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是去年被親友推坑後,跑去看欸腐萬(F1)後萬劫不復所誕生的粉絲向逼欸嘍文。
是現代架空、砂糖不用錢、歡樂向、清水向(?)的坑。
總之就是作者玻璃心,若對F1有透徹研究者建議左轉離開,謝謝。(艸)
貼心提醒您此章節紫外線已達危險等級,請做好防曬準備並攜帶墨鏡再繼續前行,謝謝。
起跑線上說愛你 18
當梅峻熙醒來時,坎貝爾早已不見蹤影。
他不知自己是何時回到床上睡著,接著瞇起眼拿起床頭的手機,察看螢幕上的顯示時
間──下午六點。如果沒意外的話,坎貝爾應該是去參加魯道夫為他安排的贊助商餐會,
這大概不到八、九點是回不來了。
梅峻熙忽然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在等著丈夫回家的新婚妻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他伸手滑開手機的通訊軟體,正想向坎貝爾說些什麼,卻見對方稍早留下已幫他叫晚
餐的客房服務、要他哪裡都不要去的訊息──男人似乎有些杞人憂天,雖然他現在什麼也
看不清楚,但不至於連房門都走不出去。
梅峻熙幾經考量後,決定離開房間,直接到飯店餐廳用餐還比較實際。
才剛踏出房門沒多久,他便被身後的來人出聲喚住。
「嘿、梅!」在車隊女性工作人員裡,會這麼叫他的也只有競賽工程師前輩兼師父兼
同事的愛莉諾亞。愛莉諾亞豪邁地搭上他的肩膀,不過左顧右盼之後,十分好奇地問道:
「我還以為坎貝爾先生跟你在一起?」
「他去參加贊助商餐會了。」梅峻熙回答時不禁一愣,「所以他沒跟樂華小姐一起嗎
?」
「你這樣講應該就是一起了,因為他總是會蹺掉那些商業餐會,讓樂華小姐單打獨鬥
。」愛莉諾亞嘆了一口氣,「魯道夫先生也拿他沒轍,先前他都會用贊助商要看的只有世
界冠軍的理由隨便搪塞過去。」
聽起來挺像坎貝爾會說的話。梅峻熙摸摸鼻子,決定還是不要繼續這個話題好了:「
愛莉諾亞小姐用過晚餐了嗎?」
「還沒。」她笑了笑,「現在坎貝爾先生不在,就由我為他代勞吧!走,我帶你去餐
廳!」
「呃……謝謝?」
這對蘭迪車隊的競賽工程師隨後來到飯店餐廳,因為正逢用餐時間,室內座位幾乎客
滿,他們只好拿著剛取用好的自助晚餐、移動到戶外的露天咖啡座。
這時夜幕低垂,摩納哥的夕陽沒入遠方的金色海平面,讓整片蔚藍海岸閃閃發亮,充
滿令人獨特且嚮往的地中海風情。
愛莉諾亞抬眼望向沉浸在美景裡的自家徒弟,語帶調侃地說道:「你一定在想這夕陽
真美,真可惜不是跟坎貝爾先生一起看,對吧?」
「沒有好嗎──」
見梅峻熙沒好氣地回道,愛莉諾亞不給他繼續答覆的時間,立即追擊:「昨天坎貝爾
先生帶你去醫院後,你們聊了什麼?後來回飯店又聊了什麼?現在進展的如何?」
「……大姊,您現在是蓋瑞上身嗎?」蘭迪的八卦王蓋瑞又躺著中槍了。
「雖然昨晚很對不起你,但你也讓我看到坎貝爾先生幾乎可說是奇蹟的一面。」她起
身湊向前小聲說道,「我從沒看過坎貝爾先生這麼氣急敗壞的模樣,我猜他當下一定很想
狠揍阿爾文,但他依舊把你的傷勢擺在第一位而不是自己的滿腔怒火。」
梅峻熙咬了一口盤中的蔬菜:「我聽說坎貝爾總是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您應該還不
至於沒看過他動怒的模樣吧?」
「是沒錯,但昨天完全不一樣。」愛莉諾亞乾脆直接坐到他身旁,「樂華小姐說他之
前跟那些前女友相處也不曾有這麼大的情緒起伏,昨天的坎貝爾先生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
「是這樣嗎?」
梅峻熙不太能理解這種情況,意思是坎貝爾對待自己的方式顯然與他先前的女友們有
很大的不同嗎?
