也談不上是喜歡,更無法正確地整理出一
個頭緒,總而言之就是混亂到像是一隻無頭蒼蠅的地步。
可惜不會有人願意一直維持曖昧不清的感情,總有一天他還是要正視坎貝爾的心意。
忽然間,放置在床頭的手機傳來一聲訊息提醒音,打斷了梅峻熙的思緒。
「……醒了?」
坎貝爾睜開祖母綠色的雙眼,帶點迷濛的水氣;大概是被鈴聲吵醒,低沉的嗓音有些
沙啞地問道。
「……醒了。」梅峻熙從來沒對一向視為生死之交的手機產生過類似此時此刻的念頭
──乾脆甩個手,假裝手滑直接摔爛。他迅速拿回手機,邊輕聲道歉:「很抱歉吵到你。
」
「不會。」坎貝爾淡然一笑,梅峻熙不得不承認這一笑充滿了殺傷力,這世上恐怕也
沒多少人承受的了。
他趕緊將目光拉回眼前的手機,企圖掩飾自己混亂不已的情緒:「看來我沒機會跟你
一起參加上海車商舉辦的晚宴了,莫理斯先生希望車隊的所有技師與工程師都能提早集合
,甚至還要開個全體會議。」
「那只是例行性的會議。」慵懶的嗓音提醒道,「但你想去就去吧。」
「我還以為你會堅持要我一同出席晚宴?」
「與此相比,你的前途與意願顯然更加重要。」
梅峻熙沒想到坎貝爾昨晚那句「我不想讓你不開心」並不是隨口說說,而是真的相當
在意自己的意思。看來通訊軟體裡的暱稱,要從總裁大大改成暖男大大了。
「該起床了,下午一起搭機去上海?」
「噢、好。」
嗯?
整理行李的當下,梅峻熙看著那踏入盥洗室的挺拔背影,忽然心想這不就跟平常的相
處沒什麼兩樣嗎?
他不自覺地拍拍臉頰,一再確認昨晚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場荒謬至極的夢境?
中國大獎賽的展開正逢清明時節的尾聲,自由練習賽當天下著毛毛細雨,空氣中還帶
著些許初春的寒意。
這樣的天氣讓梅峻熙不禁有些懷念起老家來,還記得濃重的濕氣使得一家子剛洗好的
衣服總沒一天乾爽,自己還得天天跑去自助洗衣店跟一群婆婆媽媽搶幾乎沒有空閒時間的
烘衣機。
不像現在只要將要清洗的衣物整理好,放進洗衣袋裡,飯店便會派員收走處理,晚上
回到房間又是一疊乾淨的衣物等著收入行李箱中。
雖然這樣方便在外奔走的人們,但梅峻熙總覺得缺少了些生活上的樂趣。
「看樣子這場自由練習賽會有些延遲喔。」技術總監卡茲波特冒著小雨迅速鑽進控制
坊裡,「不過雨天因為戰況多變,通常也是觀眾最想看的場景之一。」
「不過卻是我們最頭痛的賽況?」梅峻熙補充。雨戰究竟有多麻煩,即便以前只是站
在後方做一般軟體工程師的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像是輪胎打滑、轉向過度以及賽道視線不佳等等,能想到的狀況都極有可能發生。
「看來梅小夥子很緊張喔。」
「人生第一次雨戰,當然會緊張啊。」
話雖如此,但梅峻熙現在只想找個溫暖的地方好好取暖。今天氣溫依照控制坊裡的儀
表顯示只有十五度左右,看來這個北方賽道的真正春天還要再等一陣子才會到來。
「那就看點不一樣的東西,轉換一下心情吧。」
「什麼?」
蘭迪的技術總監朝自家工程師露出詭異的笑容,眼角的細紋透露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
覺。他拿起手機,點開後遞了出來。
一看到手機畫面,梅峻熙不得不承認的確讓他雙眼一亮、精神都來了。這是他第一次
清楚見到坎貝爾身著西裝,經過特別設計的黑色西裝剪裁合宜,搭配車隊公關人員特意請
人打理的髮型,襯托著那張英俊好看的五官,將男人特有的英倫氣質完美的襯托出來。
心忖坎貝爾出場的當下,肯定殺光在場所有攝影師不少底片吧?
