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蒼從練武場回轉大營時,就見到墨淵與白靈站在營前,旁邊還跟著自己的貼身恃從
。
「副將,這兩人是你的朋友吧?」這人那天曾見過白靈一面,所以也沒有為難兩人,
直接就放了進來,還帶到靖蒼回轉營區的必經之地。
靖蒼驚訝的看著他們,眼神掃到白靈時是喜悅,可到墨淵時就帶著點疏遠。
「墨大哥也來啦?」
墨淵勾起嘴角笑了笑,眼神卻盯著靖蒼不放,「許多年不見,你倒是長的快。」
一旁站著的侍衛十分奇怪,怎麼這三人看來年紀分明都差不了多少,這頭靖蒼卻叫墨
淵大哥,那人還一副挺老成的口氣回答?想到這,他不禁又往墨淵那多飄了幾眼。
「這都託你們的照顧啊!別站在這說話,要不去我營帳裡坐坐?」而靖蒼說這話時眼
睛直直盯著白靈,那態度分明請的就是白靈,沒有墨淵。
白靈沒有察覺,還轉頭對墨淵說,「走吧。」
墨淵哼哼地冷笑一聲,卻沒說什麼,跟著兩人去了。
一旁站著的侍衛很徬徨,他總覺得這個墨大哥與靖蒼之間似乎有些什麼事,但又說不
出具體到底是什麼,如今他們一行人要進帳閒聊,那自己到底是該跟去還是不跟去呢?不
過其實在他煩惱時,那三人早就把他扔下走遠了。
三人進帳後隨意便找了張椅子坐下,由於軍帳內的擺設十分簡單,除了一張小桌子、
一張床,外加兩個小凳子,其餘的便什麼也沒有。所以他們三人還有一人沒地方坐,最後
坐到了床上。
墨淵與白靈對坐在桌子兩邊,墨淵倒是很主動且隨意,見桌上有水,自己拿起來倒了
一杯,卻沒喝,只是撫著杯緣,「你這幾年看來過的挺辛苦。」說話時的聲調起伏的十分
怪異,叫人聽不出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涵。
靖蒼卻只是照著字面上答:「不辛苦,這點苦都吃不了,怎麼從軍呢?」
白靈則是對這番話發表了讚揚,「你成長不少。」
墨淵又說:「從軍這份情操的確偉大,可你所效忠的對象,值得嗎?」說話間,那對
紅色的眼睛直視靖蒼,那一瞬間眼神裡透出的卻不是敵意或者取笑,反倒像是一種悲傷,
埋得十分深沉的悲傷。
靖蒼看著那眼神也不禁愣了愣,但隨即又恢復一貫的堅定,「我的家鄉在天災中覆滅
,那時的我無能為力,可現在我有能力,可以去保護更多人,讓他們不受戰火波及。」
墨淵聽罷,卻沒有對這番回答發表什麼意見,反而是話鋒一轉,「是嗎?前線的戰事
很吃緊吧?都城定安鋪天蓋地都是想推翻皇帝的人。」
靖蒼聽著也是眉頭一皺,「關外時常有小隊敵軍繞過邊牆,掠奪鄰近的村莊。倘若朝
廷能給我們更多兵力,我們就可以將那些敵兵一網打盡。」
墨淵聽了一笑,「給不了你兵,城內已經無兵。」
靖蒼立刻駁斥:「笑話,怎麼可能。不說皇城內尚有禁軍,邊關駐紮的兵馬也斷不是
黎國的所有兵力,切莫聽信謠言。」
「就是有兵,也不是你們黎國的兵馬。」墨淵對他這一番義正嚴詞,說的是信誓旦旦
的話語,卻只是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這什麼意思?」
靖蒼一驚,白靈也是十分驚訝,不過他心裡卻有些眉目。
「你知道了?是花花跟你說的?」白靈問。
墨淵並沒有回答白靈的問題,逕自繼續說著:「那個蕭公公才是現在手握著兵馬的人
吧?但他的作為,是為了你們嗎?你別說你不知道六通鎮慫恿馬賊叛亂的幕後主使是誰。
」
「那個奸臣,自有方法處理他,這與我的信念無關。」靖蒼撇過頭回道。
這回,墨淵卻誇張的笑出了聲音,「你拿什麼處理他?帶著你的軍隊去殺他嗎?還是
派你的人充當刺客?」
靖蒼聞言神情一凜,警戒的看著他。白靈則是有些犯迷糊,總覺得墨淵的話裡似乎透
露著什麼,他應該知曉,卻怎麼都想不出來。
墨淵話說到這個份上,見靖蒼也不回答,嘆了一口氣,仰頭喝光了杯裡的水,「你好
好想想吧,別讓人為你傷心。」
這下靖蒼會意過來墨淵說這番話的涵義了,他眼角瞅了白靈一眼,卻逃避般說起毫不
相干的事情,「白靈中毒了你知道嗎?」
「喔?怎麼,你有辦法?」墨淵喝光涼水後,臉上露出一個與茶水一般冷冷的笑容。
白靈不知道為什麼討論的話鋒突然到了自己身上,趕緊說:「這不礙事,就是要有一
陣子不方便罷了。」
「我現在還沒有頭緒,但我一定會想辦法,肯定有辦法。」靖蒼對那個笑容倒是像沒
看見,仍然平靜的討論著。
墨淵不是一個非要爭出勝負的人,聽他這樣說,也乾脆道:「好啊,那你跟我便一起
分頭找看看有什麼方法吧。」
「不用這麼麻煩,這毒自己也會退。」白靈仍是重複他的意見。可那兩人像是都沒聽
見般,誰也沒有理會他。
率先移開目光的墨淵看了白靈一眼,又恢復那個淡淡的笑容,說道:「那白靈便交由
你看照了,我還得去找方法呢。」
靖蒼聽到墨淵要離開些吃驚,但並沒有多說什麼。白靈倒是脫口而出:「你要離開?
去哪?」
「去找你師父,要他也說沒法,這才是真正的沒希望。」墨淵說,縱然皋蘭先前已有
過忠告,但此刻卻並沒有發揮半點作用。
白靈低著頭沉思,他也是十分想見師傅,但現在自己不能用妖力,跟著墨淵去只是礙
手,也拖慢墨淵的腳程。可從墨淵這番難以形容的神情,無論如何他都覺得這事情恐怕不
是表面這麼簡單,總覺得今日若墨淵走了,似乎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面之時。
墨淵見兩人都沒有搭話,便自己補上了這段沉默的空白,「妖精的一生可是很長的,
山水總有相逢處。」語落,便掀簾走了出去。
白靈想追,但想想皇甫月凌的事情也總該找師父問個清楚,況且就如墨淵所說的,他
們的一生長得很,又有什麼可怕?
於是墨淵那黑色的身影,轉眼便消失在風起的黃沙中,再也見不到。