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站牌咖啡館有點不平靜。
起因是那個看起來冷豔高貴,起床氣卻頗重的店長,反常的沒先進廚房,而是一來就朝著
還死魚眼的員工們投下了顆震撼彈。
「五點半有個新人會來,小七你帶他。」
還睡眼惺忪的兩個人,一胖一瘦,卻同樣的挖了挖耳朵,互看了一眼確認剛剛不是幻聽,
很好。
「慕哥你也變太快了吧?」胖子嘖嘖。「前幾天還說反正我們休假也是在家耍廢,不如來
上班貢獻點價值,然後今天就找了個新人來?」
瘦子小七點點頭接話:「是不?我還問說要不要再找個員工來,結果你回我啥了你還記得
嗎?」
「不記得了,說了啥?」慕淺滿不在乎。
小七悲憤道:「你說店就這麼大,跑也跑不死我,萌萌跑死了沒差,附近就有醫院,連救
護車都不用叫了!」
「你後來還說還是別叫了,救護人員來了發現抬不動我也尷尬!」萌萌也一起憤慨,他前
幾天量還瘦了點。
「叫救護車很貴的,靠我跟小七也抬不動你啊。」慕淺點頭,他只是實話實說。
「是不是!我就說我當初不應該信了你那張臉,還有你那嘴皮子!就會騙人!」萌萌激動
的噴口水,一旁的小七瞬間解除戰友關係。
「我就當你是變相誇我帥了。但我當初承諾你的都做到了,哪騙人了?」慕淺挑眉,他可
沒說謊。
「靠!」講到這個萌萌氣的都要高血壓了。「小七兒來來來,給我評評理,咱現在不把話
說清楚,愧對我蒙哥的名頭。」
「大哥您說。」小七適時狗腿。
「有吃有喝有美人,吃的自己做,喝的自己調,可以,我頂多等下班吃要丟的蛋糕,喝的
這我老本行,自給自足不求人。--但美人呢?!」萌萌語調拔高,指著旁邊小七語氣激
昂。「美是美,仙是仙,那腿那臉蛋是個女的都羨慕。但長的好那也是個男的!男的!!
一個夏天穿四角花內褲打赤膊,冬天穿衛生衣衛生褲,明明二十幾卻弄的像中年大叔一樣
!!」
小七這下不高興了,推開萌萌的手。「衛生褲多好穿你不知道,就說不要要風度不要溫度
了,傻蛋才這樣幹。……不對,慕哥我們說你呢!」
「對啊,轉移話題啊?」萌萌也收回手,炮口一致向外最重要。
「誰轉移重點了?」慕淺眼光憐憫,語氣同情。「幫你們找人分憂不好啊?薪水也不是你
們出,老胡管錢的都沒吭聲了,想篡位?」
萌萌小七一臉不信,慕淺人有這麼好?不把他們壓榨徹底連骨頭都不放過就不錯了,其他
的他們可不敢指望太多。
「行了行了,少廢話多做事,站在這豆子會烘好?機器會自己熱?」慕淺指指時鐘,再指
指萌萌該幹活了,又看向一旁小七。「肚子餓了就去吃早餐,想提早上也隨便,但不算錢
的,就當做功德。」
萌萌罵咧咧走去吧台,內容不外乎是當初瞎了眼才跟慕淺這慣老闆走。而小七則乖乖的去
冷藏櫃摸了個三明治出來,邊嗑著早餐邊跟萌萌扯皮。
「你說怎麼會突然來個新人呢?假期也還沒到。」小七嚼嚼,一點也沒有同事愛的袖手旁
觀。
「誰知道,可能突然良心發現了吧,不對我說慕淺這人有良心嗎?」萌萌忙著開機器做準
備,講完才罵自己腦子不清醒。
「啥時有過?他上次還傳line說有件衣服特別適合我,結果點開是一件開衩長裙,還是蕾
絲的!我靠他怎不自己穿呢!」小七咬著三明治洩憤。
得不到解答的兩人互看一眼,只能當慕淺一時錯亂,實在不敢想他是善心大發,太可怕了
。
「說什麼。」從廚房走出來拿水的幕淺聽到對話,敲了一下小七的頭。「我做好事也要大
驚小怪?人家小孩兒看著也挺可憐,破例讓他來打工看看人間險惡。別揣測那麼多行不。
」
而小七跟萌萌更慌了,他們的店長是不是被掉包了,現在換新的工作還來的及嗎?