愛莉諾亞用力地點點頭,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所以你既然對他也有點意思,不如就提出交往了吧?」她擺了擺手,「這世上有多
少人會將自己無時無刻地擺在心頭?這樣的另一半可是非常值得珍惜的了。」
「我對他也有點意思?」
「……咦?」
愛莉諾亞睜大雙眼,腦海頓時閃過一句──不會吧?
「…………你不是愛上他了嗎?」
「不……不是吧?」梅峻熙手中的叉子差點掉下來,「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而已,這
樣就算是喜歡他嗎?」
只見愛莉諾亞再次困擾不已地扶著額頭。
「好吧。你就當我沒問吧。」
「喔……喔。」梅峻熙的腦袋開始高速運轉,思索著為何只是想待在坎貝爾身旁的念
頭會讓愛莉諾亞聯想到戀愛話題,努力探討這其中有何關聯以及是否產生了某種誤會?
見他那認真思考的模樣,愛莉諾亞還想再說些什麼幫助對方釐清,卻被一個手機的訊
息通知所打斷。
拿起一瞧,不禁皺了皺眉頭。
察覺到她當下心情的轉變,梅峻熙便關切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樂華小姐的訊息。」遲疑了一下,愛莉諾亞最終還是決定拿起手機遞給了他。「她
傳了一張照片,不過我不懂為什麼那女人會在蘭迪的贊助商餐會上?」
聽著愛莉諾亞口中充滿敵意的「那女人」,梅峻熙不禁心忖女人還真是可怕。他接過
手機瞇起雙眼使力聚焦,才發現原來讓他的工程師師父如此不愉快的也是自己十分熟悉的
人物。
照片中的伊莎貝拉正與人愉快地交談著,雖然交談的對象只有拍攝到背影,但他仍能
認出那人誰都不是、正是坎貝爾。
「伊莎貝拉?」梅峻熙呆頭呆腦地問道。
「噢、我的老天啊!」愛莉諾亞奪回自己的手機,幾乎就要發怒:「這傢伙根本來者
不善,你居然還能這麼親暱地喊她的名字!」
「呃……其實我對她沒什麼感覺,只要她不是真的要拉攏坎貝爾到雷諾車隊就好。」
「就這樣?」
聽聞愛莉諾亞的反問,梅峻熙愣了愣。不過不似中國大獎賽時樂華的回問,還記得當
時的回答讓他事後憶起時、非常想先賞給自己幾個巴掌,所以這次他好好記取了教訓:「
您說的……是指哪方面?」
「你問我哪方面?」愛莉諾亞打從心底佩服能夠與笨徒弟談論感情話題的樂華小姐,
全身就像被抽乾力氣一般,幾乎整個人攤在位子上。「希望你有察覺到她不只是要拉攏坎
貝爾,還想要當他的女朋友。」
「喔。」梅峻熙又咬了一口肉排。
「……你真的有坎貝爾會被其他女人搶走的危機意識嗎?」
「呃、我不太確定,但會感到不安是一定的。」
「這就對啦!」
「只是我沒辦法插手伊莎貝拉是不是真的喜歡坎貝爾,要是真是如此我也阻止不了,
畢竟那是她的感情,誰也沒辦法介入、然後像程式一樣按下Delete鍵就能重新寫過。」
「乍聽之下是很有道理。」愛莉諾亞雙手抱胸,忍住想要掀了餐桌的衝動。「但你這
根本是廢話!我的意思又不是那女人想要怎麼出招,而是怕坎貝爾先生中招就這樣離你遠
去!」
「喔……那的確讓我有點緊張。」
雖說口中這麼說著,但梅峻熙還是一臉從容不迫地喝著果汁。
「看你這麼不急不徐地樣子,我還挺想抓著你的腦袋拍一拍,看會不會打通你掌管感
情的思考迴路?」
「拜託不要,會腦震盪,到時又要送醫院。」
「你乾脆就這麼腦震盪算了!」
見愛莉諾亞的口中簡直要噴出火來,梅峻熙趕緊將盤中剩下的食物塞進嘴裡,決定還
是儘早結束難得與她共進的晚餐時間。
梅峻熙之所以沒表現出應有的緊張,是因為深知坎貝爾與他承諾的事情從不食言。他
向怒氣未消的愛莉諾亞隨意地道聲晚安後,回到房裡看著男人隨意放置在沙發上的襯衫,
忍不住一手托著下巴、如此這般認真地思考著。
然而,即便再不明白感情一事,他還是知道世間有著難以捉摸的莫非定律。考慮到這
一點,心底的緊張量表終於稍稍提高了一小格的刻度,心想著要是坎貝爾真的交了女朋友
,要他離自己遠一點該怎麼辦?