「這些是露娜傳給我的晚宴側拍,怎樣?很帥吧。」露娜是蘭迪車隊商業部門的公關
代表之一。卡茲波特接著一張一張解說著,讓梅峻熙不禁覺得就像是一名慈父在說著自己
兒子的豐功偉業。「聽說前幾天車商釋出照片後,昨天賽前活動還引來不少女粉絲特地入
場前來合照簽名。」
「喔?」看來主辦國一定很開心吧,在賽前居然還能平白無故多了不少門票收入。
這幾天兩位蘭迪賽車手不斷忙於車隊安排的公關行程,梅峻熙自與坎貝爾來到中國上
海後就因行程錯開而不再碰面,頂多就是收到簡單的問候訊息,但通常不會超過三句話便
直接結束。
回想起那些訊息記錄──梅峻熙自認自己算蠻健談的──只是成天收到一句早安及晚
安不免讓人感到枯燥乏味,而他也不會刻意打開話匣子來延續下去,畢竟他倆現在除了賽
車外根本就無話可談。
回到這些鏡頭上,梅峻熙選定其中一張正好拍到坎貝爾那精緻的側臉、隨意坐在高腳
椅上的照片,向卡茲波特微微靠攏,深怕一旁的愛莉諾亞會聽到似地低聲詢問:「這張可
以傳給我嗎?」
「噢、可以啊。」卡茲波特答應的同時也一臉困惑:「看不出來你還挺欣賞坎貝爾的
?」
「隨便一拍都是一張可以掛在牆上的時尚海報,這樣賞心悅目的畫面不收可惜。」梅
峻熙邊將照片透過藍牙傳進自己手機,邊心不在焉地回答。「而且依現在坎貝爾的評價,
一定可以賣到很好的價碼。」
「嘿!這種事車隊可是嚴厲禁止喔!」
「哈哈、開個小玩笑嘛。」
卡茲波特無奈地笑了一笑,拍拍他的肩頭。梅峻熙繼續瀏覽其他的晚宴側拍照片,這
些照片除了坎貝爾外自然少不了樂華的部分,她身著一襲黑色、裙襬鑲滿水鑽的奢華晚禮
服,擺脫賽車手的中性形象,成功營造出一股賽道女王的華麗氣息。
不過滑到某一張時,梅峻熙不禁一凜,而明顯感受到他的停頓的卡茲波特也好奇地湊
了過來。
「噢、這個女孩好像叫吉地恩。」卡茲波特說道,「那天雷諾車隊也有受邀出席,而
她便是雷諾車隊的主工程師兼隨隊公關。」
梅峻熙當然知道影中的長髮女子是誰,是在上上場亞斯碼頭賽道、與他一同向阿爾文
勸架卻差點挨上一拳的伊莎貝拉.吉地恩。
然而讓他停頓的原因並非因為看見熟悉的人們,而是伊莎貝拉緊挨著坎貝爾的臂彎,
向鏡頭露出開心的笑容,彷若一朵剛盛開的玫瑰一樣熱情燦爛。
至於坎貝爾則是難得露出一絲優雅的微笑,隨著伊莎貝拉看了鏡頭一眼。
不管如何,梅峻熙橫看豎看都覺得這是一張傳出去會被圍場媒體大作文章的緋聞素材
。
「不知道是不是坎貝爾的春天終於到來,他居然會與女粉絲合照時露出笑容,不過這
女孩跟坎貝爾站在一起也挺登對的,你不覺得嗎?」卡茲波特感嘆著,「雖然魯道夫先生
可能會有點意見,但見他的身旁始終不見任何女伴,也許還是會小小的祝福一下。」
「……這樣啊。」
梅峻熙依舊隨意地回道,掩飾心中忽然漾起的怪異感受。
他忍不住想起也許那晚的告白宣言,真的只是一場虛幻不實的奇怪夢境吧?這樣一想
讓他微微鬆了一口氣,但隨後那抹奇怪的疙瘩感覺卻又在心底出現,令他眉頭一皺。
他清楚知道自己不羨慕伊莎貝拉與坎貝爾合照,所以這種心情並非「羨慕」。
然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梅峻熙卻沒有任何頭緒。
賽會在安全車確認過賽道的安全性,即便天空仍舊下著小雨,還是公告十五分鐘後開
始進行第一場自由練習賽。