「小孩兒?」
「打工?」
回過神來,兩人冒出了相同的疑問,但進了廚房的慕淺他們不敢打擾,只能相顧無言,等
著下午新人來才能解答了。
五點二十分,齊辰踏進了店門,背著書包,一身校服有點凌亂,像是一下課就跑過來一樣
。
雖然最後慕淺跟他說真來不及會晚到也沒關係,就是要記得打電話說一下就好,但齊辰還
是打掃完一鐘響就來了,哪怕學校跟咖啡館只有幾站距離,路上還是時不時的看一下手錶
,就怕會遲到。
他推開門的剎那,被訓練的神經敏銳的小七一眼掃過,還沒喊歡迎光臨,直覺就先告訴他
這人就是傳說中的新人。
於是他拐了一下旁邊神遊的萌萌,低聲道:「那像不像慕哥說的新人?」
萌萌人胖但反應卻靈敏的很,不明顯的掃了一下齊辰,點點頭:「像,我賭一杯美式。」
「去你的,我不喝咖啡。」小七白眼,下一刻又恢復正常上班模式,笑容可掬語氣親切,
露出八顆白牙上前問道:「先生您好,請問是要內用嗎?」
「不、不是。我是來上班的,請多多指教。」咖啡館氛圍跟穿著校服的他格格不入,前來
的服務生又長得太好,想到未來會跟這樣的人當同事,齊辰緊張的都要結巴了。
「噗。」小七笑出聲,有點信了慕淺說做善事的話。「別緊張,你先跟我來。」
小七領著人去休息室,期間還挑釁的看了一下萌萌。讓他再說自己沒正事幹,新人的第一
手情報還不是他先知道,出去就讓這胖子知道他七哥的厲害。
休息室在倉庫旁,裡頭幾個櫃子貼上了個別的名字,剩下的諸如:零食櫃、蒙哥的儲備糧
、寢具櫃……眼花撩亂的,還有一些根本不像是會出現在店裡的東西。
齊辰看著角落充電的PS2,雖然市面上已經出到PS4了,但他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小七看了一眼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那是慕哥買的,你無聊也可以玩,但遊戲要自己想
辦法就是。」
居然連員工的娛樂都考量到了,齊辰驚訝,覺得他真的跟到了一個好老闆。
「我是小七,外頭那個胖子叫蒙顯福,我們都叫他萌萌…不用懷疑,就是赤壁裡那個萌萌
,慕哥你也知道了,還有一個財政老胡,但他平常不在這。」小七說。「空著的櫃子隨便
你放,放了記得貼標籤,不然萌萌會亂塞食物進去。」
看齊辰點點頭,小七從櫃子翻出一套衣服,又繼續說:「制服…你先試試看小號的,外場
制服就是要合身才帥。」
齊辰接過衣服,白襯衫、黑背心、黑長褲,還有一個條紋相間的領帶。他看了一下小七,
猶豫不決。
「害羞啦?哥哥這就迴避。」小七笑笑,也沒覺得怎樣,走出去留齊辰一個在裡頭。
衣服換得很快,唯一以為有困難的領帶也是自動的,拉個拉鍊就好,他打開門,小七打量
了一下嘖嘖出聲。
「不錯啊,咱們以後招攬小女孩們就靠你了。」小七吹了聲口哨。
齊辰則有點不好意思,第一次穿成這樣,再一次感謝慕淺給了他工作,連制服都包了,摸
起來還軟軟涼涼的,透氣。
「這制服一人兩套,四季都一樣,覺得熱冷氣就開強點,不用怕。」小七邊說邊帶著人認
識環境,順便解釋一下店內規定。
「準時上班就好,我們不興一定要提早十、二十分鐘那一套,慕哥也說早到不加錢的,但
上班一定要認真。」