梅峻熙不顧目前的視力根本不適合使用手機,吃力地向自家表哥傳了幾則訊息,但見
林俐忠沒有立即讀取,便聳聳肩、將手機放回床頭。
──想那麼多幹嘛?事情又不一定發生,且這也不是未雨綢繆就能解決的事情。
接著他索性去洗個澡,出來時心想既然還要在摩納哥待個兩天左右,便拿起飯店放在
衣櫃裡的洗衣袋,將自己該清洗的衣服及坎貝爾的一同整理起來,準備叫個客房服務。
但當拿起坎貝爾的衣服時,梅峻熙微微一愣──怎麼越來越有種他倆是剛結婚沒多久
,正在摩納哥蜜月旅行的新婚夫婦的感覺?
他還在思考朋友或是室友之間究竟會不會互相整理行囊的時候,房門剛好接收到房卡
感應,開啟門來。
「餐會這麼早就結束了?」
梅峻熙反射性地看了一下放置在床頭櫃的液晶螢幕的顯示時間──但這個距離他連床
頭櫃有什麼東西都搞不清楚──轉而疑惑地望向站在門口的來人。
不過卻因為看不清楚坎貝爾這時的表情,只知道對方似乎愣了好一會兒;他便放下手
裡的衣服,走向前想要看個明白。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餐會還沒結束,但魯道夫允許我可以先行離開。」
「這樣好嗎?」
「無所謂。」
然而梅峻熙才沒走幾步,坎貝爾忽然伸出手,一把將他拉進懷裡、緊緊抱著。
「……你是不是在餐會上遇到什麼事情?」梅峻熙感受著頸間來自坎貝爾些微顫抖的
吐息,認為他應該是碰到什麼難搞的麻煩,也許問一問自己還能幫上一點忙。
「沒有,餐會很順利。」
「喔。」那就好。
「只是看到你讓我差點把持不住。」
「……………………啊?」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見有人在等我回來了。」
梅峻熙正想該如何吐嘈時卻聽見他這般低語,便微微蹙起眉頭;他還記得坎貝爾說過
自己的父母很早便因意外離世,照顧他的祖父也在前幾年永遠離開了他。那樣只剩一個人
的家裡會有多麼冷清,雖然不敢保證能夠完全體會,但長年離鄉背井的他多少能明白回家
只有自己一人的寂寞感覺。
然後像是在安撫孩子一樣,梅峻熙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部。
「看你幾乎都不提及,還以為你不在乎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
「有嗎?」
坎貝爾抬起頭來,沒有事先過問,便在懷裡青年的額頭留下溫柔的一吻。梅峻熙一時
頓然,但沒有推開他;心想只要不超出自己所能容忍的底線,就任由對方上下其手了。
「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但遇見你之後,才知道僅僅只是希望
有人願意等著自己回家罷了。」
「從有人等自己回家,再到共組家庭,有小孩還有隻寵物,不是挺溫馨的嗎?」
「這個規劃不錯,所以你想要領養幾個孩子?」
「……你確定要問我?」梅峻熙有些哭笑不得,「而且你不覺得跳過太多步驟了嗎?
