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家勞動節快樂~
顧儀長盯著茶几上那封請帖發愁。打從在倫敦遇到那四個小魔鬼,他就提心吊膽了好一陣
子,深怕招惹來孟以德,果然,等來這個讓他的心臟提更高的請帖。
婚禮。請帖是米白色,橫式,中間偏右的地方印著兩枚男戒,兩枚戒指中間寫著Mr. Mr.
翻開裏頭只簡單寫著顧悅誠與孟以德的名字時間地點與來回機票。
等這麼久竟然等來這顆深水炸彈。
他怎麼可能會出席!在整個社交圈都不知道孟以德要娶他家小弟;是的,顧儀長不認為自
己家小弟是上面那位;孟家也沒透出任何消息的情況下,要他出席!
身為顧家大家長,他實在丟不起這個臉;雖然早在小弟十八歲時出櫃已經丟過臉,而就是
因小弟被孟以德罩著,他才只能口頭罵罵小弟什麼也不做。
顧家是二戰後跟著國民政府後遷來台灣的家族之一,做的是紡織業,後轉電子業,還算有
聲有色。
這一代的掌門人顧儀長雖然不是個開疆擴土的人物,但守成有餘;其下幾個弟妹也都很爭
氣的發展相關產業,可以說在二戰後很多坐吃山空的家族中算是白手起家成功的家族。
也因此,顧儀長對小弟顧悅誠的性向才格外頭痛。
顧悅誠是老來子。顧儀長的兒子女兒都比顧悅誠大上幾歲(顧婉、顧柔是孫女)。
小時候長得超像女孩兒,軟嫰得讓人巴不得捧在掌心呵護;但青春期一到整個人豹變到變
成現在這副一百九十多公分的壯男,顧儀長雖然有點失望可更加寄望小弟出息。
沒想到的是小弟白長一副強壯的身材,性格還是像小時候那樣軟弱可欺……娘砲。
顧儀長對小弟是寄予厚望的。本來十八歲時送他到美國唸大學是希望他拿個電子相關學位
回來,前人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要上戰場前,總得把刀給磨利。
結果他先是陽奉陰違去唸什麼導演系、編劇系、亂七八糟系,後來又受到丁家那個死小鬼
的影響出櫃。
出櫃是個什麼概念。顧儀長要不是年輕一輩的子侄解釋怕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好好的異性戀不當當什麼同性戀?!
他們顧家花錢栽培一個同性戀又唸那些風花雪月半點沒用系的子弟出來幹什麼!他以為他
會是第二個李安嗎!
顧儀長不是沒給過小弟機會,切斷小弟的經濟來源就是要逼他妥協,逼他回歸家族走他為
他舖的路。
就是孟家那個惡魔橫插一手,硬是把小弟給截走他還得硬生生吞下這個虧。
顧儀長一氣之下就登報作廢親屬關係,即使他知道這樣不具法律效力,哪怕他知道小弟在
孟家那個大樹的保護下不會傷到分毫,他還是要做來自己爽。
好吧,那個蠢弟弟有人願意接手照顧他笑都來不及;誰知孟以德照顧著照顧著把人給吃下
肚了!
孟以德是誰?
十七歲就敢跟孟家老爺子叫板,打破上流社會向來以聯姻壯大自身的慣例;十八歲被逐出
孟家;二十二歲被求著回孟家,坐上孟氏總裁之位,屹立不搖至今的傳奇人物。
要是沒他在,孟氏如今只怕分崩離析,根本不會是現在這個跨國怪獸。
就算如此,他也不能把他弟弟給吃了啊!
他弟弟可以是保姆是員工就是不能是他的枕邊人!這叫他們顧家要怎麼在社交圈裏立足!
他們顧家好歹也是清流世家!
被笑靠賣弟上位有多丟臉孟以德知道嗎?
何況,自家小弟還被人吃沒名份的!看看社交圈一片風平浪靜就知道孟以德完全不打算負
責。
是說都是男人是要負什麼責,顧儀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顧儀長決定無視請帖,心存僥倖想著請帖是那四個小魔鬼想出來惡整他的惡作劇,孟以德
本人依舊不知情。
直到--他被迫到紐約出差。
這次出差為的是解決本來與他們合作良好的零件公司,突然片面解約,而且書面通知到時
違約款也跟在兩天後入帳。
他們的生產線只要沒零件公司的貨,不用兩週就得停擺,若是處理不好,他公司也不用做
了。
風水輪流轉,顧儀長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他必須坐在十翼紐約總公司像個有求於人的落魄
戶等候孟以德施予援手。
又或者他心知肚明,大概是顧家人皆有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稟性作祟,耐不住想挑戰與僥
倖的心情,忍不住一犯再犯。
辦公室很大,幾乎佔了一整層樓,但只有一張辦公桌與一組沙發組,以及三面落地窗帶來
的開闊視野。就像電視電影裏演的那種身居高處,冷酷無情,只重利益不重人情的那種總
裁辦公室。正如孟以德給人的感覺。
顧儀長看著辦公桌後正翻閱企劃的孟以德,朝跟他一起來的秘書示意。
秘書正要開口,站在辦公桌旁等孟以德簽名的孟玉振便搖頭。
氣氛很壓抑。
面無表情的孟以德讓人壓力大到想翻桌,顧儀長知道孟以德是故意的,就是要給他一個下
馬威,也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還不是他在倫敦罵小弟招來的。
但是他罵自家小弟怎麼了?關姓孟的什麼事?他都沒怪孟以德越代刨廚幫他們姓顧的管人
,姓孟的憑什麼拿正事教訓顧家人?