見坎貝爾準備就緒來到維修坊,梅峻熙便趕緊穿越維修車道。他踏進維修坊後邊拍掉
殘留在外套上的細小水滴,邊來到自家賽車手的身邊。
「你看起來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看到你在這裡的確讓我放鬆不少。」
坎貝爾不顧周遭滿是忙進忙出的工作人員,忽地伸手揉去梅峻熙髮上的水珠,以只有
他倆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不過這個動作,卻讓梅峻熙感到一陣無以言喻的慌亂。
「……我不介意你調侃我,但我希望你在講這些話的同時能注意一下四周場合。」他
臉一沉,語畢便後退一步,躲開坎貝爾伸手撫摸髮絲的動作。
這讓坎貝爾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低聲問道:「怎麼了嗎?」
「什麼怎麼了?」
「你的心情感覺糟透了。」
「有嗎?」
他是說中了,不過梅峻熙打算當隻死鴨子裝死到底。
坎貝爾戴上安全帽,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直到坐進賽車裡還是沒有說出。
接著練習賽開始,梅峻熙回到控制坊裡戴上無線電耳機,一路上賽況雖然因為賽道濕
滑而出現一些狀況,但都不影響比賽進行,兩場練習賽下來倒也相安無事的平穩度過,只
是雨勢有越變越大的趨勢。
待蘭迪的兩台賽車皆回到維修坊後,卡茲波特突然發覺整個控制坊裡出奇的安靜,這
時才察覺這兩場自由練習賽居然沒有聽見梅峻熙與坎貝爾利用無線電聊些沒有任何營養的
話題,只有例行性的測試回報。
感到詭異的不只是卡茲波特,一旁的愛莉諾亞也不禁皺起眉頭。
由於雨勢的關係,賽會最終公佈排位賽將會延後半小時進行。愛莉諾亞感到有些困惑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梅峻熙與她一同留在控制坊裡,沒有像前兩場一樣在排位賽前跑去找
找坎貝爾,身為旁人的她甚至能明顯感受到這對搭檔的氣氛有些微妙。
這讓她決定走向自己一手教導的後輩,拍拍對方肩膀:「你跟坎貝爾先生怎麼了嗎?
」
「啊?」梅峻熙這才回過神來,「沒事。不好意思,我有些走神了。」
「沒關係。」愛莉諾亞看了一眼維修坊的動靜,確認坎貝爾又習慣性再次於排位賽前
消失無蹤。「發生什麼事了?可以跟我說說看喔。」
「呃、真的沒什麼。」只見他習慣性地摸摸鼻子,顯然不太想談論這個話題。
「放心,我口風很緊的。」
「不了,這真的沒什麼。」
聽到這句回答,愛莉諾亞更加確信他倆一定發生什麼事了。
「我真的不會跟其他人提及,只是你們之間的氣氛真的很奇怪,再這樣下去不只是我
及卡茲波特先生,恐怕整個控制坊都想好好關心一下你們兩位。跟我說的話,至少有個可
以宣洩的出口,對你倆都好。」
「……真的?」
「真的。」
「好吧。不過這件事跟坎貝爾沒有關係。」其實大有關係,但梅峻熙可沒無聊到要將
他對自己告白一事全盤說出。「如果有個跟妳告白的人卻在告白後沒多久跟其他異性合影
留念,妳會作何感想?」
「也許只是對方太有魅力被要求硬是拍照?」
愛莉諾亞回道,心忖這是哪來的戀愛新手諮詢時間。
「要是妳知道對方總是對他人興趣缺缺呢?」