」
等等,這樣問也不太對──
「你這樣反問是答應我的追求了嗎?」
「沒有。」梅峻熙立馬果斷地回答,「等一下,我現在有點混亂,讓我思考一下。」
「好。」
坎貝爾毫不遲疑地答應,儼然已成為一種習慣。
他倆就這麼靜靜地抱在一起,好似時間就此靜止一般。梅峻熙偷偷地嗅著坎貝爾頸間
淡淡的古龍水味,那味道並不刺鼻,而且所呈現的氛圍非常適合他,簡直就像是特地為他
量身調製一樣。
梅峻熙還記得自己前天在坎貝爾的休息室裡、細細感受著同樣的香水味道,但那時的
心境與此刻卻又有極大的不同;現在已不用再害怕會失去這個男人,而是能明確地擁抱這
個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梅峻熙微微抬起頭來,望向坎貝爾。
他沒有刻意聚焦視力,乍看之下帶著有意無意的繾綣難捨,本人更沒意識到自己在無
意間做出了足以讓男人為此癲狂的勾引表情。
「……你想好了嗎?」坎貝爾只好別開視線。
「嗯,想好了。」梅峻熙不明白他為何要看向別處,但也沒特意問起。
「所以?」
「先提醒一下,是個很務實的想法。」
「嗯?」
「我想要託飯店洗衣服,還在等你這套西裝裡的襯衫一起洗。」
「………」
「還不去洗澡?」
「………………我知道了。」
見梅峻熙一臉正色地說道,坎貝爾不再說些什麼,鬆開懷抱、乖乖地踏進了浴室。
翌日,坎貝爾便收到來自露娜的簡訊提醒,專訪時間為下午三點整,就選在車隊所
訂下的飯店、位於六樓的露天咖啡座,以及一份來自公關部門替他擬好的專訪大綱。
梅峻熙好奇地湊向前察看,原來是一份來自時報記者會提出的所有問題清單,無外乎
是在提醒坎貝爾該如何回答,哪些可以或必須略過不答──比方說他的私人生活與感情世
界,偏偏這又是許多記者最喜歡向他提問的部份。
「對於車隊而言,車手的感情觀要是處理不慎,在支持的粉絲裡很容易引起負面效應
。」似乎明白他的困惑,坎貝爾便輕聲解釋。「所以為了減少麻煩,大多數的公關人員、
或是私人經紀人都會要求婉拒回答這類問題。」
「你要回什麼還得受到限制?」梅峻熙頓了頓,「這樣還算是在做專訪嗎?」
「無所謂,反正這也只是一種宣傳手段,當作是平常工作應付就好。」坎貝爾向他露
出一個淺淺地微笑,惹得行經他倆身邊的路人頻頻回頭。
不過梅峻熙不太能接受這樣的解釋,但也只能聳聳肩代替回應。接著他倆見到在露天
咖啡座外好似等候多時的露娜及安德魯,互相打過招呼後,露娜便抬手招來化妝師,將坎
貝爾帶去一旁上妝、好上鏡頭。
梅峻熙沒見過蘭迪車隊的公關長安德魯,便基於禮貌性地寒暄幾句,邊努力想要看清
這明顯相當注重外表儀容的中年男人。
「讓我瞧瞧。」
「咦?」
安德魯忽然抓住他的肩頭,好好端詳那因此一臉詫異的五官。
「你是自然捲嗎?」
「呃、是?」
「資質不錯,頭型也很漂亮,可惜了沒有好好整理這顆頭。」安德魯頭頭是道地說著
,「不然這顆頭毛可以成為不錯的素材,你該慶幸近年來男士們流行的是自然不造作的微
捲髮,你連燙捲的費用都可以省下來。」
「這個我不太懂時下的流行,所以……」
「這你可不能不懂,愛莉諾亞應該有跟你說過季中賽會要做競賽工程師特輯,你該找
人好好打理一番了。」
見他那咄咄逼人的氣勢,梅峻熙也不知該從何婉拒這個話題。接著這位公關長忽然遞
出一張名片:「到英國時去找這位設計師,跟他報我的名字、會算你便宜一點。」
「咦?」見狀,梅峻熙趕緊伸手收下。「謝謝。」
「這你倒不用謝,我聽說魯道夫先生十分看好你的能力,但我不管那些。」
安德魯雙手叉腰,擺起身為蘭迪F1車隊高階主管之一的架勢。
「希望你還記得你是身在賽車界的最高殿堂工作,這裡的一切除了科技引領全球外,
也包含現今時尚流行的指標,像是賽車的塗裝、賽車手安全帽的設計還有你我這身車隊制
服,都會被那些身在時尚尖端的設計師們狠狠審視。」他語重心長地解釋,「所以不能讓
你這個最靠近我們車隊靈魂人物的工程師這麼不懂得上相,瞭解嗎?」
「……喔。」簡單來說就是他該去修修頭毛了吧?梅峻熙在心底乾笑數聲。
他與安德魯站在飯店的長廊上,隔著落地窗望著露娜帶領著坎貝爾一一與記者及攝影
師打聲招呼,隨後開始他們今日的專題訪問。
看著坎貝爾身著合身的黑色西裝,以及經過髮型師巧手打理服貼的亞麻褐色頭髮,完
美地襯托出他那成熟沉穩的優雅氣質。梅峻熙幾乎能看見主持專訪的女性記者耳根一紅,
忍不住心忖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可以抵禦他這般可說是得天獨厚的英俊外貌?
