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睡得好的人，大概只有汪威信和汪威風這對雙胞胎了，他們到現在只要回家，仍
習慣睡在同一間臥房、同一張床上。
汪威風睡相差，一手一腳壓在汪威信身上，汪威信悄悄把他摟進懷中，無時無刻不擔心著
這個人的每一天，身為傭兵，每一場大小戰役都可能奪走他的性命。
如今，實實在在的在他身邊，能觸摸到活生生的他，一顆心總算暫時踏實了，極低極輕的
在他耳邊低喃：「風風，你不要死，我也不要死，我們要一起活著，一直一直在一起，活
著。」
那天快到了，他誰都不在乎，只在乎抱在懷裡的人，擁抱著，如同他們在母親的子宮中一
樣。
聽母親說她分娩時，他們抱得太緊，不肯鬆開對方，最後只能剖腹產同時取出他們，體形
較大的孩子緊緊抱住體形較小的那個，母親笑說，醫生費了些力氣才分開他們，大的理所
當然的當哥哥，小的則是弟弟。
什麼都不能真正分開他們。
唯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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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儘管大家都裝做沒事的樣子，但早餐桌上的氣氛還是有一點點尷尬，尤其是汪威威
，根本不敢正眼看大哥。
他的身體此時已恢復正常，不再莫名發熱，溺水也沒造成什麼後遺症。
汪威舞時不時瞪汪威凜一眼，恨不能把他煎了，尼可拉斯則直盯著汪威威，汪威信一如往
昔沉默寡言，自己吃自己的，只有汪威風邊吃邊說他在非洲的所見所聞，熱絡難得全家人
都到齊的早飯。
「今天我和席夫人約好要去看塊地，我就不去你們爺爺那裡了。」林淑卿拿餐巾優雅的按
了按嘴角說。
她向來和汪爺爺不對眼，汪老爺子不喜歡媳婦，對她不肯拿香拜祖先很介意，以前常因
信仰問題起爭執，各執己見，因此能不見就不見。
汪百義和眾人心裡都明白，皆應了聲。
「我今天有重要會議不能缺席，也不陪你們去了。」汪百義說。「淑卿，等一下我先送妳
去席夫人那裡。」
「嗯。」林淑卿點點頭，忽轉向汪威威。「 威威，代我向你爺爺問好。」
汪威威頓了下，應道：「好。」
他不太了解母親是否有弦外之音，現在她不管說什麼，難免會讓他有所揣測，不過，就當
做單純代為問候吧。
汪威舞替他盛了碗玉米濃湯，摸一下他的頭，帶點安慰的意思，想來她也曉得受洗的事了
。
或許，全家人都曉得了，卻只能裝做不知道的樣子，原本好好的一家人搞得像諜對諜，日
子多難過，唉。
說來他雖和大姊聚少離多，但大姊異常疼愛他，總會特地抽時間與他視訊聯絡，關心他的
生活與學業，回國時必定一大堆各種禮物，以及往他銀行帳戶匯零用錢，他的一個室友羨
慕死他有這麼疼他的姊姊，因為室友姊姊以欺負弟弟為樂。
記得小時候大姊帶他出去玩時，曾有人戲謔的說她是年輕小媽媽，大姊也不否認，反而顯
得很開心，回說他就是我的兒子沒錯。
如今大姊都三十六歲了，二人相差二十一歲，算起來確實生得起他，所謂長姊如母大概約
莫如此。
汪威凜給他挾了個他愛吃的小湯包，汪威風見狀，也挾了一個煎餃放他盤子裡，汪威信則
挾了一筷子青菜給他，淡淡開口道：「多吃菜。」
「謝謝二哥。」汪威威看著堆滿食物的小盤子，有點無奈，因為他吃飽了，不過兄姊們的
心意讓他很感動，來個中二文青腔，這叫做我吃的不是食物，是愛呀！
吃完早餐，汪家夫婦先離開，汪家姊弟才一起出門探視爺爺。
汪老爺子十年前退休後，回到B市老家過著養雞種菜的田園生活，開車走高速公路約一小