「……等等,小夥子。」愛莉諾亞將垂落耳際的金色長髮撥至耳後,試圖釐清問題的
重點。「你是說一位對他人興趣缺缺的人卻跟你告白?就這方面來說,光是他與你告白這
點就很奇怪,因為他這樣不就和不與他人來往的設定相互衝突?」
「我只是在假設。」
「噢、好吧。」愛莉諾亞嘆了一口氣,「這樣依照我多年來的觀察,最有可能的是兩
種情況,一是他對你告白只是在逗著你玩,這種渣渣管他是男是女都該下地獄。」
「哈哈哈。」梅峻熙邊心想「果然嗎」邊乾笑數聲。
「另一種則是他想激發你對他的注意,不過這招很容易自食惡果,因為如果不是有十
足的把握你會愛上他,基本上是在自討苦吃罷了。」
「算了吧,我覺得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見梅峻熙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愛莉諾亞反而想替他口中的「對方」說點好話,反向
為他打打氣。
「但也有可能只是一場意外,不是嗎?」她安慰似地伸手環著青年的肩膀說著,「也
許真的只是我一開始講的無奈被逼著拍照,但無論如何,他也成功地引起你的注意。」
「咦?」
「你會因為這種事影響到工作,不就代表你十分在意對方嗎?」愛莉諾亞幾乎要翻白
眼的解釋,她從沒見過對感情如此遲鈍的傢伙。「我猜猜看……是不是有心儀的女孩在還
沒回覆你的情況下,還在曖昧不清的時候跟坎貝爾先生拍了一張照?」
「並不是!」
「噢、那我想你還是放棄那名女孩比較好,我還蠻常聽見圍場邊有情侶因為女方超喜
歡坎貝爾先生而吵架呢。」
「就說不是了!」
梅峻熙被這麼一鬧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但與愛莉諾亞的談話也進一步點破自己因為這
件事大大地影響到工作,這對他而言可是不可再犯的錯誤。
他深吸幾口氣,努力平靜自己的混亂思緒。他決定先把坎貝爾的告白宣言正式歸類為
一場奇怪無比的夢境,將之拋向九霄雲外才是正途。
這番談話結束後,時間也來到排位賽前,梅峻熙原本想到維修坊後方的出入口、等待
坎貝爾出現說幾句話的念頭只能打消。他戴上耳機,轉頭透過濛濛雨幕確認坎貝爾出站,
接著伸手打開無線電。
「……坎貝爾。」
『嗯?』
「…………………………沒事,雨天小心一點。」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梅峻熙!
梅峻熙現在有股衝動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我知道了。』坎貝爾回應的語氣十分柔和,『我還以為你要像馬丁先生一樣,只會
公事公辦了。』
「但我不是馬丁先生。」梅峻熙喟然,「你是我的朋友,關心你的安全也是正常的。
」
『好吧。看來我還表達的不夠明確。』
「……今天是雨天,我希望你能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賽道上。」
我什麼都沒聽到!也什麼都不知道!
『好,我聽你的。』
一旁的卡茲波特與愛莉諾亞忍不住交換彼此眼神,心有靈犀地認為這對搭檔總算恢復
正常了──雖然魯道夫知道的話肯定又要不厭其煩地勸說幾句:不要再用車隊無線電聊些
沒內容的話題!