「唉……真心認為坎貝爾先生還好是一名賽車手。」
「怎麼說?」聽聞安德魯倏地說出這般評論,梅峻熙看向他,皺眉表示不解。
安德魯露出一個好似在笑他單純的笑容,從容回道:「難怪大家都要叫你『梅小夥子
』。要是坎貝爾先生今天是一名演員、或是模特兒,你想以我們的工作還有可能像現在一
樣近距離欣賞這位神級天菜嗎?中間可能早就不知道被多少迷妹擠到幾公里遠了呢。」
梅峻熙思考了好一會兒,心想還頗有道理的頻頻點頭。
「對了,所以樂華小姐的專訪結束了嗎?」他突然感到好奇地問道。
「昨天一早就結束了。」蘭迪的公關長回道,但隨即喟然。「樂華小姐與坎貝爾先生
完全相反,她都會聽從車隊的指示進行這些採訪工作,並習慣完成再去享受難得的假期。
不像坎貝爾要再三囑咐才不會無視車隊的安排,老是蹺掉然後隨隨便便多放自己一天假。
」
「……我是不知道他之前都是怎麼蹺掉採訪,但這次並不一樣。」
「是嗎?」
安德魯挑了挑眉,饒有興味地豎耳傾聽。
「這次算是因為我拖累了他吧?」梅峻熙指指自己包著紗布的眼角,「我的眼鏡不見
了,也沒帶到備用,現在就和身障人士沒什麼兩樣。」
「你是指前天阿爾文在聚餐上揍人的事件嗎?」安德魯這才理解過來,恍然大悟。「
因為詳細情況被賽會壓了下來,原來那個被揍的倒楣蛋是你啊。」
梅峻熙坦然地回道:「所以他為了照顧我這位極需要幫助的身障人士,才不願意讓時
間提前到今天,說起來對您還挺不好意思的。」
「不要緊,我沒那麼無聊會去追究,更何況你又沒有過錯。」
不過說到這裡,安德魯忽地後退一步,令梅峻熙不禁感到困惑。
「不過你說,他是因為你才想要無視這次的採訪嗎?」
「應該……算是吧?」
公關長瞇起雙眼、再次仔細打量眼前的競賽工程師,因為沒有好好打理外貌,看上去
只是一名再普通不過、隨處可見的亞裔男子。
「唉、大概是我老了。」
「耶?」
「沒事。」安德魯嘆了一口氣,「媒體採訪是除了比賽外更關係著車隊能吸引到多少
贊助的方式,如果可以還麻煩你多多幫忙,多勸勸坎貝爾先生不要再蹺掉這些訪問了。」
「喔……我盡量。」
「謝了。下次請你喝杯咖啡。」
「呃、謝謝?」
安德魯笑了笑,接著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錶,確認目前的時間。因為隔著落地窗,梅峻
熙聽不太到採訪內容,沒多久便感到有些無聊;但又捨不得先行離開,畢竟能看見坎貝爾
身著西裝的機會並不多,他即便視野不清也想要好好地看個夠,只能說長相出眾的人能讓
視力感覺似乎可以來到2.0。
他看向身旁的安德魯,只見蘭迪的公關長依舊一臉滿意地等候採訪結束。接著視線不
經意地繞過對方,在不遠處的長廊角落望見了一名許久未見的女子身影,正朝他們的方向
直直走來。
梅峻熙暗暗吃了一驚,也意外自己即便現在再糟糕不過的視野仍認得出來──是伊莎
貝拉.吉地恩。
因為是間擁有五星級高檔水準的飯店,進出都會受到保全管制,因此安德魯及專訪團
隊便沒有再要求飯店協助管理採訪現場,只由他們各自安排控管;而長廊外頭的工作人員
,顯然是把伊莎貝拉視作坎貝爾的熟人或朋友。
要是是今年賽季剛開始的梅峻熙,看到伊莎貝拉的到來肯定會有所期待;但現在的他
別說攀談,就連該不該打聲招呼都有些猶豫不決。
也許是因為如愛莉諾亞所說的,她會這麼積極接近坎貝爾,除了欲拉攏這位極有前途
的賽車手外,大概就只剩下想要藉機成為新女友的人選吧?