時的車程，他們分別駕駛兩輛車過去，汪威威堅持要坐大姊的車，面對大哥感覺還是挺難
為情的，雖然他不太喜歡尼可拉斯。
尼可拉斯卻顯得很開心，看起來是真心喜歡這個準小舅子，今天似乎被汪威舞警告過，不
許再「搔擾」她弟弟。
汪威凜沒和汪威舞搶人，明白汪威威的尷尬。
車由尼可拉斯駕駛，跟隨在汪威凜的賓利後面，汪威威和汪威舞一同坐在後座，汪威舞剛
開始如往常般關心他的生活，說著，突然斂容嚴肅道：「威威，我要和你說一件事。」
汪威威點點頭：「好的。」
汪威舞思考片刻，才道：「小心大哥，不要讓他有機會侵犯你。」
汪威威一頓，不太能確定她的話意，吶吶問道：「大姊，妳說的侵犯是什麼意思？」
汪威舞直白道：「發生性關係。」
尼可拉斯插嘴：「Make love.」
「Nicolas, shut up!」
「怎、怎麼可能啦！」汪威威小臉瞬間爆紅。「我們是兄弟耶，我才不會玩兄弟骨科，太
重口了！」
「兄弟骨科？」
「咳，沒什麼，一個網路用語，總之妳想太多了，大哥怎麼可能侵犯我啦，哈哈。」
汪威威想哈哈大笑，卻只能心虛的乾笑兩聲，想起昨夜大哥幫他手淫的畫面，不僅臉頰熱
辣辣的，渾身又開始覺得熱起來，心想要是大姊知道了肯定氣得半死，非找大哥打一架不
可。
汪威舞雖是女人，可武力值和她的弟弟們有得拚，至少他們不敢真的對她動手，只有乖乖
站著讓她揍的份兒，他們對她又愛又敬又畏，在家中的權威僅次於老爸。
尼可拉斯從後照鏡瞥了眼汪威威，說：「 Vivian，I can smell again.」
「What？」
「聞到什麼？」
「威威，你??」汪威舞眼神複雜，神色充滿擔憂。「我要再跟你說一件事，你必須相信我
。」
「大姊，妳有話就直說吧，我相信妳。」汪威威對姊姊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汪威舞的神情更嚴肅了，說：「Z病毒已經開始擴散，各國政府都無法挽救疫情了，世界
末日快到了，你一定要相信這件事。」
汪威威跟著嚴肅起來，再點點頭：「我相信妳。」
他並未懷疑她的話，或以為她在開玩笑，大姊身為聯合國頂尖研究員，絕對不會亂開這種
玩笑，立刻理解她所說的Z病毒是什麼，當他看到喪屍太太時，便猜測到可能性了。
別人認為末日只是小說電影的無稽之談，可在汪家卻是以最認真的態度來面對，十年來的
準備都是為了這一天，他雖被瞞在鼓裡，給保護在精緻的象牙塔中，卻仍能發覺許多細微
的異常之處，一般家庭絕不會在秘密地下室儲存大量食物，更不會窩藏大量軍火，他曾不
小心闖進去過，當時的驚訝和迷惑都在最近得到解答了。
他明白，Z病毒不是超級細菌或 SARS可比擬的，不管再怎麼努力防堵，遲早有潰決爆發的
一日。
汪威舞有些訝異他的冷靜。「你難道不會懷疑？」
汪威威搖頭。「除了相信妳之外，我已經看見預兆了，妳知道我的第六感從小就比別人強
，還有媽媽，她會做有關世界末日的夢對嗎？她昨天想殺我，是因為我和世界末日有關嗎
？」
「威威，媽媽她……生病了……」
「我不相信她只是生病而已，我知道她預言了幾次重大災害，雖然你們都沒跟我說，但我
自己能觀察，我只是假裝不知道，因為我知道你們不希望我知道，噯，好像繞口令。」汪
威威訕然自嘲：「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特別保護我，但我知道末日肯定和我有關係，這樣
說好中二呵。」
「你不驚訝嗎？」
「我昨天大概已經把這輩子一半的驚訝用完了。」汪威威苦笑。「我快嚇死了。」
「可憐的孩子。」汪威舞心疼不已的抱住他。「你仔細聽我說，你的體質異於常人，可能
