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相聚在此刻 (十一) 修正版

作者: dynodyno (躍過雲霄)   2018-07-08 22:05:51
後來趙以沐也無暇去管那眼神和笑容是什麼意思,回程短短八公里路他飽受驚嚇,如果行
人走在印度馬路上是煩躁,那騎車在印度馬路上簡直是玩命,路口沒有紅綠燈全靠各方默
契,Anuj的技術不知該說是純熟還是大膽,反正總能在千鈞一髮之際化險為夷,他想叫
Anuj騎慢點,但所有話語都被淹沒在喇叭聲裡。
下車時他手心都濕了。
轉頭看Nick下車的腳步也是虛浮,兩人劫後餘生似的對視蒼白一笑,只有Anuj面不改色地
招呼他們進餐廳,一把攬住Nick的肩膀就往裡面帶,趙以沐看著他倆背影,腦中浮現剛剛
坐車時Anuj要Nick摟他腰的笑容,心中有說不出的怪異。
餐廳位置離泰姬瑪哈陵不遠,二層樓建築,一樓是廚房後台、二有室內座位,但大部份的
人都是往頂樓去,北印很流行頂樓餐廳,把街道上的髒亂無序都來個眼不見為淨,而這裡
能看見世界遺產又更加熱門,他們進去的時候已經坐了七八成滿,大多都不是本地人,中
間氣氛十足地搭設了一個小舞台有人現場演唱,顯然是以外國遊客為主的餐廳。
Anuj帶他們到預先保留的座位,可以同時遙望泰姬瑪哈陵也能觀賞舞台上的表演,印度料
理濃厚的氣味在席間飄香,杯盤碰撞的清脆聲響勾人食慾,唾液在口中快速分泌,Nick一
坐下就擰眉抱著肚子哀嚎:「I’m starving!」,全然沒有刻苦背包客模樣,就是個敲碗
等吃飯的孩子。
Anuj笑著揚了揚手要人快點上菜,香脆印式炸雞、蒸餃、papadum脆餅、咖理蔬菜等,一
下放滿桌,看起來紅紅綠綠但吃起來沒有想像中的過度辛辣,應該有考量外國人的口味做
過調整。
每一道都色味俱佳唇齒留香
「幫我拿片puri。」Nick指了指放在趙以沐旁邊的盤子。
趙以沐挑起一片puri給他,遞過去的時候發現小餓鬼的嘴角沾了點紅色的咖哩醬,便指了
指自己的嘴角示意:「沾到醬了。」
「唔?」Nick口中嚼嚼嚼個不停,兩手正忙著給puri上面舖滿咖哩醬,一時沒意會過來他
說什麼。
「嘴角沾到醬了。」這小子吃到不顧形象,趙以沐揚起嘴角,提高音量再說一遍。
話語剛落,坐在Nick另一旁的Anuj麻利地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用紙巾輕輕抹去嘴角那點鮮
紅,舉止自然流利一氣呵成,Nick眼睛雙手都專注在食物上,完全任由Anuj擺佈,撕餅沾
醬的動作一秒不落,反倒是旁觀整個經過的趙以沐皺了皺眉,低頭看著手上的烤餅發愣。
印度男人之間都喜歡做些牽牽手擦擦嘴的親密動作嗎?
Nick如此淡然的反應是融入文化還是沒注意到?
為什麼他覺得氣氛裡有些說不出的曖昧?
這個曖昧發生在Nick和Anuj之間…是什麼意思?
想的事情沒有答案,他機械式的進食,嚐不出食物的味道。
「Hey,喝看看我們的酒。」侍者送上幾罐高高低低的玻璃瓶,Anuj逐一介紹,「這是印
度啤酒-淡色艾爾,這個是腰果甜酒,這個是南方城市Goa產的葡萄酒…,我看先從啤酒開
始如何?」
自從趙以沐來印度之後沒喝過酒,印度人普遍不太飲酒,一般餐廳很少販賣,Anuj一下拿
出三四種酒讓他有點驚訝,又不禁猜想這一切是不是另有目的?