梅峻熙愣了愣,他總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其中的癥結。
「艾略特?」直到伊莎貝拉開心地呼喚他的英文名字,他才回過神來。「好一陣子沒
見到你了,你的傷還好嗎?」
「好久不見了。」梅峻熙只好先陪笑應付,「只是小傷,沒事的。」
「那天晚上聽說你被阿爾文先生揍了一拳,當下我和坎貝爾先生都十分擔心你……但
沒事就好,我就放心了。」
聞言,梅峻熙忍不住微微蹙起眉頭,他看著身著素雅簡單的白色洋裝、明顯經過一番
細心打扮的女子,心底升起一股微妙的異樣感覺──她「和」坎貝爾先生?
「謝謝妳的關心,不過……」
「不過?」
伊莎貝拉對他露出一個漂亮的微笑,旁人看來肯定覺得既天真又可愛,然而梅峻熙卻
無法對此產生任何好感。他不明白為什麼,難道是他的情感機制又壞掉了嗎?
「……沒事。」梅峻熙索性先把問題擺到一旁,決定有機會再來想辦法抽絲剝繭。「
妳是特地來看坎貝爾的專訪嗎?」
「昨晚我聽安德魯先生提過。」伊莎貝拉回道。梅峻熙這才發現安德魯不知從何時起
便移動到露天咖啡座,站在攝影師的身旁。「我有詢問過可不可以來探班,坎貝爾先生說
隨便,所以我就來囉。」
「……噢。」他不知道該不該向女孩解釋坎貝爾會這樣回答通常是不認同的意思,畢
竟真的可以的話,他會直接給予正面的答覆。
這時伊莎貝拉看向戶外的咖啡座,嘴角上揚,並輕輕地擺擺手。梅峻熙順著方向望過
去,原來是坎貝爾正看著他們這裡,但很快便別過頭,向採訪的女記者不知說了些什麼。
「採訪應該快結束了?」伊莎貝拉轉頭問道,「結束後我想帶坎貝爾先生去一間這裡
很有名的咖啡廳,你也要來嗎?」
「不了。」梅峻熙搖搖頭,「我現在什麼也看不到,跟著你們去肯定會造成你們的麻
煩,就算了吧。」
但沒說的是他感覺跟去會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然而為何會有這般定論、他依然一
頭霧水,完全不懂自己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只知道這位隔壁車隊的主工程師待在這裡,讓他渾身都不太對勁。
「挺可惜的,聽說那家的巧克力蛋糕還不錯。」
「哈哈。」可惡!想吃!