「然後記得打卡,我一開始忘了,慕哥差點就把我那天薪水給扣掉了。」
「這裡是廚房,從櫃台那邊可以直接看到裡面,如果慕哥在忙就不要去找他,有事喊我們
就好,真不行就敲敲玻璃,先測試一下慕哥今天心情好不好,再決定要不要進去找人。」
「櫃檯那裡待會再講……現在是不是該你介紹介紹了?」小七停下腳步,把人堵在走廊跟
倉庫中間,一臉興致勃勃。
「我是齊辰,整齊的齊,星辰的辰,快十七了。」齊辰講了一半就想到昨天那個被說是聯
誼一樣的介紹,尷尬的停頓了一下。
小七也不在意,雖然覺得新人的名字有點汙,但人家還沒成年呢,還是不要讓他過早見識
到大人的汙穢好了。而且他最想知道的也不是這個……
「你怎麼認識我們慕哥的?還成功說服他用你?」小七追問,實在是按捺不住八卦的心。
「我沒別的意思,因為慕哥說過他不太愛找工讀。」
齊辰想了一下說:「……苦肉計?」,雖然很奇怪,但齊辰也只想得出這個回答。
小七一臉懷疑人生,就慕淺那個沒心沒肺的人會被苦肉計打動?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我應徵的時候講得很爛,是店長很有耐心,人也很好才破例用我的
吧?」齊辰搔搔頭,他也不知道慕淺是因為什麼才雇用他的。
誰知道這個答案讓小七臉色大變,迫不及待的想衝出去跟萌萌分享,那個慕淺被說有耐心
,還被稱讚人好,那個慕淺!!
「不行了,小可愛你得要記好你這句話,說不定幾個禮拜你就會後悔了。」小七恐嚇。
誰知道齊辰的關注點根本不在上面,他遲疑了一下……「小可愛?」
「對啊。」小七理直氣壯點點頭。「你想想我叫小七,總不能叫小齊吧?上班喊一個名字
兩個人回。再來我們店多久沒有出現一個穿小號制服的人了,你也才快十七,青春的年紀
呢,長的也好看,叫一聲小可愛也不為過吧?」
齊辰想了一下,猶豫著這段話根本邏輯不通,還有那為什麼不喊全名呢?就想到今天他問
過幾個有經驗的同學,都說要先跟前輩好好相處,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就別爭了,畢竟一惹
惱他們,未來日子就可不好過。
小可愛就小可愛吧,雖然有點羞恥,但齊辰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小七這下滿意了,路也不堵了,正要把人帶去熟悉熟悉外場,轉身就看到穿著廚師服的慕
淺,雙手環胸一臉似笑非笑看著兩人。
「慕哥好啊。」小七尷尬笑,實在不知道慕淺從哪部分開始聽,而齊辰站在後頭小小聲說
了句店長好,也不說話了。
「上班時間…?」慕淺慢悠悠開口,話還沒說完,小七迅速的接了下去。
「是!我戚瑞云會上班認真,奮發努力自強不息,我以真誠服務客人,客人以金錢待我,
我用微笑度過一天,面對奧客也絕不低頭,每天以不嘲諷不對同事人身攻擊為目標,以上
!」小七不帶喘氣的說完。
慕淺還沒說什麼,就看著小七把人給帶走,落荒而逃的,還是沒開口叫兩人別用跑的,撞
壞了東西賠不起。
不過有耐心人很好,倒是少見。
慕淺莞爾一笑,還沒想過這些形容詞會有被套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