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性騷擾的鬼
一星期的最後一天,沈襄決定不再踩入阿靛設下的陷阱,要把持住不再訂一星期的粉
紅鼻漢堡,雖然味道跟人間的相差不了多少,可是吃冥界的食物還是哪裡怪怪的,真出甚
麼事還投訴無門,他總不可能衝到馬路上被車撞成為幽魂到他們世界找公道。
拿出所有床被單,沈襄奮力拉開膠帶封死床頭櫃。
「看你還能不能半夜出來嚇人!」
「每天都神出鬼沒的,快被你這死鬼搞到精神崩潰!」
「重點是別人看不到只有我看到,好像我是神經病在對空氣講話一樣!」
「可惡啊,這傢伙還動不動玩我手機,我沒有吃到飽你知道嗎?應該唸神光神咒讓你
跟林麗珍一起投胎才對!」
「香香在幹嘛啊?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自言自語。」
背後傳來幽幽的聲音,沈襄嚇得跳起來,那個低彩度的鬼正是阿靛沒錯。
他又看看自己封死的床頭櫃,「喂,你怎麼出來啦!」
「幽靈有自動穿牆的技能,我昨天練到14等,可以穿五公分以內的木頭。」說完,阿
靛立刻展現穿牆功力,傻笑揮手在床頭櫃和牆間穿梭自如,「滿等的話還可以穿透人心,
嘿嘿。」
不是穿牆術嗎?為什麼滿等變成讀心術了?
「人心難以突破,嚴格來說也是牆的一種。」阿靛義正詞嚴。
見他難得正經八百,阿靛都不阿靛了,沈襄一愣,天啊好像超有道理的。
咦咦這是突然滿等了嗎?怎麼知道他在想甚麼。
那隻鬼趴在床上玩他的手機,螢幕是林麗珍被壁咚超渡的影片,那天阿靛看過一次,
這回又打開重播一次。
「香香為什麼這麼討厭她?」阿靛兩腳晃啊晃。
沈襄靠床沿盤腿坐,雙手抱胸,抖出她的誇張行徑,「打擾私領域、強迫他人做不願
意的事,還有散布不實訊息。」
「不實訊息?」
「她鼓吹大家寫反同連署書,說同性戀怎能結婚,不簽的話天主會降罪之類的,反正
很危言聳聽啦。」沈襄想到她故作神聖的嘴臉就不舒服。
「那真的要抓起來。」阿靛呵呵地笑。
他的笑聲有點空靈,可能因為沒實體的鬼穿透力強,沈襄不自禁的回頭看他。
阿靛停下晃來晃去的腳,整隻鬼趴在床上,偏頭問沈襄,「香香這麼挺同是因為想要
跟哪個男人結婚嗎?」
「沒有啊。」還真的是鬼問題,沈襄轉回去。
「說的也是,你的手機滿滿都是大胸、泳裝、繩縛,怎麼可能對男人有興趣。還是有
男人在追你?」
沈襄如一陣風迅速跳到床上奪回他的手機,「喂喂喂差不多就好了,不准亂看。」
阿靛又笑起來,雙手撐後,突然坐起讓他的頭髮比起原先更沒秩序,可是凌亂似乎是
有型的一種,看起來並不討厭。
「變成這副樣子後很無聊,在途間只能一直工作,到人間沒人看見我、認識我,我每
天最期待的就是跟香香聊天了。」
開機需要密碼,防止阿靛恣意上網,沈襄直接關機,橫眉豎目道:「你期待的是玩我
的手機吧?」
阿靛別有深意的笑著,「其實我更期待的是玩你下面的香香雞。」
雞皮疙瘩掉滿地,這鬼隨便安利、死纏爛打之外,現在還會性騷擾人了!
「你再說一次試試看,看我怎麼超渡你!」
沈襄一轉身,空無一鬼,房間裡靜悄悄的,彷彿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這鬼太常神出鬼沒,搞不清楚究竟是現實還是妄想,有時還會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況,
他倒在床上,思考著符咒不知對阿靛有沒有效。
***
報應很快就來了,雖然沈襄認為自己是替天行道,可是那些抽菸、身上刺龍刺虎的黑
道不這麼認為。
中午只是想方便在學校吃個飯,食堂外忽然出現一群彪形大漢圍著他,沈襄被帶到杳
無人煙的角落,心想完蛋了這一定是林麗珍他哥叫來修理他的混混。
其中一個嚼著香菸,最為凶神惡煞的大哥,往他臉上吐出一圈濃煙,用台灣國語的腔
調說:「就是你欺負我妹吼?」
什麼!這位分明混黑的大哥是林麗珍的哥哥?林麗珍是他們家從馬廄抱來的小孩嗎?
這麼差這麼多!
瞬間理解那時林麗珍說要跟她哥告狀是什麼意思。
「你把她壓在牆上是什麼意思?啊?」林大哥忿忿地吐掉菸,掂掂砸起來要人命的球
棒,「竟敢欺負我們家小寶貝,不要命了啊!」
原來是個無敵大妹控!
沈襄內心慘叫,麗珍妳哥要殺人了啊!天上阿爸允許嗎?允許嗎?
