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凜，沒有18禁。
　　※雪鴉花魁的平行世界，請先閱讀前篇〈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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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色屬於東離劍遊紀製作團隊。
　　桃花城遍地桃樹，時節一到便開得滿城飛花，三月三的桃花節，對這座以桃花為名的
小城而言，可是不輸元宵與中秋的重大節日。
　　城南有座獨一無二的桃花神廟，前庭遍植桃樹，桃花節這天姑娘會將寫有心上人姓名
的籤紙繫在廟裡的桃樹枝上，隨後換小夥子去查看心儀的姑娘是否寫了自己的名字，若
是，兩人便成其好；無論是將籤紙扔掉或是看了兩張以上的籤紙，皆被視為有失風度，
會被人瞧不起。小姑娘在牆邊看到中意的郎君走向別人的籤紙，淚水都在眼眶裡打轉；小
夥子看到心愛的姑娘寫了別人的名字，欲哭無淚；但也有些人湊成了對，手挽著手甜甜
蜜蜜離開，這是桃花神作的媒，隔年要來還願。因此每年的這一天廟裡總是擠滿了年輕的
男男女女，沖淡莊嚴肅穆的氣息，帶來其他廟宇少有的旖旎春光。沒有未婚男女的人家
也沒閒著，在這天會用糯米粉與紅麴做出粉色的桃花糕，放在竹籃子裡，扶老攜幼賞花
去，整座城洋溢一片和樂融融熱鬧滾滾的氣氛。
　　然而無論籤紙也好、桃花糕也罷，皆與殺無生無緣，他斜靠在客棧房間的床榻上，喝
著免錢的酒，窗外的喧噪的人聲只讓他感到心煩。為何要在這種時節前來？殺無生並不愛
湊熱鬧，說起來也是因為自己再三躑躅，既想來，又覺得來了也沒意義，磨磨蹭蹭好不容
易成行之後，此地早已過了梅花盛開的季節。
　　倚在窗邊，一壺酒自斟自酌，殺無生就這樣在房裡虛度了一整天，天色漸漸暗下來，
腹中發出抗議的聲響。殺無生將溫熱的手爐擺在腹上，稍微緩和了飢餓感，跟僧侶懷石有
異曲同工之妙，但也只能矇混空蕩蕩的胃袋一時。本來這間客棧是包住包飯，但上至老闆
下至跑堂全都出門賞花，客棧裡唱了空城計，晚飯自然也沒著落。本來這是人家的大節
日，要抱怨也難，況且掌櫃的還帶了一壺酒跟殺無生連連道歉，殺無生也不好說什麼，收
了酒默默回房。免錢的酒便是這麼來的，不過喝了酒，感覺腹中更加空虛，殺無生這才
懶洋洋地下了床。
　　在街上總算找到一間還開門做生意的飯館，也顧不上手藝好壞，能填飽肚子就行。吃
完飯又循著原路回客棧，路上仍是車水馬龍，趕著欣賞河邊點上燈後的夜裡桃花。人比花
多，殺無生與人摩肩擦踵，走得步履艱難，更加討厭這個節日。
　　好不容易擠出人群，殺無生才鬆了口氣，然而看著人潮流去，風吹笛聲遠，周身蕭
然，竟有遺世孤立之感。殺無生自嘲地笑笑，在石板路上邁步前進。
　　突然一陣熟悉的氣味籠罩住殺無生，宛如被人從身後摟住。殺無生腦海中浮現的並不
是這陣香氣的名字，而是一幅景象，像一支蠟燭乍然點亮了漆黑的房間，一個人影浮現在
幽暗之中，雪白的長髮、梨白的臉頰，含住菸管的紅脣，以及更加豔紅的雙眼。
　　殺無生毫不猶豫追隨香氣而去。
　　踏在石板上的腳步聲在兩側格子牆間回響，地勢高低起伏，一會上坡一會下坡，沿途
偶有人對殺無生投以好奇的眼光，但他無暇顧及，只一心一意追逐著香氣，怕這陣幽幽梅
花香會在下個轉角突然消失無蹤。至於香氣是否來自於毫不相關的人事物，殺無生壓根沒
去想它。
　　最後來到城郊一片漆黑的林子，四下無人，但花香正是從此處傳來，殺無生確定人必