即便在天氣影響之下每台賽車都換上半雨胎,但駛向賽道的速度依然不減。也因為雨
天視線不佳以至於各種狀況都極有可能發生,使得看台上身著雨衣的觀眾們情緒相當沸騰
。
不過對於車隊而言,自然是希望雨天比賽是平安無事的落幕。然而就在第一節排位賽
即將結束之時──顯然老天是站在觀眾那裡──緊跟在樂華身後的一輛賓士因為打滑衝出
賽道,後頭一輛紅牛也因閃避不及,追撞上去。
但讓梅峻熙倒抽一口氣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坎貝爾就緊接在後。
「我的老天 !」他不禁小聲驚呼,「坎貝爾──」
就在那一瞬間,那輛深紫色的賽車一個急轉彎,閃避迎面飛來的碎片,隨後拉正方向
盤、有驚無險地避開這場突如其來的賽道意外。
「喔、還好還好!」卡茲波特也替坎貝爾捏了一把冷汗,拍拍身旁青年的肩頭。「看
這類比賽對老人家的心臟真不好。」
「……但您不也待了十幾年嗎?」梅峻熙在鬆了口氣後忍不住出聲吐嘈。
「哈哈哈、畢竟這是我的工作嘛!」
聞言,梅峻熙總覺得額角似乎掉下三條黑線,接著趕緊開啟無線電:「你沒事吧?坎
貝爾?」
『放心,我沒事。』
「是嗎?那就順便回報一下車子有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原來賽車比較重要嗎?』
「不,你也很重要,只是你沒事的話我得知道你的車子有沒有事,不然我不知道該不
該為你安排維修。」
梅峻熙看著眼前螢幕顯示賽車數據一切正常,但光靠數據回報還不夠,有時一些位於
外在、儀器無法讀出的損傷還是要依靠賽車手本人的回報。
他皺起眉頭,這可是他的工作啊暖男大大。
『……車子沒事,我會好好照顧她。』
「那就好。」
『但我有事,工程師先生。』
「……請說?」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想請問如果我與這台賽車掉進海裡,你會先救哪一個?』
「……我有不予回答的權利。」
這問題跟女孩子提問男朋友自己跟他媽媽掉進水裡要救哪個有什麼兩樣?更可怕的還
是問題是出自於他所負責、擁有廣大粉絲的知名賽車手的口中!
『開個小玩笑。』耳邊的嗓音再次帶著笑意,『看來我該回維修坊了。』
梅峻熙這才意識到賽會在意外發生後不久便揮出了紅旗,排位賽因此中斷,然後沒多
久發布廣播,指示比賽於第二節開始前直接結束。
螢幕上也正好轉播到剛發生意外的現場一片狼藉,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兩位事主安然無
恙地走出幾乎只剩車體的賽車,還順道來到彼此面前互相拍拍肩膀、打打氣。
看來就是因為暫時難以恢復的賽道,以及越來越大的雨勢,迫使賽會做出提早結束的
最終決定。
依照賽會規定,排位賽若是因故提前結束,成績就依照各車手結束前的最後一組完整
圈速決定。這樣的結果令人訝異的是桿位並非樂華拿下,而是雷諾車隊的寇帝斯.華萊斯
,其次則是梅峻熙再熟悉不過的自家賽車手──萊斯特.坎貝爾。
「樂華排在坎貝爾之後,看來正賽會很有看頭喔。」
卡茲波特在離開維修坊前喃喃說道,令梅峻熙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但正想提問時卻
只見他來到工程總監莫理斯的身邊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這情況讓他憶起上一場土耳其大獎賽時,魯道夫也曾比賽到一半忽然離席去找莫理斯
。梅峻熙下意識地摸摸鼻子,直覺認為這兩者之間應該有什麼關聯。
「嘿、梅。」愛莉諾亞忽地伸手在梅峻熙的眼前揮了揮,示意該回神了。「今天比賽
提早結束,魯道夫先生有說等等車隊要一起聚餐,你有聽到嗎?」
「有、有嗎?」
「當然啦,瞧你魂不守舍的樣子。」她沒好氣地說道,「趕快把工作做完吧,記得晚
上七點在飯店棟的頂樓餐廳,我先走囉。」
「好。謝謝妳的提醒。」
「別再想著坎貝爾搶走女朋友的事啦!早點放棄才是最好的選擇!」
「就說不是了!」
望著愛莉諾亞邊調侃自己邊拿著傘、小跳步的離去,梅峻熙簡直氣急敗壞,到底是為
何會讓她聯想到自己是因為把不到咩而心情低落?他明明就有先聲明跟坎貝爾沒有關係!
畢竟根本沒辦法直接告知是因為坎貝爾的告白所引起的連鎖效應;就算坎貝爾本人不
在意,他可是會在意到無所遁逃啊。
──啊啊、說好不提這個的!