擁有我們還不清楚的能力，只要你產生血清反應，身上就會發出一種特殊的味道，這種味
道會吸引兩種人，其中一種就是Z病毒的感染者。」
「原來是這樣，昨天我在醫院遇到一個感染者，難怪她一直聞我。」
「汪威凜竟然讓你和感染者接觸？」汪威舞大怒，臉色丕變。
「感染者沒有傷害我，只是一直聞我，然後她的反應有點……奇怪。」汪威威回想昨天的
情況。「咳嗯，好像很陶醉，有點像貓聞到木天蓼的那種樣子。」
老實說，這種講法讓他滿囧的，好像自己是只蚊香片。
「果然如此……」汪威舞沉吟。
「窩們快到了。」尼可拉斯再度插嘴，顯然他們的對話他沒聽懂多少，他的中文是臨時惡
補的，只會一些最基本的日常對話。
「等回家後，我再跟你仔細說。」
「好。」
汪威威乖巧應聲，縱然他十分好奇，但現在確實不是談論這件事的時候，況且他能看出汪
威舞想單獨和他談，不希望有其他人在場，包括尼可拉斯和哥哥們。
兩輛車陸續駛入閩式傳統三合院中的庭院，分別停好，眾人下車。
「爺爺，我們來看你了。」汪威威輕快喊道。
「威威，我的乖孫唷！」汪老爺子聲若洪鐘，年過八旬身體仍相當硬朗，早等著他們了，
開懷的抱住他拍了拍。「爺爺看看，唷，長得愈來愈好看了，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倒追你呀
？有沒有女朋友了？」
「沒有啦！我才十六歲而已，學校不准我們談戀愛，爸爸也說不可以。」汪威威笑著應道
。
難得他們五個姊弟能湊齊一塊兒來看他，汪老爺子非常高興，尤其看到長得精精緻緻的小
孫子，實在喜歡得不行，拉著他噓寒問暖，因為年紀小的關係，亦是對他特別寵愛，好吃
好喝的全推給他，害汪威風一直叫著爺爺偏心。
汪老爺子笑他都是大人了，還和小孩子計較。
汪威威昨天剛滿十六歲，未成年，在大家眼中仍是個小孩子，他也努力把自己當做小孩子
，畢竟只有當小孩子才能裝做無憂無慮的樣子。
汪威威當然也很喜歡爺爺，然而汪家其實並無表面這般和諧，除了爺爺和威威之外，似乎
每個人都各自擁有不可與人說的秘密，而他們的秘密都與么弟有關。
「你們媽媽最近好嗎？」汪老爺子突然問道。「是不是又發病了？」
眾人皆怔了下，沒想到他會問到她，顯然連他都曉得昨天的事了。
汪威威暗自苦笑，這件事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啦？
眾人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最後是沉默的汪威信開口道：「媽媽很好，爺爺不用擔心。」
「她總是幻想世界末日快到了，什麼天國近了，想到腦袋都有點壞掉了。」汪老爺子大剌
剌的嗤之以鼻。「你們不要信她那些胡說八道。」
汪奶奶六年前先走了，汪老爺子獨自賦情田園，花間酒閒看老，享受退休的悠閒生活，不
清楚汪百義和孫兒們的事，也從不主動過問或干涉，總說他年紀大了，再活沒幾年，高興
過一天是一天。
「爺爺，我今天能不能拔一些你種的蘿蔔回去，爺爺種的蘿蔔最好吃了！」汪威威抱住他
的胳膊撒嬌，趕緊轉移話題，爺爺對媽媽的不滿恐怕要破錶了。
企圖謀殺他的孫子，他哪裡還能忍耐？
「傻孩子，現在不是蘿蔔的季節了。」汪老爺子拍拍他的手。
「好可惜哦！」
「不過爺爺種的西瓜好大顆，來，帶你們去看看。」
「好，我超喜歡西瓜的，等一下我要自己吃一顆！」
汪威威故意表現出孩子氣的一面，逗大家哈哈大笑，緩和場面。
大家跟隨汪老爺子來到老宅後面的田地，足有三畝大，汪老爺子只用了接近房子的一畝地
種植作物，周圍則種滿松樹。
田地作物有點凌亂，蔬菜瓜果錯落，但一排排的田溝倒是整齊的，還架了瓜棚和葡萄架，
一條條懸在半空的絲瓜翠綠喜人。