然在林中。
　　殺無生衝進樹林，隨即止步，左顧右盼，整座林子全是梅花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暗中，該如何找人？殺無生猶豫著，隨便朝了個方向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看看身後，還
未深入林中，昏黃的街燈隱約可見。
　　漫無目的徘徊了一會，或許是時機到了，或許是對方已欣賞夠殺無生困惑的模樣，眼
前竟乍然亮起，殺無生頓時睜不開眼。
　　千百盞燈照得林間恍如白晝，前方數尺之遙的樹下坐著一個人，滿身光華。眼睛稍微
適應之後，殺無生先看見那條熟悉的靛藍底銀繡雪華紋腰帶，然後才是那對璀璨的石榴色
眼睛。
　　「你……」殺無生吐出這麼一個字，便說不出話來了。
　　紅潤的嘴脣含住菸管，吐出細細白煙，在橙黃燈光下，宛如金蛇舞動。
　　「一年多不見，無生竟然不記得我了？虧我還特地穿回當年的衣服呢。」
　　「你去哪裡了？」
　　「無生真是給我出了大難題呀。」光芒中的人站起身，提著裙擺，施施向殺無生走
來。殺無生用力捏住自己的大腿，會痛，不是做夢。
　　殺無生抬頭，記憶中美麗的臉孔帶著笑容停在自己面前，他不假思索伸手抱住，如果
夢也能如此真實，那他情願不要醒來。
　　雪鴉笑著推開他：「別這麼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嗯，說到哪了？上回無生說過要
用高價買我是吧，我知道無論千兩萬兩，無生都付得起，但要錢實在是太無趣，無生付得
出更好的東西。思考這件事，還有準備與無生的再會，可是花了我一整年的時間。」
　　見殺無生欲開口，雪鴉以手指按住他的嘴：「別急著回答，我暫時不會告訴你要你付
出怎樣的代價，但你終究會明白，所以，眼下我就先雇用你吧。」
　　「雇用？」殺無生困惑地眨了眨眼。
　　「在江湖上聲名遠播總是伴隨著風險，接下來的日子，你就是專屬於我的保鑣。」
　　出乎意料的發展讓殺無生不知該怎麼回話，明明是他要出錢，怎麼雪鴉變成他的雇主
了？
　　「我知道你很疑惑，但是慢慢來，我會讓你付出，也會給你應得一切。」
　　殺無生不語。
　　「不要嗎？」雪鴉問。
　　「求之不得。」殺無生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麼契約就成立了。」雪鴉看似開懷地笑了。
　　笑容中，雪鴉往後退了一步，抬手鬆開腰上的花結，上回讓殺無生解得滿頭大汗的腰
帶，在雪鴉手中就像馴養聽話的鳥兒。腰帶落在地上，衣襟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殺無生
看著雪鴉手指移動，不禁嚥了一口唾沫。
　　白色的襯衣飛起，白色的披風落地，殺無生再度瞠目，眼前的雪鴉穿著白衣白褲、藍
袖披風，足踏一雙銀繡白靴，金烏髮釵變成了簪子簪在頭上，一頭雪色長髮以絲帶束起，
飄揚在身後－－雪鴉換了一身男人的裝扮，唯一沒變的是那柄鑲著暗藍寶石的菸管。
　　「掠風竊塵凜雪鴉，這就是我的名字，無生，接下來你就跟我一起走吧。」凜雪鴉轉
了轉菸管，將戴著手套的手伸向殺無生。
　　掠風竊塵……自己真是招惹了不得了的人啊。殺無生心想。
　　眼前凜雪鴉一改先前柔弱如水的姿態，彷彿換了一個人般，風流瀟灑，英姿煥發，但
殺無生卻覺得更加魅惑，美得絕無僅有。
　　殺無生拉住了凜雪鴉的手。
　　這樣的一個人，他情願用一生去交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