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易天奇結束籃球隊的例行訓練,依然不太放心顧衍的病情,趕在「沒這間店」
關店之前,和幾個準備收店的員工打了聲招呼,便溜上樓探望顧衍。
顧衍睡了,但是他睡得極不安穩,雙眉仍緊緊皺著,額上還出了些許汗水,看上去很
不舒服。
易天奇走到床邊,伸出手摸了摸顧衍的額頭,發現顧衍的體溫偏高,似乎有發燒的跡
象。
「天奇,你來了。」顧衍原本就淺眠,一感覺到額際的觸碰,立即清醒過來。
然後,顧衍勉強勾起了一抹笑容,想讓表情凝重的易天奇放心。
「顧衍,你好像發燒了!要不要再去醫院一趟?」易天奇說完,瞧見窗簾被風吹動,
趕緊把窗戶給關上,不讓涼風再吹入室內。
「別擔心,還沒那麼嚴重,不用去醫院的。天奇,抽屜裡有退燒藥,請你幫我拿一顆
吧。」顧衍在易天奇的攙扶之下,慢慢坐起了身,指著床邊的淺藍色櫃子說道。
易天奇聞言,迅速拉開了櫃子,從裡面拿出了藥袋。
藥袋內有一張處方箋,上頭註明了裡面是七天份的藥,三餐的飯後都必須吃藥,另外
有幾包退燒的藥,是預防突然發燒的情況。
「顧衍,你有按時吃藥嗎?藥包都沒有撕過的痕跡呀?」易天奇挑出退燒藥,把藥包
遞給了顧衍,疑惑問道。
接著,他拿起櫃子上的馬克杯,走到放置飲水機的角落,開始裝溫開水。
「嗯……好像有吃,又好像沒吃的樣子。不好意思,我有點暈,忘記了。」顧衍撕開
白色藥包,把藥丸捧在掌心,語氣虛弱地回答。
然後,顧衍看著那顆小小的藥丸,眉頭很輕地皺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成無事的模樣,
不想讓易天奇發現自己的異狀。
另一邊,易天奇裝好溫開水,端著杯子轉身的剎那,恰巧瞥見了顧衍皺眉頭的瞬間,
馬上想起了廖奶奶有說過一件事情──
顧衍非常討厭吃藥。
從小,顧衍就必須別人盯著,才會乖乖按時吃藥,否則他跟藥像是上輩子就有仇,連
碰都不肯碰的。
「顧衍,討厭吃藥是小孩子的行為,這點你一定得改,說什麼都得改!」易天奇手中
端著馬克杯,快步走回床鋪邊,態度很是堅定。
「這件事,是廖奶奶跟你說的吧?」顧衍慢慢接過馬克杯,心底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只不過是找個話題,隨口問問。
他會讓易天奇去找廖奶奶,早就有了底會被摸光的心理準備──廖奶奶和易天奇的共
同話題,只有他這個人。
他是故意的,讓易天奇去找廖奶奶,讓易天奇走進自己的人生。
「對,她可是說了你不少小祕密呢。」易天奇挑了挑眉,賊笑盯著床上的顧衍。
「她還有說什麼?」顧衍淺笑,喝了一口溫開水。
「也沒說啥重要的事,就說你不愛吃藥!」易天奇聳聳肩膀,語氣完全就是應付了事
,擺明不想說出來。
接著,易天奇伸出食指,指著仍在顧衍掌心的藥丸,一臉嚴肅地催促:「顧小朋友,
你別再想拖延時間,快點把藥給吃下去!」
同時間,一陣汽車的喇叭聲傳入了小套房,他們兩個人就這麼對視著,猶如大熊瞪著
狐狸,誰也不讓誰。
五秒之後,顧衍才乖乖聽話,慢條斯理地把藥吞進肚子。
「天奇,說謊是不好的行為,依廖奶奶的個性,她不可能只說一件事情──你變壞了
。」顧衍低聲控訴完,猛然喝了一口溫開水,想沖掉嘴裡苦澀的藥味。
藥真的很苦,很讓顧衍討厭。
然而,卻有一絲暖暖的甜,悄悄流入顧衍的心中──那是,易天奇的關懷,甜得讓顧
衍感到幸福。
「跟你學的!」面對顧衍無聊的指控,易天奇簡單明瞭地,用四個字就頂了回去。
不久,喇叭聲仍然持續傳進小套房內,此起彼落的,令人感到煩躁。
易天奇忍不住站起身,瞄向窗戶旁邊的街道,想察看是哪部車一直在按喇叭,才發現
路口有輛貨車正在倒車,後方則塞滿了整條巷子的轎車。
「顧衍,樓下經常會有喇叭聲嗎?」易天奇凝望慢慢倒車的貨車,像是在想著什麼。
「嗯,還蠻常有的。」顧衍點頭,也把目光轉向了窗外。
易天奇回過頭,瞅著顧衍悠閒探看的側臉,心想這樣下去不行,小套房緊鄰大馬路,
那一陣又一陣的喇叭聲,根本不適合病人休息──再加上,顧衍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裡,如
果突然暈倒了,是不會有人知道的。
易天奇經過數秒的思考,立刻就做了個決定。
「顧衍。」易天奇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拍了拍涼被,開口輕喚。
「嗯?」顧衍聽到叫喚,轉回了視線,納悶看向坐在床邊的易天奇。
「你現在的情況,比較需要安靜的地方休息,這裡太吵了些……要不,就去我家住個
幾天吧。」易天奇一臉認真,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來,頗有犧牲奉獻的意味。
「天奇。」顧衍眸光流轉,揚起好看的笑容。
「怎麼?你不想去嗎?」易天奇摸了摸後腦杓,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
「不是。我只是忽然有個提議,想告訴你……」顧衍低喃,神情欲言又止。
「什麼提議?」易天奇傾身,想聽得更清楚點。
「能不能,打一副鑰匙給我?我會好好保管,不會弄丟的。」顧衍擺出最無辜的表情
,柔聲問道。
「顧先生,你是土匪還是痞子啊!憑什麼提出這種要求!」易天奇聽到後,不客氣地
推了眼前的顧衍一記,警告他別再得寸進尺,盡說些超過的話。
「好久沒聽你叫我『顧先生』了,有點懷念呢。」顧衍揉了揉肩膀,笑出眼淚。
易天奇哼了一聲,連話都懶得回。
幾分鐘過後,窗外的喇叭聲終於停了,只剩下車輛經過的聲音。
「天奇。」顧衍拉了拉涼被,又喚。
「嗯?」易天奇站起身,慢步走向角落的飲水機,準備再幫顧衍倒一杯水。
顧衍坐在床鋪上,深深凝視易天奇厚實的背影,眼底都是藏不住的情意,笑著說出自
己癡想鑰匙的理由──
「就憑──我喜歡你,很喜歡你。這樣,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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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