接著他們兩人便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梅峻熙心想應該不只是他自己、伊莎貝拉大概
也感覺到如果不說話的話氣氛會有些尷尬。沒多久他們便見坎貝爾起身,跟著露娜向採訪
團隊人員一一握手致意,隨後安德魯又向他說了一些話,這才放他離開現場。
見坎貝爾朝他們走來,梅峻熙不禁鬆了口氣,總算不用再和伊莎貝拉聊著毫不對盤的
話題。
「妳好,吉地恩小姐。」坎貝爾向女子點頭招呼,然後毫不在意她的視線,逕自牽起
梅峻熙的手心。「走吧,峻熙。」
梅峻熙沒有回話,希望對方似乎特別刻意呼喚自己的本名僅是一種錯覺。
「那個、坎貝爾先生……」伊莎貝拉見狀頓了頓,「兩位……是還有其他行程嗎?」
「我想是──」
「是沒有,不過我不太放心他,所以有什麼話我們下次再聊吧,吉地恩小姐。」
梅峻熙狐疑地望著身旁的男人,不解為何要打斷他的回答。
「這樣啊,好吧。」伊莎貝拉露出勉強的笑容,「那祝兩位有著美好的休假日。」
「謝謝。」
坎貝爾隨意道謝後便拉著梅峻熙毫不遲疑地離開,留下一臉失落的伊莎貝拉留在原地
。
梅峻熙望著一路沉默的男人,看著那面無表情時便顯得十分嚴肅的側臉,直到踏進電
梯才語帶困惑地詢問:「你在生氣嗎?」
「有點。」
「為什麼?」而且這已經不是有點了,而是一大點。
「我不喜歡看到吉地恩站在你身邊。」
「就這樣?」
「嗯。」
「那……扯平了?」梅峻熙笑道,伸手頑皮地戳戳坎貝爾緊鎖的眉間。「我也不喜歡
伊莎貝拉黏著你,但這你知道。現在則是因為我和她聊到快沒話題,感謝你的出現讓我遠
離那可怕的尷尬氣氛。」
「……是嗎?」
「是啊。」
下一秒,坎貝爾忽地抓住那改為戳著自己臉頰的手指,然後在滿是愕然的目光注視下
湊近唇邊,在指腹上留下一吻。
「這才是我要的回禮。」
「……電梯裡有監視器,而且隨時都會有人進來,所以應該算是公共空間?」
「對我而言四周沒人就不算。」
──那這範圍未免也太廣了吧!?
梅峻熙不知道該從彼此的認知差異、還是對於公共場合的定義開始吐嘈,喟然一嘆,
乾脆地直接放棄爭論。
「是說,你昨晚沒說你在贊助商餐會上遇到伊莎貝拉。」他轉個話題,但同時也意識
到這話題好像哪裡怪怪的。「不過我倒是透過愛莉諾亞知道了。」
「因為提到她你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上去很不開心。」坎貝爾放開了他的手
,低聲回道。「而且你也沒說你跟愛莉諾亞一起吃晚餐,這讓我有些嫉妒。」
「啊?」
「比起跟我說話,你似乎更樂於向樂華及愛莉諾亞聊聊更多話題。」
「那是因為……」梅峻熙頓時語塞,開始懷疑自己為何最近都在與坎貝爾毫無意義可
言的談話中居於下風?「……好吧,不過那是因為我有些疑問想問問她們罷了,基本上我
和她們之間也沒什麼話可聊。」
「真的嗎?」
「對啦,所以我們可以停止這種互相傷害的話題了嗎?」
「可以。」
坎貝爾莞爾回答。看著他那終於獲得舒展的眉間,梅峻熙感覺有趣極了,忍不住也回
以微笑。
這時梅峻熙放置在口袋裡的手機傳來一聲訊息提醒,他倆一同踏出電梯後,他便拿起
來瞇眼一瞧──安德魯特地加了他好友,並傳了一個音訊檔。
這讓他感到困惑,應該不是要再三囑咐他記得去整理自己那頭捲毛吧?
坎貝爾沒有過問安德魯傳了什麼訊息,一樣牽著他的手、走在前方。梅峻熙明白此時
兩人間的距離是他的體貼之處,便也不再說話,將手機靠近耳際、聽取安德魯給予的音訊
檔。
『──F1是非常高強度的賽車競賽,能站上這賽車界的最高殿堂肯定會承受不少壓力
,能否跟我們談談您平常在賽前都是如何調整心境的呢?』
原來是方才從頭到尾只能在長廊上看著的專訪,但梅峻熙不明白安德魯為何只摘錄這
一段給他?