還是別喝醉的好,總得有人清醒著。
啤酒倒入杯子裡冒出綿密的潔白泡泡,麥香在空氣裡散開,喝在嘴裡有濃厚的發酵味,帶
一點點苦但相當夠勁,不過這一口冰涼喝下去,讓本來騎車吹了冷風的趙以沐連打好幾個
噴嚏,他吸吸鼻子,不敢多喝。
Nick跟Anuj一碰杯就喝去大半,Nick暢快地哈一口氣,靈活地伸出舌尖一轉,把唇上的泡
沫吃掉。
Anuj看Nick的眼神裡閃著光,咕嚕一聲嚥下口中的酒之後又喊著再來再來。一來一往間杯
子空了又滿,滿了又空,啤酒換甜酒再到紅酒,趙以沐除了啤酒其他都不喝,喝了幾種酒
的Nick眼神渙散開始傻笑,看到Anuj又要往杯子倒酒,趙以沐便伸手擋住杯口,沉聲對
Nick說:「先緩一下吧,聽聽音樂吃點東西再喝。」
Nick慢了好幾拍才重重點個頭,撐著椅子站起來,說:「我去洗把臉。」
Nick離開後Anuj收歛笑容,直盯著趙以沐打量,今晚他第一次把目光放在趙以沐身上,
Anuj挑挑眉問:「請問你跟Nick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趙以沐覺得好笑,「還能有什麼關係?就一起旅行啊。」
「哦,很好。」Anuj禮貌性地笑了笑,用宣示般的口氣說:「那請不要妨礙我跟他發展『
關係』。」
Relationship這個字被加重強調,趙以沐一整晚想不明白的疑惑在此刻被證實,Anuj確實
在追Nick,像男生追女生一樣的那種追求,那麼問題來了,Nick知道嗎?Nick願意被同性
追求嗎?
他還給Anuj一個禮貌性的笑容,說:「你要發展什麼關係我無所謂,但我不能看著別人把
我朋友灌醉再趁人之危。」
Anuj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Nick已經搖搖晃晃走回來,一股腦兒摔進椅子裡,把腦袋埋
進手心裡,悶聲說:「天啊好暈,這酒後勁真強。」
「今晚留下來,我們喝酒聽音樂跳舞玩通宵!」Anuj挨在Nick耳邊說話,表情跟言語都曖
昧的不行。
趙以沐頓時有點緊張,Nick會不會真的要留下來? 留下來的話會發生什麼事? 那他要不要
也跟著留下來?
Nick睜開眼透過指縫瞧了Anuj一眼,搖了搖頭,歉然道:「不行,好累。」講完又抱著頭
直喊好暈好暈想回旅館了。
趙以沐一聽正合我意,立馬站起身來說他去洗手間順便把帳結了,今天本來Anuj說要請客
,他以為就是吃個便飯也不以為意,哪知從餐廳到菜色到酒都是高檔貨,無功不受祿,他
不喜歡佔別人便宜,把錢付一付比較心安。
特別在知道Anuj的意圖之後,趙以沐更不想免費吃這頓。
他去廁所放個水又到一樓櫃台結帳,夥計算來算去花了點時間,等他回到頂樓時驟然發現
Nick和Anuj都不在桌旁,只剩服務員在清理滿桌的杯盤狼藉。
「我朋友人呢?」趙以沐扯著服務員的胳膊用英文問。
「先生,我不清楚,您的朋友可能先離開了。」服務員相當有禮貌。
「不可能,他喝醉了,不可能自己先回去。」趙以沐不禁拔高音量,大分貝的問話引起旁
邊幾桌客人側目。
「對不起先生,我真的不清楚。」服務員不慍不火的態度有點惹惱他。
「算了,我自己找。」趙以沐放開他,在頂樓繞了一圈沒看到人,轉身往二樓和一樓找,
洗手間廚房包廂都進去看,直到在一樓發現有間房間的門打不開。
「Nick你在裡面嗎?」趙以沐一邊轉動手把一邊咚咚咚的捶門:「Nick?」
餐廳裡鬧哄哄地嘈雜的很,他聽不出來房間裡面的聲響,員工在一旁滿臉為難的勸阻,非
到萬不得已趙以沐也不想搞得太難堪,畢竟這在國外又是別人的地盤,凡事還是冷靜處理
比較好。
想是這麼想,但當房間內傳來東西被撞倒的「框啷」一聲巨響時,趙以沐熱血衝腦什麼也
不管,用盡全力就提腳往門上猛踹,幾腳之後門板破裂,他用肩膀猛力把門撞開,房間裡
茶几椅子翻倒一地,Anuj跪在地上,背對他面向牆角,低頭對著被他壓在身下的人猛親,
趙以沐看不見那個人是誰,但還會有誰?