「麗珍喜歡幫人祈禱,我也只是幫她祈禱,怎麼會是欺負她?」沈襄鼓起勇氣,不說
話把他當病貓。
林大哥大力的啊一聲,球棒蓄勢待發:「你不知道教徒不能崇拜異教嗎?你污辱宗教
是重罪!兄弟!給我打!」
三四個混混衝上來,他們平常一定有練過,速度極快,沈襄來不及轉身逃跑,球棒直
直的往他的臉砸。
倏地,一抹飛速的影子擋在他身前,從透明的形體還能看見衝過來的混混。
「您好,外送,您訂的粉紅鼻一號餐。」阿靛一個箭步飛出來,隨風飄散的髮絲非常
瀟灑,側臉閃過立誓的眼神,「香香,別怕,交給我。」
沈襄瞬間傻眼,混混衝來與阿靛神救援的驚駭使他跌坐在地上一時反應不及。
擋在身前的鬼男人意外地帥氣,可惡,居然給他逮到機會耍帥!
下一刻球棒穿透阿靛的身體,沈襄眼睜睜看自己的鼻子與球棒進距離接觸,巧妙的淺
淺擦過,這力道若真的砸上應該會直接砸斷鼻樑。
「靠!根本沒人看得到你啊!」沈襄蹬起來百米衝刺,一群人追著跑,包括最後一名
的一隻鬼。
他聽到阿靛呐喊:「啊--我忘記我穿牆術練到19等,可以穿過7公分以內的木頭。
」
所以木棒直接穿過他身體,這種時刻技能點滿也沒用啊!
沈襄死命跑,被抓住打到送醫林麗珍一定會出現,他才不要再看到那副虛情假意的臉
。
幸好從小到大體育課和八百公尺都有認真跑,靠多年來的腳力,過了好幾個轉彎,躲
在學院樓的自動販賣機旁,躡手躡腳的觀察四周人物,至少這裡師生眾多,他們不敢隨意
滋事才對。
上課鐘響,學生紛紛進教室,走廊一眨眼空蕩蕩,沈襄覺得自己太顯眼,這裡已經不
是避難所了,還是趕快去找教授求救。
「欸--還想往哪跑?」
背後出聲,沈襄緩緩轉頭,林大哥上上下下有節奏的揮著木棒,感覺下一秒木棒就會
卡在他的臉上。
沈襄第一個想到的當然還是跑,但這次沒這麼容易,林大哥一抓就拎起他的後領,把
沈襄像屍體一樣拖過去。
「你給麗珍的痛苦我要十倍奉還給你!」木棒即將揮下,林大哥的後腦勺卻被什麼東
西擊中,整個人往前踉蹌,「幹!誰敢打我?」
沈襄看見阿靛手裡一根鐵桿,林大哥就是被這根粗鐵桿打的。
「快逃啊!」阿靛大喊。
林大哥一愣一愣的看著飄浮在半空中的鐵桿,接著助陣的幾個混混也到了,他們只把
注意力放在正在逃跑的沈襄,一群人又化成一陣風追去。
阿靛急速的飄在空中敲每個人的頭,大家停下來左顧右盼看到底是誰誤傷同伴,其中
一個混混指著悠悠看戲的阿靛說:「是他打的!快!揍死他!」
「你在說什麼,那裡沒人……」
「別開玩笑了,就是他,站在那邊捲捲頭的男人!」
「你看到了什麼?我們真的沒看到人……我對天上阿爸發誓。」
那人定睛一看,男人的顏色很淺,半透明狀態還可看見後方圍牆。
「啊啊啊啊有鬼--」
混混們一哄而散。
***
阿靛在系辦外面的交誼區找到蹲著氣喘吁吁的沈襄,沈襄看到他呵呵笑了起來。
「沒想到你真的派上用場,今晚賞你玩一小時手遊。」他扶桌站起,「話說那是從哪
裡拔下來的?」
「這個啊。」阿靛舉起鐵桿,「從女廁拔下來的扶手,很管用耶,好險30等才能穿透
金屬哈哈哈。」
「女廁?拔下來的?那力氣要多大啊!」沈襄反而驚恐,這種東西人類也要靠工具才
能拿下來吧?
阿靛撓撓臉:「變成這樣開始有點無所不能了嘛,不過粉紅鼻漢堡套餐都掉在那了,
真是可惜,大大的可惜!」
雖然很不愛他瘋狂推銷套餐,但畢竟他剛才救了自己,沈襄挺胸下了重大決定。
「好,今晚你來我房間,除了可以玩一小時手遊,外加訂一星期的套餐。」
「成交,我會算香香便宜的。」阿靛樂得開花。
***
晚上沈襄依然在趕作業,聽到後頭有聲響,很自然地說:「手機在床上自己拿來玩,
你今天只能用256MB。」
習慣了阿靛「香香、香香」的叫,但此時卻是一片寂靜。
轉過頭發現剛才是寒風吹動窗戶的聲響,阿靛根本不在。
他看了眼時鐘,喃喃自語:「奇怪,平常都很早來。」
而且都不需要他發現,阿靛會自己出聲。
那天阿靛沒有出現。
後來沈襄敏感得一有風吹草動都以為是阿靛來了。
可是他始終沒有等到阿靛,神出鬼沒的鬼就這樣像一縷輕煙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