『我可能和其他賽車手不太一樣,我沒辦法在高壓的情況之下正常發揮。』坎貝爾的
聲音依舊冷靜,不過這時的回答帶點自嘲的意味。『所以都會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
『是為了放鬆心情嗎?』
『是的,但那是在今年賽季開始前。』他語帶笑意,『現在則是躲起來等某個人找到
自己,就像在玩躲貓貓一樣,看著他找到我時總不掩飾的成就感,總覺得特別開心。』
『看來您有一位相當合得來的朋友。』女記者不禁笑了笑,『這部份我們會進行剪輯
,如果您不介意,能否跟我們談談您的這位朋友?因為您的生活作息規律到簡直是世上每
位賽車手的典範,雖然有些冒犯,但我們幾乎沒聽聞過您有哪些能讓您如此開心的朋友。
』
『他很聰明,也很理智,即便比賽途中出現不利於我的策略或局勢,他始終不會被情
緒拖著走,冷靜且值得信任。』
『所以是蘭迪車隊裡的某位工作人員?』
『這我就不方便透露,我想他不會喜歡變成這場專訪的主題之一。』
『好的。不過這樣聽來您非常相信您這位朋友,但您又是如何確認他是在充滿競爭的
賽道上、最值得依靠的對象?』
『包含魯道夫先生在內,大多數的工作人員都知道我習慣在賽前搞失蹤,卻沒有人會
去了解我為何要這麼做。』坎貝爾頓了頓,『只有他會來找我,他明白我需要一個人靜一
靜的原因,也願意隨我聊些毫無意義可言的垃圾話……他很特別,我能從他身上感受到自
己是何等獨特,就如同樂華小姐之於整個蘭迪車隊一般。』
『但我想,您與樂華小姐對於蘭迪車隊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正賽車手。』
『妳說得對,不好意思。』
『這沒關係,我也承諾過這段會進行部份刪減,畢竟希望您是在毫無壓力的情況下聊
聊關於您身旁的一切。』女記者語氣認真地回道,『我想這位朋友在您的心中顯然有著非
常重要的地位,那份量大概已經超越您的情人或是未來的妻子?』
『他對我的重要程度沒有辦法用這麼膚淺的方式評價,因為他就是他,我的心中不管
是過去還是將來,都只為他保留所有位子。』
『真是位幸運的朋友啊!』
這段側錄的音訊檔只到這裡結束,但這短短不到十分鐘的談話卻足以讓梅峻熙立刻掙
脫坎貝爾的手,找個鏟子當場挖地、將自己就地掩埋。
能如此毫不害臊地說出這番話的,天底下大概就只有眼前的這位男人了吧?
「……我覺得你的專訪到時一定是東剪一段、西剪一塊。」
「要相信採訪團隊的專業技術。」
似乎是知道梅峻熙聽了什麼,坎貝爾完全沒有要開口解釋的跡象。直到走出飯店大廳
,他偏頭看向青年,嘴角微微上揚:「晚上你想吃些什麼?」
「都可以。」
梅峻熙抬起頭來,回望坎貝爾那依然帥氣到不讓人活的外貌,腦中不禁閃過一個鬼靈
精怪的詭異想法。
「你現在看起來就很好吃,不如就吃了你吧?」
聞言,坎貝爾唇邊的笑意更深。
「隨時奉陪。但只有『現在』?」
「有什麼不對嗎?」
「我以為是隨時。因為我無論何時都想把你抱上床,從頭到尾狠狠啃食地一乾二淨。
」
「…………………我又輸了,跟你開黃腔根本就是現代版的班門弄斧。」
「結果只是個黃腔,不能是將來可能會實現的說法嗎?」
「這很難說,但現在你想都別想。」
「又是現在。」
他倆一同走在被晚霞鋪滿耀眼金黃的摩納哥街道,聊著會讓坎貝爾的粉絲大感意外、
毫無營養還帶著一點顏色的內容,氣氛卻不尷尬,反而十分融洽且愜意。
不過兩人誰都沒有察覺到,一名女子在他們離開飯店的那一刻開始,便一路悄悄地尾
隨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