「Nick!」趙以沐跑過去一個大腳把Anuj踹開揍兩拳,坐在地上的Nick試圖撐牆站起來,
但試幾次都沒成功,趙以沐揍完人轉身一把拉起滿臉通紅的Nick架在肩上就往外走。
「等一下!」Nick咬牙喊一句,掙扎著轉身,雙腳打顫地走向還趴在地上的Anuj,有氣沒
力地往他身上踢幾腳洩恨,嘴裡還不忘用英文罵上幾句,踢沒三下自己重心不穩眼看就要
往前栽去,趙以沐伸手將他撈住,「走了,回旅館。」
出了餐廳才走一小段路Nick就吐了,整晚的美食佳餚瓊漿玉釀全歸還大地,吐完了坐在路
邊直喘氣,趙以沐去雜貨店裡買瓶礦泉水給他,看看不算乾淨的路面糾結了一會兒,最後
咬著牙心一橫在Nick身邊坐下。
「謝謝你啊歐文哥哥。」Nick吐完之後清醒了一點,想到Anuj,臉色一沈憤憤不平地罵
道:「靠,這人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壓著人猛親!」
這句話聽到趙以沐耳裡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如果用邏輯檢視這句話: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表示Nick在意的點是Anuj沒有紳士風度,而非Anuj是個跟他同樣性別的「男人」。
那代表什麼? Nick在意對方的風度卻不在意對方是「男人」,所以…Nick是個彎的?
是嗎?
他轉頭看了看Nick,這人平常都是陽光男孩的形象,清新颯爽朝氣蓬勃,跟他印象中的同
性戀完全不一樣。
晚上十點,冬夜寒風陣陣吹過街頭,又把趙以沐吹的鼻子一陣奇癢,連續打了四五個噴嚏
,連喉嚨都開始癢起來,這毛病就是這樣,一旦鼻子開始造反,接著喉嚨耳朵眼睛也會隨
之起義,他想趕緊回旅館。
「走了。」他站起來拽了拽坐在地上垂頭在發呆的Nick,短短幾秒鐘又連打幾個噴嚏。
「嗯,回家。」Nick的醉意被睡意取代,迷迷糊糊站起來,面向趙以沐使勁眨著眼睛,含
水帶霧如汪汪深潭,月亮映照在潭面,粼粼發光。他一個勁兒的傻笑,伸手認真地把趙以
沐的脖子上的圍巾整理一番,低聲呢喃道:「歐文哥哥,天氣冷……別感冒了。」
Nick臉上的酒氣已褪去大半,剩兩抹殘紅留在臉頰,唇色仍是鮮艷,嘴角微揚成上弦月的
弧度,睫毛隨著一眨一閃的迷濛眼神輕輕顫動,眸子裡富含星辰和月光。
趙以沐看傻了。
他一直認為Nick是乾淨陽光型的男人,但這個陽光型的男人卻在月光下展現出完全不同的
風貎,說是撫媚,又不是女人般的撫媚,是俏皮靈動又特別勾人的魅力,是純淨無害又引
人遐想的姿態。
Nick和圍巾較勁半天終於滿意了,他笑得開懷,雙手搭在趙以沐肩上拍了拍,慎重宣布:
「好!我們回旅館。」
話才說完便往前一傾,腦袋咚地一聲直接砸在趙以沐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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