安靜得只聽得到平板滑動音效的氛圍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破。
電話鈴聲有點特別,是Erik Satie的《Je Te veux》 鋼琴獨奏曲。
聞見鈴聲,孟以德沒讓孟玉振過濾來電而是逕自接起電話。
「悅誠,今天感覺還好嗎?」孟以德並未掩飾來電何人,似乎是顧悅誠講了什麼,孟以德
笑容更明顯使得辦公室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簡直像是春臨大地,「那好,你帶兒子們來
接我。」
顧儀長完全不敢去想從這簡直單的兩包話可以從中衍生出多少粗暴的事實。
比如他家小弟真的是被壓的那個,比如他們兩個昨天滾了床單,又比如從孟以德那可惡的
笑容裏可以看出他對自己家小弟有多滿意……簡直不忍卒睹。
像話嗎?!這像話嗎!顧儀長無法忍耐不受控制的的想像力奔騰。
這些他都不想知道好嗎!
幸好顧儀長理智猶在,只能隱忍著聽完孟以德跟小弟家常般的恩愛對話。
再見一旁的孟玉振神色如常的模樣,顯見孟以德跟小弟常常這樣!顧儀長覺得額上青筋暴
突,血管欲裂。要是顧儀長知道孟以德還沒跟顧悅誠在一起前,提及顧悅誠即使當下怒氣
爆漲也會緩和,現在在一起也不過是比之前稍微黏乎一點的話,可能會直接心臟病發。
待孟以德結束通話,方才的溫柔笑容一瞬間逸去,整個辦公室又是那個如山般的威壓重重
。
所幸,這回孟以德沒讓他們等太久。
「顧先生,您的企劃案,我沒興趣。」孟以德將平板推開後起身,平淡的拒絕。
顧儀長騰地起身,「孟以德你別太過份!我們好歹是親戚你這麼甩我臉!」
孟以德眉梢微揚,「親戚?」
「我小弟不是跟你……跟你……」顧儀長臉紅脖子粗的說。
「小弟?」孟以德聲微低沉,透著危險的氣息。
「你想不承認誠誠的地位嗎!」這下顧儀長反倒為小弟不值了。幫他們孟家做牛做馬十幾
年,把他四個小孩拉拔長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連身體都賠進去得到的卻是孟以德輕描
淡寫的態度。
「我記得十六年前你們顧家已經登報跟悅誠斷絕親屬關係。」孟以德直視顧儀長,態度稱
不上溫和卻也恪守禮節,「悅誠雖然姓顧,卻不是顧家人。」
「不管怎樣誠誠都是我們顧家的人!」顧儀長真想翻桌了,反正翻不翻孟以德都不會讓他
們好過。「我弟照顧你全家還讓你睡,我這個身為長兄的不過是罵罵他,你竟然趕盡殺絕
!」
孟以德露出個惡質的笑容,「看來您很清楚為什麼。」
要不是顧家那幾項非常賺錢的電子產品,其中幾個關鍵的技術零件是握在孟以德個人手上
,要不是孟以德突然單方面結束合作,偏偏這幾項技術零件的專利全球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他們想找別人合作也不行。他才不會來這裏受氣!
顧儀長臉上的表情明顯到孟以德好笑不已地搖頭,走至辦公桌前,靠著桌緣,雙手交抱,
踞高臨下地俯視他。
孟以德皮笑肉不笑,「我孟某人的心眼本來就不大,事涉家人心眼更是如針尖;」他面無
表情甚至是冷酷的加註:「牽扯到我另一半就像龍之逆鱗,有多痛,我就要對方更痛。」
他看死人一樣看顧儀長,「以前我是沒資格,」孟以德沒將話說完,未竟之意,顧儀長這
個歲數不是白長的,再聽不懂他不介意用行動讓他體驗。
這不僅止是為顧悅誠出氣,更是在逼顧家選邊站。
顧儀長從小看孟以德長大,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除了面無表情、皮笑肉不笑以外,還有這麼
兇殘嗜血的表情,全身發冷的他是被秘書攙著才能走出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