「你的工作還沒結束?」
「還不是因為──」梅峻熙聞聲驚覺不太對勁,立即改口:「……沒事,我很快就結
束了,再等我一下。」
似乎是已經習慣與他一同「下班」,梅峻熙並沒有要趕人的意思,回頭繼續手邊的工
作。
坎貝爾見狀不禁莞爾一笑,沒有刻意追問。
「今天沒有採訪嗎?」梅峻熙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問道,但沒有停下任何動作。「這場
你排在樂華小姐之前,應該有很多記者急著想要訪問你吧?」
「這只是因為意外所產生的結果,並不值得慶祝,也不需要答應他們的採訪。」坎貝
爾淡然地回答,邊坐上他身旁的空位。「這次就算不受訪賽會也不會處罰。」
「是喔。」
接著男人的目光停在青年那忙著於鍵盤上移動、卻毫無血色的手指,微微一凝。
「你很冷嗎?」
「噢、是有點。明明都四月中旬了,上海這裡還是有些冷意──」
因為被忽地覆上手背的溫熱手心所打斷,梅峻熙不再說話,下意識地嚥了嚥口水。
接著只見坎貝爾輕皺眉頭,隨後脫下剛換上的制服外套,披在他的肩上,自己則只穿
著短袖制服。
「我有穿外套了,你不需要……」
「我不希望我所愛的人受寒感冒。」
四周只有清冷的雨聲,維修坊裡則僅有寥寥數位的工作人員的交談聲,讓梅峻熙這下
不能再以周遭過於吵雜而無法聽見一言半句的理由來逃避現實。
「……你這樣會讓我很尷尬。」梅峻熙低著頭看著再次覆上的雙手,指節分明,是雙
很漂亮的手。「因為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回應你,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將你視為一般朋友對
待。」
「換句話說,你並不排斥我對你示好?」
他抬起頭,只見男人那雙祖母綠色的眼眸裡隱含著旁人難以察覺的溫柔,宛若春天的
新芽圍繞著僅有他一人的身影。
這讓梅峻熙感覺更加不知所措。
「……老實說是不排斥,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且我覺得這樣對你很不公平。」
梅峻熙回應的語氣十分窘迫,連自己該說些什麼也毫無頭緒:「我在想,一段感情不該是
只有一方拼命付出。」
「那無所謂。」坎貝爾輕聲說道,「你不需要急著回應,我也不急著等你回答。你不
排斥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就算最後這段感情石沉大海也沒關係,畢竟你有正常的性向…
…」
「等一下!等一下、你先給我等等。」
梅峻熙又皺起眉頭,同時也意識到這還是他第一次打斷對方說話。
「先聲明我是不在乎另一半是男是女,喜歡就是喜歡,不該侷限表面的性別。」他擺
擺手,試圖搭配解釋的動作乍看之下十分怪異。「異性戀、同性戀以及雙性戀在我聽來,
只是被社會上絕大多數所刻意強調並隔絕開來、毫無意義的弔詭分類。」
見他慌忙語畢,年輕的賽車手忍不住輕聲低笑。
「對,你說的都對。」
「所以撇除性向,你還想說些什麼嗎?」梅峻熙自認講得真好,點點頭示意他可以繼
續了。
「我想說,能愛上你的我很幸運。」
「……你怎麼老是能平靜地說出讓人十分害臊的話?」
「有嗎?」他笑了一笑,「如果你覺得很尷尬的話,我會試著衡量你的標準;在你回
應我之前,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任何追求你的舉動。」
「聽起來……好像還可以接受?」梅峻熙思索了一下,這樣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
「那就這麼說定了?」
「好。」
接著他收拾起放置在一旁的平板電腦及手機,看著眼前資料傳輸完成後便站起身:「
好了,下班吧!等等七點還要參加車隊的全體聚餐。」
回過頭來,卻見一個手心攤在自己面前。
「走吧?」坎貝爾卻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現在沒什麼人,你說可以的。」
「……我怎麼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
「有嗎?」
不過梅峻熙一時半刻也點不出哪裡詭異,乾脆將計就計,伸手覆上等待的手心。
「第一次是給你面子,希望下次開始容我有拒絕的機會。」
「你不開心隨時都可以,我也不會勉強你。」
梅峻熙頓了頓,然後面露帶點頑皮意味的笑容。
「但能被當成王子伺候感覺還挺新鮮的。」
坎貝爾沒有多說什麼,僅是低垂著眼簾,接著向他優雅地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儀,
一同踏出回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