汪老爺子走向一片西瓜地，彎下腰檢視幾顆成熟的西瓜。
汪威威一個眨眼，忽看見他在田園間蹣跚而行，反覆晃過來晃過去，身上佈滿暗紅色血跡
，肩膀和半張臉如被啃食過……
他嚇得倒吸一口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再一個眨眼，汪老爺子恢復原來的模樣，衣著乾淨，面色紅潤，身體無恙，十分健康硬朗
的一個老人。
「怎麼了？」汪威凜發現他的異樣。
「我看見爺爺他……」
「威威，快過來爺爺這裡！」
「大哥，我等一下再跟你說。」汪威威跑向爺爺，臉上硬掛上燦爛的笑容。
是錯覺？抑或預知的異象？爺爺他……
他不敢再想像，也不想再想像剛剛那景像，近午的太陽過於刺眼，他幾乎快流出淚來。
看到喪屍太太時，大多是驚嚇和一點點憐憫，可她終究是外人，並未有太多情緒。
然而換成自己的親人就不同了，恐慌和心痛甚於一切，他不要爺爺死掉然後變成那樣！
他該怎麼做才好？
「爺爺，你搬回家跟我們一起住吧！」汪威威說。
「爺爺的家在這裡，生在這裡，活在這裡，死在這裡。」汪老爺子立場堅定。
「可是你一個人在這裡，我們都不放心。」
「不用擔心，我在這裡很好，自由自在的，老友酒友都在這裡，我可不想天天面對你媽媽
。」
和媳婦不合雖是主因，然而老人家習慣鄉村生活了，這裡是他出生的地方，打定主意就算
死也要死在這兒，而不是在冷冰冰的醫院中。
汪威威心知勸不動這個頑固的老人家，掩不住失望與黯然，害怕剛剛的幻覺成真。
「你有空就常來看爺爺，爺爺就很高興了。」汪老爺子拍拍他的頭說。
「好，我一定會常來看爺爺。」
「好乖。」
「爺爺，這顆可以吃了嗎？」汪威風徒手粗魯的拔下一顆西瓜舉高問道。
「死囝仔！那顆還沒全熟！」汪老爺子大罵。
祖孫幾人享受天倫與田園之樂，暫時忘卻關於那些不確定的未來煩憂。
活在當下，樂在其中，所謂人生海海，不就該如此嗎？
趁著汪老爺子去追打汪威風時，汪威威跑回去找汪威凜，將他拉到角落，說：「大哥，我
又看見了，看見了……爺爺變成喪屍，他是被咬的。」
汪威凜沉重不言。
汪威威懇求道：「大哥，求求你，相信我，不要讓爺爺變成那樣……」
汪威凜抱住他。「我相信你，我答應你，我會派人保護爺爺，不會讓爺爺變成喪屍。」
「說不定就是你派的人先變成喪屍，再咬了爺爺呢？」
「你看見了？」
「沒有，我只是猜測，這種可能性極大。」
「威威，你聽我說，有些事即使我們能事先預知，但能否真的改變未來卻是未知數，我們
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一切還是得交給上帝安排。」汪威凜勸解道，不希望汪威威胡思亂
想，惶惶不可終日，這也是他不願意提早告知他的原因之一。
「可是他是爺爺啊！」
「威威，我們面對的是上帝，如果祂決心毀滅人類，沒有人可以阻止。」
「不對不對，神愛世人不是嗎？」
「我不知道神愛不愛世人，我只知道，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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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兄弟之愛！（才怪！骨科之愛才是正解！

突然對雙胞胎很有興趣XD

大哥啊怎麼可以趁亂告白xdd

我好期待兄弟之愛啊！（掩面

充滿骨科www

大哥真是找到機會就告白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